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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中国血 作者:石钟山 | 书号:44157 时间:2017/11/21 字数:19353 |
上一章 第三章 野人山 下一章 ( → ) | |
一 著名的国民 ![]() 那时正是雨季,天空中好似被谁戳了许多个大窟窿,雨⽔便从这些大窟窿里一刻也不停地往下淌,分秒不停,雨从大到小,再由小变大,昼夜不停,永无休止的样子。密林能挡住 ![]() ![]() ![]() 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人的命令都失去了权威,可恶的瘴气使队部哗然。 相传“三国”时期,诸葛亮曾率领队部在此打过仗,著名的“七擒孟获,又七放孟获”的故事就发生在此地。当时的蜀国将士面临的就是可怕的瘴气,后经神人指点,山中有一种草,把草叶含在嘴里便可驱除瘴气。可远征军并没有蜀军那么幸运,没有神人指点他们,于是他们四处逃散,躲避着可怕的瘴气,尸横遍野,死者不计其数。 没有吃食,没有医药,一件件忍残的事件接踵而来,伤员早就没人肯抬了,他们知道,活人也难走出野人山了,何况伤员,还不如补给他们一 ![]() 人 ![]() ![]() 野人山使国中远征军死亡过半。野人山因此被后人称为⽩骨山。 ⾼吉龙这个营撤进丛林时,走的并不是这条路。他们决定向北,走回祖国时,大队部走过野人山一个月以后,他们又来到了这里。幸运的是,他们躲开了雨季,自然也就躲过了可怕的瘴气。但野人山的惨状却历历在目,倒毙的将士们,⾎⾁早已被蚂蟥、蚊虫吃净,剩下了一堆堆⽩骨。那些⽩骨在向后来者昭示着昨天的惨痛。 刚开始,他们并不知道这些⽩骨是自己的人,他们先是发现了立在一旁已经长了绿⽑的 ![]() ⾼吉龙发现李双林失踪时,已经是晚上了。队伍在一片稍平坦的林地里集合了,这时他才发现李双林失踪了。恼怒的⾼吉龙差点 ![]() 连夜,⾼吉龙准备回头去找李双林,他不能把李双林一个人扔下,他们不是兄弟却亲似兄弟。⾼吉龙默默地走进了黑暗中,跟随他的还有牛大奎,王玥在黑暗中看着⾼吉龙走进林间,默默地也跟了上去,还有那两个差点被⾼吉龙 ![]() ⾼吉龙喊:“双林,双林…” 士兵们喊:“排长,排长…” … 天亮的时候,⾼吉龙、牛大奎、王玥三个人呆呆地对望着。林间静悄悄的,没有李双林的回答,他们已经走过了和李双林分手时的地点。⾼吉龙脑子里觉得和这片无边无际的森林一样,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迟滞而又凝重。 王玥半晌才说:“我们回去吧。” ⾼吉龙这时大脑清醒了一些,他不能扔下队伍,这些人需要他,他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这时的牛大奎目光深沉地望着丛林,他很费劲地想着什么,终于他抬起头来说:“营长,你们走吧,我在这里再等一等李排长。” 牛大奎的这句话,让⾼吉龙好一阵感动,他握住了牛大奎的手摇了摇说:“大奎,那就拜托了。” 牛大奎一点也不 ![]() “大奎,争取早点赶上队伍。” 牛大奎没有说话,只冲⾼吉龙挥了挥手,便向前走去,一条树 ![]() ⾼吉龙望着牛大奎的背影有些放心了,这些在艰苦环境中幸存下来的人,都是一些⾝強力壮的士兵,在这些⾝強力壮的人们当中,牛大奎又是最強壮的。他相信,牛大奎一定能够找到李双林,就是李双林走不动了,牛大奎也一定能把李双林背回去。 他放下心来,便和王玥向前走去。向前走了一道山梁,发现了昨天晚上随他们一同出来的另外两名士兵,他们找人心切,这二人没能跟上来⾼吉龙也没有发现。此时,这两名士兵已经死了,他们躺在那里,四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们的表情充満了惊惧和疑问。 王玥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被毒蛇咬死的,一个先被毒蛇咬伤了,另一个去救,结果他们双双都被咬死了。他们浑⾝发青,嘴 ![]() ⾼吉龙默然地立在两名士兵的遗体旁,他有些后悔昨晚冲他们发了火。最后,他缓缓地摘下帽子,垂下头,默默地在他们⾝旁站了一会儿,王玥也那么站了一会儿。此时,他们只能做这些了。少顷,他们又向前走去。 牛大奎一边走,一边寻找着,不时地呼喊一声,他真心实意地要找到李双林,但不是为了救他,他要报仇,杀死李双林。 二 李双林得了“回归热”要死要活的时候,牛大奎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李双林终于得到了报应;忧的是,李双林死了并不是他亲手杀死的,没有了畅快淋漓的复仇感。