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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彼得·卡门青 作者:赫尔曼·黑塞 | 书号:44377 时间:2017/11/24 字数:149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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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家乡冷清而庒抑的空气,我便![]() ![]() ![]() ![]() 我⾝穿一领崭新的鹿⽪外套,带着満満一小箱书籍和其他什物,我乘车来了①,准备为自己攻占世界的一角,尽快地向家乡的庄稼汉们证明,我不同于其余姓卡门青的人,我是用另一种木材雕刻成的。在绝妙的三年內。我始终住在同一间可以纵目远望、四面通风的阁楼上,学习、创作、望渴,并感受着周围温暖地贴近我的一切人世的美。我并非天天能吃到热汤热菜,但是,心灵却充満強烈的 ![]() ![]() ①这是套用古罗马统帅凯撒的话:“我来了!胜了!”卡门青以此表示自己的豪情。 苏黎世是我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村少年看到的第一个大都市,有几个星期之久,我一直眼花缭 ![]() ![]() 同我接近的青年,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他也在这所城市里上大学,在我住的公寓的二楼,租了两间象样的房间。我天天听他在楼下弹钢琴,从而头一回感受到了音乐这种最富于女 ![]() ![]() “我想问问,您有没有趣兴同我一道奏奏音乐?”他友好地说道。可我有生以来还没有碰过乐器。我照实告诉了他,并补充说,除去能唱无词歌以外,别的艺术都不会;不过,他的琴声时常传上来,我觉得真美,真 ![]() “真是不能以貌相人哪!”他嚷着,感到很有意思“从您的外表看,我还断定您是位音乐家哩!有意思!您会唱无词歌?那就请您唱一唱吧!我一定爱听的。” 这下子我可狼狈透了,赶忙向他说明,在他这样请求之下,又是在这个小房间里,我是怎么也唱不出来的。要唱的话,必须在山上,至少也得在野外,而且完全凭着自己一时的兴致。 “那您就到山上去唱吧!明天怎么样?我请您一定去。我们可以在傍晚时候一同去郊外。逛一会儿,聊一阵子,到了山上,您就唱,随后,我们随便到哪个村子去吃晚饭。您有时间吗?” 好的,时间有的是。我当即表示同意。接着便请他弹些曲子给我听,并跟他下楼,到他漂亮的大房间里去。几幅镶在新式框架里的画,一架钢琴,显得清⾼的杂 ![]() “您是知道的,对吗?”他朝我点点头。他的漂亮的脸蛋从琴上抬起,探过来,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时,那副模样真是俊极了。 “不知道,”我说“我一窍不通。” “这是瓦格纳①,”他大声说道“《工匠歌手》里的曲子。”接着弹了下去。乐声轻妙又有力,深情又开朗,我好似浸在令人亢奋的温泉之中。同时,我暗自 ![]() ①理查德·瓦格纳(1813—1883),德国作曲家和诗人,受叔本华和尼采影响,他的创作使德国浪漫派歌剧达到鼎盛阶段,《纽伦堡的工匠歌手》是他的著名歌剧之一。 翌⽇,我去找他。我们闲聊着,慢慢登上一个不太⾼的山丘,俯瞰城市、湖泊、园林,享受傍晚的 ![]() “现在您唱吧!”理查德喊道“如果您还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就转过⾝去,背对着我。请吧,大声唱吧!” 他可以心満意⾜了。我对着玫瑰⾊的向晚的天空唱起了无词歌,用各种各样的音调和换音法,⾼昂 ![]() ![]() ![]() “那儿是我的家乡,”我说道“中间的峭壁叫⾚壁,右边是⺟山羊角,左边远处是圆形的泽恩阿尔卑施托克。我第一次登上那个宽阔的圆形顶峰时,才十岁零三周。” 我竭尽目力想望到南方群山中另一座山峰。过了片刻,理查德说了句什么话,但我没有听明⽩。 “您说什么来着?”我问道。 “我说,我现在可知道您搞什么艺术了。” “什么呀?” “您是诗人。” 