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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 作者:奥尔罕·帕慕克 | 书号:44317 时间:2017/11/23 字数:98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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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和伯⽗一连串的生意失败,⽗⺟的争执,以祖⺟为首的大家庭各个分支所酝酿的纠纷,这些事情都训练着我,使我知道尽管世界提供一切(绘画、![]() ![]() 任何时刻,我⽗⺟都可能为某件可想而知的事发生争执,要不就是楼上的亲戚爆发了财产纷争,或者哥哥发脾气,决定给我一个难忘的教训。此外,⽗亲可能回家时顺便提起,他已经把房子卖了,或拿到约束令,或我们得搬家,或他将动⾝旅行。 我们那时经常搬家。每次家中的紧张气氛扩散,但由于⺟亲得按当时的习惯专心于用旧报纸包裹锅碗瓢盆,没什么时间看管我们,也就是说,哥哥和我可在屋子里自由进出。看着搬运工一一抬起柜子、碗橱、桌子,我们开始觉得这些东西是生活中惟一的常数,准备离开长久居住的空屋时,我开始觉得感伤,惟一值得安慰的是,可能在某件家具底下发现失踪已久的铅笔、弹珠或具有情感价值的心爱玩具。我们的新家或许不比尼尚塔石的帕慕克公寓温暖舒适,但在奇哈格和贝希克塔斯的公寓却能眺望博斯普鲁斯的美景,因此我在那儿不曾觉得不快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不把我们财富的⽇益减少当一回事。 我有若⼲办法,不让这些小灾难扰 ![]() ![]() 事实上,我数着往来于博斯普鲁斯的船只已有好一阵子了。我数罗马尼亚邮轮、苏维埃战舰、从特拉布宗进来的渔船、保加利亚客轮、驶⼊黑海的土耳其海上客轮、苏联气象观测船、⾼雅的意大利海轮、运煤船、巡防舰与生锈、斑驳、失修、在瓦尔纳注册的货运船,以及借黑夜掩护国旗与国籍的老船。这可不是说我把每艘船都数进去,我跟⽗亲一样,没为摩托艇伤脑筋,它们纵横于博斯普鲁斯海上,载生意人上班,运送采购五十袋东西的妇人。我也不数在伊斯坦布尔的海岸间窜来窜去的市区渡轮,这些渡船从伊斯坦布尔的这一头航向另一头,载着一路沉思、菗烟、喝茶的郁闷乘客。这些船就跟我们家里的家具一样,已固定在我的⽇常生活中。 小时候我数着这些船,不注意它们在我內心引发的不安、 ![]() 或许解释一下我如何养成数船的习惯,会更明⽩易懂。当时(1960年代),⺟亲、⽗亲、哥哥和我住在祖⽗盖的楼房里,一栋面向博斯普鲁斯的小公寓,位于奇哈格。我正在读小学最后一年,因此是十一岁。大约每月一次,我把闹钟(钟面有铃的图像)定在天亮前的几个小时,在后半夜起 ![]() ![]() 哦,国旗,光荣的国旗, 在空中飘扬! 必须背诵祈祷文或诗词的人都知道,你若想把文字烙印在记忆里,最好不要过分注意浮现在眼前的东西。一旦文字印⼊脑中,你的脑子便能自由地寻找可帮助记忆的图像。你的眼睛可完全摆脫你的思考,让眼睛本⾝享受观看世界的乐趣。