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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十年花开 作者:叶萱 | 书号:43216 时间:2017/11/4 字数:434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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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尘埃落定(A-1) 上午,天气晴朗, ![]() ![]() ![]() “神仙,你醒了?”徐茵拖腔拉调的声音传过来,余乐乐很⾼兴。“刚醒。”实话实说。徐茵忍住了没爆发——打了一早晨电话,这人居然刚起 ![]() ![]() 徐茵咳嗽一声:“我们想做一期你导师的专访,名人嘛,所以想委托你这个关门弟子帮我们联系一下。”“丁老师!”余乐乐倒菗一口冷气:“他从来不接受电视采访,你不知道?” “所以才找你,⽩痴,”徐茵嘿嘿笑:“他不是一向很看好你?我听连海平说他差点就要封你为从教生涯中最有天分之女弟子了?你就求他这一件事,他不会不答应吧?”“这个,我试试吧,”余乐乐踌躇:“我不保证能完成任务啊!”徐茵视防疫针于无睹:“你看着办,反正我还没确定要给你当伴娘,你别怪我到时候突然落跑,打你个措手不及!”“徐茵你这个小人!”余乐乐咬牙切齿。“ ![]() ![]() “咦?怎么你和徐茵都用同一句话打招呼?”余乐乐很纳闷。连海平在电话那边低低地笑:“那是因为我们都太了解你了。”余乐乐翻个⽩眼:“你们倒是很默契啊!”连海平心情不错:“千载难逢,你是在吃醋吗?”余乐乐笑得十分狡猾:“我为徐茵吃醋呢,居然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我跟她更有默契。” 连海平猛咳嗽两声,显然被⽔呛着了。余乐乐想想连海平的样子,更忍不住笑。 “晚上爷爷让你去我家吃饭,”连海平好不容易不咳嗽了:“我正准备给你发信短呢。” “好啊,我也打算告诉你,我妈昨天还说让你晚上来我家吃饭。”余乐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啊?”连海平愣一下:“那怎么办?”“什么怎么办?一起吃不就得了,”余乐乐表情很自然:“正好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连海平反应不过来。“今天是9月9号,你发现了吗,”余乐乐很得意:“前阵子我妈还有你爷爷不是让咱们找⽇子去登记么?⼲脆今天吧,风和⽇丽、鸟语花香的⻩道吉⽇呢,你看怎样?”连海平正在喝⽔,这次显然被呛得更厉害,余乐乐就听见听筒里一阵天翻地覆的咳嗽声,还有办公室里其他同事亲切的慰问:“海平你没事吧?”余乐乐听连海平咳嗽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终于也开始担心:“海平?你没事吧?” “乐乐,”连海平好不容易庒住咳嗽:“你不觉得这句话我来说比较合适么?” “什么话?”余乐乐想想,恍然大悟:“我没事,我很好,你放心吧。” “不是这句,是前面那句。”连海平头疼地看着办公桌上的台历,9月9⽇,果然是个好⽇子。 “前面?”余乐乐又开始反应迟钝了。连海平好心提醒:“乐乐,要求婚也要我来啊,你这样,太亏了。”余乐乐猛地反应过来,一张脸迅速涨红,四下里看看宿舍里空空的 ![]() ![]() 随手就打算挂电话,就听里面一迭声地:“等等,别挂别挂,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余乐乐得意地笑:连海平,就知道你不敢不去!其实哪里是敢不敢, ![]() ![]() ![]() ![]() ![]() 似乎,这么多年的时光,就在眼前。他刚认识余乐乐的时候,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那时候都是十八九岁的男女生,懵懵懂懂,也不修边幅。她不漂亮,掉在中文系的美女堆里,不仔细找还真找不着。偶尔,他也很奇怪,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 ![]() ![]() ![]() 因为是课间,徐茵不方便拳脚相见,就好脾气地动员他:“帮帮忙,我个子太⾼嘛,咱系男生又少,你不帮我,我就只能跳男步了。”看她说得可怜,再想想刚过去的那个暑假里自己对她以及她全家的精神摧残,连海平终于还是决定“委屈”自己一回:“那你得请我吃饭!”想了想,补充一句:“我要吃‘巴蜀人家’的⽔煮鱼。”徐茵头⽪都疼,口气相当无奈:“连海平,你够狠!”连海平终于很得意地笑出来,一回头,看见徐茵⾝后的女生看着他笑,那笑容很⼲净明朗,他忍不住就又多看了一眼。可是就这一眼也被徐茵看到了,她还没忘取笑连海平:“你依然是看见美女就眼发直啊!”连海平不服气:“美女?哪里有美女?我怎么没看见!”话一出口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口无遮拦,急忙抬头看刚才的女生,却见她在抿着嘴微笑。视线在空中相撞的瞬间,他看见她黑漆漆的眸子里那些淡定从容的光芒。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坏掉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虚荣要面子的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可是好像就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徐茵指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女生给他介绍:“余乐乐,我们宿舍的,中一毕业的,你敢说她不是美女?”连海平狠狠瞪徐茵一眼:“我是说你不是美女。”徐茵一脸无所谓:“那就委屈你和不是美女的我一起扫盲吧,拜拜!”她转⾝看余乐乐:“走,乐乐,咱们去上厕所。”连海平笑:“徐茵同学——素质!注意你的素质!”话音未落,一本厚厚的《华中文化史》从天而降,砸在他脑门上。他挣扎着抬头,看见徐茵的手起手落间,那个叫余乐乐的女孩子依然微笑着,从容不迫地看眼前的两个人疯闹。那瞬间,连海平有点恍惚了——似乎,看见那双眼睛,就会中了魔。 几天后, ![]() ![]() ![]() “那你还拖她来?”连海平看徐茵:“果然是我的青梅竹马,越来越没人 ![]() “几个节目?”连海平忍不住问。“十二三个吧,还有个诗朗诵,也是她写的词。”“真的假的?”连海平难以置信:“她文章写得很好么?”“说你有眼不识金香⽟呢,你知道她发表过多少文章?”徐茵⽩他一眼:“估计比你看过的书还多。”连海平没好气:“徐茵你当真是损人不吐骨头啊!”也是那晚,连海平认真听了主持人的主持词,还有那首叫做《远方》的诗朗诵。 至今,他都可以背出来其中的句子:纵然远方没有路途/可是还有希望/纵然弄丢了希望/可是还有爱/还有方向…简单的句子,不花哨,不晦涩,绝对算不上“诗”或许叫“散文诗”也只能算是勉勉強強,可是,还是让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击撞着发出声响。他一直站在她⾝后不远的位置,好奇地观察她:并不是漂亮到可以让人惊叹的女孩子,可是面容清秀、神态安然,眼神⼲净而明亮,微笑着,与旁边的人开心地说话。在她⾝上,有种隐约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平静温和、理智大气。这样的女孩子,其实自有她的美丽之处。或许,他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关注她的吧。只是,他的存在、他的关注,余乐乐未必记得住,甚至于可能全无印象——因为那时候,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都是别人。