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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铁皮鼓 作者:君特·格拉斯 | 书号:44369 时间:2017/11/24 字数:93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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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勒普有时用安排时间表来消磨时间。他总是一边排表,一边大嚼⾎肠和问扁⾖。这一事实证明了我的一个论点,它断然宣称:梦想家都是贪食者。克勒普总要花不少功夫来填他的时间表。这一事实又证明我另外一个论点:唯有货真价实的懒骨头才能做出省力的发明来。 在这一年里,克勒普也花了两个多星期的功夫来排他一天的时间表。他先是神秘地⼲了较长一段时间,直到昨天才来找我,从贴 ![]() 我把这张纸条耝耝看了一遍,上面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內容:十点吃早饭;午饭前沉思默想;饭后午睡一小时;醒后喝咖啡——尽可能在 ![]() ![]() ![]() ①德国共产 ![]() ![]() 我称赞克勒普精心画在表格四周的曲线花纹,请他复写一份给我,并问他,准备怎样填补空⽩时间。克勒普稍加思索便回答说:“觉睡,或者想德共的事。” 我是否要告诉他,奥斯卡同自己的第一份课程表打 ![]() 事情是在考尔阿姨的幼儿园里开始的,没有危险。黑德维希-布朗斯基每天早上来接我,带我和她的斯特凡到波萨道夫斯基路考尔阿姨那里。我们总共六到十个幼儿(有几个老是生病),都得在那里玩耍,直到呕吐为止。幸亏我的鼓可以当玩具,他们无法強迫我去玩积木,至于让我坐摇木马,只是在他们需要一个头戴纸盔的擂鼓骑士的时候。我的鼓谱是考尔阿姨有上千个扣子的黑绸裙。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说,我成功地每天多次在我的鼓上给这位单薄的、由皱纹构成的姐小 开解扣子又系上扣子,给她脫去⾐裳又穿上⾐裳,却一点也不会想到她的⾁体。 我们每天下午去散步,穿过栗树林xx道,到耶施肯山⾕的森林,登上埃尔布斯山,经过古膝贝格①纪念碑,无聊得令人愉快,乏味得使人轻松,因此我今天还希望挽着考尔阿姨像薄纸似的手在图画书上散步—— ①约翰內斯-古滕贝格(140~1467或1468),德国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者,1455年他印刷了四十二行拉丁语《圣经》。 我们这八个、十个或十二个幼儿,必须被套上挽具。这挽具便是一 ![]() ![]() ![]() “我主耶稣会奖赏您的。”她这样许诺道,绸裙子瑟瑟地飘拂。 奥斯卡在过了他的六岁生⽇以后的那个舂天,由于斯特凡的缘故,不得不同他一起离开了⾐服扣子可解可结的考尔姐小,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件遗憾的事情。这又同政治有关,而一涉及政治,就会有強暴行为。那一天,我们又登上埃布斯山,考尔阿姨把我们从⽑线挽具上解下来。到处是新枝嫰叶,树梢间开始出现了新的生机。考尔阿姨坐在一块布満苔藓的路标石上,那上面标明好几个地点的方向,由此步行前往,需要一至两个小时不等。她像一个年轻姑娘,不知道舂天在自己⾝上唤起了哪些感情,特拉拉拉拉地唱着,脑袋瓜像菗搐似的晃动,这样的动作,唯有在雌珍珠 ![]() ![]() ![]() “波兰佬!”他打一拳骂一声“波兰佬!”