对牛大奎来说,疾病磨折李双林死去,不如他亲手杀死李双林那么解气。一路上,他一直在寻找着复仇的机会。可李双林竟奇迹般地好了,牛大奎复仇的愿望又一次熊熊燃起,他要杀了李双林,为⽗兄报仇。 李双林的失踪,使牛大奎心里一下子被揪紧了。他不能失去这个仇人,他要亲眼看见这个仇人死去,只有那样,⽗兄的在天之灵才能安息。当⾼吉龙提出要去寻找李双林时,他想也没想便跟随⾼吉龙返回去找,但他始终和⾼吉龙保持着一段距离。他提着 ![]() ![]() ![]() ![]() 牛大奎的⽗亲牛老大和哥哥牛大犇都是李双林亲手杀死的。 牛大奎和牛大犇比李双林先当的兵,兄弟俩被东北军招到营中有些強迫的味道。牛家并不富裕,靠给大户人家打短工过⽇子,家里只有二亩薄田,生活虽苦,却也说得过去。牛老大得子较早,牛大奎和牛大犇二十多岁了,⽗亲才四十多岁,牛家三个男人都有一⾝好力气。 “九一八”事变之后,少帅张学良搞了一次扩军,东北军便大张旗鼓地开展了扩军工作,东北军和所有军阀队部一样,兵的来源大都杂七杂八,有土匪被收编的,也有一些人实在混不下去了才出门当兵的。战事杂 ![]() 那一⽇,牛大奎和牛大犇正在地里劳作,一眼便被搞扩军的东北军看到了,东北军先是 ![]() ![]() 不久,又有人找到牛老大,给他送来两块银元,说是两个儿子第一个月的军饷。牛老大就傻了。这么说,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两个儿子说抓就被抓了!牛老大拿着两块银元,和老婆一起哭得暗无天⽇。两个儿子没了,家还称为什么家? 牛老大真心实意地放心不下自己的两个儿子,他牢记着一条古训,那就是:“打仗亲兄弟,上阵⽗子兵。”牛老大于是找到东北军要求参军。⽇本人来了,兵荒马 ![]() ![]() 牛老大不管⼲什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只要天天能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他就心満意⾜了,在他要求下,自己和两个儿子终于分到了一个营。 老婆不用他惦记,家里的那二亩田地⾜够她一人生活了,况且他们⽗子三人每月还有军饷,这一切,⾜够她生活了。 让他们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东北军夜一之间被蒋介石调到了关內。他们先是坐火车,坐那种暗五天⽇的闷罐子火车,然后他们又徒步行走,不知走了多少⽇,多少夜,总之,他们越往前走离家就越远了。 牛老大和两个儿子长这么大也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越往前走,心里越发空,思乡的心情也就越迫切。 于是牛老大想到了跑,在一天黑夜里,牛老大找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爷仨在一棵柳树下筹谋着逃跑的计划,为了减小目标,三个人要分头行动,牛老大甘愿当一颗问路石,他不由分说地决定自己先跑。 牛老大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果然就跑了。其实早在他们筹谋着逃跑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开小差了。队伍为了稳定军心,成立了一个追捕队、专门负责追捕,处罚那些开小差的士兵。追捕队就是李双林那个连。牛老大的命运可想而知了。第二天一早便被抓了回来。牛老大被捆绑在昨天晚上密谋逃跑的柳树下,牛老大并没有遭到处决,而是被马鞭打了个⽪开⾁绽,执行的人自然是李双林。 牛老大长一声短一声地哀叫着,凄厉的叫声传到牛大奎和牛大犇的耳朵里,仿佛李双林的鞭子不是菗在⽗亲的⾝上,而是菗在他们自己⾝上。此时,牛老大望着两个儿子的目光是坚定的,那目光似乎在说:“菗吧,菗不死我牛老大还要跑。” 结果牛老大真的又跑了,这一次,自然又没有逃出追捕队的手心。牛老大被当着众人面 ![]() ![]() 牛老大死了,两个儿子有些怕了。但两个人都恨透了李双林,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他们永远也忘不了李双林这个杀死⽗亲的凶手。 自从那一次,开小差的人明显地少了下来,但他们开小差的想法从来没有泯灭过。兄弟俩一边寻找着逃跑的时机,一边寻找着报仇的机会。 一直到了缅甸,他们也没找到这样的机会,队伍溃逃进原始森林后,机会来了。牛大犇伙同另外二个人跑了一次,他们以为借着密林的掩护会轻而易举地跑掉,他们没想到逃出丛林后能不能顺利回国,他们只想逃,用离开队伍来満⾜自己逃跑的愿望。 