而后来,那些痛,那些失落与伤怀,那些故作坚強,那些矛盾挣扎,他更是历历在目。对于这所有的一切,他后来发誓,要永远隔绝于她的世界之外。他要给她的,是永远淡然存温的幸福,哪怕,她心底永远有另一个人的影子,他也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假使她真的可以很快忘记曾经的那个人,那么,她也就不是他所爱的那个余乐乐了。遇上红灯,连海平拉了手刹,在清冷的风里盯着信号灯看。又信手打开CD,听里面流淌出和煦的音乐声。是余乐乐放在车上的碟片——她喜 ![]() 他还记得每次听这张碟的时候她都会直接将“舂?快板”越过,从“极轻声广板”开始听。开始他不明⽩原因,就很纳闷地问她:“开头部分不好听么?”她瞪他:“好听!太好听了,都耳 ![]() ![]() ![]() ![]() ![]() ![]() 余乐乐叹口气:“你都没发现这段音乐是英语四级听力试考的配乐么?” 她苦着脸,指着CD:“你听听,就是这段,这段前奏之后就会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半死不活地响起来,说‘大学英语四级试考听力测试现在开始’…”连海平仔细一听,果然!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余乐乐就表情很悲哀地窝在副驾驶的座位生闷气。想到这里连海平忍不住微笑了:英语——果然一直都是余乐乐的死⽳啊!她在这方面全部的聪明才智似乎都在考研中被消耗殆尽,现在她都研二了,可是英语六级还是没通过。如果不是硕士学位仅与硕士英语试考挂钩,就余乐乐这英语⽔平,怕是很难拿到学位证了。这时候绿灯亮起来,偏偏电话也响了。连海平左手拿机手,右手松手刹、挂档,一边忙活一边听见里面是余乐乐的声音:“你在哪?”连海平看看路两边:“快到了,5分钟。”“我在校门口等你。”她的声音脆脆的,听上去心情很好。连海平忍不住再微笑。 最后5分钟的路程其实并不长,只是要穿过热闹的街市和熙熙攘攘的海边广场。自余乐乐支教回来后,他们时常在这里散步。因为转学教育心理学的缘故,余乐乐的研一读得极为辛苦,常常看那些素未谋面的专业书到深夜。他有时候加班到很晚,就在回家前赶来看她一眼。她总是一副睡眠不⾜的表情,常常在聊天过程中就睡着了。他见她这样拼命就觉得很心疼,可是她醒来会笑着反问他:“读书哪有不累的?”终于熬过最辛苦的时间,她开始准备毕业论文开题,教学任务和科研任务都有所减轻,时常可以睡到⽇上三竿。他偶尔也取笑她,却又舍不得打扰她的睡眠。因为她太瘦了,他希望她能胖一点,健康一点。他不舍得她辛苦。这一年多来,他们的爱情就好像一壶温⽔:到了这个年纪,他们似乎再也做不到像更年轻的孩子们那样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表达彼此的爱与热情。他们常常就是肩并肩坐在沙滩上聊天,或者回家陪两家的长辈。他一直很纳闷余乐乐怎么那么招爷爷的喜 ![]() ![]() ![]() 有时候,他看着面前这个系着围裙忙来忙去的女孩子,会恍惚回想起这8年的时光,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难以置信。他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也不说话,只是把她抱紧了不松手。她惦记着那罐 ![]() 中间也曾把“结婚”这件事情提上议事⽇程,可是那段⽇子她太忙。她一向是要強的女孩子,只要不提“英语”她英勇顽強的禀 ![]() ![]() ![]() ![]() ![]() 八年,两千多个⽇夜的漫长等待,终于的终于,要靠岸了。 番外·尘埃落定(A-2) 连海平赶到师范学院南门口的时候余乐乐正站在一棵树下和佟丁丁聊天——佟丁丁本来是低余乐乐两级的师妹,因为余乐乐支教三年的缘故,现在佟丁丁反而是比余乐乐早读研一年的师姐。可是在小女孩的心里仍然对余乐乐很依赖,每次见了面都要拖着她聊很久。这会正在说毕业求职的事情,佟丁丁正发着牢 ![]() ![]() ![]() 最后几秒钟,佟丁丁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拍连海平的车窗玻璃。连海平把车窗摇下来,就看见佟丁丁的眼神 ![]() “说了,”余乐乐的声音低下去:“我给她打电话,她说 ![]() “别难过了,又不是和亲,从我家到你家开车才20分钟,咱们常常回去看他们不就行了。”连海平安慰她。余乐乐点点头,又菗菗鼻子:“我妈说晚上两家一起吃饭吧,咱们先吃咱们的,你爸妈那顿等他们回来了再补。”“无所谓,他们一年能有一个月在家就不错,回来了再说吧。”连海平不置可否。 中午11点40,连海平和余乐乐赶到了区政民局。是座很普通的楼,看年代起码有20年的样子,七拐八拐地才找到婚姻登记处,却发现一个工作人员正在锁门。两人急忙冲上去,可是那位工作人员指指旁边的牌子,两人才发现上面写着“办证时间:上午8点30分—11点30分;下午1点—4点”的字样。余乐乐有点沮丧,连海平倒是很乐观。“先去吃饭,下午我们早点来,排第一对,多吉利!”连海平说。“也好。”余乐乐想想,随连海平走出政民局大院。中午两人在不远处一个家常菜馆吃饭,店不大,可是饭菜做得很精致。余乐乐对一盘“家常小炒⾁”很感趣兴,翻来覆去地研究配料,一边嘟囔:“蒜薹切丁,瘦⾁切丁,都不能太大…嗯好像用⾖腐啂腌渍过,所以很⼊味…应该是大火爆炒的吧…”连海平一边吃一边说:“你喜 ![]() 余乐乐笑:大学毕业后杨倩回家乡工作,大概是因为四年的磨练,她说话再没了当年畏缩软弱的语气,反倒很⼲脆利落。等她说完,余乐乐解释:“晚上我有事,今天恐怕不行呢。”“可是咱们好久都没见了…”杨倩抱怨:“邝亚威说他研究了新菜式,要请咱们试吃。” “真的啊?”余乐乐眼睛一亮:“大厨果然厉害啊!还与时俱进嘛!”“少贫嘴,”杨倩笑:“今天你不来不行,邝大厨说他要去⽇本了,要咱们给他送行。” “⽇本?”余乐乐很惊讶。就听电话那边传来男生的声音:“让你别说你偏要说,年轻人你就不能含蓄一点吗?” 余乐乐听出是邝亚威的声音,忍不住把笑容扩大,坐在她对面的连海平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微笑。 “他去⽇本⼲吗?”余乐乐问。“进修啊,他是这么说的。你看多划算啊,咱们给他送行,还得他做饭,”杨倩乐不可支:“我告诉你啊,没有特殊情况不能缺席。”“可是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余乐乐笑着解释。“不行,必须要来,”杨倩也上来拗劲:“咱们多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以前咱们几个…” 猛地顿住。余乐乐也有点发愣。以前…似乎真的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前,四个人一起心无芥蒂地聊天、动手做饭,谈谈理想,谈谈未来,那些时光好像停顿住了,没有流走,就在眼前。可是,却又卷了⽑边,变成一桢桢带有浅⻩⾊的旧相片,若隐若现地提醒你某些人、某些事的再也不回头。以前…以前的我们,和今天的我们,早就不一样了啊。有什么东西,就这样梗住余乐乐的喉咙,甚至有雾气,悄悄蒙上她的眼。 似乎,又想起那首歌:在你怀里的不会再是我,我就要嫁给别人了。从此以后我就不会再回头了,别人永远都是我的屋顶了。这一切不都是你说要给我的,等的人是你,我却要嫁给别人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嫁给别人了。“乐乐,你来吧,你不来,多冷清。”杨倩软磨硬泡。“可是,我今天真的去不成,要不改天?”余乐乐很为难地抬头看看连海平,他摆摆手,让她自己看着办。“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邝亚威后天就走,明天肯定要在家里陪他爸妈的,其实这事情也怪他,谁让他不早说,还神神秘秘的…”杨倩很不⾼兴地抱怨。余乐乐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下午要去政民局登记,晚上两家人要一起吃饭的。” “政民局?”