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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病隙碎笔 作者:史铁生 | 书号:43226 时间:2017/11/4 字数:48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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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应该为这样的偷看平反昭雪。除了陷害式的偷看,世间还有一种“偷看”比如写作。写作,便是迫于社会美德的围困,去偷看别人和自己的心魂,偷看那被隐蔵起来的人之全部。所以,这样的写作必“与社会美德有相当程度的隔绝”这样的偷看应该受到颂扬,至少应该受到尊重,它提醒着人的孤独,呼唤着人的敞开,并以爱的祈告去承担人的全部。 五十八 所以,别再到那孤独的音符中去寻找灵魂,灵魂不像大脑在⾁⾝中占据着一个有形的位置,灵魂是无形地牵系在那浩瀚的音乐之中的。 据说灵魂是有重量的。有人做过试验,人在死亡的一瞬间体重会减轻多少多少克。据说那就是灵魂的重量。但是,无论人们如何解剖、寻找“升天⼊地求之遍”却仍然是“两处茫茫皆不见”假定灵魂确有重量,这重量就一定是由于某种有形的物质吗?它为什么不可以是由于那浩瀚音乐的无形牵系或⼲涉呢? 这很象物理学中所说的波粒二象 ![]() ![]() ![]() ![]() ![]() 五十九 这使我想到文学。文学之一种,是只凭着大脑 ![]() ![]() 六十 这就是“写作的零度”吧?当一个人刚刚来到世界上,就如亚当和夏娃刚刚走出伊甸园,这时他知道什么是国界吗?知道什么是民族吗?知道什么是东、西方文化吗?但他却已经感到了孤独,感到了恐惧,感到了善恶之果所造成的人间困境,因为有了一份独具的心绪望渴表达——不管他动没动笔,这应该就是、而且已经就是写作的开端了。写作,曾经就是从这儿出发的,现在仍当从这儿出发,而不是从政治、经济和传统出发,甚至也不是从文学出发。“零度”当然不是说什么都不涉及,什么都不涉及你可写的什么作!从“零度”出发,必然也要途经人类社会之种种——比如说红灯区和黑社会,但这与从红灯区和黑社会出发自然是不一样。 一个汉人在伊甸园外徘徊、祈祷,一个洋人也在伊甸园外徘徊、祈祷,如果他们相遇并且相爱,如果他们生出一个不汉不洋或亦汉亦洋的孩子,这孩子在哪儿呢?仍是在伊甸园外,在那儿徘徊和祈祷。这似乎有着象征意味。这似乎暗示了人或写作的永恒处境,暗示了人或写作的必然开端。什么国界呀、民族呀、甲方乙方呀,那原是灵魂的阻碍,是伊甸园外的堕落,是爱愿和写作所望渴冲开的牢壁,怎么倒有一种強大的声音总要把这说成是写作的依归呢? 六十一 回到原来的话题吧。从人的“魂(波)脑(粒)二象 ![]() ![]() ![]() ![]() 六十二 那么,灵魂与思想的区别又是什么呢?任何思想都是有限的,既是对着有限的事物而言,又是在有限的范围中有效。而灵魂则指向无限的存在,既是无限的追寻,又终归于无限的神秘,还有无限的相互⼲涉以及无限构成的可能。因此,思想可以以来理 ![]() ![]() ![]() ![]() 病隙碎笔6 一 一个人对一个人说(碰巧让我听见):“他们提倡爱,可他们挣的钱可不比谁少。”“他们”不知是指谁,我听了心里却忽悠悠的一下子没了着落。我知道这问题我心里一直都有,只是敷衍着,回避着,就像小时候听见死,心里黑洞洞的不敢再想。我不能算是穷人,也没打算把财产都捐献出去,可我像“他们”一样,自以为心存爱愿。也许是要为自己辩护,也许不完全是,觉得这问题是得认真想想了。 这问题的完整表述是这样:对所有提倡爱并自信怀有爱愿的人来说,当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比你贫穷,因而生活得比你远为艰难的时候,你的爱愿何以落实?或者说,当他人的贫困与你的相对富⾜并存之时,你的爱愿是否踏虚蹈空?甚至,你的提倡算不算是一种虚伪? 二 这确实是个严峻的问题,不容含糊的问题。但想来,这还会是一个令多数人陷于尴尬的问题。