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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霜冷长河 作者:余秋雨 | 书号:43255 时间:2017/11/4 字数:8110 |
上一章 秋千架(代后记)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半夜一时,有钥匙开门,![]() 《秋千架》试演昨天才结束,留下杂事一大堆,这个时候回来,还算早的。为了这台戏,她想了四年,忙了两年,近三个月,没有一天的睡眠超过五小时。 她叫了我一声,我发傻地从书桌边站起来,眼前这部书稿,已校改到最后几篇。 "汇报一下,今天吃了一些什么?"她直直地看着我,轻声问。 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支吾着。她眼圈一红,转过脸去,然后二话不说,拉我出去吃消夜。 合肥的街道,这时早已阒寂无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路边小店,坐下,我正在看有什么吃的,转⾝与她商量,她已经斜倚在椅子上睡着了。 拍醒她,一人一碗面条。面条就叫"马兰拉面",光京北就开了几十家分店,很多人都以为与她有什么关系。吃完,结账时,店主人开起了玩笑:"看你长得有点像马兰,便宜你五角!" 我说:"是嗬,就因为有点像,她还乐滋滋地给马兰写信,可人家不回!" 店主人同情地叹了一口气:"人家是大人物啊!" 她不知道我与店主人这样一来一往还会胡诌出什么来,赶紧把我拉开,回家。 路上想起,总有记者问我们:"你们两个谁更有名?"我立即抢先回答:"当然是她,连坏人都崇拜她!" 手上有一个重要证据:三年前,我和一群朋友在疆新乌鲁木齐郊外的一个风景点玩,那里刚刚发生过抢劫殴斗事件,几个主要肇事者已被铐在景区出派所的铁栏杆上,准备押走,游人们指指点点围观着。突然,不知哪位朋友出言不慎,游客们知道了我是谁的丈夫,趣兴点全都转向了我。更要命的是,那几个铐在铁栏杆上的犯人,也都笑着向我点头! 当然,我向记者隐瞒了好人的反映。去年接到国美靳羽西姐小的电话,说 ![]() ![]() ![]() 我说:"也许靳羽西搞错了,不是说亚洲,是说洲非吧?" "洲非好看的人才多呢!莫非是南极洲!"她认真地自语:"对,好像南极考察队里女 ![]() 我在电话里问靳羽西,是不是搞错了一个洲,羽西笑着说:"你们真逗。我们可是在很大范围內向很多男人和部分女人作了问卷调查,才选出来的。" 我放下电话就说:"那就别紧张了,问卷调查不是科学评选,光凭一个朦胧印象,只说明你人缘比较好,算不得数,人家也不会当真。" 那年在湾台,一位德⾼望重的佛学大师在送别我时顺便打听:"我这个老和尚一般不看电视剧,但前不久在国美竟然用两个通宵看完了一部,叫《严凤英》。我想请那位女主角出席世界弘法大会,你能联络到吗?" 我说:"能联络到,比较方便。" 从路边店回到家,已是凌晨二时。她说:"赶快觉睡,你七点多就得上机飞,六点钟就得起 ![]() 上机飞是去京北,送这部书稿,早就与作家出版社约好的。现在我的书被狂疯盗版,各种各样的版本充斥书市,演讲录、文集、全集都有,本想把新的文集《霜天话语》 ![]() ![]() 前不久召开国全图书订货会,我的这本没有书名的书,订购量为国全文艺书籍之冠,这一来,书稿的传递更需要封闭式地一环扣一环,不能有闪失。 ![]() 以前,她对盗版的事不太在意,一再劝我不要生气,权当在庙宇间免费发放慈善读物。但当她后来知道,盗版者每次印刷量都在几十万册,近于用⽩纸印伪钞;这批盗版者居然还兼任批判者,每次在实行偷盗的同时总要在门外大声嚷嚷说这个宅子 ![]() "你先睡吧,"我说,"还有十几页没有校改好。" "那我陪着。"她语气有点英勇,好像我真在参加一场搏斗。 三时半,我校改完了。她说:"今天又只能睡两个多小时。"随手把闹钟拨到六点,一迟疑,又拨晚十分钟。 "你和出版社这样鬼鬼祟祟,能逃过盗版者多少天?"她在临睡时问。 "据乐观的估计,十天吧。争取十天的正版市场,十天后又一定是铺天盖地的盗版。"我说。 "那你就不要再写了。你现在是义务写书、义务策划、义务顾问,结果倒为一批文化盗贼尽了义务。你每写完一篇长文章总要生一场病,真担心哪一天因为用脑过度,突然成了傻子。"这话她已说了不止一遍,但此时语气已经含糊,我赶紧伸手关了灯。 六时十分起 ![]() 从南京到连云港,坐长途汽车总得八九个小时吧。我问:"你已经这样劳累了,这次能不能不去?"她说:"我不去,那里就不接受我们剧院了,而剧院的⽗老乡亲们在舂节前应该有一点经济收人。" 明天在连云港演完,后天又要坐八九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赶回安徽贵池,那里在开一个国全 ![]() 像这样毫无名利可言的艰苦奔波,对她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但我不能不担心她的颈椎和 ![]() 我知道她如此辛苦是因为无法摆脫一个不小的怪圈—— 过早地成了整个剧种的首席演员,而这个剧种至今还是国全中青年观众最喜爱的剧种,她只能靠自己的辛劳来承担一种相当沉重的责任; 各地对剧院的邀请,永远以有没有她参加为第一谈判条件。为了剧院和剧种的生存,她很难拒绝,但只要接受邀请,主角演员每天的劳动量是一般演员的许多倍; 也许电视能使她轻松一点,但她认为如果没有舞台剧的良好基础,电视对戏曲的帮助有可能适得其反,这方面的例证比比皆是。因此,她有意减少了对电视的轻率参与,来维护舞台的最后一点尊严; 也许她可以听取某些劝告,通过上层活动来改变自己的艰辛处境。但她完全不会处理这一套,觉得参加一次应酬比多演三场戏还累,而且坚信艺术的实际成果与上层关系是两回事。 ——这一切,就决定了她这些年来的基本生态。我的职业使我对戏剧界比较了解,因此可以毫无偏心地断言:在目前国內各大剧种首席演员中,她无疑是付出演出辛劳最重的人。那些有可观报酬的演唱活动被她一一拒绝,理由总是说没有时间。时间分成两半,一半是带着剧院演出,厂矿企业、油田码头都去,连县城也不拒绝,一去就是三四十天;另一半是策划创作新剧目,几乎到了寝食不安的地步。 有一次我和当时任家国文化部常务副部长的⾼占祥先生同时被 ![]() ![]() 回来我问她,还记得兰州的事吗?她说记得,那里医院的医生护士,天天熬了很多 ![]() "当时通电话为什么没说天天在输 ![]() "我边输 ![]() 然而不幸的是,今天有些观众是凭着在报纸和电视上出现的频率来衡定一个演员的工作量的。近几年一个谣言在少数人的播弄下快速在本地传开:为什么在电视上很少见到她?一定是拒绝演出,跟着丈夫到海上过清闲⽇子去了!于是一片愤怒。一位艺术界的同行在一个有各行各业的人参加的会议上听到两位不认识的女士在大声宣讲:"她不为我们演戏,我们要求上级,什么荣誉也不给她!给别人!" 这个消息传来时,她正从基层演出十几天归来,颈椎和 ![]() ![]() ![]() 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说了半句:"我们家乡啊——"没再说下去。 "我们家乡啊——"这个句式、我曾从汪道涵先生那里听到过。汪老也是同乡人,那天正与我们夫 ![]() "我们家乡啊,历来是热衷內耗、自相猜忌,只要出⾊一点就会活得很累,一到了外面倒都变得生龙活虎。"这是汪老的话。 我是一个研究群体文化心理的人,从 ![]() 京北一个重要的文艺团体几年来一直等着把她调过去。海上市的一位导领曾几次与我商量,能不能成立一个以她命名、由她领衔的综合 ![]() ![]()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产生效果。她对家乡有一种神秘的皈依意识,我说不清是积极还是消极,反正是把我感动了。 记得十年前安徽洪⽔滔天之时,我邀际国知名的大导演马科到合肥排《红楼梦》。