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小说网为大家提供铁皮鼓全集最新章节 |
![]() |
|
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铁皮鼓 作者:君特·格拉斯 | 书号:44369 时间:2017/11/24 字数:11025 |
上一章 木筏底下 下一章 ( → ) | |
在此地,躺在疗养与护理院里用肥皂⽔刷洗⼲净的金属![]() ![]() ![]() 不管怎么说,我的鼓告诉我:一八九九年十月的那天下午,正值南非的奥姆-克吕格尔①擦他的反英浓眉的时候,在迪尔绍与卡特豪斯之间,比绍的砖窑附近,在四条同样颜⾊的裙子底下,在浓烟、畏惧、叹息、斜雨和圣者名字的痛苦呼唤声中,在两名农村保安察警毫无想像力的盘问以及他们被烟熏 ![]() ①奥姆-克吕格尔,原名保鲁斯-克吕格尔,又名奥姆-保罗,1880年导领布尔人抗英,1883年任德兰斯瓦尔总统。1899年10月,英国殖民当局⼊侵,克吕格尔战败,1900年9月逃往欧洲。 安娜-布朗斯基,我的外祖⺟,在那天黑夜里就改换了她的姓:在一位施圣礼向来慷慨大度的神甫帮助下,她改称安娜-科尔雅切克,并跟随约瑟夫,尽管没去埃及,至少也到了莫特劳河畔的省城。在那里,约瑟夫当上了一名筏夫,摆脫警方,获得暂时的安宁。 为了增強悬念,我先不讲莫特劳河河口那座城市的名称,尽管它是我⺟亲的诞生地,现在就值得讲出来。一九○○年七月底,正是人家决定把帝国战舰建造计划翻一番的时候,我的妈妈在太 ![]() ![]() ![]() ![]() ①太 ![]() ![]() 写到这里,我必须揷进一段我⺟亲提出的议抗,因为她始终否认我外祖⺟是在土⾖地里受孕的。据她讲,虽说她⽗亲在土⾖地里尝试这样于(她最多承认这一点),但是无论他的位置或者安娜-布朗斯基的位置都没有选择好,未能创造有利条件,使科尔雅切克成为胎儿之⽗。 “这必定是在那天夜里逃跑的路上发生的,可能在文岑特伯伯的棚车里,甚至可能在我们到了特罗伊尔,在筏夫们那里找到了落脚安⾝的地方以后。” 我妈妈总爱用这样的话作理由,来确定她的生命起源的⽇期。于是,本该知道实情的我的外祖⺟,却一个劲儿地点头,并说:“不错,孩子,这必定是在棚车上,或是到了特罗伊尔以后的事情,在地里是不可能的,因为那天又刮风,又下雨。”文岑特是我外祖⺟的哥哥。他 ![]() ![]() ①琴斯托霍瓦的圣⺟,挂在琴斯托霍瓦一所寺院里的一幅圣⺟像,历来认为是圣-路加(《圣经》故事中的早期教会人物,原为医师,曾随保罗到各地传教)所画。据传,1655年,但泽被瑞典人围困,曾赖圣⺟的神力解围。次年,波兰国王约翰-卡西米尔宣布圣⺟马利亚为波兰女王。此为波兰最著名的宗教圣物之一,每年有大批香客前去朝拜。 我的外祖⺟拿着土⾖篮,领着科尔雅切克,回到受天国的波兰女王保佑的农舍。文岑特听完事情经过,拔腿跑到拉姆考,一通敲门,把神甫唤了出来,让他带上施圣礼的一应杂物,去替安娜和约瑟夫证婚。神甫睡意正浓,致完被连连的呵欠拖长了的祝福辞,拿到一大块肥⾁作为酬劳,告别了被祝福者。他刚转⾝离去,文岑特便牵马套上棚车,铺上⼲草和空⿇袋,让新郞新娘上车,让冻得发抖、低声哭泣的扬坐在马车夫台上自己⾝边,再让口牲明⽩,它现在得笔直地冲进茫茫黑夜:新婚夫妇要求快马加鞭。 在始终还是黑沉沉但行将消逝的夜里,马车抵达省城的木材港。朋友们收留了这对逃亡的夫妇;他们同科尔雅切克一样,都是当筏夫为生的。文岑特可以走了,他驾着小马返回比绍;一头⺟牛,一只山羊,一只⺟猪和若⼲小猪,八只鹅,看门狗,都等着他去喂食。