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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后宫:甄嬛传2 作者:流潋紫 | 书号:5574 时间:2016/11/20 字数:11079 |
上一章 第二十五章 长门菱歌起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七月间,暑热更盛,而期盼已久的甘霖终于在帝后共同祝祷下姗姗来临。一场暴雨,浇散了难言的苦热和⼲旱,给黎民苍生无量福气,亦冲淡了宮中连失两子的愁云惨雾。 于是,沉寂许久的丝竹管乐再度在宮廷的紫顶⻩梁间响起。这一⽇大雨甫过,空气中清馨⽔气尚未散尽,玄凌便晓谕后宮诸人,于太 ![]() ![]() ![]() ![]() 菊湖云影殿筑于十里荷花之间,以新罗特产的⽩木筑出四面临风的倚香⽔榭,⽔晶帘动微风起,湘妃细竹青帘半垂半卷,临着碧⽔⽩荷,极是雅洁。殿外惟有九曲廊桥可通向湖岸,九曲回转的廊桥皆用堆雪⽟石甃成,四畔雕镂阑⼲,雅致莹澈。殿外天朗气清,⽔波初兴,天光⽔影徘徊成一碧之⾊;⽔岸边芳芷汀兰,郁郁青青,把酒临风,喜乐洋洋。 在座的嫔妃皆是宮中有位分又有宠的,失宠的慕容妃自然是不在其列。自我和恬嫔小产之后,未免触景伤情,玄凌便不大来我们这里,对我的宠爱也大不如前。因此,宠妃空悬的情境下,在位的嫔妃们无不使出浑⾝解数,为博玄凌 ![]() 満座花红柳绿间,皇后气质⾼远宁庄;敬妃丰柔颐和;欣贵嫔明眸善睐,谈笑风生,令人观之可亲;眉庄是宁静幽雅,含羞微笑,令人见之意远;曹容华苗条纤弱;秦芳仪细 ![]() 心境如我,一时间是无法融⼊这 ![]() 如此莺莺燕燕,満殿香风。玄凌也只是心意可可,并未有十分动心之态。皇后见他意兴阑珊,遂进言道:“虽然定例三年选秀一次,但宮中近⽇连遭变故,若皇上首肯,也不是不能改动,不如风月常新,再选些新人⼊宮陪伴皇上吧。” 玄凌不置可否,但还是感念皇后的盛情:“皇后大度朕是明⽩的,可是眼下朕并没有心情。”他的目光微微沉寂注视“何况新人虽好,但佳人不可多得啊。” 皇后会意,很快微笑道:“內廷新排了一支歌曲,还请皇上一观。” 玄凌客气微笑“今⽇饮酒过多,不如改天吧。” 然而皇后坚持:“歌女排练许久也是想为皇上助兴。”皇后一向温顺,不逆玄凌的意思,今天这样坚持己见倒是少有,玄凌向来对皇后颇尊重,此刻也不愿违拂她的心意,便道:“好。” 殿中静悄悄的无声,凉风偶尔吹起殿中半卷的竹帘,隐隐约约裹来一阵荷花菱叶的清香。远处数声微弱的蝉音,愈加衬得殿中宁静。过不一会儿,却听到殿前湖面上吹来的风中隐约传来低婉的歌声,声音很小,若不仔细听很容易恍惚过去,细听之下这歌声轻柔婉转,如清晨在树梢和露轻啼的⻩莺,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味,动人心魄。 拌声渐渐而近,却是一叶小舟,舟上有一⾝影窈窕的女子,缓缓 ![]() ![]() 此女一出,虽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容,但众人心中俱是了然,如此歌声动人的女子,远出于当⽇的妙音娘子与安美人之上,如何能与之比拟,将是争宠的莫大劲敌。然而她歌声如此可人,那怨怼嫉恨之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愈近,歌声越发清晰,唱的正是一首江南女子人人会唱古曲的《莲叶何田田》。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笑抛一枝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覆空翠⾊,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此曲是江南少女于夏中采莲时时常歌唱的,亦是表达与情郞的相思爱慕之意。然而曲子愈是普通,我愈是惊异此女的聪慧。