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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窄门 作者:安德烈·纪德 | 书号:44587 时间:2017/12/4 字数:10082 |
上一章 第七章 下一章 ( → ) | |
“阿莉莎在花园里等你呢。”舅舅像⽗亲一样吻了我,对我说道。我是四月底来到封格斯马尔田庄的,没有看到阿莉莎立刻跑来![]() ![]() 她在花园里端。我朝圆点路走去,只见紧紧围着圆点路的丁香、花揪、金雀花和锦带花等灌木,这个季节正好鲜花盛开。我不想远远望见她,或者说不让她瞧见我走近,便从花园另一侧过去,沿着一条树枝遮护的清幽小径,脚步放得很慢。天空似乎同我一样 ![]() 我想走到跟前跪下,走了一步,她却听见了,霍地站起来,手中的刺绣活儿也失落到地下。她朝我伸出双臂,两手搭在我肩上。我们就这样呆了片刻:她一直伸着双臂,満脸笑容探着头,一言不发,温情脉脉地凝视我。她穿了一⾝⽩⾐裙。在她那张有些过分严肃的脸上,我重又发现她童年时的笑容。… “听我说,阿莉莎,”我突然⾼声说道“我有十二天假期,只要你不⾼兴,我一天也不多留。现在我们定下一个暗号,标示次⽇我应该离开封格斯马尔。而且到了次⽇,我说走就走,既不责怪谁,也不发怨言。你同意吗?” 这话事先没有准备,我讲出来更为自然。她考虑了片刻,便说道: “这么吧,晚上我下楼吃饭,脖子上如果没戴你喜爱的那副紫晶十字架…你会明⽩吗?” “那就是我在这里住的最后一晚。” “你能那样就走吗?不流泪,也不叹息…” “而且不辞而别。最后一晚,还像头一天晚上那样分手,极其随便,会引你心中犯合计:他究竟明⽩了没有?可是第二天早晨,你再找我,就发现我悄然离去。” “第二天,我也不会寻找你。” 我接住她伸过来的手,拉到 ![]() “从现在起,到那决定命运的夜晚,不要有任何暗示,以免让我产生预感。” “你也一样,不要暗示即将离开。” 现在,该打破这种庄严的会面可能在我们之间造成的尴尬气氛,我又说道: “我热切希望在你⾝边的这几天,能像平常⽇子一样…我是说,我们二人,谁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再说…假如我们一开始别太急于要谈…” 她笑起来。我则补充说: “我们就一点儿也没有可以一起⼲的事了吗?” 我们始终对园艺感趣兴。新近来的花匠不如原来那个有经验,花园撂了两个月,好多处需要修整。有些蔷蔽没有剪枝,有的长得很茂盛,但是枯枝雍塞;还有的支架倒坍,枝蔓 ![]() 我们就这样彼此重又习惯了。我不想做任何解释,还是倚重于这种习惯。就连分离的事儿,也在我们之间淡忘了;同样,我常常感到的她內心的那种畏惧,以及她所担心我的灵魂深处的那种矛盾,也都已锐减。阿莉莎显得青舂焕发,比我秋天那次可悲的探访时強多了,在我看来比任何时候都更美丽。我这次来,还没有拥抱过她。每天晚上,我都看见金链吊着紫晶小十字架,在她 ![]() 一天早晨,空气温馨 ![]() “阿莉莎,朱丽叶现在生活幸福美満了,你就不能让我们俩也…” 我说得很慢,眼睛注视她,忽见她的脸刷地失去⾎⾊,异乎寻常地惨⽩,我到嘴边的话都没有说完。 “我的朋友!”她说道,但是目光没有移向我“在你⾝边,我感到非常幸福,超出了我想像人所能得到的;不过,要相信我这话:我们生来并不是为了幸福。” “除了幸福,心灵还有什么更⾼的追求呢?”我冲动地嚷道。 她却喃喃地说:“圣洁…”这话说得声音极低,我不如说是猜出来的,而不是听到的。 我的全部幸福张开翅膀,离开我而冲上云天。 “没有你,我 ![]() 这一天像往⽇一样过去了。然而到了晚上,阿莉莎没有戴那副紫晶小十字架。我信守诺言,次⽇拂晓便不辞而别。 我离开的第三天,收到这样一封古怪的信,开头还引了莎士比亚剧中的几句诗: 又弹起这曲调,节奏逐渐消沉, 经我耳畔,如微风吹拂紫罗兰; 声音轻柔,偷走紫罗兰的清芬, 偷走还奉送。够了,不要再弹; 现在听来,不如从前那样香甜①。… ①原文为英文,引自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 不错!我情不自噤,一上午都在寻找你,我的兄弟!我无法相信你真 的走了。心中还怨你信守诺言。我总想:这是场游戏,我随时会看到他会 从树丛后面出来。——其实不然!你果真走了。谢谢。 这天余下来的时间,我的头脑就一直翻腾着一些想法,希望告诉你— —而且,我还产生一种真切的、莫名其妙的担心,这些想法,我若是不告 诉你,以后就会觉得对不住你,该受作的谴责。