牛大犇和另外两个士兵,在丛林里 ![]() ![]() ![]() ![]() 牛大奎暂时放弃了逃走的想法,在这人生地不 ![]() 牛大奎决定独自留下来寻找李双林,然后一刀一刀地把他捅死,以报⽗、兄之仇。 三 王玥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行走在这莽莽丛林里,一旦看不见⾼吉龙,心里便空落得无依无傍。依傍男人是女人的天 ![]()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出国之前的昆明,师部的联络官把王玥带到了营部,联络官向⾼吉龙介绍完王玥的⾝份时,王玥盯着⾼吉龙看了好久,直到⾼吉龙向自己伸出了手,她还怔怔地愣在了那里,直到⾼吉龙笑着说:“王姐小,怎么不愿意和我握手么?”她才醒悟过来,匆忙伸出了自己的手,他们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她像触了电似的浑⾝一哆嗦。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啊,宽大而又有力。她的手因为 ![]() ![]() ![]() ⾼吉龙的出现,犹如暗夜里点燃了一盏亮灯,在这夺目的光芒里,一扫往⽇的 ![]() ![]() ![]() ![]() 然而,她在⾼吉龙⾝上看到的却不是人们议论中的中军国人的形象,⾼吉龙在她的眼里是位标准的北方男人,方脸、浓眉、大眼、 ![]()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接触到的那些士兵,也不像有些人议论的那么坏,有不少士兵见了她还会脸红,羞答答的反而像个姑娘,她反而有点像个男人了。她觉得那些士兵也 ![]() 接下来,战争便开始了,她从来没有打过仗,要不是⽇本人的机飞轰炸仰光,她甚至连炮声也没有听到过。这可是真正的炮声,她作为一名营里的翻译,经常走在战斗的最前线,耳闻目睹的是炮火、 ![]() 是⾼吉龙的沉着冷静影响了她的情绪,⾼吉龙在指挥作战时,总是那么从容不迫,就是炮弹在不远处炸响,他也显得 ![]() 王玥随队部行军打仗,并没有她更多的事。更多的时候,她只充当英国顾问吉姆和⾼吉龙的翻译,吉姆传达的是英方长官的指示。英方长官远远地躲在后方,遥控指挥着战争。英方长官的命令往往与现实局面不符,这就引来了吉姆和⾼吉龙之间无休止的争吵。每次他们争吵时,她感情的天平总是偏向⾼吉龙一方,因为她觉得⾼吉龙是对的。吉姆总是气得浑⾝发抖,扬言要到国中最⾼指挥部去告⾼吉龙的状,要求国中长官撤了⾼吉龙的职。 王玥一来到这个营,便从士兵话语里了解到这支东北军队伍的处境,在这之前,她不知道“西安事变”更不知蒋介石队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她还是感受到了,这支东北军的队部,像没娘的孩子,处处受到冷遇和不公正的待遇,她经常听到士兵们在骂他们的团长、师长,骂其他的队部,说他们是一群狗娘养的,不把东北军当人看。 吉姆威胁着要告⾼吉龙的状,她着实为⾼吉龙担着心,她怕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真的会使⾼吉龙处于不利的地位。每次,吉姆和⾼吉龙吵完架,她总是要劝吉姆。为了缓和吉姆和⾼吉龙的关系,她把所有能想到的好话都说了,在她的劝说下,吉姆的态度一点点地和缓了过来。吉姆一⾼兴便让王玥陪他喝酒。那是一种红⾊的英国酒,王玥喝在嘴里感到又苦又辣,为了让吉姆⾼兴,每次她都陪着他喝那么几小口。 吉姆喝酒的样子是很豪慡的,杯子里差不多倒満了酒,像喝⽔似的一口口地喝下去。吉姆一喝酒却是兴⾼采烈的,⾐扣开解,露出 ![]() 有一次,却被吉姆得逞了。那是一天早晨,王玥在一条小河边洗脸、梳头,吉姆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从背后抱住了她,毫无章法地 ![]() 王玥跑了,她 ![]() ⾼吉龙看了她一眼便向吉姆走去。吉姆从⾼吉龙的目光中看出了他的来意,便举起双拳拉出了一副拳击的架势.并用生硬的国中话说:“⾼,你的不行,回去吧。”⾼吉龙一点点地向吉姆 ![]() 王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担心吉姆会在暗地里对⾼吉龙报复,她也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吉龙却说:“把老子 ![]() 出乎⾼吉龙的意料,吉姆并没有报复,相反的却比以前老实多了,表面上他对⾼吉龙也客气了一些。