严寒的冬天早晨,我盖着被子打着哆嗦背诗,凝视着窗外的博斯普鲁斯如梦似幻地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透过我们底下的四层楼和五层楼公寓之间的缺口、后来十年內即将烧毁的破木房的屋顶和烟囱上方以及奇哈格清真寺的尖塔之间,我看得见博斯普鲁斯。这时候渡船停驶,大海一片黑暗,任何探照灯或灯光也穿不透。在亚洲彼岸,我看得见海达巴沙的老旧起重机和悄然通过的货轮灯光。有时借助微弱的月光或单艘汽艇的灯光,我看得见大巨、生锈、覆満贻贝的驳船,划船的孤独渔夫,克兹塔幽魂般的⽩⾊轮廓。但大多时候,海洋淹没在黑暗中。早在⽇出前,即使亚洲岸的公寓楼房和种満柏树的墓园开始微露曙光,博斯普鲁斯却仍黑沉沉的——它似乎将永远如此。 我继续在黑暗中背诗,脑袋忙于背诵和古怪的记忆游戏,同时眼睛凝视着缓缓穿过博斯普鲁斯海流的东西——某艘奇形怪状的船只,某艘一大早出发的渔船。虽然我对这东西不在意,而我的眼睛也没消除平⽇的习惯,却仍要对通过眼前的这东西检视一阵子,惟有在确定它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予以认定:是的,那是货轮,我对自己说,是的,这是一艘渔船,惟一的一盏灯没点亮;是的,这是一艘摩托艇,载着当天第一批乘客从亚洲到欧洲;那是一艘老旧的巡防舰,来自苏维埃某个偏远港口… 某个这样的大清早,我正和往常一样,打着哆嗦在被子里背诗,眼睛偶然看见一幅令人惊奇的景象,是我从没看到过的。我清清楚楚记得我就呆坐在那里,忘了手中的书。一个庞然大物从黑黝黝的海里浮现,越来越大,露出⽔面,朝最近的山丘 ![]() 我一时陷⼊了恐慌,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全城都在睡梦中,只有我一人目睹苏维埃巨舰不知将开往何处,从事何种活动。我得立即采取行动,提醒伊斯坦布尔,提醒全世界。我在杂志上看见许多勇敢的小英雄做这样的事——把城民从睡梦中醒唤,救了他们,使他们免遭⽔患、火灾和⼊侵的军队袭击。 我忧心如焚的同时,想出一个十万火急的权宜之计——这个做法⽇后成了习惯:我集中因背诵而更为敏锐的脑筋,专心于苏维埃战舰,用心记住,数着它。此话怎讲?我的做法就像传说中的国美间谍——传闻他们住在山丘上,俯瞰博斯普鲁斯,把通过的每艘共产 ![]() ![]() 我这一生从孩提时期开始,就一直住在俯瞰博斯普鲁斯的山丘上,尽管只是从远处观看,而且是从公寓、清真寺的圆顶和山峦之间观看。能看见博斯普鲁斯,即使是远远观望,这对伊斯坦布尔人而言有其神圣意涵,或可说明临海的窗户为何像清真寺的壁龛、基督教堂的祭坛以及犹太教堂的圣坛,我们面朝博斯普鲁斯的客厅为何让椅子、沙发和餐桌面向海景。我们对博斯普鲁斯海景的热爱产生了另一个结果:如果搭船从马尔马拉海进来,你会看见伊斯坦布尔的几百万扇贪婪的窗子挡住彼此的视线,毫不留情地挤开彼此,为了仔细瞧一眼你搭的船以及船通过的海面。 数通过博斯普鲁斯的船只,或许是个怪癖,但从我同他人开始讨论这件事以来,我发现这在伊斯坦布尔的老老少少当中很常见:在通常的⽇子里,我们有许多人经常到窗前和 ![]() ![]() 在电视机问世前,这是打发时间的愉快方式。但我的数船癖好,我与许多人共有的这项癖好,基本上是由于恐惧使然,这种恐惧也呑噬着城里的许多人。他们眼见中东的财富溢出它们的城市,目睹从奥斯曼人败给苏联和西方以来⽇渐衰落,城市陷⼊贫困、忧伤和败落——伊斯坦布尔人成为向內看的民族主义的民人,因此我们怀疑任何新的东西,尤其任何带洋气的东西(尽管我们亦对之垂涎)。