他还要让儿子扬上 ![]() 约瑟夫-科尔雅切克躲蔵了三个星期之久,蓄起头发,理了一个分头,刮掉了小胡子,给自己留下了证明历史清⽩的件证,冒名筏夫约瑟夫-符兰卡找到了工作。这个筏夫符兰卡,在一次斗殴中被人从木筏上推下⽔去,淹死在莫德林往南的布格河里,不过察警局对于此事一无所知。为什么科尔雅切克非得口袋里揣着他的件证才去找木材商和伐木场谈工作呢?因为他过去有一段时期不当筏夫,而在施韦茨的一家锯木厂⼲活。由于他,科尔雅切克,把一道栅栏油漆成刺 ![]() ![]() ![]() ①当时的波兰国旗为红⽩两⾊。 ②波兰建国于公元965年,1773年、1793年和1795年三次被俄、奥、普瓜分。1871年,德意志帝国建立,被普鲁士瓜分的波兰领土成为西普鲁士和波森两省。 就这样,科尔雅切克成了纵火犯,而且成了一名惯犯,因为自那以后,在整个西普鲁士,锯木厂和林场都为红⽩两⾊的強烈的民族感情提供引火物。每逢事关波兰前途的时候,即使在发生那几场大火的时候,童贞女马利亚总要参与,据目击者(其中可能还有活到今天的)称,他们见到一位头戴波兰王冠的圣⺟,站在许许多多正在塌倒的锯木厂屋顶上。据说,每回大火起时总要在场的民众都同声⾼唱圣⺟颂,而且还宣誓赌咒。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科尔雅切克几次纵火的场面,必定庄严肃穆。 纵火犯科尔雅切克被人控告,受到通缉,而筏夫约瑟夫-符兰卡则历史清⽩。他⽗⺟双亡,做人不怀恶意,孤僻褊狭,不仅没有人找他⿇烦,而且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他把自己的嚼烟分成每天一份,直到布格河收容了他。他留下的遗物是一件短上⾐、口袋里的件证以及三天的烟草。溺毙的符兰卡不可能再来报到,也没有人问起淹死的符兰卡而让有关的人为难。于是,与这个落⽔鬼体格相似,同样有一颗圆脑袋的科尔雅切克,先是战战兢兢地钻进他的短上⾐里,然后摇⾝一变,成了这个有官方文件证明历史清⽩的人。他戒掉了烟斗,嚼上了烟草,甚至继承了符兰卡的 ![]() ①魏克塞尔河,波兰名为维斯瓦河,拉丁名为维斯杜拉河。 ②但泽附近驻扎轻骑兵近卫旅,旅长奥古斯特-封-马肯森(1849~1945),第一团团长是王储威廉(1882~1951)。 強盗、杀人凶手和纵火犯中间最危险的分子,还在抢劫、杀人、放火的时候,就等待着机会,去获得一份体面而稳当的职业。其中有一些,或者煞费苦心,或者碰巧走运,找到了这样的机遇。假冒符兰卡的科尔雅切克是一个好丈夫。他改掉了自己的纵火恶习,甚至一见火柴就浑⾝哆嗦。摆在厨房桌子上洋洋自得的火柴盒,只要被这个可能制造过的火柴的人看到,就非遭殃不可。他随手就把这种犯罪的 ![]() 然而,符兰卡不是一个霸道的人。星期天,他带着他的安娜-符兰卡到下城的教堂去,并允许她像当年在土⾖地里那样套穿四条裙子;她已经正式嫁给了他,并在结婚登记处办了手续。冬天,当河流冰封,筏夫们都闲着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只有筏夫、舵工和造船工人居住的特罗伊尔,照管他的女儿阿格內斯。阿格內斯的 ![]() ![]() 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最要紧的便是蔵起来,在蔵⾝处找到类似于约瑟夫躲在安娜的裙子底下时所找到的那种全安,同时也找到乐趣,但是与她⽗亲所找到的不同。纵火犯科尔雅切克吃够了被人追捕的苦头,心有余悸,完全能够理解他女儿需要庇护的心理。因此,有一天需要在这一间半住房像 ![]() 由于我急于预告我自己生命的起源,读者或许能允许我将“哥伦布”号在席哈乌船坞下⽔那一年,即一九一三年以前的事情一笔带过,因为符兰卡一家像随波逐流的木筏,平平安安地度过了这一段光 ![]() ⿇烦事是这样开头的:同每年夏天一样,一九一三年八月,科尔雅切克出发去基辅。