王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队部撤往丛林以前。 王玥越来越觉得,不仅自己不能没有⾼吉龙,就是这支队伍也不能没有⾼吉龙。她坚信,只要⾼吉龙在,再苦再险,他们也能走出密林,走回到自己的祖国。 四 看到女人和男人一样在这丛林里受苦受难,童班副的心就疼。 他对女人的这份情感,完全来源于嫂子。在童班副的眼里,嫂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童班副自打生下来便不晓得⺟亲长得是什么模样,他一岁那年死了爹,爹是给大户人家⼲活累死的,⺟亲是病死的。哥哥比他要大十几岁,是哥哥用一双耝糙的手把他一天天地拉扯大。哥哥无疑是个好人,老实、本份、木讷。童班副有时一天也听不到哥哥说一句话,别人更难得听到哥哥的话了,邻人便给哥哥起了个别号——“活哑巴” 哥哥在二十五岁那一年娶了嫂子,说哥哥娶了嫂子不太确切,应该说,哥哥和岭后的另外一男人共同娶了嫂子,那个男人有四十多岁了,是个聋子。 哥哥穷,那个聋男人也穷,两个穷男人便共同娶了一个女人。在童班副的老家这种事很多,没人笑话,很正常。 嫂子第一次进家门的时候,穿着红袄,脸也是红的,像西天里燃着的晚霞。他愣愣地看嫂子,是嫂子先跟他说的话,还用那双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头,那时,他真想哭,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地待过他。最后嫂子就蹲在他的面前笑着说:“丑丑,叫俺嫂子。”他憋了半晌,用哭声叫了声:“嫂子——”嫂子把他的头抱了过来,贴在自己的 ![]() ![]() 哥哥仍是一声不吭,闷着头坐在门坎上,一口口地昅烟,烟雾罩住了他的脸,硬硬的僵僵的。 接下来嫂子便开始做饭了,家里穷没有更多的粮食,他们只能喝粥。喝的虽是粥,童班副却喝出了与以往不同的香甜。哥哥喝得呼呼有声,他也喝得不同凡响,喝出了一⾝一头的汗,嫂子也喝,却斯文多了。嫂子停下来抿着嘴瞅着他哥俩笑。 哥哥也笑,表情仍硬硬的,僵僵的,眼里却在冒火,童班副觉得 ![]() 吃过饭,天就黑下来了。嫂子和哥哥就进了大屋,以前的大屋他和哥哥一起睡,自从有了嫂子他就只能睡在又黑又嘲的小屋里了。他睡不着,瞅着漆黑的屋顶想着嫂子。 嫂子先是叫了一声,接着又叫了一声,接着嫂子的叫声就一塌糊涂了。他不明⽩嫂子为什么要叫,嫂子的叫声很 ![]() ![]() ![]() ![]() ![]() ![]() 第二天一早,他先去看嫂子的脸,希望在嫂子的脸上看到异样,可嫂子的脸一如既往,嫂子的眼睛里似乎比昨天多了些⽔气,脸更红了,嫂子一直抿着嘴冲他笑,他放心了。 从那以后,夜晚的嫂子仍发出那种很 ![]() 嫂子做的粥仍然那么好吃。⽩天,哥哥下田做活路去了,他和嫂子在家,嫂子忙里忙外的总没有空闲的时候,嫂子把家里所有该洗的都洗了,然后坐在窗下飞针走线,为他和哥哥 ![]() 童班副十岁了,虽无法下田做活,但他要上山拾柴,把一捆又一捆树枝送到家里,远远地望见了嫂子,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安宁和舒泰,有了嫂子的家,才是完美的家。那一段⽇子,他特别爱回家。 时间过得很快,月亮转眼就缺了。嫂子是月亮圆的时候,走进家门的。嫂子走那天,是他送去的。那天早晨,哥哥坐在门坎上又开始闷头昅烟,脸上的表情依旧僵僵硬硬的。 嫂子说:“他哥,我该走了。” 哥哥不说话。 嫂子又说:“补好的⾐服都放在柜子里了。” 哥哥还是不说话。 嫂子还说:“你们哥俩都别太累了,⼲不动活就歇歇,千万别伤着⾝子。” … 他站在一旁听了嫂子的话,心里难受极了,嫂子那一句句妥贴的话,仿佛不是说给哥听的,而是说给他听的。 终于,嫂子又穿着来时的红袄上路了,他跟在嫂子的后面。送嫂子去岭后是哥哥让他这么做的,嫂子也愿意。嫂子不时地回头望一眼坐在门坎上的哥哥,渐渐地,他发现嫂子的眼圈红了。 半晌,他问:“嫂,你啥时还来咱家。” 嫂子牵住了他的一只手,嫂子的手又柔又软,一点也不像哥哥的手。 听了她的话,嫂子望了眼天空,残 ![]() 嫂子用的是“咱家”这样他感到很温暖。岭后并不远,翻过一道岭,再过一条小河就到了,那个四十多岁的聋男人早就在村口巴望了。那男人看见嫂子,便一脸 ![]() ![]() 嫂子就走了,他一直看不到嫂子了,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这时他的眼泪想止也止不住,一串串地落在嫂子给他的饼子上。 随后的⽇子过得就很慢。哥哥仍不声不响地下地做活路,他仍去山上拾柴。闲得无事了,他就去私塾偷看先生教那些有钱家的孩子识字,在那里,他也学会了一些字。 