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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码头王 作者:磨子李 | 书号:44360 时间:2017/11/24 字数:8448 |
上一章 第七章 机遇 下一章 ( → ) | |
一直到现在,谢彩凤还经常回忆自己当搬运工人的⽇子。 她看见自己扛着大硕的包袋,在⾼⾼的过山路踯躅而行。望着自己一个孤苦而单薄的⾝躯,她总是默默念叨,卧薪尝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这是一个 ![]() 在这个夏季,先是绵延不绝的小雨。那雨,好像少女丝丝缕缕的情思,剪不断,理还 ![]() ![]() ![]() ![]() ![]() ![]() ![]() ![]() ![]() 这天下班后,搬运站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会上,久未照面的癞子记书出现了。他戴着假发,倨傲地坐在主席台上,并拿着⼲部花名册,用他那抑扬顿挫的嗓音,一个一个地念着名字。被念到名字的人,必得赶快答应,这是搬运站铁的规矩。 癞子记书念到谢彩凤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答。癞子记书再念了一遍,还是没有回音。 癞子记书刚要说什么,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应答声。是谢彩凤,她和牛宏一起,一边急速地走一边喊道:“报告章记书,我送罗癫子去医院了。他老人家癫子病犯了,见人就打,还说要打死你癞子记书哩。记书你想,不把他送医院怎么能行?”谢彩凤现在已是公司工会主席,送病人去医院,本是她分內的事情。 癞子记书沉下了脸,说:“早不送医院,晚不送医院,偏偏开会时送医院。啊?!”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空气非常沉闷,好像要炸爆的样子,只有头顶几台吊扇在响。 谢彩凤说:“章记书说得对,我今天算迟到,违反了公司纪律,我诚心诚意地接受您老人家的批评。” 癞子记书把花名册摔在了主席台上,拉着脸道:“最近,我们这个公司好像特别不正常啊!有的人,不过就是蒙得几个字,却把庇股翘上了天,到底有多大能耐,老子也没有见过——你说,你是科学家,发明了什么?你说,你是文学家,又写了一些什么?老子晓得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可是,某些人你能够代表知识,能够算是人才?” 癞子记书索 ![]() ![]() ![]() ![]() ![]() ![]() 癞子记书说着就把假发套摔在桌上,露出他那疤痕累累的癞痢头。 码头汉子们轰地都笑了。 癞子记书把那沓材料抓起摇晃着:“这是什么,这是某些人背后耍 ![]() 谢彩凤轻盈地走到主席台,把一杯⽔轻轻放到癞子记书面前。“章记书,您老人家好像在说,公司里有阶级斗争新动向?” “少来这些,老子晓得现在不提阶级斗争,我也不会破例,这个政策⽔平老子还有。”癞子记书说罢跺跺脚“不是到处上告吗?怎么样啊,现在这块地盘还是姓章!” 谢彩凤说:“记书您口渴了,请喝点⽔吧。” 癞子记书没有搭理她,他站了起来,说:“现在,我宣布公司 ![]() 谢彩凤脸⾊红扑扑的,好像盛开着的夹竹桃花,而眼眶里面却闪着莹莹泪花,情动地道:“章记书,您的批评对我真的触动很大。我晓得,我伤害了您,也伤害了公司老少爷们的感情。作为一名⼲部,我没有坚决执行公司雷打不动的学习制度,还到处反映您,我诚恳接受您老的批评。我破坏了公司纪律,违反了公司的工作秩序和学习秩序,没有起到一个当代大生学应有的作用。作为一个搬运工人的后代,我非常难过,也非常痛心,为此,我向记书请求,保留我的⼲部资格,下放码头,参加搬运劳动三个月。章记书,请您老人家批准吧!” 所有在场的搬运工人都惊呆了,所有的⼲部也惊呆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前些时在癞子记书面前还那么吃香的谢彩凤,何以转瞬之间就与之形同仇敌? 