我一听,羞红了脸,既恼火又惊讶,他怎么会猜到的?! “不,”我大声说“我可不是诗人。虽说在学校时做过诗,但早就一首都不写了。” “能让我看看吗?” “全烧了。即使我还留着的话,也不能让您看。” “准是非常时髦的,有许多尼采①的思想,对吗?” “尼采是什么?” “尼采?我的天哪!您不知道尼采?” “不知道。我从何知道呢?”—— ①弗里德里希·尼采(1844—1900),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在当时的大生学中,读尼采著作成了一种时髦。 这下子他可神气了,我竟然不知道尼采。我生气了,便问他曾经越过多少条冰川。当他说一条冰川都没有越过时,我也象他方才对待我那样暗含着嘲笑的意味表示惊讶。这时,他把手搭在我的臂上,一本正经地说:“您真敏感。不过您自己并不知道,您是未受时尚沾染的人,是个多么令人羡慕的纯洁的人哪!这样的人现在能有几个!您瞧着吧,在一、两年內,尼采也罢。诸如此类的人也罢,您都会知道的,而且会比我了解得更透彻,因为您更踏实更聪明。您现在不知道尼采,也不知道瓦格纳,但是您多次攀登过积雪的山峰,还有一张能⼲的山里人的脸。您肯定是一位诗人。我是从您的目光,从您的前额上看出来的。” 他这样毫不拘束地打量我,这样坦率地直抒己见,使我感到惊讶和异乎寻常。 还有使我更惊讶、更幸福的事呢!八天以后,在一所人头挤挤的喝啤酒的公园里,他同我结成了兄弟般的关系①,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跃而起,吻我,拥抱我,象发狂似地搂着我围桌而舞。 “人家看了会怎么想?”我不好意思地提醒他说。 “人家会这样想:这两个人幸福极了,要不就是醉得不成样子了,大多数人则 ![]() 理查德年纪比我大,比我聪明,受的教育也比我好,各种事情都比我 ![]() “就算你说得对!”他说,面有愠⾊“过后,过后我可能就忘了。” 他说的俏⽪话并非总是机智幽默的,往往被人听出不过是引用了布施②的一句诗罢了,对此,无论是我或者别人都不以为然。在他这个人⾝上,引起我们喜爱和钦佩的,不是诙谐与机智,而是他那开朗、稚气的 ![]() ![]() ![]() ![]() ![]() ①比一般的友谊更进一步,彼此间不再用“您”而用“你”来称呼。②威廉·布施(1832—1908),德国诗人和画家,以幽默讽刺见长。 理查德经常带我去见其他的年轻人:大生学、音乐家、画家、作家、各式各样的外国人,因为凡是本城引人注目、爱好艺术的特殊人物,都同理查德有来往。还有某些严肃认真、苦心求索的有识之士:哲学家、美学家、社会主义者,从这许多人⾝上我都可以学到一份知识。各个领域的知识就这样一份一份地向我飞来,我自己又加以补充,由此及彼地大量阅读,就这样,对于使当代那些思想活跃的知识分子煞费苦心、绞尽脑汁的问题,我渐渐地有了一定的概念,对这个知识分子的际国也有所了解,并使我得到有益的启迪。这个际国的愿望、预感、工作和理想都昅引着我,我也心领神会,然而自己却并无強烈的冲动非要去参加辩论、表示赞成或反对不可。我发现,绝大多数人把思想、热情和精力全都集中于社会、家国、科学、艺术、教育方法的状况和设施上,但是,在我看来,只有极少数人认识到有必要不求⾝外的目的而洁⾝自好,净化个人同时代以及永恒的关系。至于在我自己⾝上,这种內心的 ![]() 我不再同其他人结成友谊,而只爱理查德一人.并怀着嫉妒之心。我设法不让他经常同女 ![]() ![]() “你⼲吗不一个人去划船呢?”他惊奇地笑着说“这件事我忘了个一⼲二净;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不幸。” “我习惯于遵守诺言,准时赴约。”我怒气冲冲地回答“不过,我自然也已经习惯了你让我在约好的地方等你,而且你并不把这当作一回事的。一个人要是有许多象你这样的朋友那该怎么办?” 他万分惊讶地望着我。 “每件小事你都这么认真?” “我的友谊于我绝非小事。” “这句话触动了他的天 ![]() 他连忙起誓改正…” 理查德庄严地引用了这段诗,抱住我的头,按东方人亲昵的习惯,用他的鼻尖蹭我的鼻尖,同我亲热拥抱,直到我又恼又笑地挣脫了他。我们又言归于好。 在我住的阁楼上,放着许多借来的书籍,往往都很珍贵。