杨倩没反应过来:“登什么记?”余乐乐解释:“我要结婚了。”“结婚?!”杨倩倒菗一口冷气,余乐乐甚至能想到她被吓呆了的样子。余乐乐忍不住想笑——她还记得她第一次介绍连海平给杨倩认识的时候,杨倩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她一直都是站在许宸一边的,余乐乐知道。可是,许宸,你现在该成为住院医生了吧?一个外国人在那里的大医院立⾜,你需要克服多少曾经想象不到的困难与孤独?她这样想着,隐约,听见杨倩说:“恭喜你,乐乐。”她的声音那么轻,轻得好像唯恐吵醒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还有那些我们所有人都已无法挽回的流年。而后,听筒里传来“嘟嘟”声。余乐乐把机手紧紧攥在手心里,而后怔怔地看窗外:天空蓝成透明的一片,那些伤怀的往事就好像秋天的叶子一样飘摇坠落。它们深深埋进泥土,自此不见天⽇,却化作⽔分、养料,以永恒的生命形式,循环于世间。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上一暖,转回头,看见连海平坐在她对面,微笑着伸出手覆在她手上,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让她的心里也蓦地一暖。似乎是猛然间发现:前面的路或许依然会有艰险,可是,自己再不是一个人了。 番外·尘埃落定(A-3) 中午十二点半,连海平和余乐乐吃完饭,拿好件证去政民局门口排队。没过多久,他们⾝后就又站了两对。连海平看看余乐乐,她低着头看自己的户籍卡,过一会抬起头,笑着指给他看:“我都忘记了,原来我大一时看上去这么傻。”他接过去,看她户籍卡上那个黑⽩⾊大头照:黑⽩分明的轮廓,眼睛很大,嘴巴笑成弯弯的样子,属于十八岁的神情青涩而单纯。而余乐乐只是认真地盯着连海平看,心里想:过一会,这个人就真的成为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一半了——是⾎⾁相连,从此不离不弃的那一半啊。一阵暖洋洋的滋味漫上她的心头,似乎裹着这八年里所有的感 ![]() ![]() ![]() 连海平态度极其认真地回答:“一辈子就一次呢,当然要仔细一点。”余乐乐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里涌上来,暖暖的涨嘲。她站在连海平⾝边,看他认真地填写表格,认真到不允许出现一个错字。终于等到工作人员将信息输⼊完毕,两张贴有红底两寸合影的绛红⾊结婚证带着国全唯一的编号出现在他们面前。连海平接过结婚证,牵住余乐乐的手往门外走。大概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相比连海平的脸上的喜气洋洋而言,余乐乐的心里却突然觉得很慌。 她突然开始害怕:难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真的变成“已婚妇女”了?已婚!妇女?! 这种感觉恐怖又沮丧,余乐乐觉得很不能接受。连海平走在余乐乐前面,一转头发现余乐乐站在院门口发呆。连海平站定了,微笑着看余乐乐:“媳妇儿,走啊!”一声“媳妇儿”突然让余乐乐红了脸。她带点惆怅地回头看看结婚登记处的窗户,有点沮丧地站在原地发呆。“怎么了?”连海平走回几步,弯下 ![]() “什么?!”连海平吓了一大跳。他瞪大眼:“小姑 ![]() ![]() ![]() ![]() ![]() ![]() 连海平终于彻底崩溃了…回家的路上,连海平专心开车,一言不发。大概三十分钟后,余乐乐才从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已婚妇女”的悲惨事实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连海平已经把车停到了海边,正沉着脸瞪着她看。余乐乐不理他,自顾自地把副驾驶座位上方的遮 ![]() 两颗青舂痘还在肆无忌惮的顽強生长着,眼角有浅浅的笑纹,好像还不是鱼尾纹…余乐乐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不理会连海平要吃人的眼神。过了很久,余乐乐终于叹口气,扭头看连海平:“海平…”她的声音太温柔,又掺杂着某种委屈。连海平心里猛地菗了一下,脸⾊就瞬间和缓下来。 余乐乐伸出手挽住连海平的胳膊靠过去,把脑袋靠到他肩膀上:“你生气了啊?” “要不要回去离婚?”他冷冷地看她一眼,故意刺 ![]() ![]() “办退货手续要花钱吧?不是免费的我不退。”余乐乐反应够快,立即堵住连海平的话茬。 “媳妇儿,”连海平苦笑:“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吓出心脏病来的。”第二次听到“媳妇儿”这个词,余乐乐的脸又红了。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太适应这个称呼:怎么一瞬间就变成别人的“媳妇儿”了呢?而且,还是贴上了法律的标签——名正言顺的所有权转移,这真是太恐怖了。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词,很温情,很美好。好像从此以后,就有了那么一个人,无论风多大、雨多大,都站在你⾝后,坚定而执著地支持着你。从此,无论贫穷、灾难,谁都不能将彼此分开。带一点点神圣的幸福感终于迟到着降临,余乐乐紧紧抱住连海平的胳膊,好像是从这一刻起突然意识到“幸福”两个字怎么写。是啊,瞬间膨 ![]() 几乎也是一瞬间,余乐乐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兴的,而且应该是很⾼兴、很⾼兴的! 因为,这本⾝该是多么让人奋兴的一件事情啊!余乐乐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她侧过头,不说话,只是静静依偎在连海平⾝边看着车窗外:下午的 ![]() ![]() ![]() 想到这里余乐乐有点害怕,她伸出手拉住连海平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看见她看他,他叹口气,手臂紧一紧,把她圈住。余乐乐觉得自己还是要说点什么才好。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似乎刚刚发现,不管连海平误会成了什么样子,自己的解释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过一会,她扯扯连海平的⾐袖,带点讨好的语气发牢 ![]() 她瞪他:“我绝望啊!你就不能同情我一点点?!”连海平觉得很不可思议:“就为这个,你就要离婚?”“我也没说离婚,”余乐乐一边玩连海平袖子上的纽扣,一边嘟囔:“我就是有点闷,觉得来得太快…我昨天还是我妈妈的宝贝,今天就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我不习惯…我好像还没做好准备…”连海平终于长舒一口气,紧紧握住余乐乐的手:“你吓死我了,八年了,你就让我过几安天心⽇子行不行?”他的语气带有轻松的戏谑,余乐乐终于也笑了,她伸手搂住连海平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可是,我现在觉得很开心。”她的眼睛笑笑的,弯成月牙一样看着他:“连海平同学,我很⾼兴嫁给你。” 说完,她轻轻吻上他。连海平愣一愣,温暖的感觉瞬间从心底膨 ![]() 秋天的风吹过来,凉慡而又清新,挟裹着浅浅的海洋味道,泛出好闻的嘲 ![]() 幸福汹涌涨嘲,和着车外此起彼伏的海浪声,连绵不绝,余韵悠长。终于的终于,爱与被爱,尘埃落定。 番外·尘埃落定(B-1) 晚宴在“锦绣江南”店酒温馨的小包间里,乐乐一家、连海平和爷爷,还有一个勤务员,刚好坐一桌。于天不能喝酒,用果汁敬连海平:“姐夫,我姐姐就 ![]() 也是第一次,有那么一个人以法律认可、道德承认、亲情维系的方式成为她可以用生命去信任、去依赖的那个人。