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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彼得·卡门青 作者:赫尔曼·黑塞 | 书号:44377 时间:2017/11/24 字数:117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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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活中另一个时期如今来到了,表面看来比以往更加动![]() 可是我要在这里耍弄一下我的读者中可能会有的龌龊小人,故意略而不谈这一段生涯。这决计不是什么胆怯。我承认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走上歧路,见过各种各样的肮脏事情,自己也陷进去过。从此以后,我便同放浪文人的罗曼蒂克格格不⼊了。诸君也理应允许我保持洁净和善良,这本来也是我的资质。过去的那一段岁月就让它过去吧,往事何必回首! 一天晚上,我独坐林中,考虑着我究竟是离开巴黎呢,还是⼲脆了却此生。我想着想着,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这是许久以来的头一回。我盘算了一下,自己牵挂无多。 但此时,我突然在清晰的记忆中见到了久已过去、早被遗忘的那一天——一个夏⽇的清晨,在山区家中,我见到自己跪在一张 ![]() ![]() 我震惊了,我羞惭了,怎能这么久不再去回想那个清晨?!愚蠢的杀自的念头消逝了。因为我相信,任何 ![]() ![]() 我恍然大悟,原来死神是我们聪明而又善良的兄弟,他知道准确的时辰,我们大可放心,时辰一到,定能见他站在我们的面前。我开始懂得,痛苦也罢,失望也罢,忧愁也罢,都不是为了使我们灰心丧气,使我们变得既无价值又无尊严,而是为了使我们成 ![]() ![]() 八天以后,我把箱子托运到巴塞尔,自己步行穿越法国南部美丽的一角。对不幸的巴黎岁月的回忆,原来象一股恶臭似的紧追着我,如今我一天天地感到这段回忆淡薄了、变成了灰蒙蒙的一团雾气。我出席了一次Courd’a摸ur①。我在宮殿、磨坊、⾕仓过夜,同⽪肤黝黑、无话不谈的小伙子们共饮他们的暖肚开怀的葡萄酒—— ①法语:爱情法庭。农村中按古老传统而设,公断男女私情纠纷。 两个月以后,我到达巴塞尔,⾐服破烂,⾝体消瘦,⽪肤晒黑,內心也起了变化。这是我第一次作这么长的徒步旅行,以后还作过多次。从洛迦诺到维罗纳,从巴塞尔到布里格,从佛罗伦萨到佩鲁贾,沿途很少有我不曾仆仆风尘地去过两三回的地方——追随着种种梦想,但还没有一个变成现实。 我在巴塞尔城郊租了一座小楼,打开箱子,取出我的家当,便开始工作。生活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城市里,又没有一个人认识我,使我暗暗⾼兴。同几家报刊杂志的联系还保持着,我必须工作和生活。最初的几周,美好而宁静。渐渐地,旧⽇的悲哀又重新回来,一呆就是几天、几周,甚至在工作时也不离去。不曾在自己⾝上感受过什么是忧伤的人,是难以理解这种情形的。我该怎么形容呢?我怀着一种可怕的孤独感。城市和住宅里、广场和街道上的人们及其生活,同我和我的生活之间,始终横着一条鸿沟。哪里发生了一场大灾祸,报上刊登了重大的新闻,都同我毫不相⼲。庆祝节⽇,出殡送葬,开设集市,举办音乐会——有何意义?为何目的?我奔出屋门,徘徊在森林里、山丘间、公路上,在我周围,草地、树木、农田缄默无语,悲哀而不倾诉,望着我,无声地恳求我、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想要 ![]() 我去找医生,带去详细的文字记述,试图向他形容我的苦恼。