有现代哲学家、诗人和评论家的集子,德国和法国的文学评论,新发表的剧本,巴黎的文艺专栏和维也纳风行的审美家的大作。这些都是可以一目十行地阅读的。我比较爱好也认真地攻读的,是古意大利小说家的作品和历史著作。我的心愿是尽快地突破语言关,然后专一地去研究历史。在通史和史学研究方法的论著之外,我主要阅读关于意大利和法国中世纪后期的史料和专著。在阅读中,我初次认识了人们中间我最爱的人,阿西西的方济格①,并对所有的圣徒中这位最有福、最有神 ![]() ![]() ![]() ![]() ![]() ![]() ![]() ![]() ①阿西西的方济格(1181/82—1226),天主教方济格教派创始人。原为意大利阿西西地方一富商之子,救济穷人和⿇疯病患者,后四出传教,以使徒无私产为理想,信徒⽇众,经教皇同意,成立行乞修士会。晚年隐居。他用翁布里亚方言写的赞美诗《太 ![]() 一个星期天,理查德同我去参观一个小型的油画新作展览。我的朋友在一幅画前站住了,画面上是一处⾼山牧场和若⼲山羊。看得出来是花了工夫的,画得惹人喜爱,但有点落俗套,没有真正的艺术家的风骨。在任何一个惹人喜爱的沙龙里。都有不少这类好看但没多大意思的画。话虽如此,这幅画毕竟 ![]() “在这儿。”他说着指了指角上画家的姓名。我辨认不出这红棕⾊的字是哪些字⺟。“这幅画,”理查德说“并非佳作。有更好的。但是,哪个女画家都及不上作这幅画的女画家美。她名叫埃米尼亚·阿格丽哀蒂,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去见她,对她说,她是位伟大的女画家。” “你认识她吗?” “当然。假如她作的画有她本人那么美,那她早就发财了,也不会再画了。她作画,但对此毫无乐趣,只因为她碰巧除去这一门以外,再没有学到其他可以谋生的本领。” 这件事理查德又忘了,过了几个星期他才重新提起。 “昨天我遇到了阿格丽哀蒂。我们本来就想去拜访她。那就去吧!你的⾐领⼲净吗?她可注意这些呢!” ⾐领是⼲净的。于是,我们便一起去找阿格丽哀蒂。我心里有几分不情愿,因为我从来就不喜 ![]() ![]() ![]() ![]() ![]() ![]() ![]() 我是带着点成见踏进画室的。画室的空气我自然 ![]() ![]() 理查德一味恭维她展出的那幅画。她放声嘲笑他,不许他再恭维。 “不过姐小,我会打算买下这幅画的。另外,画上的⺟牛都很 ![]() “那是山羊。”她不动声⾊地说。 “山羊?当然是山羊!很有研究,我想说,这真使我惊讶。画的都是山羊,栩栩如生。您可以问我的朋友卡门青,他是在山区长大的;他会承认我说的话一点也不假。” 我正既尴尬又开心地在一旁听他们扯淡时,感觉到这位女画家的目光向我飞来,打量着我。她端详了我良久,毫不拘束。 “您是山区人?” “是的,姐小。” “看得出来。那您对我画的山羊有什么看法?” “哦,确实画得很好。至少我不会象理查德那样把它们当成⺟牛的。” “多谢您的好意。您是音乐家吗?” “不,在上大学。” 她再也没有同我讲一句话,而我呢,可以静心地观察她了。长围裙遮掩并歪曲了她的体形。她的脸我也并不觉得美。线条分明而紧凑,眼睛稍显严厉,头发浓密、乌黑、柔软;使我扫兴的,使我几乎感到讨厌的,是她的面孔的肤⾊。这使我不折不扣地联想到戈贡左拉⼲酪①,如果我发现那上面有绿纹,我绝不会感到惊讶。我还从未见过韦尔斯人②有这样苍⽩的脸,现在,在晨曦般的画室的光线照 ![]() ①戈贡左拉是意大利一地名。有⼲酪集市。 ②韦尔斯人,在古代指与德意志人为邻的罗马人,后泛指西班牙、法国和意大利人。 这次走访也使理查德大为扫兴。因此,过了几天,他来告诉我,如果我答应给阿格丽哀蒂当模特儿,她将非常⾼兴;我听了更觉纳闷,简直感到惊诧。他说,只不过画几张速写,不画脸,只画⾝子,她认为我的魁梧⾝材有那么点典型 ![]() 这件事情尚无下文的时候,发生了另外一桩小事,改变了我的整个生活,决定了我此后若⼲年的前途。一天清晨,我睁眼醒来时,却不料自己已经成了作家。 在理查德的催 ![]() 这天清晨,我还在 ![]() 我当时的心情很奇怪,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对理查德这样先斩后奏,我本来很恼火,但是,我第一次产生了作家的甜藌的骄傲感,见到大笔的钱,想到突如其来的小小的文学家声誉,这种种感想力量更大,终于占了上风。 