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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背德者 作者:安德烈·纪德 | 书号:44586 时间:2017/12/4 字数:13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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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家安在帕希附近的S街。房子是玛丝琳的一位哥哥给我的,我们上次路过巴黎时看过,比我⽗亲给我留下的那套房间大多了。玛丝琳有些担心:不惟房租⾼,各种花销也要随之增加。我假装极为厌恶流寓生活,以打消她的种种顾虑;我自己也极力相信并有意夸大这种厌恶情绪。新安家要花不少钱,这年会人不敷出。不过,我们的收⼊已很可观,今后还会更可观。我把讲课费、出书稿酬都打进来,而且还把我的农场将来的收⼊打进来,简直热昏了头!因此,多大费用我也不怕,每次心里都想自己又多了一道羁縻,从而一笔勾销我有所感觉,或者害怕在自⾝感到的游![]() 最初几天,我们从早到晚出去采购物品;尽管玛丝琳的哥哥热心帮忙,后来代我们采购几次,可是不久,玛丝琳还是感到疲惫不堪;本来她需要休息,哪知家刚刚安置好,紧接着她又不得不连续接待客人;由于我们一直出游在外,这次安了家来人特别多。玛丝琳久不与人 ![]() 我向来不善言谈,向来不喜 ![]() 当时即使我有洞察力,可是在于贝尔、迪迪埃和莫里斯⾝上,在许许多多别的人⾝上,我又能找到什么⾼招对付我自己呢!对这些人,你们了解,看法也跟我一样。唉!我很快就看出,跟他们谈话如同对牛弹琴。我刚刚同他们 ![]() ![]() 我倒愿意重新见见考古学家、语文学家这一圈子人;不过跟他们一 ![]() ![]() ![]() 至于几个哲学家,训迪我本来是他们的本分,可是我早就清楚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教诲;数学家也好,新批评主义者也罢,都尽量远远避开动 ![]() 我回到玛丝琳的⾝边,丝毫也不掩饰这些拜访给我造成的烦恼。 “他们都一模一样,”我对她说“每个人都扮演双重角⾊。我跟他们之中一人讲话的时候,就好像跟许多人讲话。” “可是,我的朋友,”玛丝琳答道“您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其他所有人不同。” “他们相互越相似,就越跟我不同。” 继而,我更加怅然地又说: “谁也不知道有病。他们生活,徒有生活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在生活。况且,我也一样,自从和他们来往,我不再生活了。⽇复一⽇,今天我⼲什么了呢?恐怕九点钟前就离开了您;走之前,我只有片刻时间看看书,这是一天里惟一的良辰。您哥哥在公证人那里等我;告别公证人,他没有放手,又拉我去地毯商店;在⾼级木器商店里,我感到他碍手碍脚,但是到了加斯东那里才同他分手;我同菲力浦在那条街的餐馆吃过午饭,又去找在咖啡馆等候我的路易,同他一起听了泰奥多尔的荒谬的讲课;出门时,我还恭维泰奥多尔一通,为了谢绝他星期天的邀请,只好陪他去亚瑟家;于是,又跟亚瑟去看⽔彩画展;再到阿贝尔蒂娜家和朱莉家投了名片。我已精疲力竭,回来一看,您跟我一样累,接待了阿德莉娜、玛尔特、雅娜和索菲姬。现在一到晚上,我就回顾一天的所作所为,感到一天光 ![]() ![]() 然而,我却说不出我所理解的生活是什么,说不出我喜 ![]() ![]() ![]() ![]() 不久我就登台授课了。我受讲题的 ![]() 历史学家指责我的推断概括失之仓促,还有的人讥弹我的方法;而那些赞扬我的人,又恰恰是最不理解我的人。 我是讲完课出来,同梅纳尔克头一次重新见面的。我同他向来 ![]() ![]() ![]() ![]() ![]() ![]() “何苦呢,就让他们有道理好了,既然他们没有别的东西,只能以此安慰自己。”他就是这样回答别人的谩骂。 然而“上流社会”却义愤填膺,那些所谓“互相敬重”的人认为必须以蔑视回敬,把他视同路人。