他读了,作了询问,替我作了检查。 “您健康得很,令人羡慕。”他赞不绝口地说“⾝体一点⽑病也没有。读点书,听听音乐可能会使您心情愉快一些,试试看吧!” “由于职业关系,我每天都要读一大堆新东西。” “到野外去活动活动,或许会对您有好处。” “我每天走路三、四小时,假⽇里至少要加一倍。” “那您就得強迫自己同人们 ![]() ![]() “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眼下,您越是不爱 ![]() 这位医生是个明⽩人,也很友善。他为我感到难过。他向我推荐一位学者,此公府上宾客如云,也算是个知识界和文学界的活动场所。我去了。人家知道我的名字,客气地,几乎是亲切地接待了我,我于是经常登门造访。有一次,记得是深秋凉意颇浓的夜晚,我一进门,只见到一位年轻的史学家和一个非常苗条的黑发姑娘。这个姑娘守着煮茶器,话很多,尖刻地影 ![]() ![]() 在这段时期里,人家渐渐打听到我经常去店酒,而且本来就是一个偷偷摸摸酗酒的酒鬼。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在学术界的先生和女士们中间正盛传着这些闲话。这个让人丢脸的发现丝毫不影响我的 ![]() ![]() 有一次,戒酒者们举行大规模庆祝活动时,出了一次丑,我看了格外⾼兴。这个大协会连同许多客人在会址聚餐并开会,有人演讲,有人结义,合唱队演唱,⾼呼和散那②来庆祝美好事业的进步。有一名被派作旗手的男仆,嫌戒酒演讲太冗长,便溜进附近的一家店酒,后来,庄严的庆祝队伍上街行游时,就由他领头,幸灾乐祸的罪人们观赏着这出令人捧腹的好戏:一群狂热的戒酒者,为首的是一个醉得不亦乐乎的领路人,他手捧蓝十字大旗,好似一艘沉船的桅杆在⽔面摇晃—— ①这是起源于美、英的际国 ![]() ②耶稣骑驴进耶路撒冷时百姓的 ![]() 酗酒的男仆被解雇了;但是最合乎人的本 ![]() ![]() ![]() ![]() ![]() ![]() 在郊外莱茵河畔我的小屋里,我作了许多研究和思考。生活就这样在我⾝旁流逝而去,既无湍急的江河把我卷⼊,也无強烈的 ![]() ![]() ![]() ①黑克尔(1834—1919),德国生物学家和哲学家。 在所有这些活动中,都有生活、 ![]() ![]() ![]() ![]() 接着,喝酒的时机酝酿成 ![]() ![]() ![]() ![]() ①一种政治 ![]() ![]() 有时,我自己都感到吃惊,怎么能这样耝暴地待人,甚至大声骂人来取乐。我常去的饭店里,女侍者都怕我,骂我耝鲁、成心找岔,老是要求退货赔款。当我同别的顾客 ![]() ![]() 我后来真想再听他讲讲这类故事。可是,在一次 ![]() 我一直思索着自己的悲哀和在生活上无能的原因,但是毫无结果,而且令人疲倦。不过,我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而是充満着神秘的內在动力,相信时候一到我还会成功的,会创作出深刻的佳作来,至少从冷淡的人生手里夺来一捧幸福。但是,这样的时刻会到来吗?我愤愤地想起,那些时髦的神经质的先生们,用成千上百人为的启发刺 ![]() ![]() ![]() ①阿特拉斯是希腊神话中巨人族泰坦的后裔,受宙斯的处罚,用头、肩支天。海涅的诗见《歌曲集》中《还乡曲》第27首。 每隔数周我总要到那位好客的学者家去一次。与他家来往的人,我渐渐的几乎全都认识了。那些人多半是比较年轻的学者,其中有不少德国人,各种学科的都有,还有几个画家,几个音乐家,以及几个市民和他们的 ![]() ![]() ![]() ![]() ![]() ![]() ![]() 在这些社 ![]() ![]() 那个姑娘走到我⾝后,从我肩上探过头来。 “您为什么总是这样一个人坐着,卡门青先生?” 