他们都张大嘴巴望着谢彩凤。 癞子记书也呆呆地望着谢彩凤,半晌没有开腔。他脑袋里面急速在转动,他没有想通,谢彩凤的发言,何以与他将要宣布的处分决定一个版本?难道她知道公司支部委员会的决定? 谢彩凤浅淡地笑着,癞子还会说什么呢?他还能说什么?好像 ![]() ![]() 癞子记书的手微微颤抖着,心里狠狠骂着自己:老子失心疯了么,大江大河都经过,居然怯火了一个⻩⽑丫头!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喝了口⽔,说道:“痛心啊,一个大生学,一个码头工人的后代…不过,劳动不是处分,劳动光荣嘛。谢彩凤同志没有犯错误,这只能算是小小的失误,对不对?哈哈,谢彩凤同志主动请缨,到码头参加劳动,这就很好嘛。这说明,谢彩凤同志还是善于学习,善于改正失误的。公司导领非常欣赏这种积极的态度,并且愿意给谢彩凤同志提供一个向工人学习的机会。” 接着,癞子记书念了几个文件,至于上面是什么內容,他自己也不知道。会议纪律十分差劲,闹哄哄的,好像自由市场。他没有制止,他感觉自己脸上无光,灰头土脑的。癞子记书觉得,这个会议开得好窝囊,好像会议的主角不是自己,反倒是谢彩凤那烂婆娘。因此,文件刚一念完,他就赶忙宣布散会,然后,把桌子上的文件抓起,头也不回就走了。 谢彩凤望着癞子记书的背影,心想,癞子显然已癫狂,这是不是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呢?她默默地走出会议室,沿着小路朝嘉陵江走去。 上涨的江⽔已把困牛石完全淹没,那一片葳蕤的夹竹桃也被淹没了一半。浊浪中,她们争先恐后地簇拥着,频频向谢彩凤点头,好像向她招手致意。那鲜 ![]() ![]() ![]() 聇辱啊!谢彩凤默默地念出了声,⾝子一颤,颓然软在沙滩上。 晚霞瑰丽,谢彩凤觉得不能自已,这哪是夹竹桃花,分明是自己⾝上噴涌出来的鲜⾎,那么红,那么 ![]() ![]() 啊…谢彩凤低昑着,慢慢站了起来。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苍凉悲怆的歌声。 是罗癫子,怎么他从医院出来了? “癫子大叔。” ![]() 清晨,谢彩凤朝牛背湾码头走去。举眼望去,浑浊的江⽔好像发情的野兽,汹涌着朝岸边打来。停泊在码头的货船,在波浪冲击下剧烈地相互击撞,发出砰砰啪啪的声响。绞车铁轨笔直而陡峭,路两旁,长満了夹竹桃。这些 ![]() 也许,码头 ![]() ![]() ![]() 这时还没有工人来,她是第一个到的。坐在货船的尾舱,谢彩凤好像看见摇晃着的跳板上,蹒跚着一个摇晃的⾝躯。那是她的⺟亲,她,曾经也是这里的女搬运工人。 小时候,谢彩凤经常到码头,亲眼见过⺟亲摸活路。⺟亲穿着肮脏的汗衫,下面是阔大的灯笼短 ![]() ![]() ![]() ![]() 工人们陆续来了,都是清一⾊的汉子。谢彩凤成为码头第一个下放劳动的女⼲部。 云丰公司是市里的重点码头,曾经有过许多辉煌。不过,随着公路与铁路建设的加快,这里已经慢慢衰败,就像一个走进暮年的老人,显现出了龙钟老态。 谢彩凤举着钢钎,在货船上撬条石。这是一个装卸机械化的码头,所有货物都靠吊车以及绞车运输。不过,谢彩凤好像运气特别不好,这天刚上班,恰好就遇上停电了。见停电,搬运工人就⾼兴了,他们骂咧着,哈,今个真是天照顾我们,可以休息了。 这时,组长老黑走过来,拍拍谢彩凤的肩头,道:“大侄女,你真是⼲部下来参加劳动?”谢彩凤点头说是。老黑说:“今天这批货是急件,必须要运走,所以,我们要使老力。哈,弟兄们,照规矩,各自摸自己的活路,摸完就回家,喝酒,睡老婆,怎么都行。弟兄们,雄起!” 王三发说话了。王三发是搬运公司资格很老的搬运工,在村里与谢彩凤是隔壁。“组长,你这个分工原本也公正,可是,今天大侄女来了,人家是⼲部,再说,还是女流…” 老黑的脸⾊就黑成了锅底。“女人又咋了,⼲部又咋了?都是靠搬运公司工资吃饭,自己提劲要来码头与我们比力气,难道叫我们养一个大活人?” 谢彩凤默默把王三发推到一旁,笑眯眯地望着老黑组长:“是啊,我既然来到小组,自然就与弟兄们一样摸活路,不然,怎么向癞子记书 ![]() 谢彩凤气沉丹田,挣站起来。