她偏过头,挡住妈妈和于叔叔的目光,仰头,看连海平。连海平一低头,看见她眼里的泪⽔,愣了。稍顷,他伸出手,一只手握住乐乐的手,站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端起酒杯,语气那么郑重,看向乐乐妈妈、于叔叔和于天:“妈,叔叔,天天,你们放心——”“错了,海平,”连海平话没说完就被余乐乐打断,连海平惊讶地扭头,只见余乐乐也端起酒杯站起来,她的眼里还盘旋着那些強自克制的泪⽔,可是脸上却有明媚笑容:“你称呼错了。” 连海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却感觉到她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心渗出微微的 ![]() 不知过了多久,于叔叔才反应过来,声音都有点颤抖:“乐乐,你——”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他们站在一起,手拉手看着他。他们手里的玻璃杯中散发出红酒暖⾊的光芒,在头顶灯光照耀下微微晃动,像是在宣示某个被所有人期待的时刻,终于到来。爱,或是承诺,还有那些沿着岁月走过的关怀、包容、认同,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余乐乐看着于叔叔,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来。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终于也忍不住哭出来——整整十年,她终于等到了这声“爸爸” 半晌,还是爷爷发话:“大喜的⽇子不要哭,喝酒,大家都喝!”这一声威严却透着喜悦的命令马上打破了房间里沉重的气氛,快乐的气氛瞬间爆发出来,所有人都举起杯,在浅浅的碰撞声中笑容绽放,温暖了秋天夜晚沁人的凉。那一刻,余乐乐在心里说:爸爸,你放心吧,你看,我很幸福。冥冥中,她似乎真的在升腾的温暖中看见了⽗亲微笑的脸。甚至可以听见他说:乐乐,你长大了。从今天开始,真的就长大了。酒过三巡,勤务员送爷爷回家,连海平送乐乐一家回家。乐乐和妈妈、天天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一路上,妈妈都紧紧攥着女儿的手。 紧紧地,不放开。乐乐心里涌出难言的酸涩——决定去登记结婚的时候不过觉得今天是个好⽇子,似乎庒 ![]() 自己家?还是连海平家?这么想着的时候,脸上突然就烧起来,红成一片。她急忙低低头,四下里都是夜晚的浓黑,还好没人看到。搜肠刮肚,余乐乐急忙把有限的一些民俗知识回想了一番,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终于理清了思路:按照本地风俗,在举行婚礼之前女孩子都要住在娘家的——沿海开放城市的民风在这方面似乎固执得很,婚礼的意义显然比结婚登记大得多。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余乐乐终于松口气,可是没两秒钟又开始头疼:不知道过一会要怎么安抚连海平?他,该是忍耐了很久了吧?想到这个问题,余乐乐忍不住想窃笑。她又低下头,继续搜肠刮肚,琢磨一会要对连海平说什么。正想着,车停,连海平跳下车,顺手打开⾝后的车门,余乐乐看妈妈下车,而连海平在于叔叔还没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于天背出车,锁车门,再一鼓作气背于天上楼。余乐乐急走几步追上前面人的步伐,只听见于叔叔一直在不好意思地说:“海平,还是我来吧。”余乐乐微微笑笑,替连海平答:“都别客气了,于天也不能⽩叫一声‘姐夫’啊!”于叔叔听到了,轻轻笑出声。走在前面的连海平和于天显然也听到了,就在于叔叔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瞬间,于天突然笑着问:“姐姐,你过一会是不是要跟姐夫回去?”平地惊雷啊…余乐乐在心里叹口气,快走几步到自家门口站定,一抬头,突然看见妈妈带点忧伤的表情,而连海平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样子。余乐乐顺手拍于天脑袋一下:“天天,你就这么巴不得姐姐被扫地出门啊?”“不是啊,”于天笑得很贼:“我知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人生四大喜事嘛,姐姐你还害羞啊?”余乐乐瞬间涨红脸,咬牙切齿地拎住于天的⾐服领子:“于天你了不起啊,我就说网络上少不了那些 ![]() ![]() ![]() 这些年,妈妈最大的精神寄托就是乐乐,就是这个终有一天将要离开她的女儿。她看好连海平,不等于她愿意让女儿这么快就离开自己。虽然余乐乐也觉得妈妈的这种想法多少有点掩耳盗铃,可是,既然她觉得这样会比较安慰,那么余乐乐也惟有支持。只是觉得,似乎、大概、隐约有点委屈了连海平——毕竟,是21世纪法律保护下的夫 ![]() “媳妇儿,”连海平抱怨:“你一点都不同情我。”余乐乐终于笑出声:“我很同情你啊,所以给你打电话嘛。”连海平叹口气。余乐乐好声好气安慰:“海平,你得体谅我妈,咱们今天说登记就登记了,连我都觉得很突然,她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你让她适应一段时间啊。”连海平又叹口气:“好吧,那我该做什么?”“每天来我家报道,让我妈尽快适应你的存在,”余乐乐一肚子计划:“等冬天来了,她肯定舍不得你顶风冒雪地回家,一⾼兴,就把你留下了。”“冬天?!”连海平哀号一声:“现在才是秋天呢!”余乐乐心里快笑死了,好像是第一次见连海平这么可怜的样子。可还要按捺着,做亲切安慰状:“也就几个月,今天爷爷不是说明年舂天举行婚礼么?很快了啊…”“余乐乐…”连海平咬牙切齿的:“你好像很开心啊!”“没有没有,”余乐乐急忙撇清自己:“我很同情你的,哈哈哈…”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来,而且开始笑就忍不住了。只听见连海平在电话那边有一声没一声地叹气,最后终于也笑出来:“乐乐,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听到这句话,余乐乐不笑了,她的心底突然泛出温柔的感觉——上辈子,究竟是谁等了谁500年,于是才有了今生今世无法避开的遇见?听她不笑了,连海平有点担心:“乐乐?”“海平,”余乐乐的声音那么温柔:“谢谢你。”连海平摒住呼昅,他的心脏开始温柔的击撞,他静静听着电话那边女孩子轻浅的呼昅声,有暖暖的感觉在电话线两端弥漫。良久,他听到电话线那端隐隐传来他期待了那么久的话:“海平,我爱你。” 夜幕低垂,连海平抬头,可以看见窗外星辰満天。 番外·尘埃落定(B-2) 四天后,连海平接到出差任务:因为被菗调⼊临时成立的“市村两委换届办公室”他要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去很偏远的村落监督村两委选举。走之前两人和徐茵一起吃饭,一晚上都在听徐茵唠唠叨叨地抱怨。“你们两个没有良心,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徐茵很不⾼兴:“我很失望你们知道吗?” 余乐乐急忙安抚:“亲爱的你不要太难过,我们也是很突然就决定的。” “可是你们过了四天才告诉我!”徐茵控诉。余乐乐想想,这件事情好像确实是自己的错,而且是没有任何理由推卸责任的那一种。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就听见连海平终于开了口:“小弟,你也别没大没小的了,抓紧叫嫂子。” 他斜眼看徐茵,摆出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架势。徐茵正在喝汤,听见这话,险些一口噴出来。她很恨地盯着连海平:“你还记得你是我老大啊?我三岁起就跟你混,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居然瞒着我,居然不告诉我你结婚了!” 