… 你到封格斯马尔的头几个小时,我就感到在你⾝边,整个⾝心都有一 种奇异的満⾜,我先是惊讶,很快又不安了。你对我说过:“十分満⾜, 此外别无他求!”唉!正是这一点令我不安… 我的朋友,我怕让你误解,尤其怕你把我心灵纯粹強烈感情的表露, 当作一种精妙的推理(噢!若是推理,该是多么笨拙啊!)。 “幸福如不能让人満⾜,那就算不上幸福”这是你对我说的,还记 得吗?当时,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好。——不,杰罗姆,幸福不能让我们満 ⾜。杰罗姆,它也不应该让我们満⾜。这种乐趣无穷的満⾜感,我不能看 作是实真存在的。我们秋天见面时不是已经明⽩,这种満⾜掩盖多大的痛 苦吗?… 实真存在的!唆!上帝保佑并非如此!我们生来是为了另一种幸福… 我们以往的通信毁了我们秋天的会面,同样,回想你昨天跟我在一起 的情景,也消除了我今天写信的魅力。我从前给你写信时的那种陶醉心情 哪里去了?我们通过书信,通过见面,耗尽了我们的爱情所能期望的全部 最单纯的快乐。现在,我忍不住要像《第十二夜》的奥西诺那样⾼喊: “够了!不要再弹!现在听来,不如刚才那么香甜。” 别了,我的朋友。“从现在开始爱上帝吧①”唉!你能明⽩我是 ①原文为拉丁文。 多么爱你吗?…一生一世我都将是你的 阿莉莎 我对付不了美德的陷阱。凡是英雄之举,都会令我眼花缭 ![]() ![]() 我给她回了一封长信,只记得其中这样一段比较清醒的话: 我经常感到,爱情是我保存在心中最美好的情感,我的其他所有品质 都挂靠在上面;爱情使我超越自己,可是没有你,我就要跌回到极平常天 ![]() 小径也是正道。 不记得我在信中还写了什么,促使她在复信中写了这样一段话: 可是,我的朋友,圣洁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天职(在她信中,这 个词下面划了三条线強调)如果你是我当初认为的那种人,那么,你也同 样不能逃避这种天职。 完了。我明⽩了,确切地说我有预感,我们的通信到此打住,无论多么狡猾的建议,多么执著的意愿,也无济于事了。 然而,我还是怀着深情给她写长信。我寄出第三封信后,便收到这封信短: 我的朋友: 绝不要以为我决意不再给你写信了,我只是对信没有趣兴了。不过, 你的几封信还是让我开心,但是我越来越自责,不该在你的思想里占这么 大位置。 夏天快到了。这段时间我们就不写信了,九月份后半个月,你就来封 格斯马尔,在我⾝边度过吧。你同意吗?如果同意,就不必回信了。我把 你的沉默视为默许,但愿你不给我回信。 我没有回信。毫无疑问,这种沉默不过是她给我安排的最后的考验。经过数月学习和数周旅行之后,我回到封格斯马尔田庄时,就完全心平气和、深信不疑了。 开头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的事情,三言两语怎么就能立刻说明⽩呢?从那时起,我整个儿陷⼊了悲痛,除了原因,我在这里还能描绘什么呢?因为,我未能透过最虚假的外表,感受到一颗还在搏动的爱恋的心,至今我在自⾝也找不出可以自我原谅的东西,而起初我只见这种外表,认不出自己的女友,便责怪她…不,阿莉莎,即使在当时,我也不责怪你!只是因为认不出你而绝望地哭泣。现在再看你的爱缄默的狡计和忍残的伎俩,我就能衡量出这种爱的力量,那么你越是残酷地伤我的心,我不是越应该爱你吗? 鄙夷?冷漠?都不是, ![]() ![]() ![]() ![]() ![]() 晚上,我走进客厅,发现原来的位置上钢琴不见了,不噤奇怪,便失望地叫起来。 “钢琴送去修了,我的朋友。”阿莉莎回答,声调十分平静。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孩子,”舅⽗说道,责备的口气相当严厉。“你一直用到现在,弹着不是 ![]() “嗳,爸爸,”阿莉莎脸红了,扭过头去说“近来钢琴的音⾊特别沉浊,就是杰罗姆怕也弹不成调子。” “你弹的时候,听着也不那么糟嘛。”舅⽗又说道。 有一阵工夫,阿莉莎头俯向暗影里,仿佛专心计数椅套的针脚,然后她突然离房开间,过了好久才回来,用托盘给舅⽗端来每晚要服的药茶。 第二天,她的发型未改, ![]() ![]() ![]() ![]() ![]() 第一天晚上,就是这张没了诗意的面孔,我几乎认不出了,注视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对我的目光有所觉察,我几乎惊恐地叫了一声: “阿莉莎!” “什么事儿?”她抬起头来问道。 “我就想瞧瞧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的心思好像离我特别远。” “不,我就在这儿;不过,这类 ![]() ![]() “你 ![]() “只怕我不能注意听。” “你为什么挑这样劳神的活儿⼲呢?” “总得有人⼲呀。” “有很多穷苦女人,⼲这种活儿是为挣口饭吃。你非⼲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总不是为了省几个钱吧?” 她立刻明确对我说,⼲这种活儿最开心,好长一段时间以来,她就不⼲别的活儿了,恐怕全生疏了…她含笑说这些情况,温柔的声音也从来没有如此让我伤心。“我说的全是自然而然的事儿,你听了为什么愁眉苦脸呢?”她那张脸分明这样说。我的心要全力抗争,但只能使我窒息,连话都到不了嘴边了。 第三天,我们一起去摘玫瑰花,然后,阿莉莎让我把花儿送到她房间去。这一天,我还没有进过她的房门。我心中立刻萌生多大希望啊!因为当时,我还怪自己不该这样伤心呢:她一句话,就能驱散我心头的乌云。 每次走进她的房间,我心情总是很 ![]() ![]() 那天早晨我走进屋,发现我从意大利带回的马萨乔两幅画的大照片,从她 ![]() “请原谅,”她随即说道“是你这副面孔惹我发笑,你一看见我的书架,脸就失态了…” 我可没有那份心思开玩笑。 “不,说真的,阿莉莎,你现在就看这些书吗?”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 “我是想,一个聪明的人看惯了精美的读物,再看这种乏味的东西,难免不倒胃口。” “你这话我就不明⽩了,”她说道。“这是些朴实的心灵,同我随便聊天,尽量表达明⽩,我也喜 ![]() ![]() “难道你只看这些了吗?” “差不多吧。近几个月来,是这样。再说,我也没有多少看书的时间了。不瞒你说,就在最近,我想再石看你从的教我欣赏的伟大作家的书,就感觉自己像《圣经》里所讲的那种人,极力拔⾼自己的⾝长。” “你读的是哪位伟大的作家,结果给了你这样古怪的自我评价。” “不是他给了我的,而是我读的时候自然产生的…他就是帕斯卡尔①。也许我碰上的那一段不大好…”①帕斯卡尔(1623—1663),法国科学家、哲学家、散文作家,著有《思想集》。 我不耐烦地打了个手势。她说话的声音清亮而单调,就像背书似的,眼睛一直盯着花束,揷花摆弄起来没个完。她见了这个手势,略停了一下,然后又以同样的声调说下去: “处处是⾼谈阔论,会人惊讶,费了多大的气力,只为了证明一点点东西。有时我不免想,他那慷慨 ![]() “这种颤抖和眼泪,才显出这声音之美。”我还想争辩,但是没有勇气了,因为在这些话里, ![]() ![]() “如果他不从现世生活中先排除 ![]() “重于什么?”我说道,听了她这种古怪的话不噤愕然。 “重于他所说的难以确定的极乐。” “这么说你也不相信啦?”我⾼声说道。 “这无关紧要!”她接着说“我倒希望极乐是无法确定的,以便完全排除 ![]() ![]() “这正是隐蔵着帕斯卡尔的⾼尚品质的秘密怀疑论。” “不是怀疑论,而是冉森派①教义,”阿莉莎含笑说道。“我当初要这些有什么用呢?”她扭头看那些书,接着说道:“这些可怜的人,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属于冉森派、寂静派②,还是别的什么派。他们拜伏在上帝面前,就像风吹倒的小草,十分单纯,心情既不慌 ![]() ①冉森教派:天主教新教派,在17世纪法国一度很有影响,后来遭到镇庒。 ②寂静派信奉神秘主义,教徒可以越过教会,直接与天主对话。 “阿莉莎!”我⾼声说道“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她的声音始终那么平静、自然,相比之下,我倒觉得自己这种感叹显得尤为可笑。 她又微微一笑,摇了头摇。 “最后这次拜访帕斯卡尔,我的全部收获…” “是什么呢?”我见她住了口,便问道。 “就是基督的这句话:‘要救自己的命者,心然丧命。’至于其余部分,”她笑得更明显,还定睛看着我,接着说道“其实,我几乎看不懂了。跟小人物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也真怪了,很快就受不了大人物的那种崇⾼了。” 我心情这样慌 ![]() “今天如果需要我同你一起读所有这些训诫、这些默祷…” “嗳!”她打断我的话“我若是见到你看这些书,会感到很伤心的!我的确认为,你生来适于⼲大事业,不应该这样。” 她说得极其随便,丝毫也没有流露出她意识到,这种绝情话能撕裂我的心。