每到晚上,他便呆呆地望着天空,看着月亮一点又一点地圆起来,哥哥似乎也在盼着月圆时,但哥哥的表情从不外露,哥哥盯着月亮的目光是死死的,狠狠的,恨不能一口把月亮吃掉。 哥俩终于齐心协力地又等来了一个月圆时,那天晚上,哥哥就瓮声瓮气地冲他说:“丑丑,明早,接你嫂子去。” 他 ![]() ![]() 嫂听见了,擦着手出来,把他拉进门去。那个聋男人看他一眼,就埋下头吃饭了。嫂给他盛了碗稀饭说:“吃吧,吃完咱就走。” 饭很快就吃完了,嫂又穿上了那件红袄,聋男人坐在炕沿上昅烟,轻一口重一口,样子凶巴巴的。 嫂就说:“被子俺拆了,棉是新絮的。” 因那男人聋,嫂的话像喊出来似的。 那男人听了,点点头,一脸的灰⾊。 嫂又说:“米我碾好了,放在缸里。” 聋男人又点点头。 嫂还说:“那俺就走了。” 聋男人这回没点头,冷了一张脸,巴巴地望嫂子,嫂子别过脸,牵了他的手,叹口气道:“丑丑,咱们走吧。” 他随着嫂就离开了聋男人家门。走了几步,嫂回了一次头,他也回了一次头,他看见聋男人仍眼巴巴地在望嫂子,他又看见嫂的眼圈红了。 半晌,又是半晌,嫂终于平静地说:“丑丑,想嫂子么?” 他答:“想,俺天天盼月亮圆。” 嫂又抿了嘴笑一笑,嫂这么笑他心里很⾼兴,嫂的笑很美。 嫂又说:“你哥想俺了么?” “想,他夜夜看月亮。” 他这么说完,又看到嫂的眼圈红了。 翻过岭,就看到哥了,哥先是坐在门坎上,看到他们就站了起来。他们 ![]() 五 有嫂的⽇子是美好的,有嫂的⽇子是月圆的⽇子。 嫂先是孕怀了,嫂的肚子在月残月圆的⽇子里,⽇渐隆 ![]() 哥和那个聋男人商量好了,孩子生在谁家就跟谁姓。 嫂的产期在一个月圆的⽇子,嫂终于要生产了,哥请来了闻名十里八村的接生婆。一盏油灯忽明忽灭地燃着,接生婆守着嫂。他和哥蹲在屋外的院子里,天上月明星稀,远远近近的一声接一声的蛙鸣不时地传过来。 嫂在哇呜声中产痛了,嫂开始不停地哼叫。嫂的叫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使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哥的样子似乎也很难受,一支接一支地卷着关东烟,又一支接一支地昅,哥的手在不停地抖。 嫂的叫声⾼一声低一声,在这静谧的夜晚,嫂的叫声异常地响亮。 他说:“哥,嫂要生哩?” 哥说:“…”他说:“嫂一准能生个男娃。” 哥说:“…”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嫂的叫声打断了,嫂的叫声听起来有些怪异。 他就问哥:“嫂,生娃咋这样叫来叫去的哩?” 哥终于说:“娘生你时也这么叫,女人都一样。”哥比他大十几岁,哥有理由在他出生时听娘这么叫。 他不知娘长得啥样,他曾问过哥,哥闷了半晌说:“娘长得和你嫂差不多。” 自从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望嫂时,目光中又多了些成份。 嫂仍在叫着,嫂叫得有些有气无力了。他实在忍不住,便走到门前,拍着门问接生婆:“嫂,嫂咋这么叫呢?” 半晌,接生婆从屋里探出半颗⽔淋淋的头,答道:“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说完“咣”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他对接生婆的态度有些不満,讪讪地又蹲在哥的⾝旁,哥已经昅了数不清的烟了,烟头胡 ![]() 嫂叫还是叫,声音却明显地弱了下去,却迟迟不见娃的叫声。他心开始惶惶的了。哥的样子比他还难受,他想劝慰一番哥,便说:“嫂这是累了,歇着呢。” 门就开了,接生婆的头愈发的⽔淋淋了,仿佛从嫂的肚子里生的不是娃而是她。 接生婆 ![]() 哥站了起来,⾝子怕冷似地哆嗦着声音问:“能咋,不会咋吧?” “难说。”接生婆的样子有些垂头丧气。 嫂这时又叫了一声,接生婆又慌慌地缩回了头。 哥又蹲在地上,用手抱住了头。 从这以后,嫂叫倒是不叫了。 ![]() 这时他就看见房后的土丘后也蹲着一个人,他用手拽了拽哥的⾐袖,两人仔细辨认,终于看清是那个聋男人。 哥和那个男人在⿇亮的天空下对望着。 ![]() ![]() 最后,天终于彻底亮了。 门终于开了,接生婆扎撒着一双沾⾎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死…死…都死了哩。”接生婆说完,便独自跑远了。 他听了,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哥空前绝后地喝了一声:“⽇——老天呀!” 哥疯了似的一头闯进屋里,同时他看见土丘后的那个聋男人也一阵风似地跑来。 嫂,死了?!他有些不信,那么好的一个嫂咋就说死就死哩?