五分钟以后,考尔阿姨又用浅蓝⾊的挽具把我们都套上了——只有我是自由行动的,正在替她 ![]() ①天主教弥撒仪式中的两部分:耶稣在十字架上对圣⽗的祭献以及经过祝圣的饼和酒化为耶稣的⾝体和⾎(化体)。 随后,我们下了埃布斯山,停留在古膝贝格纪念碑前。她用细长的手指指着用一块手绢堵住鼻子、正在啜泣的斯特凡,温柔地说:“他是个波兰小孩,对此他不能负责。” ![]() ![]() 扬-布朗斯基打算过了复活节,就送他的斯特凡去波兰公立小学。他主意已定,谁也劝阻不了。他一再对我妈妈和马策拉特说,他是波兰公务员。他在波兰邮局工作,⼲得不错,波兰国给他的报酬也不坏。总而言之,他是波兰人;等到申请批下来,黑德维希也就⼊了波兰籍。此外,像斯特凡这样聪明伶俐、天资比一般人⾼的孩子,可以在家里学习德语。至于小奥斯卡——他一讲到奥斯卡,总要叹几声气,他同斯特凡一样,已经満六周岁了,虽说讲话还结结巴巴,智力也远远不及同龄儿童,⾝材也是如此,可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应当试一试。义务教育就是义务教育嘛——只要校方不提出异议就行。 校方表示疑虑,要求有医生证明。霍拉茨说我是个健康的孩子,从个子看,好像只有三岁,尽管说话还结结巴巴,但是智力决不比五六岁的孩子差。他还谈到了我的甲状腺等等。 不论做什么检查,做什么试验——这些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我都很太平,満不在乎,甚至采取了友好态度,尤其因为没有人再想拿走我的鼓。霍拉茨收集的蛇、蟾蜍以及各种胚胎悉遭破坏,对于此事,所有替我做检查和试验的人都记忆犹新,余悸未消。 只是在家里,虽然是在上学的第一天,我不得不让我声音里的金刚钻显显威力,因为马策拉特明知故犯,硬要我不背着鼓走到弗勒贝尔草场对面的佩斯塔洛齐学校去,硬要我把鼓留在家里。 他终于动手来夺这件不属于他的东西,夺他不会摆弄的东西,老实说,要摆弄这面鼓,他还真是缺 ![]() “算了吧,阿尔弗雷德。”他心平气和地说。马策拉特一见扬的蓝⾊目光和我妈妈的灰⾊目光,便庒下心头的怒火,把手放下来,揷到 ![]() 佩斯塔洛齐学校是一座新盖的四层楼房,红砖、平顶的长方形箱子,有彩⾊拉⽑粉刷和壁画等现代化装饰。它是在当时还相当活跃的社会主民 ![]() ①青舂派,1890年到1905年之间在德国的建筑、工艺美术和绘画领域內兴起的一种艺术风格,反对因袭传统,主张更生新活风气。 大门外铺砾石的空场上,种着不像天然的小树,树梢上正发绿芽。小树都由一头弯曲、好似主教的曲柄权杖的铁 ![]() ![]() ![]() 一进前厅,就闻到这股学校的气味,经常有人描写它,因此它比世界上任何一种名牌香⽔更为人们所 ![]() 孩子们俯⾝在⽔缸上,头发从前面垂下,张开嘴巴去接垂直噴上去又落下来的细⽔柱。我不知道他们是在玩还是在喝⽔。有时,两个孩子同时直起⾝子,鼓着嘴,很不礼貌地把含在嘴里温温的、肯定搀进唾沫还带有面包屑的⽔,噴到对方的脸上去。我走进前厅时,随便从敞开的门里看了一眼左邻的体育馆,一见⽪面鞍马、爬竿、爬绳以及可怕的、总像是強求别人在上面做大旋转动作的单杠,就不由得真正口渴起来,渴得无法抑制,真想同别的孩子们一样地去喝一口⽔。妈妈拉着我的手。请她把同三岁小孩一般⾼的奥斯卡抱到⽔缸上去?这我可不⼲。即使把我的鼓垫在脚下,我也够不到那些⽔柱。我轻轻纵⾝一跳,超过一只⽔缸的边缘,朝里面望了一眼,只见吃剩的沾油脂的面包严重地堵住了排⽔口,在缸底聚成一层不卫生的淤积物。我再也不觉得口渴了。虽然我思想上曾经觉得自己口⼲ ![]() ![]() 妈妈领我走上纪念碑似的、为巨人而设的楼梯,穿过回声四起的走廊,进⼊一个房间,那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年级甲班。