过去一百五十年来,我们胆怯地企盼灾难带给我们新的失败与废墟。想办法摆脫恐惧和忧伤依然是重要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发呆地凝视博斯普鲁斯,也能像是一种责任。 城里居民记得最清楚并且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的灾难的类型,自然与博斯普鲁斯的船舶事故有关。这些事故把全城居民连在一起,使整个城市像个大村落。由于这些灾难终止了⽇常生活的规则,且最后总是饶过“我们这等人”因此我私底下(尽管心怀內疚)喜 ![]() 当时我才八岁,那天晚上我推断—— ![]() ![]() 那天晚上伯⽗叫醒我们,把我们塞进车里,取道博斯普鲁斯后方的山丘,载我们去塔拉布亚。就在大饭店(尚在建造中)前方,道路被封锁,这跟大火本⾝一样,使我既难过又奋兴。后来听我一个狂妄自大的同学说他⽗亲亮出件证⾼喊“记者!”之后,使他们得以通过警戒线,令我欣羡不已。就这样,1960年某个秋夜天将破晓之时,我最后还是跟着一群好奇甚至 ![]() ![]() 据报纸报道,载运十吨燃油的“彼得佐拉尼赫”油轮从苏联港口陶普斯开往南斯拉夫,因走错航道而与航道正确、开往苏联添加燃料的希腊油轮“世界和平号”相撞,相撞后一两分钟,南斯拉夫油轮漏出的燃料炸爆,威力凶猛,伊斯坦布尔全城都听得见。不知是因为船长和船员立即弃船还是在炸爆中⾝亡,两艘船上都没有人,于是失去了控制,开始在烈猛而神秘的海流与漩涡中打转。它们左右摇晃,变成火球,对坎勒札、欸米甘与叶尼廓伊的“雅骊”、楚布库鲁的油气储库以及贝廓兹沿岸的木头房屋造成威胁。曾被梅林描述为人间天堂、希萨尔称之为“博斯普鲁斯文明”的海岸陷⼊一片火海,黑烟呛鼻。 只要船距离岸边太近,大家便逃出他们的“雅骊”和木头房屋,一手夹着棉被,另一手夹着孩子,尽快地逃离海岸。南斯拉夫油轮从亚洲漂往欧洲岸时,撞上停泊在伊斯亭耶的土耳其客轮“塔⾊斯”过不久,这艘船也燃烧起来。燃烧的船漂过贝廓兹,成群的人拎着棉被、穿着匆匆套在睡⾐外面的雨⾐,朝山丘上奔去。大海被灿烂的⻩⾊火焰点亮。船成了堆⾼的红⾊熔铁,熔化的桅杆、烟筒、船桥歪向一边。天空染上一片红光,好似由內散发而出。不时会有一阵炸爆,燃烧着的大铁片飘⼊海中。从岸边和山丘传来呼喊声、尖叫声和孩子的哭闹声。 多么令人心碎,却又发人深省,审视这片柏树与松林、庭院桑树成荫、忍冬花和犹大花芳香馥郁的世外桃源,月⾊下的这个世界,夏夜的大海如丝缎般闪闪发光,空气中乐声 ![]() 后来想想,我要是数船,这场灾难本可以避免。由于对城里遭受的灾难感到负有责任,我并不想逃离他们,实际上我觉得有必要尽我所能靠近他们,亲眼看见他们。后来,像许多伊斯坦布尔人一样,我几乎是期望灾难,这种期望在下次灾难发生时使我更觉得罪过。 就连坦⽪纳(其著作使我们深刻体会到生活在国內快速西化的奥斯曼文化废墟中之意义何在,让我们知道,到头来,民人本⾝由于无知与绝望,终于切断与过去的所有联系)也承认,看见一栋古老的木造别墅焚为平地是一种乐趣,在《五城记》的伊斯坦布尔章节中,他和戈蒂耶一样,拿自己与暴君尼禄相比。奇怪的是,就在几页之前,坦⽪纳还苦闷地写道:“一栋接着一栋,眼前的杰作有如浇了⽔的岩盐快速熔化,直到仅剩下一堆堆灰烬与泥土。” 坦⽪纳在1950年写代下这几行字的时候,居住在“ ![]() ![]() 跑去看伊斯坦布尔古建筑失火的人不只帕夏、打劫者和儿童,西方旅人同样很想观看并描述这些大火。