从来简单的物事方最显出功底深厚,如同顶级的厨师,若要真正一展厨艺,必不会选繁复的菜式,而是择最简单的⽩菜、⾖腐来做,方能显出真章。宮中善歌的女子不少,惟独此女才真正引我注目。我不噤感喟:这是何等绝妙的佳人! 果然歌出自她口中,如怨如诉,如泣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一湖莲开如雪,风凉似⽟,美人歌喉如珠徐徐唱来,但觉芙蓉泣泪,香兰带笑,风露清寒,舂愁无尽,令人顿起相思之情,萦绕于心,温软又惆怅。 她的粉⾊⾐衫被湖风吹动,⾐袂翩翩如举,波光天影潋滟之间,倒映她纤弱的⾝影于⽔中,如菡萏初开,轻盈似蕊,凌波恍若⽔中仙,大有飘飘不胜清风之态,风致清丽难言。 玄凌远远观望早就痴了,口中讷讷难言,转眸一瞬不瞬盯住皇后。皇后柔和注目玄凌,极轻声道:“歌喉虽然还有所不及,但也可比六七分像了。” 玄凌微微黯然,很快转脸专注看着那女子,似乎自言自语:“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这世间终究没有人能及得上她。” 皇后目光一黯, ![]() 待得舟近,早有人下去问是谁。那粉衫女子只是不答,随手折下⾝畔一朵盛开的⽩莲,遥遥抛向玄凌,口中只反复唱着那一句“莲叶深处谁家女,隔⽔笑抛一枝莲”如此风光旑旎,款款直 ![]() ![]() 众人见这般,不由脸⾊大变,惟独皇后 ![]() 玄凌接了莲花在手,含笑反复把玩,目光只 ![]() ![]() ![]() ![]() 她遥遥伸出雪⽩的一只纤手,玄凌情不自噤伸手去扶。双手 ![]() 这一句话音如燕语,娇柔清脆。玄凌満面舂风:“美人若如斯,何不早⼊怀?今⽇一见,美人投朕以木瓜,朕自然是要报之以琼瑶了。” 话音未落,皇后已经含笑起⾝“皇上可知她是谁么?”随即转头看向那女子“让皇上见一见你的真容吧?” 那女子矜持行礼,柔荑轻挥间面纱已被掀起,眉如翠羽扫,肌如⽩雪光, ![]() 玄凌也是十分意外“你的嗓子不是坏了吗?” 陵容微笑清甜如泉,略有羞⾊:“皇后命太医细心治疗,如今已经好了。” 玄凌惊喜而叹:“不仅好了,而且更胜从前。”他十分喜悦,转头对皇后道:“皇后一番苦心。朕有如此贤后,是朕的福气。” 皇后端庄的眼眸中有瞬间的感动与深情,几乎泪盈于睫,但很快只是淑慎微笑,并无半分得意:“臣妾只是见皇上终⽇苦闷,所以才出了这个下策,只希望可以使皇上略有安慰。皇上喜 ![]() 这样情意深重的话,玄凌听了也是动容。我心头亦是感触,我竟从未发觉,皇后对玄凌竟有如斯深情,这深情之下竟能将他人拱手奉于玄凌怀中,只求他能 ![]() 未及我细想,玄凌已道:“容儿的美人还是去年此时封的。”玄凌执起陵容的手,含笑凝睇她含羞绯红的容颜,柔声道:“就晋封为从五品小媛吧。” 陵容的目光飞快扫过我脸庞, ![]() 玄凌开怀大笑:“容儿向来娇羞温柔,今⽇再见,一如当初为新人时,并无半分差别。” 陵容微垂臻首,娇羞似⽔莲花不胜凉风。惟见发间一枝红珊瑚的双结如意钗,钗头珍珠颤颤而动,愈加楚楚动人。听得她道:“臣妾哪里还是新人,不过是旧酒装新壶,皇上不厌弃臣妾愚鲁罢了。” 玄凌手掌抚上她小巧圆润的下巴,怜爱道:“有爱卿在此,自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今⽇重⼊朕怀,应当长歌以贺。” 陵容微微侧首,极天真柔顺的样子,微笑唱道:“劝君莫惜金缕⾐,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曲绵落,玄凌抚掌久久回味,待回过神来,笑意更浓:“花开堪折直须折,朕便折你在手,不让你再枝头空寂寞。”旋即对李长道:“取金缕⾐来赐安小媛。”李长微微一愣,躬⾝领命而去。 金缕⾐,那是先皇隆庆帝特意为舒贵妃所制,当世只得三件。一件遗留宮中,一件为舒贵妃出宮时带走,另一件则在清河王手中。 这样隆重的礼遇和恩宠,几乎令人人都瞠目结⾆,大出意外。 欣贵嫔忽而浅笑,转过头不无酸意道:“越女新妆出镜心。安妹妹果然是一曲菱歌敌万金!(1)” 我蓦然想起,这一首歌,正是安陵容去年得幸时所唱的,凭此一曲,她成为了玄凌的宠妃。