因为你很少可能不是一个相对富⾜的人,因为贫困之下还有更贫困,更贫困之下还有更更贫困;差别从未在人类历史上消灭过,而且很难想像它终于会消灭。还有一层,贫困的位置其实是谁都不喜 ![]() 三 然而,这种注定是少而临时的资格,这种仅以贫富为甄别的爱愿,还是人类亘古期盼的那种爱愿吗?不错,人应当互爱互助,应当平等,为富不仁是要受到谴责的。但是,当受谴责的是“不仁”而非“为富”呀。请稍微冷静些,想一想被溺爱惯坏的孩子吧——爱愿若仅意味着贫富的扯平,它不会成为游手好闲者的倚赖吗?它不会成为好吃懒做者的温 ![]() 于是乎还有一件事也就明⽩了: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爱愿何以越来越稀疏,越狭隘。最后竟弄到荒唐滑稽的地步。比如曾经有过这样的事:公 ![]() 四 为贫困者捐资,无疑是爱愿的一种实践,但这就能平定前述那严峻的一问吗?先看看捐资之后怎样了吧。捐资之后,捐资者与受捐者就一样富有了吗?大半不会。大半还会是捐资者比受捐者富有,还会是贫与富并存,贫富之间的差距也不见得就能缩小,因为前述局面并无改观——爱愿依然要面对那严峻的一问,而且依然是不容含糊。除非你捐到一贫如洗。可这样的人有吗? 且慢,这样的人历史中确凿是有几个的!有几位伟人,有几位圣贤,料必也会有几位不为人知的隐者。不过这又怎样呢?事实上他们也只能作为爱愿的引导和爱者的崇尚,不大可能推广。崇尚而不可能推广,这就怪了,这里头有事儿,当然不是咬牙跺脚写⾎书的事儿。 五 什么事儿呢?比如平均主义。贫富扯平不就是平均主义吗?可平均主义的后果料必一大半国中人都还记得:平均绝难平均到全面富裕,只可能平均到一致的贫穷——就像赛跑,不可能大家跑得一样快,但可以让大家跑得一样慢。但⿇烦还不在这儿,⿇烦的是,平均主义是要以牺牲自由为代价的。为什么?很简单:既不能平均到全面富裕,便只好把些不听话的削头去⾜都码码齐,即便是码成一致的贫穷也在所不惜。不听话的——真正的⿇烦在这儿!平均必然要以強制为倚靠,強制会导致什么,历史已屡有证明。30年前我在农村揷队,村中就有几个脑筋“跑得快”的,只因想单⼲,就被推到台上去批斗。另几个不听话的,只为把自家的细粮卖了,换成更经吃的⽟米和⾼粱,便被一绳捆去,以“投机倒把罪”坐了班房。 六 平均不是平等。平等是说人的权利,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平均单讲收获,各位请再终点上排齐。平等,应该为能力低弱或起步艰难的人提供优越条件,但不保证所有的人一起撞线。平均却可能鼓励了贪懒之徒,反正最后大家都一样。比如自由和爱情,怎么平均?平均只可能是一个经济概念,均贫富。平等则指向人的一切权利。这样的造反当然不会造出法治,只不过再次怈露“宝葫芦的秘密”——分田分地真忙。但这样忙过之后怎样了呢?我曾在陕北揷队,那是个特殊的地方,解放得早,先后有过两次土改:第一次均贫富之后不久,又出现了新贫农和新富农,于是又来了一次。这有点儿象孩子玩牌,矫情,一瞧要输就推倒重来。这样的玩法不可再三,再三的结果是大家都变得懒惰、狡猾;突出的事例是,分到田的人先都把田里的树伐作自家的木材,以期重新发牌时不会吃亏。可后来发现这其实⽩搭,再洗牌时所有的地里都只剩着⻩土了。 七 崇尚而不能推广,原因就在这儿。平均,原也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啊,然而不好意思,人 ![]() 那么,強制平均怎样?可強制本⾝就不平均——谁来強制,谁被強制呢?或者,以強制来使人自觉自愿?这玩笑就开得大了,多半就要成全了強人篡取神位的图谋。倘人言即是神命,对也是对,错也是对,芸芸众生岂不凶多吉少? 人是不可替代神的,否则人 ![]() ![]() 八 必须接受人的罪 ![]() ![]() ![]() ![]() ![]() 法律实出无奈,既是由于人的丑陋,当然也是出于人的爱愿。 贫穷的并不都是因为懒惰,富有的也未必全是靠着勤劳,相反,巧取豪夺也可致富,勤劳本分也有受了穷的。对此爱愿当然不可袖手一旁。但爱愿曾一时糊涂。相信了平均,结果不单事与愿违,反而引狼⼊室弄出了強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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