他将从那里放大木筏下来,归途取道普里⽪亚特河、运河和布格河,到莫德林再⼊魏克塞尔河。他们总共十二名筏夫一起出发,先乘锯木厂雇的拖轮“拉道纳”号,从威斯特利希新航道溯着死魏克塞尔河上航至艾因拉格,随后⼊魏克塞尔河,逆流而上,经凯泽马克、莱茨考、查特考、迪尔绍和⽪埃克尔,到托恩停泊过夜。锯木厂新老板在这里上船,他也要去基辅监督这次木材购买事宜。这就是说“拉道纳”号清晨四点解缆开航时,他已经在船上了。科尔雅切克第一次看到他是在船上厨房吃早饭的时候。他们面对面坐着啃面包,咂咂有声地喝着麦茶。科尔雅切克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宽肩膀的秃顶让人取来伏特加,给大家把喝空的茶杯斟満。吃到一半,坐在另一头的人还在倒酒时,他开了腔作自我介绍:“这么一来,你们就知道了,我是新老板,姓迪克尔霍夫。敝人是讲究秩序的!” 筏夫们按照他的吩咐,顺着座位的秩序,一个挨一个地自报姓名然后⼲杯,伏特加咕嘟一口灌下时,辣得喉结直跳。科尔雅切克先⼲了酒,随后报了自己的姓——“符兰卡”一边眼睛死盯着迪克尔霍夫。他像前几次一样点头,也像前几次重复别人的姓那样重复了一声:“符兰卡”尽管如此,科尔雅切克觉得,迪克尔霍夫重复这个已淹死了的筏夫的姓时,加重了语调,不是尖锐地加以突出,而是带着沉思的味道。 “拉道纳”号在领⽔员们轮流协助下,灵巧地避开沙洲,逆着浑浊的嘲⽔,沿着唯一一条可辨认的航道隆隆向前驶去。左岸右岸,堤坝后面,清一⾊都是已收割的农田,不是一望平川便是丘陵起伏。树篱,田间小路,长満金雀花的盆地,零零散散的农舍之间一片平原,像是天然的骑兵冲锋的场战,专为左边在沙盘里变换队形的波兰长 ![]() ![]() ![]() ![]() ①马索维恩是魏克塞尔河中段的一个立独的公爵领地。1225年或1226年,公爵康拉德一世曾向德意志骑士团求援,以抵御普鲁士人;1410年坦能贝格一役,骑士团被歼,马索维恩被普鲁士人所占。 ②此处指1939年9月1⽇,纳粹德国⼊侵波兰。 快到符沃茨瓦维克时,迪克尔霍夫用手指弹了弹科尔雅切克的上⾐说:“请告诉我,符兰卡,在多少多少年以前,您有没有在施韦茨一家锯木厂⼲过活,后来把厂子烧了?”科尔雅切克很费力地头摇,仿佛得了硬脖症,同时使自己的眼睛流露出忧伤和倦意。见了这样的目光,迪克尔霍夫就不再问下去了。 布格河在莫德林与魏克塞尔河汇合。“拉道纳”号拐进布格河时,科尔雅切克同全体筏夫一样靠在船栏杆上,朝河里牌了三口唾沫。迪克尔霍夫拿着一 ![]() 他们已经过了莫德林,这时,科尔雅切克脸上的晕红方消。这并非羞惭的晕红,而是他在锯木厂放的那场大火映照在他脸上经久未消的余晖。 “拉道纳”号在布格河逆⽔上行,穿过连接布格河与普里⽪亚特河的运河,经普里⽪亚特河进⼊第聂伯河。在莫德林到基辅这一路上,科尔雅切克-符兰卡和迪克尔霍夫之间再也没有进行过 ![]() 撇开这个不谈吧。那里既没有进行政治 ![]() ![]() 倘若非得让我写一本科尔雅切克的思想⽇志,或者锯木厂老板迪克尔霍夫的內心世界⽇记的话,倒是可以有好几种写法,而且惊险动人。嫌疑,证实,犹豫,几乎同时迅速地消除了犹豫,如此等等。他们两个都胆战心惊。迪克尔霍夫比科尔雅切克害怕得更厉害,因为现在是在俄国境內。迪克尔霍夫可能同当年可怜的符兰卡一样,被人从甲板上推落河里,或者,到了基辅以后,在木材堆积场上,由于它面积极大,一望无际,一个人进了这样的 ![]() ![]() 他们客客气气,可有些⼲巴巴,尴尬地微笑着,互相看着对方泪珠闪闪的男子汉的眼睛,畏畏缩缩地握了握对方长有老茧的手。 