那时的她涩羞紧张,远不如今⽇的从容悠逸,轻歌曼声。而时至今⽇,这首《金缕⾐》成就的不仅是她的宠爱和荣光。 昔⽇种种的潦倒和窘迫,安陵容,终于一朝扬眉吐气。 我说不出此时的心情到底是喜是悲,只觉茫茫然一片⽩雾 ![]() ![]() 也许在我和眉庄都是这样萧条的景况下,陵容的骤然获宠于人于己都是一件好事。然而,我的 ![]() ※※※※※ 一个月后翻阅彤史的记录。整整一月內,玄凌召幸我一次,敬妃两次,眉庄两次,曹婕妤一次,慎嫔与欣贵嫔嫔各一次,与皇后的情分却是好了很多,除了定例的每月十五外,也有七、八⽇在皇后宮中留宿,再除去有数的几天独自歇息,其他的夜晚,几乎都是陵容的名字。 朝廷分寒门、豪门,后宮亦如是,需要门第来增加自己背后的力量。陵容这样的出⾝自然算不得和宮女出⾝一般卑微,但也确实是不够体面。玄凌这样宠爱她,后宮中几乎満是风言风语,酸雾醋云。 然而陵容这样和婉谦卑的 ![]() ![]() 我静静与众妃坐在下首听皇后说着这些话。也许,皇后是对的。她是玄凌的皇后,亦在他⾝边多年,自然晓得要怎样的人去安慰服侍他。 皇后面朝南,端然坐。只着一袭⽔红⾊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的缎裳,那绣花繁复精致的立领,衬得她的脸无比端庄,连⽔红这样媚娇的颜⾊也失了它的本意。皇后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安小媛出⾝是不够荣耀,也难怪你们不服气。但是如今皇上喜 ![]() ![]() 众人再有怨气,也不敢在皇后面前怈露,少不得強咽下一口气,只得唯唯诺诺答应了。 皇后见众人如此,放缓了神⾊,推心置腹道:“本宮也是没有办法。若你们一个个都济事,人人都能讨皇上喜 ![]() ![]() ![]() ![]() 皇后这样说着,陵容只是安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低头,浑然不理旁人的言语。阔大的红木椅中,只见她华丽⾐裳下清瘦纤弱得让人生怜的背影,和簪在乌黑青丝中密密闪烁的珠光圆浑。 皇后这样说,众人各怀着心思,自然是被堵得哑口无言。人人都有自己的主意,也都明⽩,一个没有显赫家世的安氏,自然比新来的如花美眷好相与些。更何况,谁知她哪天嗓子一倒,君恩又落到自己头上呢。遂喜笑颜开,屡屡允诺绝不与陵容为难。 皇后松一口气,目光落在我⾝上,和言道:“安小媛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皇上总要有人陪伴的,难得安氏又和你亲厚。本宮也只是瞧着她还能以歌为皇上解忧罢了。本宮做一切事,都是为了皇上着想。” 我惶恐起⾝,恭敬道:“娘娘言重了。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怎么会委屈呢。” 皇后的神⾊柔和一些:“你最得大体,皇上一直喜 ![]() 我如何不懂皇后话中的深意,陵容的风光得自于她的安排,她自然是要多怜惜些的,怎好叫人夺了陵容如今的风头呢。遂恭⾝领命,道:“皇后的安排一定是不错的。” 临走,皇后道:“慕容氏的事叫你委屈了。太后已经知道你小月的事了,还惋惜了很久。听说今⽇太后精神好些,你去问安吧。” 我本一心听着皇后说陵容的事,骤然听她提及我失子一事,心头猛地一酸,勾起伤心事。然而面上却流露不得,只用力低头掩饰自己哀戚之⾊,低声应了“是” 方走至凤仪宮外庭园中,只觉得凉意拂面瑟瑟而来。这才惊觉已经是初秋的时节了,凤仪宮庭院中満目名贵繁花已落。那森绿的树叶都已然悄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雾霭,连带着把那落花清泉都被染上一层浅金的萧索。不过数月前,満园牡丹芍药姹紫嫣红,我便在这颇含凌厉惊险的园中得知我获得了生命中第一个孩子。短短数月间,那时一同赏花斗 ![]() ![]() ![]() 我暗自转念,或许凌容来走这样的步子,更适合也更美罢。 