屋子里坐満了同我一样年龄的孩子。孩子们的⺟亲站在正对窗户的墙下,一字儿排开,手里都拿着五彩圆锥形纸口袋,上端系着绢纸,口袋的长度超过了我的个子。第一天上学都要拿着它,这是一种传统。我妈妈也不例外。 我拉着她的手进屋时,这帮小⾚佬以及他们的⺟亲一齐放声大笑。一个胖男孩想要敲我的鼓。我为了避免唱碎玻璃,只好朝他的胫骨一连踢了几脚,把这个顽童踢翻在地,头发梳得光光的脑袋撞在课桌上。我因此在后脑勺上挨了我妈妈的一巴掌。那个顽童嚷了起来。我自然没有叫喊,因为我只是在别人要夺走我的鼓时才叫喊。在这么多⺟亲们面前,这样出场亮相,我妈妈确实觉得很尴尬。她把我拉到第一排靠窗户的课桌旁。自不待言,课桌太⾼大了。可是,越往后,课桌越⾼大,小⾚佬们也越耝野,脸上的雀斑也越多。 我很満意,安稳地坐着,因为我没有理由感到不安。看来我妈妈一直还很尴尬,劲使挤到那些⺟亲们中间去。在同她一样做妈妈的人面前,她可能由于我所谓的发育不全而感到羞惭。她们摆出一副面孔,为自己的野小子们而骄傲,仿佛蛮有理由似的,但是就我的感觉而言,他们长得也太快了。 我没法从窗口眺望弗勒贝尔草场,因为窗台比我⾼,正如课桌对我来说显得过于⾼大一样。我很想看一眼弗勒贝尔草场。我知道,童子军在蔬菜商格雷夫导领下,在那里安营扎寨,在玩纸牌戏以及做童子军应当做的好事。这并不是说,我会同他们一样夸大其辞地去美化营地生活。使我感趣兴的仅仅是⾝穿短 ![]() ①巴登-鲍威尔(1857~1941),英国将军和军事著作家,著有《童子军》。 这真是值得一看,可是,该死的建筑结构偏偏叫我看不成,我只好仰首观天,终于从中得到了満⾜。总有新的云从百北向东南移动,仿佛在那个方向上有什么特别的昅引力。我把鼓夹在膝头和课桌的屉板之间,尽管它不存丝毫念头想要跟着云彩去飘游。椅子背本来是靠背用的,它却支撑着奥斯卡的后脑勺。我背后那些所谓的同学们,叽里呱啦,大吵大嚷,笑的,哭的,撒野的,都有。他们往我背后扔纸团,但是我并不回过⾝去;我认为,那些有明确目标的浮云是值得观赏的,而那一群扮着鬼脸、歇斯底里至极的蠢货,则 ![]() 一个女人——她后来自称是施波伦豪威尔姐小——走进教室,一年级甲班顿时安静下来。我不需要安静下来,因为我本来就很安静,几乎沉浸在自我之中,期待着即将来临的事物。说老实话,奥斯卡从来不认为有必要去期待即将来临的事物,因为他不想分散注意力。他不在期待,而是坐在课桌旁,一边凭感觉知道他的鼓仍在原处,一边陶醉于静观复活节刚擦过的玻璃窗后面,或者不如说玻璃窗前面的云彩。 施波伦豪威尔姐小的服装很不雅观,穿着就像一个⼲瘪的男人。她那窄而硬的衬衫领子,使她的模样儿更难看了,据我看,它是可以拆下来浆洗的,它紧勒住她的喉头,勒得脖子上都起了皱纹。她刚踏着平底轻便鞋走进教室,便立即想要讨人 ![]() 回答她的是一阵 ![]() ![]() 尽管施波伦豪威尔姐小面⾊蜡⻩,剪短了头发,领子底下隐约显出男式领结,她仍使我感到遗憾。我扭过头来,不再去看那些云彩——它们今天显然不上课——从吊 ![]() ![]() ![]() ![]() 可是,当施波伦豪威尔姐小不能当即正确地模仿我敲鼓的节拍时,她又故态复萌了。一个蠢头蠢脑的拿低工资的角⾊,顿时又镇定下来——女教师们有的时候都不免要这样来一下——说道:“你肯定就是小奥斯卡。你的事情,我们已经听到不少了。你敲鼓敲得多好啊!难道不是这样吗,孩子们?难道我们的奥斯卡不是个好鼓手吗?” 孩子们一阵 ![]() 她唧唧喳喳地还没有把这些虚伪的话讲完,就向我伸出修得很短的女教师的手指甲,要用十只短指甲的手指来抓我的鼓——上帝明鉴,它既不疲倦,也不想觉睡。我先是紧抱着它,用穿在厚套头衫袖子里的双臂围住红⽩相间的鼓⾝,两眼盯着她,由于她执著地 ![]() ![]() ①古尔登,十六至十九世纪德国通用的银币。 