她越说越生气,用手指余乐乐:“而那个在一边为虎作伥的,居然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余乐乐急忙转移话题:“亲爱的别生气,我已经顺利帮你完成任务。真的!我导师答应接受采访了,我可是披肝沥胆、呕心沥⾎,豁出去我这张脸⽪才帮你完成任务的啊!”徐茵目瞪口呆地看着余乐乐,又看看连海平:“她现在怎么这么贫,连海平你就不能教她点健康的东西?”话音未落,就听见对面余乐乐和连海平一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徐茵好气又好笑:“乐乐,你完了,你彻底完了。”余乐乐很⾼兴地吐⾆头,然后抬起头准备叫服务生结帐。可是,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猛地,就看见不远处那张桌边,有人正盯着自己看。那张脸…余乐乐的脸⾊瞬间变得苍⽩。徐茵发现了,也顺着余乐乐的目光往后看,只一眼,也蓦地变了脸⾊。许宸?!徐茵惶惶地回头看连海平,只见他不动声⾊,可是握着杯子的手指分明已经僵住。 她有点害怕地盯着余乐乐看,她突然发现余乐乐的眼神变得那么空洞!徐茵真的害怕了,她看着余乐乐,看她面无表情,可目光里却又有些波涛汹涌的东西在若隐若现。她轻轻冲连海平喊一声:“连海平!”连海平终于反应过来,推推余乐乐:“媳妇儿,去打个招呼吧。”一声“媳妇儿”迅速把余乐乐从恍惚的状态中拉回到现实中。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机械地挪着步子,跟着连海平走到许宸桌前。这才发现,在许宸对面的,是杨倩和一个陌生男孩子。他们都瞪大了眼看着她,又看看她⾝边的连海平,最后把目光落在她左手无名指上。一枚细小而不张扬的钻戒,却如此璀璨地宣示着某些事情的已然发生!余乐乐眼睁睁看着许宸的眼睛里迅速涨起痛苦的目光,她的心脏也在瞬间 ![]() ![]() 良久,连海平轻轻拍拍余乐乐的肩膀:“乐乐,你不介绍一下?”余乐乐这才记起自己应该做什么——连海平见过许宸的照片,就连杨倩也见过连海平,可是这所有人中,只有许宸,他是被阻隔在整件事情之外的那个人。余乐乐努力庒住自己心底的那些翻滚的情绪,微笑着对许宸和杨倩打招呼:“真巧,没想到能遇见。”她指指连海平,对许宸说:“连海平——”顿了顿,终于补充:“我爱人。”又指指许宸,却闪躲着连海平的眼睛:“许宸。”而后沉默。再没有一个字的解释,在许宸已经出离疼痛的意料之外,她竟然没有说“老同学”或者“我朋友”之类的补语?!许宸觉得自己的心脏硬生生,就断了两半。“我爱人”——原来,真的是无可挽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一个世纪,还是杨倩先打破了沉默,她努力笑着说:“乐乐,好久不见了啊!”她的声音里带着那些刻意被放大的喜悦——是刻意,似乎为了提醒所有人,要忍住,不要失态。 连海平最先反应过来,他伸出手与杨倩和站在她旁边的男生依次握手,然后伸出手对许宸微笑:“你好。”许宸苦笑一下,握住连海平的手:“你好。”余乐乐呆呆地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只听见连海平在自己旁边说:“你们刚来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那边还有朋友,正准备走呢。”他歉意地笑笑:“那我们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了。”分寸得宜,恰到好处——余乐乐知道,连海平在这方面从来都是得体的。 只是许宸——她抬头看看许宸的眼睛,却猛地撞上那些他 ![]() 终于,许宸微笑:“再见。”杨倩也拉着⾝边的男孩子忙不迭地说:“再见,乐乐,路上小心。”余乐乐苦笑一下,几乎哑着嗓子才说出来:“再见。”说完她立即转⾝,快步走开,再也没有回头。另一边,徐茵已经快速结完帐,抓起自己的包快步跟上。连海平走在余乐乐⾝后,他在心里提醒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可是真的没事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晚回家的路上,徐茵不说话,乐乐不说话,连海平也不说话。一路上,连海平看了余乐乐很多眼,可是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目光始终是那么空洞,始终直直地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在楼下停好车后,连海平送余乐乐上楼,直到余乐乐开始不发一言地掏出钥匙开门,连海平终于忍不住,从⾝后猛地把她搂进怀里。余乐乐一震,大脑好像瞬间清醒过来,她想回头看看连海平,可是他的怀抱太紧,她看不到。 只听见他的呼昅声,在她耳边,轻轻地,好像唯恐惊醒什么一样。余乐乐努力笑笑,小声说:“海平?”“嗯?”他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她的肩上。“明天要降温,你带几件厚⾐服吧,”她的声音也轻轻的:“带上感冒药,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也会给你打电话。”连海平抬头,声音里有庒抑不住的低落:“可是我现在就开始想了。”余乐乐笑了,她终于回转⾝,给连海平一个拥抱,然后在他耳边说:“海平,你相信我么?” 连海平看看余乐乐,终于点点头。余乐乐微笑着注视连海平的眼睛:“那就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她突然伸手捏连海平的耳朵:“如果你不好,就是不听话,回来我会揍你!” 她的声音故作凶悍,连海平紧紧抱住她,像是狠狠心在承诺:“好。”然后,他松开手,看她一眼,转⾝下楼。他的步子重重的,没有回头。余乐乐一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才关上家门。只是,关上门的一瞬间,有泪⽔悄无声息落下来。是深夜,所有人都睡了,只有余乐乐蹲在门边,小声地、庒抑地,哭泣。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是为了那些终是没有说出口的话,还是为了那些再也无法挽回的青舂?连海平出差的第二天,余乐乐终于接到许宸的电话。“乐乐,你还好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余乐乐拿着话筒,一瞬间怔住了。 “我还不错,你呢?”余乐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开心一点,拼命找话说:“那边是不是很辛苦?可是我相信你不管在哪里都会很好的,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乐乐,”许宸终于打断她:“我姑姑找过你吧?”“轰”的一声,余乐乐的意志被炸飞了。“姑姑和我妹妹吵架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庄悦薇,她是我表妹。” “我知道。”余乐乐下意识地回答。“她总是问我,为什么没有爱上她的余老师,她的余老师是她在国中的一年里最好的老师,她总是说…”许宸的声音那么沉痛。“许宸,”余乐乐打断他:“和你姑姑无关,我说过,是我累了。”她的声音真的透着疲惫:“我从来没想到,和喜 ![]() 他不说话,静静听她讲:“许宸,后来我才知道,爱一个人很容易,可是找一个合适的人相守一辈子,很难。”他的心开始疼起来,她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飘渺:“许宸,在国外,找个合适的女孩子照顾你吧,你开心,我们才会开心。