我其实与秦芳仪并不 ![]() 遂驻步待她上前,她只行了半个礼,道:“贵嫔妹妹好啊。” 我懒得与她计较礼数,只问:“秦姐姐有什么事么?” 她却只是笑,片刻道:“妹妹的气⾊好多了呀。可见安小媛与妹妹姐妹情深,她那边一得宠,你的气⾊也好看了。可不是么,姐妹可是要互相提携提携的呀。” 我心头厌烦,不愿和她多费口⾆,遂别过头道:“本宮还要去向太后问安,先走一步了。” 她却不依不饶:“贵嫔妹妹真是贵人事忙,没见着皇上,见一见太后也是好的。可真是孝顺呢,姐姐我可就比不上了啊!” 她这样出言讥讽,我已是十分恼怒。她从前与我井⽔不犯河⽔,如今这样明目张胆,不顾我位份在她之上,不过是瞧着玄凌对我不过而而,又兼着失子,与失宠再无分别了。我从前的⽇子那样风光,她哪有不嫉妒的,自然是瞅着这个机会来排揎我罢了。 我強忍怒气,只管往前走。她的话,刻薄而媚娇。声线细⾼且尖锐,似一 ![]() ![]() 我再不能忍耐。她说旁的我都能忍,只是孩子,那是我心头的大痛,怎容她随意拿来诋毁。 我重重拨开她的手,冷冷道:“秦芳仪见了本宮怎么也该称一声‘娘娘’,自称‘嫔妾’吧。芳仪在宮中久了,这些规矩还要本宮一一来教么?还是老糊涂了!”她闻得我说她一个“老”字,几乎是瞬间 ![]() 这样连珠般字字诘问下来,她连还口之力也无,脸上一阵红一阵⽩的难看。或许也是碍着我位分终究在她之上,悻悻难言。良久脸⾊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正要向我发作,⾝后却是一个极清丽的声音,款款道:“秦姐姐可是疯魔了吗?连贵嫔娘娘也要顶撞了,可知皇后娘娘知道了定是要怪罪的呢。”秦芳仪颇忌惮她,更忌惮皇后,只得悻悻走了。 陵容握住我的手道:“姐姐为我受委屈,陵容来迟了。” 我不易察觉地轻轻推开她的手,道:“没什么委屈,我本不该和她一般见识。”我淡淡一笑:“从前都是我为你解围的,如今也换过来了。” 陵容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姐姐这是怪我、要和我生分了么?” 我道:“并没有,你别多心。” 陵容垂泪道:“姐姐是怪我事前没有告诉你么。这事本仓促,皇后娘娘又嘱咐了要让皇上惊喜,绝不能走漏了风声。陵容卑微,怎么敢违抗呢。何况我私心想着,若我得皇上喜 ![]() 我叹息道:“陵容啊,你的嗓子好了该告诉我一声。这样叫我担心,也这样叫我意外。” 陵容凄楚一笑,似风雨中不能蔽体的小鸟:“姐姐不是不明⽩⾝不由己的事。何况陵容⾝似蒲柳,所有这一切,不过是成也歌喉,败也歌喉而已。” 我无法再言语和质疑,她这般自伤,我也是十分不忍。她是成也歌喉,败也歌喉。那么我呢?成败只是为了子嗣和我的伤心么? 我能明⽩,亦不忍再责怪。后宮中,人人有自己的不得已。 于是強颜 ![]() ※※※※※ 到了太后宮中请安,太后倒心疼我,叫人看了座让我坐在她 ![]() 太后抚着 ![]() 我听太后罪及皇后,少不得陪笑道:“宮中的事千头万绪,娘娘也顾不过来的。还请太后不要怪及皇后娘娘。” 太后的精神也不大好,半是花⽩的头发长长披散在枕上,脸⾊也苍⽩,被雪⽩的寝⾐一衬,更显得蜡⻩了,脖子上更是显出了青筋数条。红颜凋落得这样快,太后当年虽不及舒贵妃风华绝代,却也如⽟容颜。女人啊,真是噤不得老。一老,再好的容颜也全没了样子。可是在宮里,能这样平安富贵活到老才是最难得的福气啊。多少红颜,还没有老,便早早香消⽟殒了。 太后见我有些发愣,哪里晓得我在转这样的心思,以为我的累了,便叫我回去。我见太后也是疲惫的神态,便告辞了。 方走到垂花仪门外,一摸系在金手钏上的绢子不知落在了哪里。一方绢子本也不甚要紧,只是那绢子是生辰时流朱绣了给我的,倒不比平常的。细细想想,进太后寝殿前还拿来用过,必定是落在太后寝殿门口了。于是不要浣碧陪着,想取了便走。 太后病中好静,寝殿中惟有孙姑姑一人陪着。殿外也无人守侯,皆是守在宮门口的。我也不 ![]() 才要走近,冷不防听见里面孙姑姑苍老温和的声音道:“奴婢扶太后起来吃药吧。”说着便是碗盏轻触的声响。待太后服完药,孙姑姑迟疑道:“太后昨晚睡得不安稳呢,奴婢听见您叫摄政老王爷的名字了。” 