好沉重的条石啊,她咬着牙,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朝跳板走去。刚上跳板她就气 ![]() 下力汉摸活路全靠板命 靠天爷靠土地总不得行 是汉子就要扎实鼓劲 雄起雄起雄起呀 陡然,在江岸沙滩边,传来罗癫子那声嘶力竭的吼叫。那吼声沙哑,耝野,就好像荒野的狂风扫过,显得十分狰狞与突兀。 谢彩凤浑⾝一颤。此刻,她汗⽔直流,好像待宰的小羊羔,朝前走一步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她已经挪不动脚步了。 此时,又传来一阵歌声: 下力啊砸笨啊凭借野力 上坡啊下坎啊依仗硬气 捏着啊鼻孔哟把老力使完 雄心啊壮志飞跃了险滩急流 罗癫子叔叔!谢彩凤的泪⽔终于滚落下来。她又望见困牛石旁那蓬娇 ![]() ![]() 谢彩凤咬着牙, ![]() 这是一个狂疯的夏天。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过一场雨,毒辣⽇头每天周而复始地⾼悬在天上,把人的汗⽔都烤⼲了。公路上的沥青被烤化,变作了一摊摊稀泥,汽车从上面经过,发出一声声令人心悸的咝咝声;而人从那里走过,却被粘得拔不起脚。 在⼲燥闷热令人窒息的空气中,牛背湾那两株兄弟⻩桷树死掉了一株。死去的是大哥,它好像被野火焚毁了一般,枝⼲枯槁,树⽪脫落,就在一天早上轰然倒地,露出黑森森的空筒,情状惨不忍睹。那弟弟也显得十分难堪,树叶枯⻩,枝⼲⼲裂,十分孤独的样子。 夹竹桃却开得轰轰烈烈,火一般的夹竹桃花与毒辣的太 ![]() ![]() ![]() 接着,就是不停的暴雨。长江发洪⽔了,嘉陵江发洪⽔了,从上游汹涌流泻而下的洪⽔,裹挟着泥沙,狂疯地劫掠着沿途的建筑。 这天早上,谢彩凤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市防汛指挥部打来的,说是当晚最⾼洪峰将通过,要求单位采取一切措施,动员⽔位线以下的居民全部撤离到全安地带。 接完电话,谢彩凤沉思着,然后咬牙切齿地说:“癞子啊,你也有今天!”说完她风风火火朝外面走。 起风了,呜哇叫着的江风,妖怪一般迅疾地掠了过来。在西边天际,金蛇狂舞着,隐隐地传来沉闷的雷声。谢彩凤刚走到通往牛背湾那条青⿇石小路,倾盆大雨就兜头下来。 好雨! ![]() ![]() 谢彩凤浑⾝被雨⽔淋 ![]() 陡然就下起冰雹来,劈劈啪啪的好像爆⾖子一般,打在人⾝上,很疼。“什么鬼天气!”谢彩凤骂了一声,然后双手搂抱在头上,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牛背湾搬运新村响起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住户们看见谢彩凤浑⾝ ![]() 其实,就算导领来,说破了嘴⽪,居民们也不会有离开家的想法,尤其是这样一个暴雨倾盆的时候。可苟天才却搬出了清代以及民国时期大暴雨造成的灾害,并说当前这场大雨,并不会比那时的雨⽔小。 也怪,谢彩凤苦口婆心的劝说效果不大,可苟天才一帮腔,事情很快就说妥了。瞬时,牛背湾就忙碌起来,呼儿叫女,扶老携幼,大家顶着草帽,戴着斗笠,举着雨伞,背着包袱,陆陆续续地朝上半城走去。 最后,谢彩凤与苟天才、罗癫子来到孤寡老人赵婆婆家。赵婆婆七十多岁了,一个人孤苦伶仃过⽇子。推开门,谢彩凤见屋子已经漏雨,地上到处摆着脸盆、碗,甚至还有尿罐接着雨⽔,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谢彩凤拉着赵婆婆,告诉她马上要涨洪⽔了,叫她跟自己走。 赵婆婆耳朵很背,她睁着灰蒙蒙的眼睛,啊啊啊地望着谢彩凤。罗癫子在一旁大声地喊叫着:“要涨大⽔了,老人家,快逃命吧!” “啊!”赵婆婆挣开谢彩凤“什么呀,莫耽误我,我还得把被盖遮挡了,不然晚上可不能觉睡了。” 谢彩凤与罗癫子对视着,显得束手无策。 陡然听得隐隐的震撼声,那响声急促,使人不寒而栗。啊,洪⽔来了!谢彩凤顾不得什么了,对罗癫子他们说:“罗叔叔苟叔叔,快跑呀!”