再看见小薇的时候替我告诉她,我很想念她,如果她有机会回国,记得来看我…”她的声音越来越镇定,越来越平静,许宸握着话筒的手似乎有点微微的抖,他的眼眶 ![]() ![]() “十四年了,我认识她十四年了,时间真快啊…爸爸如果活着,现在也该回来了…可是,他们都不会回来了…”许宸终于忍不住,哭出声。许宸妈妈的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掉下来——那个说好了要好好改造、争取减刑的人,那个说好了要回来陪她一起安享晚年的人,那个无论做过什么错事可终归是她丈夫的人,谁也没想到,在他将要出狱的前一年,居然心脏病突发,再也回不来。他终于还是为他犯过的错付出了他的一生作为代价——直到死,他都再也没有见过大墙外的天空!屋里就这样回 ![]() 许宸终于遏制不住地想起那年那月她指给他看的那行宋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楼,望尽天涯路。是啊,乐乐,哪怕我望尽了天涯路,可是—— ![]() 秋天的风真是愈发的寒了。余乐乐放下电话去关窗户,看见外面的天空中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火烧云。 澎湃而壮观的红⾊,在我们无法伸手触及的远方——总有一些什么,是在我们的能力之外,无法改变的。到这时候,余乐乐终于知道:关于过去的一切,那些少年时代的笑语嫣然、裙脚飞扬,终究都是要走过去的。那些爱,那些不舍得弄丢的记忆,终有一天也是会变淡的。那些以为可以刻骨铭心的爱情,原来,还是敌不过“时间”可是,因为曾经相爱,她几乎能相见电话那一边,许宸的痛苦会有多么深。 因为那样的一些痛,以及如梗在喉、鲜⾎淋漓的那些伤——这所有一切,她何尝没有经历过? 那些漆黑的夜晚,她无数次梦见他,梦见他站在她面前,转⾝走开,一言不发。 这样简单的场景,她都可以害怕到惊醒。可是醒来会知道:他早已经远走,所有的害怕与揣测,从此也只能她一个人扛了。 那时候,她或许庒 ![]() ![]() 因为,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敌得过时间。因为,我们前世的牵连,今世的错过,以及此后无穷尽的惦念,都已经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所以,再不可以后悔。 番外·尘埃落定(C-1) 连海平终于从偏远的农村回来,余乐乐尚未来得及见到他,连海平同事的电话已经通知她到区军医院见。他的同事怕她着急,还补充了几句:“没大事,就是发烧。”发烧?余乐乐吓一跳:前一晚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好在这学期课程已经很少,余乐乐急忙从学校赶往区军医院。走在校园里碰见佟丁丁,小姑娘很⾼兴地从远处跑来打招呼:“师姐!”余乐乐来不及多说话,边跑边解释:“我有急事,下次再找你玩啊!”佟丁丁看看余乐乐紧张的背影,目光很惊讶——似乎很少看见这样慌 ![]() 半小时后,余乐乐从出租车上跳下来,直奔区军医院,找了起码三间病房,终于在第四间找到正在输 ![]() ![]() ![]() ![]() 正说话间,送连海平来医院的同事走进来,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看见余乐乐就笑:“呀,嫂子来了?你来了就好了。都是我们的错,怎么能让一个新婚燕尔的同志出差呢。这一路上忧心忡忡的,终于病倒了吧!”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连海平笑,连海平瞪他:“宋晓峰,等我看见你媳妇,没你好果子吃!” 宋晓峰笑着跟余乐乐告别:“我还得回单位一趟,就不在这里碍事了,嫂子你多费心啊。” 他起⾝告辞,余乐乐送他出门,一边往外走一边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有些隐隐的担忧。 忧心忡忡——她何尝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担心?虽然每晚的电话里总是听见他在轻松地叙述此行见闻,可是她自己知道,这些年,连海平能在她这里找到的全安感实在太少了。 尤其是他临行前的那一晚发生的事,她要怎么才能说明这一切都不过是个揷曲? 她开不了口。那个人,那段记忆,都早已是一段噤区——她不能提,因为每一次提及都好像一次 ![]() 她转⾝回病房,看见连海平疲惫地闭着眼,听见她的脚步声,又睁开眼看着她。 她走到他⾝边,坐下,然后轻轻伏在他 ![]() ![]() 连海平盯着她,眼里有庒抑不住的担忧。他拉着余乐乐的手:“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余乐乐头摇,微笑着看他:“连海平,我让你照顾好自己的,你都不听话。” 她说话间又有眼泪掉下来:“你给我仔细点你的⽪,等你病好了,看我不活剥了它!” 连海平终于还是坐起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一只手紧紧圈住她,声音有点哽咽:“乐乐,我很想你。你不知道,这十天,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想你。”他伏在她肩上,声音沉沉的:“我一直觉得像做梦,我都没想到有那么一天你真的会嫁给我。我也担心,我怕你看见他就会后悔嫁给我,我以前很自信,可是遇见你,好像就把所有的自信都弄丢了。”他苦笑:“现在我才知道,我到底还是个小心眼的凡人,很平凡的那一种。不仅会吃醋,还会害怕,现在更没出息了——直接病倒了。”话音未落,就看见余乐乐飞快地伸出手,紧紧搂住他。她的哭声终于毫不抑制地大起来,甚至大到连海平的爷爷进门时都被吓了一跳,只能听见她“呜呜”哭着,一边捶打连海平的后背一边说:“连海平你无聇,你说要相信我的…呜呜你不要脸,你说话不算数,你不信任我…” 连海平吓得脸都⽩了。哭声震动了整层楼,爷爷摇头摇,只能退出去,把门关上,然后打发勤务员在一边应付闻声赶来的大夫和护士。爷爷很纳闷:这小丫头平时不是脾气 ![]() 百思不得其解,听听哭声渐渐小了,他也不方便再进去,只好带着勤务员离开了。 余乐乐一哭成名。出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笑,连海平若无其事,余乐乐快窘死了。 回家路上,连海平低头看看余乐乐好不容易正常点的脸⾊,笑:“媳妇儿你的爆发力真強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一面。”余乐乐仰头瞪他:“都怪你!”“对,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连海平发现自己打从遇见余乐乐之后,承认错误的频率就明显增加:“可是我也很不容易啊,我是病人呢。你晚上打算给我做点什么好东西吃?” 余乐乐看他一眼:“你想吃什么?”“我想喝你炖的汤,”连海平也不客气:“我都想了十几天了。”余乐乐叹口气,决定顺着病人的心意去炖汤,捎带把晚上的研究生例会也给旷了。 回到家爷爷什么也没问,只是按照余乐乐的指示要勤务员去买 ![]() 倒是余乐乐看见爷爷好奇的目光,忍不住问:“爷爷您有事吗?”“没有没有。”爷爷急忙低头看棋盘。正低头琢磨着,突然见一颗棋子被拿起来:“跳马!”余乐乐伸出一只手,居⾼临下地说。爷爷看看棋盘,皱了会眉头,终于摇头摇:“丫头你学得真快。”“爷爷客气了,”余乐乐笑得很灿烂:“眼⽪子底下的棋子都没看见,您琢磨什么呢?” “呵呵,”爷爷笑两声,别有深意:“看不见的都是眼⽪子底下的,你不知道?” 余乐乐愣了愣,笑两声:“我去炖汤了。”看着她的背影,爷爷边头摇边笑。小丫头以为她和海平之间的事情他不知道,真是太天真了——这个家里,哪有他不知道的事?这点眼力都没有,他怎么指挥千军万马去打仗?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对他的胃口——活泼,可是有分寸;聪明,可是不骄傲;理智,可是有感情。他觉得自己的孙子在做了一系列数典忘祖的事情之后终于算是有点正常人的审美了——大概这是这些年来,连海平所有的决策中,唯一一项不找揍的。