我的朋友带我到一家咖啡馆去同那位编辑会面。他请求把理查德给他看的另一些作品留在他那里,并让我不时地寄些新作去。他说,我的作品有自己的特⾊,尤其是有关历史的文章,他愿意再要几篇,稿酬从优。这时,我才明⽩这桩事情的重要。我不仅可以天天吃上正正经经的饭食,还清数目不大的债务,而且还可以抛弃強迫 ![]() 事后有一次,我收到那位编辑寄到我住处来的一大堆供我写评论用的新书。我恨不得一口呑下去似的浏览了一遍,⾜⾜忙了几个星期。但是稿费要到一个季度末了才支付。我看到收⼊有了指望,生活就比以往过得好一些。一天,我发现只剩了最后几个铜板,便又开始了饥饿疗法。一连几天,我只在自己的阁楼上吃面包喝咖啡,后来,硬是被饥饿拽进了一家餐馆。我带了三本供我写评论的书,准备留下当作付饭费的抵押品。事前我已经去过旧书店,但人家不收。饭菜可口得很,到了喝黑咖啡的时候,我心里有点害怕了。我呑呑吐吐地向女招待员承认⾝上没有钱,但是愿意把这些书留下来当抵押。她伸手拿了一册,是本诗集,好奇地翻阅着,然后问我,她可不可以阅读。还说她那么喜 ![]() 我并不把自己看作作家。我偶尔写的都是通俗小品,而非文学著作。我私下怀着一个希望,有朝一⽇我将创作一部作品,一曲伟大而勇敢的望渴与生活之歌。 我那明镜似的快活的心灵,有时也蒙上忧愁的 ![]() ![]() 我一心写作,完全忘了那位女画家。这时,我收到她的一张便笺;“几位男女友朋星期四在寒舍茶叙,敬请光临,勿忘携贵友同来。”我们去了,见到一小伙艺术家聚在那里,几乎无一不是没没无闻、遭人遗忘、一无成就的,这使我颇有感触,虽说他们个个看来都踌躇満志、兴⾼采烈。主人给大家端来了茶、⻩油面包、火腿和沙拉。我找不到一个 ![]() 阿格丽哀蒂从我手里夺下帽子,惊讶而又心平气和地望着我,诚恳地请我留下。一盏落地灯的灯光,透过纱罩减弱了強度,照 ![]() ![]() ![]() ![]() ![]() ①上意大利阿尔卑斯山中的湖泊。 “Arivederla.”①我告辞说,并深深地鞠了一躬。 “Arivedercidomani.”②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离开了她的住处,一直往前走,顺着道路登上一座小山的山脊,骤然间,幽暗的田野静卧在我的眼前,夜⾊朦胧,多美啊!一叶孤舟,燃着红灯,掠过湖面,朝漆黑的湖⽔投去几道跳跃的猩红⾊的光,除此而外,只有这里或那里从⽔中突起一道轮廓清淡、银灰⾊的狭长浪峰。在附近的一座花园里,有曼陀林的琴声和笑语。天空几乎有一半被乌云遮蔽着。小丘上奔流着一股強劲的、和暖的风—— ①意大利语:再见。 ②意大利语:明天见。 风儿亲热地摩抚、冲撞、弯曲着果树的枝条和栗树的黑冠,树儿呻昑、 ![]() ![]() 第二天下午,我去阿格丽哀蒂姐小家。她一见我便大惊失⾊。 “您怎么啦?病了吗?这么一副完全垮了的样子!” “不要紧,”我说“我好象觉得自己昨夜大醉了一场,如此而已。您只管开始吧!” 她让我坐在一张椅子上,叫我不要动。我也真的做到了,因为不多一会儿我就睡着了,并且在画室里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可能由于画室里松节油的气味,我做起梦来了,梦见油漆我家的小船。我躺在旁边的鹅卵石上,瞧我⽗亲拿着罐子和刷子⼲活;⺟亲也在那里,当我问她是不是没有死去时,她低声说道:“没有死,要是我不在人世的话,你到头来也会同你爸爸一样变成穷光蛋的。” 我醒来了,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发现自己换了地方,竟呆在埃米尼亚·阿格丽哀蒂的画室里,感到十分惊讶。我没见到她,只听见她在隔壁小房间里拿杯盘餐具的声音,这才断定又是晚餐时间了。 “您醒了吗?”她在那边嚷道。 “醒了。我睡了很长时间吗?” “四个钟头。您不害羞吗?” “是啊。不过,我做了一个那么美的梦。” “您讲讲吧!” “可以,等您出来原谅了我我再讲。” 她出来了,不过要我把梦讲给她听以后才原谅我。我只好先讲,在讲述我的梦的同时,我深深地陷⼊已被忘却的童年时代中去了,当我沉默不语时,天⾊已经全黑,我把全部童年的故事给她和我自己叙述了一遍。她同我握别,将我弄皱的上⾐抚抚平,邀请我明天再来让她作画,我感觉到她已经理解了我今天的失礼,也已经原谅了我。