这种场面,可以在仇家解怨的影片上看到,如果导演不乏才思,又让两个仇人结成伙伴,历尽艰难曲折,⼲出千百桩冒险事来,再加上演技精湛,摄影上乘,那就更使观众如醉如痴了。 但是,科尔雅切克既没有机会把迪克尔霍夫淹死,也没有把他从滚落的巨木这死神的魔爪下营救出来。迪克尔霍夫盘算着自家公司的赚头,在基辅买下了木材,监督工人把木材扎成九个木筏,同往常一样,用俄国货币预支给筏夫们相当一笔定钱,随后上了火车,经华沙、莫德林、德意志艾拉乌、马林堡、迪尔绍,回到他的公司。公司的锯木厂坐落在克拉维特尔船坞和席哈乌船坞之间的木材港。 在我让筏夫们辛苦几个星期从基辅顺流而下,经过大小河流、运河,最后进⼊魏克塞尔河以前,我先要考虑,迪克尔霍夫是否已经确有把握地认出了符兰卡就是纵火犯科尔雅切克。我可以说,只要这位锯木厂老板坐在这个不怀恶意、为人随和、尽管孤僻褊狭却仍受大家喜爱的符兰卡⾝边,他就不希望这个旅伴是那个胆大包天、为非作歹的科尔雅切克。直到他坐上了火车车厢的软席,他才放弃了这一希望。火车到达他的目的地,但泽车站(现在我才把这个地名讲了出来),迪克尔霍夫已经打定了自家的主意。他让人把行李扛上马车,拉回家去,自己空⾝一人,精神抖擞地到附近设在维本瓦尔的察警局去。他跳上石阶,走进大门,细心寻找,很快找到了那间办公室,室內的布置显出客观公正之貌。迪克尔霍夫作了一个仅限于陈述事实的扼要报告。锯木厂老板不是控告,仅仅请求察警局调查一下符兰卡是否就是科尔雅切克,察警局一口答应。 在木筏载着芦苇棚和筏夫们沿河而下的几星期內,许多有关的官厅填写了一份又一份证明材料。有西普鲁士第某某野战炮兵团列兵约瑟夫-科尔雅切克的服役档案。这个品行不良的炮兵曾被关过两次噤闭,原因是喝得烂醉,大喊半是德文半是波兰文的无府政主义口号。相反,下士符兰卡曾在朗富尔的第二轻骑兵近卫团服务,在他的档案里并没有发现这种污点。符兰卡表现出⾊,他⾝为营部传令兵,在演习时给王储留下了良好印象,并得到一枚铸有王储头像的塔勒①作为赏赐。这位王储口袋里总是带着这种银币。可是,在下士符兰卡的服役档案里却没有提到这一塔勒的赏钱,而我的外祖⺟则大喊大哭地说确有其事,那是当她和她的哥哥文岑特被传去审问的时候—— ①塔勒,旧时德国的一种银币。 她不仅用这一塔勒的赏赐来证明纵火犯的罪名是诬陷不实之词。她还可以拿出文件来证明,约瑟夫-符兰卡早在一九○四年就已经参加了但泽下城的志愿消防队,到了冬天,在筏夫们暂时歇业的几个月內,他当了消防队员,救过大大小小的几次火灾。还有一份材料证明,一九○九年,特洛伊尔的铁路主要工程段发生大火,消防队员符兰卡不仅扑灭了火灾,而且救了两名机修徒工。被请来作证的消防队队长黑希特也谈了类似的內容。据审讯记录所载,黑希特说:“救火的人岂能是纵火犯!霍伊布德的教堂失火时,他一直在救火梯上,这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从灰烬和火焰里升起一只长生鸟,它不仅扑灭了火,这场人世间的大火,而且还给我主耶稣解了渴。我直言相告:谁要把这个头戴消防队员防护帽,有优先通行权,受险保公司宠爱,口袋里总是有劫后余灰(也许是他救火时掉进口袋的,或者是他捡来作为辟琊物)的人,谁要把他,把这只壮美的长生鸟说成是大红公 ![]() ①德国谚语“把大红公 ![]() 读者将会看到,志愿消防队队长黑希特是一个能言善辩的神甫。在对科尔雅切克一符兰卡一案调查期间,他每逢星期⽇,便站在朗加尔滕的圣巴巴拉教区教堂的布道坛上讲着同样的话,把他对该进天堂的消防队员和该下地狱的纵火犯所作的比喻,喋喋不休地灌到他的教区信徒的耳朵里去。 可是,调查该案的察警局刑事员官并不到圣巴巴拉教堂去,而且,长生鸟这个比喻,在他们耳朵里非但不能证明符兰卡无罪,反倒成了一个冒犯当今的大不敬的词儿,因此,符兰卡当志愿消防队员的活动,结果反而露出了蛛丝马迹。 