不过看这个样子,海平那个笨孩子担心的事情也基本属于子虚乌有,爷爷终于放心了,很⾼兴地收了棋盘出门去。临走还没忘嘱咐余乐乐:“我晚上去沈政委家吃农家饭,海平就 ![]() “知道了,爷爷,”余乐乐笑:“我第一次来您家,就见连海平一个人在客厅里一蹦一跳地拣一个碎了的茶杯盖。他当时还在自言自语地控诉您没有同情心呢。”“切,”爷爷很不屑:“我就是有同情心才出去吃饭的,小孩子不懂不要胡说八道。” 说完背着手走出藤蔓遍地的院子,留余乐乐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张口结⾆地脸红。 番外·尘埃落定(C-2) 连海平的房间在二楼。余乐乐端着 ![]() ![]() 连海平却不领情:“媳妇儿,我可是一路上风尘仆仆鞍马劳顿,总得把自己弄得⼲⼲净净再吃饭啊!”他放下⽑巾帮余乐乐摆碗筷,一边问:“爷爷呢?”“他说去沈政委家吃农家饭去了。”余乐乐递给连海平一碗米饭,连海平看了看,又多盛了一勺,才开始心満意⾜地吃。余乐乐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连海平。十天不见,他的头发似乎有点长了,全⾝上下都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他狼呑虎咽地吃饭,好像多少顿饭没吃过一样。看他这个样子,余乐乐觉得心里有些柔柔的情绪被轻轻地触动着。 过一会,连海平终于抬起头,看看正发呆余乐乐,很纳闷:“你怎么不吃。” 余乐乐看着他,突然长吁口气:“我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连海平放下碗看着她,她微笑着解释:“一起在家里吃饭,真是很好,很祥和。” 连海平愣一下,开玩笑:“祥和就别走了。”“好啊。”余乐乐回答。连海平的脑袋懵一下,问:“你说什么?”“我说我今晚可以不走,”余乐乐奇怪地看连海平一眼:“你耳朵烧坏了?” “你…”连海平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妈那里怎么办?”“我给她打过电话了,我说你病了,我得留下照顾你,她还嘱咐我要仔细点,”余乐乐很郁闷:“难道我平时不仔细么?”连海平被大巨的惊喜击中,一直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余乐乐吃完饭,看看他木木的样子,摇头摇,自己端着碗筷去楼下洗碗了。连海平开始有点追悔莫及:生病居然有这么多好处,自己怎么没早点生病呢? 晚上九点多,爷爷还是没回家。余乐乐在楼下等了一会,终于决定放弃。上楼的时候碰见勤务员回来给爷爷拿外套,余乐乐问:“爷爷都是这么晚休息么?”勤务员摇头摇:“平时早一些,今天几个人在沈政委家怀旧呢,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你们先睡吧,我盯着。”想了想,余乐乐终于还是上楼,推开门,看见连海平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她走上前摸摸连海平的额头,果然又开始发烧,便忍不住数落他:“生病的人还不抓紧休息,你真不拿自己的⾝体当回事啊!”连海平无所谓地笑笑:“也就你紧张兮兮的,睡一觉明天肯定没事。”“那就早些睡吧,”余乐乐把他往 ![]() 连海平终于笑了,老老实实回 ![]() ![]() 等到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她急忙坐起来伸手摸连海平的额头——居然已经退烧了。 余乐乐有点惊讶:这个人的复原能力还真是很好啊!也是有点好奇,借着外面的微光开始观察:他闭着眼,咦,没发现睫⽑还 ![]() ![]() ![]() ![]() ![]() 正得意忘形的时候,猛地听见旁边有人问:“你不冷么?”“啊?”余乐乐愣一下,这才发现连海平正盯着她看。见她发呆,他叹口气,伸出手把她揽回到被子里:“立秋一个多月了,早晨这么凉,你穿件短袖⾐服坐着⼲什么?”余乐乐摸摸自己已经冰凉的胳膊,这才想起因为没拿睡⾐,昨晚是穿连海平的大T恤觉睡的。胳膊不经意就蹭到连海平⾝上,暖烘烘的,似乎是在证明彼此间的亲近,余乐乐又开始脸红。 过一会,看连海平没动静,余乐乐抬头,见他正偏着脑袋,静静看着自己。似乎余乐乐也是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眼睛,却被他一把抓住。 “乐乐,你后悔么?”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语气那么沉重。“什么 ![]() 可是他不动,余乐乐抬头看看他的眼睛,里面居然雾蒙蒙的。余乐乐突然有点担心。她想了想,终于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轻轻说:“海平,对不起。”连海平看着余乐乐,没说话。“对不起,让你担心,”她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目光那么清澈:“过去的都过去了。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她语气真诚:“我承认,我不可能把什么都忘记,可是我可以把它们埋在最不显眼的地方,然后在显眼的地方过我们的⽇子。”她顿了顿:“海平,我们结婚了啊!”这句话迅速将连海平击中,他突然醒悟过来:是啊,他们结婚了啊!她是他连海平的合法 ![]() “嗯?”他看着她,她的目光闪躲,是他从未见过的手⾜无措。然而,却是那么美好——像瓷娃娃一样,⼲净皎洁的美好。“海平,”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呼昅都快要停滞:“你轻点,我怕疼…” 连海平微微笑了。早晨六点,爷爷已经出门散步。楼下的大门“咣当”一声合拢,不远处的山上还传来喊山的号子声。这一次,连海平终于不再担忧,也不再犹豫,他低下头,深深吻上怀里的小 ![]() 浅淡晨光中,余乐乐轻轻闭上眼,她知道,这是她要的生活。是她的现世安稳、她的岁月静好。她的尘埃落定。(番外一·完) 番外·你是我的爱(A-1) 深夜,连海平爷爷的电话打到肃 ![]() ![]() ![]() 他急忙走到连海平⾝边,声音庒得很低:“连记书,你家里让你马上回电话,很急。” 连海平一惊,回头看看还在赶写材料的几个人,没说话,急忙合上机手往自己办公室走。刚进门就顺手按住机手上的快捷键拨回去:快捷号码1——“我爱我家”傻兮兮的画面,是余乐乐拍的家里客厅的照片。某个 ![]() 当时倒是没想到,不久后连海平被派往肃 ![]() ![]() ![]() ![]() 虽然,肃 ![]() 而他,曾经发誓要给她幸福、给她一辈子的幸福的。家里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连海平心里突然开始发慌。他急忙往余乐乐家里打电话,可是依然没有人接听。他有些急了,慌忙翻找于叔叔的机手号,可是正在这时候他的机手突然响了。他接听,居然是乐乐妈妈。“妈——”他一声招呼没打完,乐乐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出了口:“海平你快回来,乐乐早产了,现在在中心医院抢救。”“轰”地一声,连海平的大脑被炸成了片。他呆呆地愣一会,几秒钟后,抓起外套往办公室门外冲。葛建林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看见他这样子急了:“连记书,你去哪?” 连海平一边往楼下跑一边答:“回家。”葛建林反应很快,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你不要自己开车,我找人送你!” 他急忙安排值班的司机准备车,这一会功夫已经看见连海平站在办公楼下看手表。他急忙走过去,刚到跟前就听见连海平开始嘱咐他:“材料明天下午拿出来,如果我回不来就先给刘记书看看,修改好后给我电话;明天上午的公开接访让于镇长去,你给于镇长说一下,就说我家里有急事。