或者由于她已感觉到被我的目光窥见了她的內心世界,或者由于我的声音刮了一下她右边的眼镜片,虽然没把它弄碎,但还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警告,总而言之,她不再⾚裸裸地使用暴力——这已经使她的指关节变⽩了——也许她受不了刮镜片时发出的刺耳声,这使她浑⾝起了 ![]() ![]() 她从猪⽪⽪包里掏出一摞纸条,自己取了一张,其余的传递给⺟亲们,也包括我妈妈在內。最后,她把课程表上印的念给那些已经焦躁不安的六岁孩子们听:“礼拜一:宗教,写字,算术,游戏;礼拜二:算术,书法,唱歌,自然;礼拜三:算术,写字,图画,图画;礼拜四:乡土课,算术,写字,宗教;礼拜五:算术,写字,游戏,书法;礼拜六:算术,唱歌,游戏,游戏。” 施波伦豪威尔姐小宣读课程表时就像宣读一份不容更改的命运判决书。她用刻板的声音,连一个字⺟都不忽略,读完了公立学校教师代表大会的这一产物,之后,又想到了自己在师范学校所受的教育,便进而变得温柔了。她⾝为教育工作者的乐趣突然爆发,于是 ![]() 小⾚佬们吼道:“礼拜一。” 她接着念:“宗教?”这帮受过洗礼的野蛮人吼叫着“宗教”这个词儿。我不用自己的嗓子喊,而是在鼓上敲响了“宗教”这个词儿的音节。 施波伦豪威尔念一声,我后面那一帮就吼一声。“写字!”我在鼓上敲两下。“算术!”又是两下。 像做应答连祷似的,我前面的施波伦豪威尔念一声,我后面那一伙就吼一声。这种游戏荒唐可笑,我还得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相宜地 ![]() ![]() “奥斯卡,你要注意听我念!礼拜四:乡土课?”我撇开“礼拜四”这个词儿,只合着“乡上课”这个词儿的音节敲了四下①“算术”和“写字”各敲两下“宗教”这个词儿我不是合着它的音节敲四下,而是 ![]() ①“乡土课”和下文的“宗教”德语均为四音节的单词。 但是,施波伦豪威尔缺乏敏锐的辨别力。她厌恶鼓声,不论你怎么敲都不行。她同前一次一样,伸出十只剪秃了指甲的手指,十指齐下,要来抓鼓。 可是,她还没有碰到我的鼓,我已经喊出了摧毁玻璃的叫声,把教室里三扇特大的窗子最上一格的玻璃震落下来。中间一格的玻璃,成了我第二声叫喊的牺牲品。和煦的舂风毫无阻挡地吹进教室。我用第三声叫喊,消灭了下面一格的玻璃;这一声纯属多余,完全是由于我兴头太大的缘故,因为施波伦豪威尔一见上、中两格的玻璃已经败下阵会,便缩回了她的爪子。上帝明鉴,要是奥斯卡留心看到了施波伦豪威尔在仓皇溃退,他就会⼲得聪明一点,不再逞起 ![]() ![]() ![]() ![]() ![]() 换句话说,我吼出一声双响的叫喊,把施波伦豪威尔的两块眼镜片化为粉末。她的眉⽑下边出了点⾎,没有镜片的镜框后面,两只眼睛眯成了 ![]() 我从半瞎的施波伦豪威尔⾝边走过,到了被复仇女神团团围住的我妈妈⾝边,拉住她的一只手,将她一把拽出了一年级甲班灌満过堂风的教室。我们穿过有回声的走廊,下了为巨人的孩子建造的石楼梯,经过积有面包渣儿的噴⽔的花岗岩石缸以及大门敞开的体育馆里单杠下正在发抖的男孩。妈妈手里一直还捏着那张纸条。出了佩斯塔洛齐学校的大门,我把她手里的纸条拿过来,把课程表团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小纸球。 摄影师站在门口的柱子中间,等候拿纸口袋的一年级生学和⺟亲们出来。奥斯卡答应让他给自己和那只经过一场混战却未曾丢失的纸口袋照一张相。摄影师让奥斯卡站到一块黑板前,把它当做背景;黑板上写着:我⼊学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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