其中一位作家是戈蒂耶,他在1852年在此待过两个月,期间目睹五场火灾,曾如痴如醉地描述其细节。(得知消息时,他正坐在贝尤鲁墓园写诗。)如果说他喜 ![]() ![]() 尽管奥斯曼的五百年统治期间火灾频仍,特别在19世纪期间,人们才开始对火灾有所准备。住在伊斯坦布尔狭窄巷弄木屋里的居民认为火灾是不可避免的灾难,是除了面对之外别无选择的冷酷事实。即使奥斯曼帝国未曾瓦解,20世纪初年摧毁城市的大火——毁了成千上万的房屋、整个街坊四邻、大片城区,使数万人无家可归、陷于无助、一文不名——也照样会拖垮这座城市,没剩下多少东西让我们追怀昔⽇的光荣。 但是对我们这些在1950和1960年代看见城里最后一批“雅骊”、宅邸、破木屋彻底焚毁的人而言,我们从中取得的乐趣 ![]() ![]() 在我的童年与青少年时期,每当博斯普鲁斯的某栋“雅骊”着火,四周便立即被群众包围,想看个仔细的人还划船或搭汽艇从海上观看。我的友人们和我马上互通电话,跳上车,一同前往欸米甘之类的地方,把车停在人行道上,转开录音座(最时髦的消费热嘲)听国美“清⽔合唱团”从邻近的茶馆叫茶、啤酒和 ![]() 我们讲故事,说从前老木屋梁上的钉子热炽地噴向亚洲的空中,飞越博斯普鲁斯,引燃欧洲岸的其他木屋。但我们也谈论最新的恋情, ![]() 对新灾难的恐惧,每个伊斯坦布尔居民都知道的一场即将从博斯普鲁斯来的灾难,对这新灾难的恐惧,我在 ![]() ![]() 这艘船在哪个家国注册,体积多大,船上载什么货物?有多少人跟驾驶员待在船桥上,他们为何忧心如焚?他们是否卷⼊海流,是否留意到某个黑影从雾中朝他们而来?他们是否偏离航道,要是这样,他们会不会鸣笛警告附近船只?在睡梦中辗转反侧的伊斯坦布尔人听见船笛声时,他们对船上人员的同情以及对灾难的恐惧 ![]() 无论梦见什么,隔天早上醒来,他们多半不记得半夜听见的船笛声——就像一切的噩梦,这些都会消失不见。只有小孩和孩子气的大人记得这类事情。而后,在某个平常的⽇子,当你在糕饼店排队等候或吃着午饭时,这样一个人回过⾝来说: “昨晚雾角声把我从梦中醒唤了。” 那时我才知道,博斯普鲁斯山丘上的许许多多居民在浓雾之夜被相同的梦醒唤。 还有其他事萦绕在住岸边的我们这些人心头,它与另一种事故息息相关,和油轮大火一样不可磨灭。某晚,浓雾使前方的能见度不及十公尺——确切地说,是在1963年9月4⽇清晨4点——一艘五千五百吨的苏联货轮运送武器前往古巴途中,冲进黑暗中的巴提里曼两米远,庒倒两栋木造“雅骊”造成三人死亡。 “我们被可怕的声音惊醒,以为‘雅骊’遭闪电击中——房子劈成了两半。我们运气好,才幸免于难。我们振作起来,到三楼的客厅,发现自己跟大巨的油轮正面相对。” 报上以油轮闯⼊客厅的照片补充幸存者的叙述:墙上挂的相片是他们的帕夏祖⽗,碗橱上放了一盆葡萄。由于房间去了一大半,地毯如窗帘般披垂下来,在风中飘扬。在碗橱、餐桌、加框字画和翻倒的长椅之间,是死亡油轮的船头。这些照片引人⼊胜且怵目惊心之处,在于被油轮带⼊死亡与毁灭的房间当中摆设的家具:椅子、碗橱、屏风、餐桌与沙发,都和我们家的客厅一模一样。我读着四十年前关于订婚不久的美丽中生学的报道——她在事故发生前一晚跟死里逃生的人说什么话,在瓦砾堆中发现她尸体的街坊青年如何地悲伤——想起连续好几天,伊斯坦布尔的每个人都只谈论这件事。 当时城里仅有一百万人口,口耳相传的同时,我们给博斯普鲁斯的灾难讲述的故事也随之加码。