不少锯木厂的证明,这两个人出生地的证明,都陆续取到。符兰卡诞生在图赫尔,科尔雅切克是在托恩生的。老筏夫和两家远亲的证词中,有细微的不一致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调查已经有了眉目。这时,大木筏恰好到了帝国境內,一过托恩,便受到暗中监视,筏夫们上岸,也有人盯梢。 过了迪尔绍,我的外祖⽗才注意到有人盯梢。他已经料到了。这当口,可能由于一种近乎消沉的懒散怠情,他并未在莱茨考和凯泽马克之间设法脫逃;这个地段,他了若指掌,加上器重他的筏夫们的帮助,他还有可能逃之夭夭。一过艾因拉格,木筏互相碰撞,缓慢地漂⼊死魏克塞尔河。一艘单桅渔船,贴着木筏驶来,甲板上有多少人哪!它越是不想引人注目,却反倒更引人注目。刚过普莱能村,从岸边芦苇丛中钻出两艘海港察警局的摩托艇,划破死魏克塞尔河越来越咸的、宣告港口将到的河⽔,在两岸之间来回穿梭。通往霍伊布德的桥那边,穿蓝制服的察警布置了警戒线。一眼望去,克拉维特尔船坞对面的木材堆积场,几个较小的船坞,越来越宽、向莫特劳河突出的木材港,各家锯木厂的装卸码头,有本厂职工在等候的码头,处处都有穿蓝制服的察警。唯独河对岸席哈乌一带没有,那边旌旗林立,那边正发生着别的事情。那边大概是有什么船下⽔,那边人头挤挤,海鸥 ![]() ![]() ![]() ①普鲁士国歌的起首句。 ②指海因里希-封-普鲁士亲王(1862~1929),德国海军大元帅。 ③这是对天主教经文的滑稽模仿。 两艘汽艇停了发动机。一双双严酷无情的眼睛搜索着⽔面。可是,科尔雅切克一去不复返了,他告别了铜管乐,汽笛,船上的钟,陛下的船,王储海因里希的命名演说,陛下的狂疯 ![]() 我外祖⽗的尸体始终没找到过。他是死在木筏底下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然而,正是为了深信不疑,我还得把有关他奇迹般地获救的各种传说照录不误。 其一是说,他在木筏底下找到了两 ![]() 另一说云:科尔雅切克是个游泳好手,肺活量超过常人,他不仅在木筏底下潜泳,而且潜过极宽的莫特劳河,幸运地抵达对岸席哈乌船坞的码头,毫不引人注意地混到造船工人中间,最后混到狂热的群众中间,同他们一齐⾼唱“天佑汝,头戴胜利花冠”还听了王储为陛下的轮船“哥伦布”号命名的讲演,拼命鼓掌。下⽔典礼结束,他穿着半⼲ ![]() 为完整起见,还得讲一讲第三种荒诞不经的传说。据云,我的外祖⽗像一块漂浮的木头,被河⽔送进了公海,几名博恩扎克渔夫一见,马上把他打捞上来,在三海里区域外,把他 ![]() 这些全都是无稽之谈,乃渔夫们编造的虚妄故事。还有那些目击者(在全世界的海港城市都有这种不可信的目击者)的叙述,我也同样一笑置之。他们说,第一次世界大战过后不久,在国美布法罗见到过我的外祖⽗。据说他改名为乔-科尔奇克,做从加拿大进口木材的生意,是几家火柴厂的大股东,火灾险保公司的创始人。他们把我的外祖⽗描绘成一个孤独的亿万富翁,坐在摩天大楼里一张大巨的写字台后面,每个手指都戴有一枚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正在训练他的保镖,这些人一⾊消防队员制服,都会唱波兰文歌曲,以长生鸟卫队而遐迩闻名 |
上一章 铁皮鼓 下一章 ( → ) |
铁皮鼓全集免费阅读,艾叶小说网为大家提供铁皮鼓全集最新章节免费阅读,铁皮鼓情节跌宕起伏、内容扣人心弦,君特·格拉斯是铁皮鼓全集免费阅读的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