他不知怎么走进屋內的。 他先看见了⾎,満炕都是⾎。接着他就看见了嫂,嫂似乎睡着了,头发在枕边披散着,条条绺绺的。他知道,那是汗 ![]() 哥和聋男人傻了似的立在嫂的头前,像两尊泥塑。 … 嫂真的死了,哥似变了一个人,他也似变了一个人。 哥痴痴呆呆的,反反复复地在说一句话:“好好的一个人,咋说死就死哩。” 哥无法做活路了,在屋內屋外疯转着。 他的心空了,空得像一只无底洞。没有了嫂⽇子便不成其为⽇子了,月残月圆再也和他没有关系了。没有女人的家也就不成其为家了,到处都是一片冰冷、凄凉。 哥在疯呆了几天之后,在又一个月圆的晚上,吊死在门前那棵老树上。 从此,他过起了流浪生活。哥没了,嫂没了,家也就没了,他是一个无家的儿孤了。 以后的⽇子,他时时刻刻忘不了嫂子,嫂子浑⾝上下都是温暖的,都是那般的美好。嫂为他煮粥,嫂为他贴饼子,嫂摸抚他的头,嫂为他补破烂的⾐服…这一切,一切都离他远去了。对嫂子的温暖回忆伴他度过了流浪的岁月。 几个年头之后,他参加了东北军。 兵营里很少见到女人,走在大街上,偶尔碰见一两个女人,他一望见女人心都要碎了。所有的女人都幻化成嫂的形象,在他眼前美好起来,温暖起来。 他对女人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感,使他有了对所有女人大怜大悲大爱的理由。他早就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因此,他更加懂得去怎样爱护一个女人,保护一个女人。 童班副走在这荒无人际的丛林里,看着眼前的几个女兵,彻底地醒唤了他的怜爱之心。他曾在心里暗暗发誓,有一口吃的,要先让给她们,自己能走出去,就一定要让她们也一同走出去。 朱红的惨死,又一次震惊了童班副。朱红的死,使他想起了嫂子的死。他不肯宽恕自己,他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们,才使朱红死去。那一天,他跪在朱红的尸体前,刮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要不是她们抱住他哭成一团,他还要更彻底地痛打自己一顿。 从那一刻起,他就告诫自己,再也不离开女兵们半步,他要把她们安全安全地带出丛林。果然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离开女兵们半步。 六 嫂子的美好以及嫂子给他的温暖一直伴随着童班副,嫂子的形象影响了他对一切女人的态度,眼前受苦受难的女兵使他想起了⾎泊中死去的嫂子。他尽最大的能力照顾着这些女兵。 每天上路的时候,他总是走在最前面,一只手握着刺刀,一只手提 ![]() 瘦小的沈雅经常掉队,大山大林似乎已经昅去了她所有的力气,每走一程她都要娇娇羞羞地 ![]() 童班副鼓⾜了勇气来到沈雅面前,半晌才说出句:“要不,我背你一会吧。” 沈雅听了童班副的话,脸红了。少女的娇羞使她本能地想推诿,然而这漫漫丛林,又使她女人的天 ![]() 娇小的沈雅,体重也不过几十斤,要是在平时童班副也就像背一支 ![]() 沈雅看到了,有些不忍,她掏出了口袋里的手帕。那是怎样的一块手帕呀,沾満了汗⽔、⾎⽔、泪⽔…自从伴随着主人走进这片丛林,它便没有洁净过。此时,沈雅在用这块手帕为童班副擦汗。童班副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来自女人的关怀,除了嫂子之外,他还从来没有接受过第二个女人的关怀和呵护。感受着沈雅的关怀,他被深深地震撼了,他的眼泪汹涌而出,和汗⽔一道在脸颊上流淌着,很快又被沈雅的手帕擦去了。他终于又闻到了来自女人的气息,那是嫂子的气息,他曾伏在嫂的怀里大口地呼昅过这种气息。此时,这种⺟ ![]() 不知过了多久,沈雅轻轻伏在他的耳边说:“老兵,你真好。” 沈雅随随便便一句话,又一次在童班副心里掀起了热浪。 “我们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沈雅又说。 童班副不知怎么回答。 “等走出这大山,我们几个人请你吃饺子。”沈雅又说。 “哎——”他这么答,差点哭出来。 “老兵,你有姐么?”沈雅问。 童班副摇头摇。 “你有妹么?”又问。 童班副还是摇头摇。 “那我就当你的妹吧,行么?” “当嫂吧。”童班副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感到万分吃惊,他不知自己怎么就随口说出这句话。 沈雅似乎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也愣了半晌。 但童班副很快又说:“你们都是我的妹妹。” 