我的心悚然一惊,飞快捂住自己的嘴。不知是我的心惊得安息了片刻,还是里头真是静默了片刻,只听太后肃然道:“ ![]() 孙姑姑应了,太后倒是叹了一声,极 ![]() 太后道:“没什么。我不过是为了甄氏那孩子的事有些难过。” 孙姑姑道:“莞娘娘的确是命苦。这样骤然没了肚里孩子,皇上也不怎么待见她,奴婢见了也心疼。”又道:“太后若喜 ![]() 我本 ![]() ![]() ※※※※※ 回到宮中,便倚在长窗下独自立着沉思。快到中秋,月亮晶莹一轮如⽩⽟盘一般。照得庭院天井中如清⽔一般,很是通明。 我的思绪依然在⽇间。陵容的确是楚楚可怜。而帮我那一句话,终究是虚空的。我自然不愿这个时候太接近玄凌,但是眉庄呢,也从未听闻她有一字一句的助益。或许她也有她的道理,毕竟是新宠,自己的立⾜之地尚未站稳呢。 而太后,我是惊闻了如何一个秘密。多年前摄政王掌权,国中有流言说太后与摄政王颇有暧昧。直到太后手刃摄政王,雷厉风行夺回权政,又一鼓作气诛尽摄政王所有 ![]() 而阿柔,那又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太后这样怜惜,念念不忘呢?阿柔,名字来看,倒是有些像已故纯元皇后的的名字的。不知太后是否私下这样唤她——阿柔。亲厚而疼爱。太后现在病中,难免也是要感怀逝者的吧。 “娘娘,月亮出来了。您瞧多好看呢。”佩儿抛开⽟⾊冰纹帘子,试探地唤着立独窗前的我。这丫头,八成是以为我又为我的孩子伤心了,怕我伤心太过,极力找这些话来引我⾼兴。也难为了她们这片心思。 月光已透过了雕刻镂花的朱漆绮窗铺到案几上,明瑟居的丝竹声已随着柔缓的风的穿过⾼大厚重的宮墙。现在的明瑟居里,有国中最好的乐师和歌者,齐聚一堂。转眸见门边流朱已经迅速掩上了门。我暗道,在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是可以阻挡的。一己之力又怎可以阻挡这样无形的歌乐。何况陵容的歌声,又岂是一扇门可以掩住的。 明瑟居的丝竹歌声是一条细又亮的蚕丝,光滑而绵密的静悄悄地延伸着;伸长了,又伸长了——就这样柔滑婉郁,过了永巷,过了上林苑,过了太 ![]() 摊开了澄心堂纸,蘸 ![]() 太后说,写字可以静心。皇后亦是⽇⽇挥毫,只为宁静神气。 我想好好写一写字,好好静一静心思。 挥笔写就的,是徐惠(2)的《长门怨》: 旧爱柏梁台,新宠昭 ![]() ![]() “颓恩诚已矣,覆⽔难重荐”于我到底是矫情了一些。而触动了心肠的,是那一句“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 ![]() 曾几何时呢?都是往⽇之时了。歌舞娱情,自然不比诗书的乏味。再好的书,读 ![]() 新宠旧爱,我并没有那样的本事,可以如班婕妤得到太后的庇护居住长信宮;也不及徐惠,可以长得君恩眷顾。而她,自然也不是飞燕的步步相 ![]() 陵容的嗓音好得这样快、这样适时,我并不是不疑心的。然而又能如何呢?她的盛年,难道也要如我一般默默凋零么?寂寞宮花红,有我和眉庄,已经⾜够了。 纵然我了然陵容所说的无奈,也体谅皇后口中玄凌的寂寞和苦衷。然而当他和她的笑声 ![]() 没有责怪,也不恨。可当着我如此寂寥的心境,于寂寥中惊起我的思子之恸,不是不怨的。我自嘲,原来我,不过也是这深宮中的一个寂寞怨妇呵。 笔尖一颤,一滴浓黑的乌墨直直落在雪⽩纸上,似一朵极大的泪。柔软薄脆的宣纸被浓墨一层层濡 ![]() ![]() 注释: (1)出自张籍的《酬朱庆余》,全诗为:“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 ![]() (2)徐惠:湖州长城人,唐太宗李世民的妃子。四岁通论语及诗。八岁已善属文。一才著称,为太宗所闻,乃纳为才人,又进充容。太宗死后绝食殉情,追赠贤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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