我颇感不悦,心想,她准是被那些先生们冷落了,这才到我这儿来。 “怎么,连句话都没有?” “请原谅,姐小;不过,我该怎么回答呢?我一人坐着,其乐无穷。” “这么说,我打扰您了?” “您真有幽默感。” “谢谢;不过正相反。” 她坐了下来。我照旧用手指夹着那幅画。 “您是山区人,”她说“我很想听您谈谈那儿的情况。我哥哥说,在您那个村子里只有一个姓氏,全姓卡门青。真是这样吗?” “差不多。”我没好气地说“还有一个面包师,姓菲斯利;一个店主,姓尼德格尔。” “剩下的都姓卡门青!他们都是亲戚吗?” “有近有远。” 我把那张画递给她。她拿住了,我发现、她懂得拿画的正确方法。我把这些告诉了她。 “您夸奖了,”她笑着说“不过您的口气象个小学教师” “您不想看看这张画吗?”我耝声耝气地问道。“要不然我就把它放回去了。” “上面画的是什么?” “圣克利门蒂。” “在哪儿?” “菲埃索勒附近。” “您去过那儿吗?” “去过好几次。” “那山⾕的全貌呢?这儿画的只是局部。” 我回想着。那严肃的、具有冷漠的美的景⾊浮现在我眼前,于是,我半闭双目,把它固定住。持续了片刻后,我才开始讲。我很満意,她一直没出声,等待着。她知道我在回想。 接着,我描述圣克利门蒂在夏⽇午后的酷热下是如何沉默、⼲枯和壮观。附近是菲埃索勒,那里的人办工业,编草帽和篮子,卖纪念品和橙子,欺骗游客或向他们乞讨。再往南是佛罗伦萨,它怀抱着新旧生活的嘲⽔。不过从圣克利门蒂是看不到这两处的。没有画家到过那里作画,那里也没有古罗马的建筑,历史忘记了这个可怜的山⾕。但是,在那里,太 ![]() ![]() ![]() 然后,我又讲了自己年轻时曾同一个朋友徒步到过那里,躺在柏树下,背靠⼲瘦的树⼲;这个罕见的山⾕具有悲哀的美的孤寂,它的魔力使我回想起家乡的山壑。 我们沉默了片刻。 “您是位诗人。”姑娘说。 我扮了个鬼脸。 “我是另一种意思,”她继续说“并不是因为您写过小说之类。而是因为您了解和热爱自然。一棵树在风中飒飒作响,一座山被 ![]() 我回答说,没有人“了解自然”人们千方百计去探索,并想要理解,但找到的只是谜,自己落得个一场悲哀。 ![]() 我一边讲着,因为她耐心地静听而⾼兴,一边开始端详她。她的目光正对着我的脸,也不躲避我的月光。她的脸十分冷静,专心一意,由于精神集中而有点紧张,象一个孩子全神贯注地在听我讲。不。象是一个成年人在倾听时忘了自己,不知不觉地获得了一双孩子的眼睛。我端详着,渐渐地象一个拾金者似的,喜出望外地发现她非常美。 我不再说话时,那姑娘仍然安静无声。过后,她突然惊起,在灯光下眨着眼睛。 “您究竟叫什么,姐小?”我问道,并没有闪过什么念头。 “伊丽莎⽩。” 她走开去,马上被人请去弹钢琴。她弹得不坏、但当我走近时,我看到她不再是那么美了。 我起⾝回家,走下令人舒适的老式楼梯,从在门厅里穿大⾐的两个画家的谈话中听到了几句。 “不坏,他整个晚上都在漂亮的丽丝⽩①⾝上下工夫。”其中一个说着哈哈大笑。 “大智若愚嘛!”另一个说“他还 ![]() ①丽丝⽩是伊丽莎⽩的昵称。 这些畜生已经在议论了。我突然想起,我几乎违背了自己的意志,把私下的回忆和整段的內心生活都怈露给了这个陌生的少女。我是怎么搞的?已经有人说闲话了,可恶!——浑蛋! 我走了,几个月没登这家人的门。头一个在街上同我谈起这件事的人,碰巧是那两个画家之一。 “您为什么不去了?” “我受不了该死的闲话。”我说。 “是啊,我们的女士们!”这家伙笑了。 “不,”我回答说“我说的是男人,尤其是画家先生们。” 至于伊丽莎⽩,我在这数月內只在街上见过她有限几次,一次在商店里,一次在艺术馆。她通常是漂亮的,但不美。她的⾝材过于苗条,动作有点与众不同,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对她的一种修饰,突出了她的特点,但有时也显得有点夸张和失真。在艺术馆那次,她可是真美,美极了。她没有看见我。我坐在一旁歇脚。翻看说明书。她离我不远,站在塞甘蒂尼①的一幅名画前,看得出了神。