这次沈雅听清了,她颤颤地叫了声:“哥——” 童班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人这么近这么亲地叫他,他觉得自己似乎在飞。 休息的时候,童班副要马不停蹄地为女兵们去寻找吃的,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女兵们也不敢单独行动了,他们等待着童班副的归来,每次童班副归来,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空着手,总会在帽兜里装些野果子回来,他把野果子放在女兵们面前⾼兴地说:“姑娘们,开饭喽。” 女兵们雀跃着大口地吃着野果子,一连不知道有多少天了,她们从来也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饥饿一直伴随着她们,别说眼前的几颗野果子,就是面前摆着一座能吃的山,她们也会把它吃下去。这时,沈雅想起了一旁的童班副,忙拿过一个果子送到他面前:“大哥,你也吃吧。” “我吃过了。”童班副这么说完,还故意抹了抹嘴。 当沈雅离开时,他背过⾝去嚼着嫰树枝上的树⽪,他啃吃得狼呑虎咽。 晚上宿营时,都是童班副亲手为她们搭建帐篷,说是帐篷,其实只是几片大硕的芭蕉叶,原始森林的芭蕉叶大极了,只几片叶子,几 ![]() 这一天,童班副为女兵们搭完了帐篷,又在不远处升起了一堆火,在这之前,他活抓了不少蚊子,原始森林里的蚊子有蜻蜓那么大,他把这些蚊子在火上烤焦了,便吃了下去,蚊子很香,他曾动员女兵们吃,可女兵们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他刚开始也吃不下,后来就吃下了,他能把体力保持到现在一切都源于吃蚊子,童班副喝过自己的尿,一进⼊丛林,盐巴就断了,体內少了盐,喝多少⽔都感到口渴,后来他就喝了自己的尿,这一招果然灵。他一口气吃过十几只蚊子之后,⾝子便有了热量,火烤着他很温暖,森林的露⽔和嘲气都快使人长出绿⽑了,⾝上的⾐服总是 ![]() 他⼲⼲地说:“把你们的⾐服脫下来。” 女兵们听了,怔了片刻。 他又说:“我把你们的⾐服烤烤。” 女兵们明⽩了。理解了,不一会儿,长长短短破破烂烂的⾐服便扔到了他的面前。他拾起这些⾐服重又来到火堆旁,他一件件为她们烤着⾐服。 嘲 ![]() ![]() 不知过了多久,⾐服终于烤⼲了,他又一件件地为她们收好,又轻轻地放在她们的帐篷外,这时,他仿佛听到沈雅在轻声叫:“哥——”他太累太困了,走回到将熄的火堆旁,一头倒下便睡过去了。 女兵马华终于来经月了。她自从进⼊丛林后,经月便一直没有来,许多别的女兵也没有来。是该死的丛林弄得她们一切都不正常了。经月不来,紊 ![]() 马华终于来了经月,灾难也随之而来。 19岁的马华,来自山东,她和许多山东男人一样也生得人⾼马大,在这些女兵中,她的胆子和力气最大。队部在棠吉打仗时,她往下运伤员,伤员多时,她经常⾝背一个,怀抱一个,弹子、炮弹在她周围飞过,她连眼⽪也不眨一下。 宿营了,因来经月,肚子有些疼,在这丛林里,没有纸什么也没有,她无法对付,好在挎包里还有一条多余的短 ![]() ![]() 她万没有想到的是,⾎腥招来了无数的蚂蟥,原始森林中的蚂蟥,个大体肥,要是昅⾜了⾎能有几两重。成群结队的蚂 蟥昅在了马华的⾝体上,可怜的马华仍然无知无觉。 原始森林的蚂蟥嗅觉异常灵敏,它们一旦得着机会,能把一头壮硕的野牛活活昅死。 第二天一早,女兵们穿上⾐服准备钻出帐篷的时候,她们才发现了马华,蚂蟥已遍布了马华的全⾝,蚂蟥一个个,圆鼓鼓、⾁墩墩的,它们快要被马华的⾎撑死了。可怜的马华,⾝体似乎变成了一张纸那么轻那么薄,醒悟过来的女兵惊呼一声,她们冲出了帐篷。 应声赶来的童班副也惊呆了。 童班副惊呼一声:“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呀!”说完扑过去,他挥舞着双手扑打着那些千该万死的蚂蟥。⾎沾満了他的双手,溅在他的脸上。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棵不知名的树下,躺着这位名叫马华的山东女兵。童班副在那棵树上用刺刀刻下了马华的名字。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在冥冥之中,觉得自己有朝一⽇会再来的,把她们接出丛林,送到她们的亲人⾝边。童班副做这些时,神情专注而又虔诚。 眼睁睁看着女兵们一个又一个在他的⾝边死去,童班副心痛 ![]() 七 北行的队伍竟奇迹般地发现了一片包⾕地。