我跟大家说我正在写伊斯坦布尔的时候,意外发现,当话题转到博斯普鲁斯多年前的灾难时,他们的话语中总带有某种望渴——即使热泪盈眶,他们却仿佛在追述最快乐的回忆,有些人还坚决要求我把他们的最爱选⼊书中。 为了満⾜这样的要求,我必须报道1966年7月,一艘载送“土德友好协会”成员的摩托艇,和一艘运木船在叶尼廓伊和贝廓兹之间相撞,接着——唉,三个人栽进博斯普鲁斯幽暗的海⽔中⾝亡。 还有人要我说说我的一位 ![]() ![]() 至于近年发生的灾难,罗马尼亚油轮(“立独号”)在海达巴沙(这座亚洲城市的火车站)前方撞上另一艘船(名叫“遇雅丽”的希腊货轮),漏出的油着了火,満载石油的油轮炸爆,大巨的炸爆声⾜以惊醒睡梦中的我们——我答应过不删除这一节。我有充分理由不删除它——我们住的地方虽距事故现场几公里远,附近住家的窗户却有半数被炸爆声震得粉碎,街上堆积的碎玻璃深及膝部。 还有另一艘载运绵羊的船:1991年11月15⽇,一艘名叫“拉布聂”的黎巴嫰运畜轮,载送在罗马尼亚上船的两万多只绵羊,撞上菲律宾注册、从新奥尔良运送小麦前往苏联的货轮“丽莉圣⺟”之后,大部分的羊随船沉没。据报道,有几只羊跳船游上岸,恰好在附近茶馆看报喝咖啡的几个人救起它们,但其余两万只倒霉的绵羊,还在等人把它们从⽔底深处拉出来。这次撞船事件就发生在法蒂赫桥(博斯普鲁斯的第二座桥)下,或许我该提一下,伊斯坦布尔人杀自的时候喜 ![]() ![]() ![]() 一辆经过鲁梅利堡垒的车子冲⼊海中。昨⽇(1952年5月24⽇)漫长的搜寻行动未能找到车子或车上的人。车子冲⼊海中时,据说驾驶员打开车门喊“救命!”但之后不知什么原因,他又把车门关上,随着车子跃⼊海中。有人认为,海流可能把车子从岸边推开,推⼊海⽔深处。 这儿有另一篇四十五年后的文章,1997年11月3⽇: 从婚礼返家途中,他顺便去祭拜泰利巴巴神。车上载了九人,因酒醉驾车而失控,驶进塔拉布亚湾,冲⼊海里。这次事故死者是两个孩子的⺟亲。 几年来有这么多车子冲⼊博斯普鲁斯,结局却始终相同:车上的人被“派”往海底深处,一去不复返。我不仅听人说,也不仅在报上读到:我曾亲眼目睹几个人沉下去!无论车上坐的是谁——尖声吵嚷的孩子、一对吵架的恋人、一群讨人厌的醉汉、赶回家的丈夫、一个在黑暗中看不见的老人、停在码头跟朋友喝完茶后打一挡而没拉倒车挡的困倦司机、前任财政局长瑟菲克与他的漂亮秘书、数着船通过博斯普鲁斯的巡警、擅自开厂车载家人出游的新手司机、碰巧某个远亲相 ![]() 我该提醒读者们,车子一旦开始下沉,车门就不可能打开,因为海⽔的加庒力太強大。当时冲⼊博斯普鲁斯的车子相当多,一位细心周到的记者想提醒读者这一情况,于是做了一件相当聪明的事——他发表了一篇求生指引,并配上精美揷图: 如何从掉⼊博斯普鲁斯的车里逃生一、勿惊慌。关上车窗,等车子灌満⽔。确定车门未上锁。并确保每位乘客待在原处不动。 二、车子若继续沉⼊博斯普鲁斯深处,拉手刹车。 三、车子差不多灌満⽔时,最后昅一口介于海⽔与车顶之间的最后一层空气,慢慢打开车门,不慌不忙地离开车子。 我噤不住要加上第四点:在神的帮助下,愿手刹车没夹住你的雨⾐。假使你会游泳,找到通往海面的路,你会发现博斯普鲁斯尽管忧伤,却十分美丽,不亚于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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