一把将赵婆婆背在了后背上,踢开门,冲了出去,苟天才和罗癫子也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当他们离开屋子,朝坡上走了几十步,就听⾝后轰隆一声巨响,赵婆婆那简陋而寒酸的吊脚楼,在洪⽔的肆 ![]() 赵婆婆此刻明⽩是怎么回事了,她哽咽着,拉着谢彩凤的手,说道:“丫头,谢谢你。要不是你救命,老婆子我已经被洪⽔冲走了。” 谢彩凤却呜咽着:“啊呀,我的老爸老妈——”转⾝朝牛背湾冲去。罗癫子一把将她抱住:“小凤,你没见洪⽔已经把街道全部淹没了,还要眼睁睁去送死?” “我不要你管,你把我放开,我要去救我爸我妈呀…”风雨中,谢彩凤的声音凄厉,好像刀子一般剜着人的神经… 天慢慢暗下来,长市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长市披着雨⾐,在许多随员地陪伴下,沿着那条青⿇石路健步走来。许多盏雪亮的灯光照 ![]() 罗癫子捅捅谢彩凤后 ![]() 谢彩凤把脸上的泪⽔擦⼲,答应道:“是我。”她穿过人群,走到长市面前。 突然听见破锣一般的吼叫声:“我是这里的导领,我是这里的记书。”是癞子记书,此刻,他站在自己家那屋顶的花台上,无数灯光照 ![]() 人群轰然一声笑了。当着长市面,不少人用恶毒的咒骂,数落着癞子记书的种种恶行。 赵婆婆被罗癫子搀扶着,来到长市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涕泪横流,诉说着谢彩凤的救命之恩。“极好的丫头啊,为了救群众,她把自己⽗⺟的生命也搭上了…” 赵婆婆声泪俱下,把谢彩凤舍弃自己⽗⺟,救助自己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人群都沸腾了,有人大声叫喊着:“雷锋,谢彩凤就是我们这里的雷锋!” 掌声响了起来,这自发而真挚的掌声,好像舂天的惊雷,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长市被这一切深深感动了,他赶紧把赵婆婆搀扶起来,说:“同志们,大巨的灾难对我们每一个共产 ![]() 长市关心地问:“怎么了?” 谢彩凤说:“我肩头有伤。”她怕长市不相信,把⾐服撩开,露出前些天在码头工作时落下的伤痕。 望着谢彩凤的肩头,长市又被深深触动了。这是多么稚嫰的肩头,⽩皙,嫰滑,好像绸缎一般;却又是多么可怕的肩头啊,两个肩头上,布満了乌红和鲜红的伤疤,那鲜红的是新伤痕,而乌红则是伤口结上的⾎痂。长市紧紧握住谢彩凤的手,情动地说:“谢彩凤同志,感谢你啊,你为我们上了很生动的一课啊!你是共产 ![]() 谢彩凤腼腆地点了点头。 长市对随行的新闻记者说:“你们宣传的镜头不要对准我,而要对准像谢彩凤这样的基层⼲部。”他的话刚说完,只见闪光灯一阵闪烁,接着,有记者已经把话筒递给了谢彩凤。 长市再一次与谢彩凤握手,然后向人群挥挥手,走了。 谢彩凤的老爸老妈居然没有被肆 ![]() ![]() ![]() 而谢铛铛则躺在那株⻩桷树下。那株老⻩桷树被洪⽔劫掠以后,裸露的 ![]() 牛宏和几个汉子把谢彩凤⽗⺟的尸体放在门板上,然后,打来清⽔擦拭着他们的⾝子,给他们换黑⾊的丧服。 谢彩凤没有哭,倒是赵婆婆失声痛哭。她扑到小凤妈的遗体上,哭喊道:“妹子啊,你不该死,都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拖累了你啊…”那撕心裂肺的哭嚎,把牛背湾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撼了,他们望着那两个被⽩布单蒙着的老人,以及他们唯一的女儿。 谢彩凤默默地看着把爸妈被抬上火葬场的车子,然后随着车子一道走了。不过,临走的时候,她没有忘记把那一只大花圈捎上。 那是一束用夹竹桃编织的花圈,绿茵茵的夹竹桃叶片上,怒放着火红如⾎一般的花朵,把人们的眼睛都灼痛了。 依稀的,传来罗癫子有板有眼的歌声。 … 把我生养在码头上 吃没的吃 穿没的穿 勤扒苦挣装了个虫 到末了一缕黑烟飞到云层上 … 谢彩凤的眼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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