这又是一层原因:我受到一种秘密力量的昅引,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前去,同他友好地拥抱。 看到我在同什么人说话,最后几个不知趣的人也退走了,只剩下我和梅纳尔克。 刚才受到情绪 ![]() “您把原先珍视的东西付之一炬,”他说道“这很好。只是您这一步走晚了点儿,不过,火力也因而更加烈猛。我还不清楚是否抓住了您的要领;您这人真令我惊讶。我不好同人聊天,但是希望跟您谈谈。今天晚上赏光,同我一起吃饭吧。” “亲爱的梅纳尔克,”我答道“您好像忘记我有了家室。” “哦,真的,”他又说道“看到您敢于上前跟我搭话,态度那么热情坦率,我还以为您自由得多呢。” 我怕伤了他的面子,更怕自己显得软弱,便对他说,我晚饭后去找他。 梅纳尔克到巴黎总是暂时客居,在旅馆下榻;即便如此,他也让人整理出好几个房间,安排成一套房子的规模。他有几个仆人侍候,单独吃饭,单独生活。他嫌墙壁和家具俗气丑陋,就把他从尼泊尔带回来的几块布挂上去;他说等布挂脏了好赠送给哪家博物馆。我过分急于见他,进门时见他还在吃饭,便连声叨扰。 “不过,我还不想就此结束,想必您会容我把饭吃完。您若是到这儿吃晚饭,我就会请您喝希拉兹酒,这是哈菲兹①歌颂过的佳酿;可是现在太迟了,这种酒宜于空腹喝。您至少喝点别的酒吧?” ①哈菲兹(1320—1389),波斯最著名的抒情诗人。 我同意了,心想他准会陪我喝一杯,却见他只拿一只杯子,不免奇怪。 “请原谅,我几乎从来不喝酒。”他说道。 “您怕喝醉了吗?” “嗳!恰恰相反!”他答道“在我看来,滴酒不沾,才是酪配大醉;我在沉醉中保持清醒。” “而您却给别人斟酒。” 他微微一笑。 “我总不能要求人人具备我的品德。在他们⾝上发现我的琊僻,就已经个错了。” “起码您还昅烟吧?” “烟也不大昅。这是一种缺乏个 ![]() ![]() 我感到自己的脸涨红了。 “您了解到我什么情况了,梅纳尔克?” “您想知道吗?不过,您不必担心呀!您了解您的朋友和我的朋友,知道我不可能对任何人谈论您。您也瞧见了您讲的课是否为人理解!” “然而,”我略微不耐烦地说“还没有任何迹像表明我对您可以深谈。好了!您究竟打听到我什么情况了?” “首先,听说您得了一场病。” “哦,这情况毫无…” “嗳!这情况就已经很重要了。还听说您好独自一人出去,不带书(从这儿我开始佩服您了),或者,您不是独自一人出去的时候,更愿意让孩子而不是让尊夫人陪同。不要脸红呀,否则我就不讲下去了。” “您讲吧,不要看我。” “有一个孩子,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他叫莫克蒂尔,长得没有那么俊的,又好偷,又好骗;我看出他能提供很多情况,便把他笼络住,收买他的信任,您知道这并不容易,因为,我认为他一边说不再撒谎,一边还在撒谎。他对我讲的有关您的事,您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这时,梅纳尔克已经起⾝,从一个菗屉里拿出一个小匣,把它打开。 “这把剪刀是您的吧?”他问道,同时递给我一样锈迹斑斑的、又尖又弯的形状很怪的东西;然而,我没有怎么费劲就认出正是莫克蒂尔从我那偷走的小剪刀。 “对,是我的,这正是我 ![]() “他说是趁您回过头去的工夫拿走的,那大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不过,有趣的还不在这儿;他说他把剪刀蔵进斗篷的当儿,就明⽩了您在镜子里监视他,而且瞥见了您映在镜子里的窥察的眼神。您目睹他偷了东西,却绝口不提!对您这种缄默,莫克蒂尔感到非常意外…我也一样。” “听了您讲的,我也深感意外:怎么!他居然知道我瞧见啦!”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您想比一比谁狡滑;在这方面,那些孩子总能把我们耍了。您以为逮住了他,殊不知他却逮住了您…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请向我解释一下,您为什么保持沉默。” “我还希望别人给我解释呢。” 我们静默了半晌。