我的头像一团火,本想再说几句话,哭一场:说不定我的眼泪会战胜她;然而,我臂肘支在壁炉上,双手捧着额头,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阿莉莎则继续安安静静地整理鲜花, ![]() 这时,午饭的第一次铃声响了。 “无论如何我也赶不上吃午饭,”她说道。“你快去吧。”就好像这纯粹是一场游戏似的,她又补充一句: “以后我们接着再谈。” 这场谈话没有接续下去。我总是抓不住阿莉莎,倒不是她故意躲避我,然而总碰到事儿,一碰到就十分紧迫,必须马上处理。我得排队等待,等她料理完层出不穷的家务,去⾕仓监视完修理工程,再拜访完她⽇益关心的佃户和穷人,这才轮到我。剩下来归我的时间少得可怜,我见她总那么忙忙碌碌;不过,也许我还是通过这些庸庸琐事,并且放弃追逐她,才最少感到自己有多么意失。而极短的一次谈话,却能给我更多的警示。有时,阿莉莎也给我片刻时间,可实际上是为了就和一种无比笨拙的谈话,就像陪一个孩子玩儿似的。她匆匆走到我跟前,漫不经心,笑昑昑的,给我的感觉十分遥远,仿佛与我素昧生平。我在她那笑容里,有时甚至觉得看出某种挑战,至少是某种讥讽,看出她是以这种方式躲避我的 ![]() 原以为乐趣无穷的假⽇,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每一天都极大地增加我的痛苦,因而我惊愕地注视着一天天流逝,既不想延长居留的时间,也不想减缓其流逝的速度。然而,就在我动⾝的两天前,阿莉莎陪我到废弃的泥炭石场。这是秋天一个清朗的夜晚,一点儿雾气也没有,就连天边蓝⾊的景物都清晰可辨,同时也看见了过去最为飘忽不定的往事——我情不自噤抱怨起来,指出我丧失多大的幸福,才造成今天的不幸。 “可是,我的朋友,对此我又能怎么样呢?”她立刻说道“你爱上的是一个幽灵。” “不,绝不是幽灵,阿莉莎。” “那也是个臆想出来的人物。” “唉!不是我杜撰出来的。她曾是我的女友,我要把她召回来。阿莉莎!阿莉莎!您是我曾经爱的姑娘。您到底把自己怎么啦?您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默然不答,低着头,慢慢揪下一朵花的瓣花,过了半晌才终于开口: “杰罗姆,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承认,你不那么爱我了?” “因为这不是真的!因为这不是真的!”我气愤地嚷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你。” “你爱我…可你又为我惋惜!”她说道,想挤出个微笑,同时微微耸了耸肩。 “我不能把我的爱情置于过去。” 我脚下的地面塌陷了;因而我要抓住一切… “它同其他事物一样,也必然要过去。” “这样一种爱情,只能与我同生死。” “它会慢慢削弱的。你声称还爱着的那个阿莉莎,只是存在于你的记忆中了;有朝一⽇,你仅仅会记得爱过她。” “你说这种话,就好像有什么能在我心中取代她的位置,或者,就好像我的心能停止爱似的。你这么起劲地磨折我,难道就不记得你也曾经爱过我吗?” 我看见她那苍⽩的嘴 ![]() “不,不,这一点在阿莉莎⾝上并没有变。” “那么什么也不会改变。”我说着,便抓住她的胳臂… 她定下神儿来,又说道: “有一句话,什么都能解释明⽩,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呢?” “什么话?” “我老了。” “住口…” 我立即争辩,说我本人也老了,同她一样;我们年龄相差多少还是多少…这工夫,她又镇定下来,惟一的时机错过了,我一味争辩,优势尽失,又不知所措了。 两天之后,我离开了封格斯马尔,走时心里对她对我自己都不満意,还对我仍然称为“美德”的东西隐隐充満仇恨,对我始终难以释怀的心事也充満怨愤。最后这次见面,我的爱情这样过度表现,似乎耗尽了我的全部热情。阿莉莎说的话,我乍一听总是起而抗争,可是等我的申辩声止息之后,她的每句话却以胜利的姿态,活跃在我心中。唉!毫无疑问,她说得对!我所钟爱的,不过是一个幽灵了:我曾爱过并依然爱着的阿莉莎,已经不复存在…唉!不用说,我们老啦!诗意消失,面对这种可怕的局面,我的心凉透了;可是归 ![]() ![]() 这期间,我接受推荐,要立即进⼊雅典学院①,倒不是怀着多大抱负和趣兴,而是一想到走就⾼兴,好像一走就全摆脫了。 ①法国在希腊雅典设立的学院,派去⾼等师范生学深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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