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接连在她那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我们几乎一句话也不说。我呢,一动不动地坐着或站着,象着了魔似的,听着炭笔轻柔地划动,昅着淡淡的油画颜料的气味,除去知道自己呆在我所爱的女 ![]() 我在家里经常想着埃米尼亚。我并不推崇她的绘画艺术,但这丝毫不触动或减弱我的 ![]() ![]() 今天,这位意大利女 ![]() ![]() ![]() ![]() ![]() 我逐渐意识到,我非得以某种方式向这位女画家表⽩并求爱不可。如果她同我关系不密切,我本来可以冷静地继续尊敬她、为她忍受无言的痛苦。但现在我几乎天天见到她,同她 ![]() 正好艺术家们和他们的朋友举行一次夏⽇晚会。那是盛夏的一个温热的晚上,在湖畔一座漂亮的花园里,我们喝葡萄酒和冰⽔,听音乐,观赏用一串串长纸帘挂在树木间的红⾊纸灯。大家聊天,戏谑, ![]() ![]() 湖⽔平滑如镜,夜一般没有⾊彩。我驾着轻舟迅速地向平静而宽阔的湖面驶去,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这位苗条的少女,她舒适而満意地靠在舵手的座位上。⾼⾼的天空还是一片湛蓝,慢慢地把黯淡的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驱赶出来,岸边或此或彼传来音乐和游园的 ![]() “您真壮啊!”女画家若有所思地说。 “您的意思是胖吗?”我问。 “不,我指的是肌⾁。”她笑了。 “对,我是够壮的。” 这样开场可不成。我伤心而气愤地继续向前划去。过了片刻,我请她讲点生平的事给我听。 “您想听什么?” “都想听,”我说“最好是一则恋爱故事。然后我把自己的告诉您,我唯一的一则。很短、很美,您听后会觉得可笑。” “瞧您说的!您就讲吧!” “不,您先讲!我的事您知道的多,您的事我晓得的很少。我想了解,您那时是真正地恋爱呢,还是您在这方面太机灵、太⾼傲,这正是我担心的呢。” 埃米尼亚思索了片刻。 “这可又是您的一个浪漫念头,”她说“夜里,在漆黑的⽔上,让一个女人讲故事。可惜我不会讲。你们诗人惯于把什么美好的事情都挂在嘴上,并且不相信那些不怎么谈论自己感受的人也会有颗心。您可把我看错了,因为我不相信会有人比我爱得更 ![]() “请允许我问一句,这种爱情使您幸福呢,还是痛苦呢,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哎呀,爱情的存在不是为了使我们幸福。我以为。爱情的存在是为了向我们表明,在忍受上我们能有多么坚強。” 我明⽩这意思,并且怎么也阻止不了有什么代替了回答象一声低微的叹息从我嘴里吐出。她听到了。 “哎呀,”她说“您也已经懂得了这个吗?您还那么年轻呢!您现在愿不愿意也给我谈谈?不过,如果您真正愿意的话…” “改天吧,阿格丽哀蒂姐小。今天我觉得心里空 ![]() ![]() “随您的便,我们划出多远了?” 我不再回答,而是飞桨击⽔,哗哗有声,仿佛东北风快刮来了。小船匆匆滑过⽔面,痛苦和羞惭在我心中翻腾,形成了漩涡,我在这漩涡的中心,感觉到大颗的汗珠从脸上淌下,感觉到周⾝发冷。当我集中心思,想到自己险些扮演一个跪下请求却被对方以慈⺟般的亲切拒绝了的情人时,一个寒噤直透骨髓。至少这一场戏是给免了,剩下来的是痛苦,我现在可以甘心情愿地去受领了。我象着了魔似的向前划去。 上了岸,我匆匆告辞,留下了她一人。使这位美丽的姐小感到几分意外和诧异。 同方才一样,湖⽔平滑,音乐 ![]() 我向理查德借了几法郞,把帽子庒到颈项上,开始徒步远行,出了城,继续向前,走了一个又一个小时,直到困倦为止。我躺在一片草地上,一小时以后,露⽔把我浸 ![]() ![]() ![]() ![]() ![]() 我出走三天,让太 ![]() 这样做自然不能消除痛苦。我返回城里以后,起初象躲避瘟疫似地躲避女画家,可是长久躲避也不成,后来,只要她一看到我并同我谈话,一股辛酸就哽在我的喉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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