梅纳尔克在屋里踱来踱去,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支烟,随即又扔掉。 “事情在于‘一种意识’。”他又说道“正如别人所说的‘意识’,而您好像缺乏,亲爱的米歇尔。” “‘道德意识’,也许是吧。”我勉強一笑,说道。 “嗳!不过是所有权的意识。” “我看您自己这种意识也不強。” “可以说微乎其微,您瞧,这里什么也不是我的;不提也罢,就连我觉睡的这张 ![]() ![]() ![]() ![]() “既然如此,您责怪我什么呢?”我打断他的话。 “嗳!您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亲爱的米歇尔。我试图表明自己的信念,这下又⼲了蠢事!…如果说我不大理会别人赞同还是反对,这总不是自己要出面表示赞同或反对;对我来说,这些词没有多大意义。刚才我谈自己太多了;自以为被人理解,话就煞不住闸…我只想对您讲,对一个缺乏所有权意识的人来说,您似乎很富有;这就严重了。” “我富有什么呀?” “什么也没有,既然您持这种口吻…不过,您不是开课了吗7您在诺曼底不是拥有土地吗?您不是到帕希来安家,布置得相当豪华吗?您结了婚,不是盼个孩子吗?” “就算是吧!”我不耐烦地说道“然而,这仅仅证明我有意为自己安排的生活,拿您的话说,比您的生活更‘危险’。” “是啊,仅仅。”梅纳尔克讥诮地重复道,接着猛然转过⾝来,把手伸给我: “好了,再见吧;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名堂。改⽇见吧。” 有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见到他。 我又忙于应付新的事务、新的思虑。一位意大利学者通知我,他把一批新资料公诸于世,我为讲课用了很长时间研究了那些资料。感到头一讲没有被人正确领会,就更 ![]() 然而,跟行为一对照,话语变得多么苍⽩无力啊!生活、梅纳尔克的一举一动,不是比我讲的话雄辩千倍吗?我恍然大悟,古代贤哲近乎纯粹道德的教诲,总是言行并重,甚而行重于言! 上次晤面之后将近三周,我又在家里见到了梅纳尔克。他到的时候,正值一次人数众多的聚会的尾声。为了避免天天来人打扰,我和玛丝琳⼲脆每星期四晚上敞门招待,其他⽇子就好杜门谢客了。因此,每星期四,自称是我们朋友的人便纷纷登门。我们的客厅非常宽敞,能接待很多人,聚会延至深夜。如今想来,昅引他们的主要是玛丝琳的丽雅,以及他们之间 ![]() 安托万、艾蒂安和戈德弗鲁瓦仰卧在我的 ![]() ![]() ![]() ![]() 在灯光稍暗、由一面没有镀锡的镜子隔开的小客厅里,玛丝琳只接待几个密友;她半卧在靠垫上,脸⾊惨⽩,不胜劬劳;我见了陡然惊慌起来,心下决定这是最后一次接待客人了。时间已晚。我正要看表,忽然感到放在我背心兜里的莫克蒂尔那把小剪刀。 “这小家伙,既然偷了剪刀就弄坏,就毁掉,那他为什么要偷呢?” 这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猛地回⾝,原来是梅纳尔克。 恐怕只有他一人穿着礼服。他刚刚到。他请我把他引见给我 ![]() ![]() 当天上午我就得知,殖民部长 ![]() 我一上来也向他道贺,可是刚说两句就被他打断了。 “怎么!您也如此,亲爱的米歇尔,然而当初您可没有骂我呀,”他说道“还是让报纸讲这些蠢话去吧。一个品行遭到非议的人,居然有几点长处,现今看来是咄咄怪事。我完全是一个整体,无法区分他们派在我⾝上的瑕瑜。我只求自然,不想装什么样子,每次行动所感到的乐趣,就是我应当从事的标志。” “这样很可能有建树。”我对他说。 “我有这种信念,”梅纳尔克又说道“唉!我们周围的人若是都相信这一点就好了。可是,大多数人却认为对他们自己只有強制,否则不会有任何出息;他们醉心于模仿。人人都要尽量不像自己,人人都挑个楷模来仿效;甚至并不选择,而是接受现成的楷模。然而我认为,人的⾝上还另有可观之处。他们却不敢,不敢翻过页面。模仿法则,我称作畏惧法则。怕自己孤立; ![]() 我由着梅纳尔克讲下去。他所说的,正是上个月我对玛丝琳讲过的话;我本来应当同意。然而,出于何等懦弱心理,我却打断他的话头,一字不差地重复玛丝琳打断我时说的那句话: “然而,亲爱的梅纳尔克,您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其他所有人不同。” 