照 ![]() ![]() ![]() ![]() 说到千岛湖事件,她产生了回忆。事件发生时她正带团在湾台演出,湾台有传媒说那几个罪犯来自新安江,而新安江又来自安徽,因此要大家拒看安徽戏。我说:"你看,这件事我们两头都洗不⼲净了。" 去年,有一家当地亏损企业请她参加一场义务演出,她想既是"当地"又是"亏损",义不容辞,答应得比接受央中电视台的邀请还快,而且郑重其事,要我陪她前往。她把我看得很重,从来不要我陪她演出,这是第一次。但那天到礼堂门口一看,正面赫然一条红布横幅,上书热烈 ![]() ![]() ![]() ![]() ![]() ![]() 她在自言自语:"兼并就兼并吧,两边都是国营企业,两边都是家国⼲部,有必要低三下四地专门为某个个人开个晚会吗?家国 导领人来也没有拉过这样的横幅啊!" 那位被 ![]() ![]() 据说,这次拒演,又使她遭到本省同胞的非难。 越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越觉得家乡需要重振內在的文化素质。对于国中科技大学存在于合肥,她一提起就奋兴,朱清时校长希望聘请我担任兼职教授,她竭力促成。但她更清楚推进⻩梅戏艺术的重要 ![]() ![]() ![]() ![]() ![]() ![]() 在排演的过程中,她一再对我说,最大的担忧,是怕外来的艺术家看不起本地人。"是对你们剧院的演员没信心?"我问。 "不是,"她说,"是怕外来的艺术家看见本地某些以內耗为专业的评论者,稍微像样一点的东西一出来他们一定写文章嘲弄,万一外来艺术家看到这种文章,以为我们本地人都是这种⽔平,那多丢人!" "嘲弄建设者,不止是本地的⽑病。"我安慰道,"你能不能到时候请人把这种嘲弄文章收集齐,印在国全巡回演出的说明书里,这说明书也就有了史料价值,多有意思!" "会不会注明是本地的报纸刊登的?"她问。 "当然,"我说,"什么报纸,几月几⽇,什么署名,都注明。" "这岂不是又在出我们的丑了!"她有点难过。 在机场告别时,我看着她说:"两千多里地的长途汽车,颈椎、 ![]() 她笑了,说:"说不定哪一天我真站不起来了。" "那时,我正好因用脑过度而成了傻子,两人天天面对面。"我说。 "我不走⽳,没有钱,你被盗版,也没有钱,你没有官位,我也没有官位,两个人就像回到了太古时代,那才叫纯粹。"她说。 "一个傻子推着一个不良于行的女子,在夕 ![]() "到那时,动脑筋的是我,动肢体的是你,正好倒过来。"她说。 说到这个地步两人已经很开心,大笑一阵后我进了安检门,她又上了那辆出租车走了。几年来,她一会儿对我说,演戏的事太烦太苦,今后说什么也不能把我牵扯进去了;一会儿又觉得我写作更苦更伤心,还不如继续帮她搞戏。说来说去,两头都无法落脚。多享受一点家庭气氛吧,前两天见安徽一家报纸刊登批判文章,说"夫 ![]() 只能 ![]() 说不定确实会遇上 ![]() ![]() 那就趁现在还健康,特意留下一些印记吧。昨天与她商量过,这本新书的扉页,就印我们去年冬天在南京古道上拍的照片,而在书的封面上,一定要印上她为我刻的图章。对于照片,她倒没什么异议,只希望印单⾊;对于图章,则求我让她重新刻一方更好的。我说没时间了,而且我敢担保,多数读者只会为她的篆刻⽔平而惊讶。何华先生曾撰文称赞她对外国现代音乐和国中古代篆刻的见识,这在国外好几家报纸都转载了,这次终于由我来提供一个小小的证据。她说:"真的篆刻家该笑我了。"我说:"反正业余,无所谓,我写一幅业余的书法作为书名,与你陪绑。" 到京北 ![]() 于是我开始写这篇文章,作为新书的后记。 写完,我想,司机早该回来了, ![]() ![]() ![]() ![]() 谁也没有认出她来。苏北平原的夜幕下,颠簸着我的疲惫不堪的 ![]() 一九九九年一月二十三⽇深夜,于京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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