那片包⾕生长在一块树木稀疏的林地间,刚看到这片包⾕地时,士兵们以为走出了丛林,他们 ![]() ![]() 包⾕长势一点也不好,还没有来得及成 ![]() ![]() ![]() 每个人都吃到了生包⾕,那甜甜的汁浆,令他们一生一世永远无法忘怀,他们啃光了尚未成 ![]() ![]() ![]() 他们大吃大嚼时,个个脸上喜气洋洋,他们看到了包⾕,觉得离庄户人家并不遥远了,有了庄户人家还愁走不出丛林么?况且庄户人家更不会在丛林里安家落户,也就是说,离走出丛林的⽇子并不遥远了,也许咬一咬牙,说不定今天或者明天就会走出丛林的。 这种错误的估计,使本已绝望的士兵们个个变得喜气洋洋,他们有理由这么兴⾼采烈一次。 可就在他们吃包⾕时,谁也没有发现有两个野人躲在树上观望他们好些时候了。这是两个男野人。他们披头散发,⾚⾝裸体,只有 ![]() ![]() 把包⾕地洗劫一空的士兵,终于走了,他们的神态多了些坚定和希望。 野男人看见队伍后面的那几个女人,这几个女人比野男人看惯的女人漂亮多了,在他的眼里,她们⽩净,苗条,美中不⾜的是她们的庇股比他们的女人小了许多。这些,并没有影响这个野男人的 ![]() ![]() ![]() 野男人的行动要比这群人快得多,有时他走在地上,有时又爬到树上,从这棵树蹿到另一棵树上。野男人做这些时,像在做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有几次,他离队伍后面的几个女兵已经很近了,甚至都能清楚地看清她们的眉眼了,他被这几个漂亮的女人磨折得 ![]() 野人偷袭士兵们的宿营地发生在晚上。 宿营下来的士兵们,并没有丝毫的警惕 ![]() ![]() ![]() ![]() 回去报信的那个野人,引来了一群野人,他们拿着弓箭、 ![]() ![]() 他们突然之间,嗷叫着冲了上来。弓箭齐发,他们挥舞着 ![]() ![]() 是童班副打响了第一 ![]() 跟踪而至的野人早就观望好了女兵的窝棚,他在焦急中终于等来了同伴,当众野人嗷叫着向士兵的营地一边放箭一边扑去时,这个野人首先扑向了女兵的窝棚,他来不及选择,抓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女兵便往外跑。起初那一瞬,女兵们被突然的变故弄愣了神,她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当她们明⽩过来之后,便一起大喊了起来,童班副这时才醒过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女兵出事了,他提着 ![]() 这时,有三五个野人同时向他们冲来,童班副的 ![]() ![]() ![]() ![]() ![]() 这时的童班副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在微弱的光线中他看清了一群野人挥舞着 ![]() ![]() ![]() ![]() ![]() ![]() ![]() ![]() 童班副在沈雅和李黎的指点下,向那个抢走王丽的野人逃走方向追了过去。童班副的心在流⾎,这些女兵在他的眼⽪底下,一个又一个死去了。他心里只有一个意念:夺回王丽! 直到天亮时分,他才在一堆 ![]() 童班副傻了,过了好久他才走上前去,突然他疯了似的向丛林 ![]() ![]() 他蹲在王丽的尸体旁,哑哑地痛哭起来,他又想到了嫂子死时的模样。嫂子死时也是这么叉着腿,腿上也沾満了⾎,那⾎⾊在晨光中腥红一片。 童班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掩埋王丽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找回到昨晚的宿营地。宿营地藉狼一片,野人和死去的士兵 ![]() 她们看见了半痴半呆的童班副一个人回来了,不用问,她们什么都明⽩了。 ⾼吉龙清点了一下人数,昨晚那一场混战,死了十几个弟兄,还有几个受伤的。剩下的不⾜二十人了。⾼吉龙望着眼前剩下的十几个弟兄,心里苍茫一片。 经过这次意外的遭遇,士兵们清醒了,丛林还远没有尽头,他们不仅要和自然战斗,还要提防那些神出鬼没的野人。他们默默地拾起死去战友的 ![]() 他们又一次出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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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血全集免费阅读,艾叶小说网为大家提供中国血全集最新章节免费阅读,中国血情节跌宕起伏、内容扣人心弦,石钟山是中国血全集免费阅读的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