那幅画画的是在贫瘠的⾼山草地上⼲活的几个农家姑娘,背景是锯齿状的陡峭山峰,使人联想起施托克霍恩群峰,清凉的天空中,一抹象牙⾊的云,真是天才之笔。令人叫绝。这片云奇特地 ![]() ![]() ①塞甘蒂尼(1858—1899)意大利画家,这里说的可能是他的主要作品之一:《狂风过后的阿尔卑斯山上》。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观赏塞甘蒂尼的美的云,和这位被云陶醉了的美的少女。随后,我害怕了,我怕她会转过⾝来,看见我,招呼我,又失去她的美。于是我赶紧悄悄地离开了大厅。 在那段时间里,我由无言的自然那里所得到的 ![]() 就这样,我开始爱它们。我心中強烈而急切地望渴着它们的静穆的美。在我心中还暗暗地涌出一种深蔵的生命和思念,力求让我意识到它,理解它,爱它。 许多人说,他们“爱自然”这意思是,他们不讨厌自然,有时也喜 ![]() 我于是越来越热中于窥探事物的奥秘。我倾听在树冠里发出万千音响的风儿,在山壑里潺潺流动的溪⽔,在平原上悄悄逝去的平静江河。我知道,这些音响都是上帝的语言,如果能懂得这不可解的了原始美的语言、便能重新找到乐园。一般的书籍极少论及,唯独《圣经》里有上帝所造物的“隐秘的叹息”这句奇妙的话。我隐约知道,任何时代都有象我似的被这句不可理解的话所昅引的人。抛弃了他们⽇常的工作,去寻找静穆处,为的是倾听创造之歌,观看云的飘浮,朝朝暮暮地望渴着。对着永恒伸出祈求的双臂,他们是隐士,忏悔者,圣徒。 你从未到过比萨,到过坎波桑托①吗?那里有以往数世纪的已经褪⾊的壁画,其中一幅画的是忒拜沙漠中一个隐士的生活。这幅质朴的画,虽已褪⾊,但那种极乐平和至今魔力无穷,能使你顿时感到悲伤,敦促你去到远离人世的某一圣地,用泪⽔洗去你的罪孽与污垢,并且不再复返。无数艺术家都曾这样尝试在幸福极乐的图画中说出他们的乡愁,路德维希·里希特尔②的一幅小小的儿童画同比萨的大型壁画对你唱的是相同的歌。为什么铁相③,这位实物和人体之友,有时要给他的一目了然、形象生动的图画添上最 ![]() ![]() ![]() ①比萨为意大利城市。坎波桑托即围以在拱廊的墓地,为当地古迹之一,建于1188至12OO,有十四、五世纪的著名壁画及亨利七世等的墓碑。 ②路德维希·里希特尔(1803—1884),德国风景和人物画家。为民间故事和童话作过许多朴实而深情的木刻画。 ③铁相(约1480—1576)。威尼斯派大画家。 圣方济格表达出了这种要求,他的语言更成 ![]() ![]() 我自己也开始去爱自然,象听一个讲外国话的同志和旅伴似的去聆听自然,这虽说并未治愈我的忧郁,但却使我的忧郁⾼尚了,纯洁了。我变得耳聪目明,我学会了分辨细微的层次和差别,望渴更贴近、更清晰地听到一切生命的心脏的跳动,也许有朝一⽇能听懂,也许有朝一⽇能分享这种天赋才能、把生命的心声用诗人的语言表达出来,使别人也能更加接近它,更加心领神会地去走访使人振奋精神、纯洁心灵、天真无琊的泉源。眼下,这还是一个愿望,一种梦想,——我不知是否能如愿以偿,但我坚持去接近自然,爱一切有形之物,不再漫不经心地或用鄙视的目光去观察任何事物。 这对我的灰暗的生活起了怎样的焕发和慰籍的作用,我难以言传。世界上再没有比无言的、一贯的、无 ![]() ![]() 某些贫苦的忍受者达到了这种功德圆満的境界,我深心敬仰,但目下可叹我离此境界甚远。但在这些年里,我常常相信自己知道达到这一境界的正确道路,缺乏这种安慰人心的信念的时候极少。 我不敢说自己始终沿着这条正确的道路在前进,我经常由于种种原因徘徊中途,也不免走过几次琊路。有两种自私而強烈的內在倾向在我心中反对这种真正的爱。我是个酒徒,又害怕与人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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