梅纳尔克戛然住声,样子奇怪地凝视我,接着,他完全像欧塞贝①那样跨上一步告辞,毫不客气地转⾝去同埃克托尔 ![]() ①欧塞贝(265—340),希腊基督教徒作家。 话刚一出口,我就觉得很蠢,尤其懊悔的是,梅纳尔克听了这话可能会认为,我感到被他的话刺痛了。夜深了,客人纷纷离去。等客厅里的人几乎走空了,梅纳尔克又朝我走来,对我说道: “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您。无疑我误解了您的话,至少让我存这种希望吧。” “哪里,”我答道“您并没有误解。我那话毫无意义,实在愚蠢,刚一出口我就懊悔莫及,尤其感到在您的心目中,我要被那话打⼊您刚刚谴责的那些人之列,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我像您一样讨厌那类人,我憎恶所有循规蹈矩的人。” “他们是人间最可鄙的东西,”梅纳尔克又笑道“跟他们打 ![]() ![]() “的确,您判断错了。” “哦!是这么回事吧?”他猛然抓住我的手,说道。“告诉您,不久我就要启程了,但是我还想跟您见见面。我这次远行,比前几次时间更长,风险更大,归期难以预料。再过半个月就动⾝;这里还无人知晓我的行期这么近,我只是私下告诉您。天一破晓就起行。不过,我每次动⾝之前那夜一,总是惶惶不安。向我证明您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吧;在那最后夜一,能指望您陪伴我吗?” “在那之前,我们还会见面的嘛。”我颇感意外地说道。 “不会见面了。这半个月,我谁也不见了,甚而不在巴黎。明天,我去布达佩斯,六天之后,还要到罗马。那两个地方有我的友人,离开欧洲之前,我要去同他们话别。还有一个在马德里盼我去呢。” “一言为定,我跟您一起度过那个夜晚。” “好,我们可以饮希拉兹酒了。”梅纳尔克说道。 这次晚会过后几天,玛丝琳的⾝体开始不适。前面说过,她常常感到疲倦,但她忍着不哀怨。而我却以为这种倦怠是她有⾝孕的缘故,是非常自然的,也就没有在意。起初请来一个老大夫,他不是胡涂,就是不请病情,叫我们一百个放心。然而,看到玛丝琳总是心绪不宁,⾝体又发热,我就决定另请特××大夫,他是公认的医道最⾼明的专家。大夫奇怪为什么没有早些就医,并作出了严格的饮食规定,说患者前一阵就应当遵循了。玛丝琳太好強,不知将息,结果疲劳过度。在一月末分娩之前,她必须终⽇躺在帆布椅上。她完全服从极为难耐的医嘱,无疑是她颇为担心,⾝体比她承认的还要不舒服。她一直硬 ![]() 我更加精心护理,并且拿特××的话极力安慰她,说大夫认为她⾝体没有任何严重的病状。然而,她那样忐忑不安,最后也使我惊慌失措了。啊!我寄寓希望的幸福,真好比幕上燕巢!未来毫无把握!当初我完全埋在故纸堆里,忽然一⽇,现实却令我心醉,哪知未来攘解了现时的魅力,甚于现时攘解往昔的魅力。自从我们在索伦托度过的那一良宵,我的全部爱、全部生命,就已经投 ![]() 说话到了我答应陪伴梅纳尔克的夜晚。整整一个冬夜要丢下玛丝琳,我虽然放心不下,但还是尽量让她理解这次约会和我的诺言非同儿戏,绝不能慡约失信。这天晚上,玛丝琳感觉好一些,不过我还是担心;一位女护士代替我守护她。然而一来到街上,我重又惴惴不安。我进行搏击,要驱除这种情绪,同时也恨自己无计摆脫。我的神经渐渐⾼度紧张,进⼊一种异常亢奋的状态,同造成这种状态的痛苦悬念既不同又相近,不过更接近于幸福感。时间不早了,我大步走去;大雪纷纷降落。我呼昅着凛冽的空气, ![]() ![]() 梅纳尔克听见我的脚步声,便 ![]() ![]() ![]() “你们的孩子呢,快出世了吧?”他又问道。 “还有两个月。” 梅纳尔克朝炉火俯下⾝去,仿佛要遮住他的面孔。他沉默下来,久久不语,以致弄得我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起⾝走了几步,继而走到他跟前,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于是,他仿佛顺着自己的思路,自言自语地说: “必须抉择。关键是弄清自己的心愿。” “唔!您不是要动⾝吗?”我问道,心里摸不准他的话的意思。 “也许吧。” “难道您还犹豫吗?” “何必问呢?您有 ![]() ![]() “我也是按照自己的⾝材剪制幸福的,”我⾼声说道“不过,我个子又长⾼了。现在,我的幸福紧紧箍住我,有时候,勒得我几乎 ![]() “哦!您会习惯的!”梅纳尔克说道。接着,他立在我面前,直视我的眼睛,看到我无言以对,便辛酸地微微一晒,又说道:“人总以为占有,殊不知反被占有。 “斟希拉兹酒吧,亲爱的米歇尔,您不会经常喝到的;吃点这种红粉⾊果酱,这是波斯人下酒菜。今天晚上,我要和您 ![]() “您的生活充満了智慧,”我说道“何不写回忆录呢?——再不然,”我见他微微一笑,便补充说“就只记述您的旅行不好吗?” “因为我不喜 ![]() 这番话大大超越了我的思想,终于把我 ![]() “哪怕我们贫乏的头脑善于保存记忆也好哇!可是偏偏保存不善。最精美的变质了;最香 ![]() 重又长时间静默,然后他说道: “遗憾、懊恼、追悔,这些都是从背后看去的昔⽇ ![]() ![]() ![]() ①荒野吗哪,《圣经·旧约》中记载的神赐食物,使古以⾊列人在旷野四十年而赖以存活。 梅纳尔克还谈了很久,我在这里不能把他的话一一复述出来;许多话都刻在我的脑海里,我越是想尽快忘却,就越是铭记不忘。这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些话有什么新意,而是因为它们陡然剥露了我的思想;须知我用多少层幕布遮掩,几乎以为早已把这种思想扼杀了。一宵就这样流逝。 到了清晨,我把梅纳尔克送上火车,挥手告别之后,踽踽独行,好回到玛丝琳的⾝边,一路上情绪沮丧,恨梅纳尔克寡廉鲜聇的快乐;我希望这种快乐是装出来的,并极力否认。可恼的是自己无言以对,可恼的是自己回答的几句话,反而会使他怀疑我的幸福与爱情。我牢牢抓住我这毫无把握的幸福,拿梅纳尔克的话说,牢牢抓住我的“平静的幸福”;唉!我无法排除忧虑,却又故意把这忧虑当成我的爱情的食粮。我探望将来,已经看见我的小孩冲我微笑了;为了孩子,我的道德现在重新形成并加強。我步履坚定地朝前走去。 唉!这天早晨,我回到家,刚进前厅,只见异常混 ![]() ![]() ![]() 房间很暗,乍一进去,我只看清打手势叫我肃静的大夫,接着看见昏暗中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我惶惶不安,蹑手蹑脚地走到 ![]() “孩子吗?”我惶恐地问道。 大夫惨然地耸了耸肩膀。——我一时懵了头,扑倒在病榻上,失声痛哭。噢!猝然而至的未来!我脚下忽地塌陷;前面惟有空洞,我在里面踉跄而行。 这段时间,记忆一片模糊。不过,最初,玛丝琳的⾝体似乎恢复得 ![]() 不久,玛丝琳得了静脉炎;炎症刚缓和,栓塞又突发,她生命垂危。那是在深夜,还记得我俯⾝凝视她,感到自己的心脏随着她的心脏停止或重新跳动。我定睛看着她,希望以強烈的爱向她注⼊一点我的生命,像这样守护了她多少夜晚啊!当时我自然不大考虑幸福了,但是,能时常看到她的笑容,却是我忧伤中的惟一快慰。 我重又讲课了。哪儿来的力量备课讲授呢?记忆已经消泯,我也说不清一周一周是如何度过的。不过有一件小事,我要向你们叙述: 那是玛丝琳栓塞突发之后不久的一天上午,我守在她的⾝边,看她似乎见好,但是遵照医嘱,她必须静卧,甚至连胳膊也不能动一下。我俯⾝喂她⽔喝,等她喝完仍未离开;这时,她向我国示一个匣子,求我打开,然而由于言语障碍,说话的声音极其微弱。匣子就放在桌子上,我打开了,只见里面装満了带子、布片和毫无价值的小首饰。她要什么呢?我把匣子拿到 ![]() “难道你担心我不能很好护理你吗?” “嗳!我的朋友!”她轻声说道。——我当即想起我们在比斯克拉的谈话,想起她听到我拒绝她所说的“上帝的救援”时畏怯的责备。我语气稍微生硬地又说道: “我完全是靠自己治好的。” “我为你祈祷过多少回啊。”她答道,声音哀哀而轻柔。我见她眼睛流露出一种祈求的不安的神⾊,便拿起小念珠,撂在她那只歇在 ![]() ![]() “我出去一下。” 说着我离开怀有敌意的房间,仿佛被人赶出来似的。 那期间,栓塞引起了严重的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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