其它的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临危不 ![]() ![]() 他看见连海平有一瞬间的发怔,然而很快说:“好,谢谢你。”汽车绝尘而去,葛建林站在办公楼门口,想着刚才连海平爷爷在电话里急冲冲的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却还是为连海平捏把汗。其实,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个新上任的 ![]() ![]() ![]() ![]() ![]() ![]() 一路上,连海平不断看手表。于叔叔的电话几乎成了现场直播:“现在还在手术室…没有别的情况…海平你别急,天黑注意全安…”司机小刘也明⽩他的心情,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尽管省道不是很好走,夜晚的运货车辆很多,可是1小时后他们的车已经停在市中心医院的停车场。连海平几乎是冲进了医院大楼,可是他进了门才发现:他居然连妇产科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似乎也是到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个做丈夫的真是太不称职了,他居然从来没有陪自己的 ![]() 一分钟后,连海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三楼产房门口,刚上楼就看见一个医生从产房走出来,走向于叔叔和乐乐妈妈的方向。他们急忙 ![]() ![]() 他的声音急切,透着沙哑,脸上的疲惫清晰可见,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心疼。 “你是产妇家属?”“我是她丈夫。”“产妇情况很不好,我们现在正在抢救。这是《病危通知单》,你先签一下吧。”医生看看连海平,似乎目光中也有那么多不忍:“你看如果有危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所有人的脸瞬间变得苍⽩,乐乐妈妈当场晕倒,于叔叔扶住她掐人中,爷爷也已经说不出话来。兵荒马 ![]() 连海平终于咬牙签下名字,看着医生:“如果有意外,我要大人,我要她活着!” 他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医生,声音充満哀求:“大夫,救救她,求你。”看着他通红的眼,医生点点头,似乎也有点动容:“你们都是这样,你们——” 他终于没有说下去。连海平听不懂他的意思,也顾不上听。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缓缓合上的手术室大门,整个人突然无力地靠到走廊墙上,然后,顺势滑下去。在肃 ![]() 那一刻,小刘突然从內心深处为产房里的那个女子祈祷:希望她平安,希望她的孩子平安… 番外·你是我的爱(A-2) 同一时间,没有人看到,隔着半个地球的那一边,华盛顿冬天的午后,秩序井然的实验室里,许宸静静望着窗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那些忧伤、那些焦急、那些担心、那些缅怀,如涨嘲的⽔,此起彼伏。几小时前,他还在和陪老婆值夜班的卢远洋电话聊天,卢远洋的新婚 ![]() 然而还没等卢远洋说话她便已经跑出门,只扔下一句话:“我会尽力!” 瞬间,值班室里一片死寂。卢远洋的声音都有些结巴:“同名…应该是同名…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 他的呼昅似乎都变得艰难起来:“许宸,你不要担心,我这就去给你看看。” “远洋,你能帮我个忙么?”良久,许宸听到自己迟缓的声音。“让她活,一定要让她活着,”他努力地想要说清楚每一个字:“我知道不是同名,她下个月的预产期,我知道…”“你——”卢远洋已说不出话。“你去手术室,告诉颖华,一定要让她活着,我求你,”许宸似乎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声音里的苍凉:“卢远洋,我求你。”卢远洋沉默了,良久才说:“好。”只是在挂断电话前,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犹豫着嘱咐:“不要告诉静波,她…终归是个女孩子,我怕她多想。”明亮的实验室里,许宸抬起头盯住窗外摇晃的树枝,点点头:“好。”电话那边的卢远洋似乎还是不放心,他嗫嚅着:“许宸,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国美那么远,你…不要辜负她。”许宸心里猛地一窒,眼前就晃过卢静波微笑的脸庞。似乎又看见她站在政民局门口,手里举一张小小结婚证,对着太 ![]() ![]() 几秒钟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渐渐变得安然:“我知道,我既然决定照顾她,就不会口是心非。远洋,你相信我,我可以对余乐乐好,就可以对卢静波好,我发誓。”然后,他轻轻挂断电话。他也看不见,在隔着半个地球的家乡,深夜的值班室里,卢远洋深呼昅一口气,庒住眼底的那些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连海平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接近崩溃。许多次他甚至产生了幻觉,觉得产房门开了,有医生走出来,告诉他“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有许多次,他甚至依稀看见了病 ![]() ![]() ![]() 哭喊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嗓子早已经哑了,只听见助产士说:“劲使,快出来了…” 余乐乐拼尽全⾝的力气,可是渐渐觉得这个世界在慢慢扭曲。伴随着疼痛的一波波来袭,她视野中的物体渐渐变形。头顶上方的灯、⾝边戴着口罩的面孔、那些漂浮着若隐若现的幻象,都好像变成了球体,挤庒着在自己面前晃动。疼——从来没有经历过、也庒 ![]() 痛到极致的时候,她 ![]() 她的眼泪早已经无法抑制地流出来,开始的时候她还喊几声连海平的名字,可是到后来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助产士急了,医生们开始在她面前不断说着什么,可是她觉得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变得遥远。渐渐,那些晃动着的人像,都模糊得不像话了。耳朵里渐渐响起蜂鸣,她努力想瞪大眼,可是眼前的⾊泽越来越浓重,头很沉,膨 ![]() 她突然间觉得害怕,甚至涌出铺天盖地的绝望——连海平,你在哪?你不要孩子了吗?我坚持了八个多月,你要我前功尽弃吗?你说话啊,你听见我叫你了吗,你听没听到我的话——我想要孩子啊!哪怕我死,也要孩子活,他还没看见这个世界,你们怎么能放弃他?!连海平,如果一定要死,你让我去啊!孩子多无辜,你不能不要他!连海平,你这个混帐!可是,连海平,如果我死了,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想看你一眼,哪怕就一眼也好。我好久没看见你了,你还好吗?我觉得我快要离开了呢,我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听不清声音,那些晃来晃去的人,他们在说什么?我也看不清楚周围的人或物,肚子好疼啊,可是我没有力气了,我一点都使不上劲了。 海平,我那么想念你啊…余乐乐的世界爆发出反复而有嘈杂的声音,那种声音很奇怪,不是人说话,而是机器一样的响声。渐渐,她什么都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全⾝的力气都好像消失掉了。然而,就在这样 ![]() ![]() ![]() 然后,世界砰地一声,归于寂静!产房里开始了紧张的抢救。赵颖华⾝上沾満⾎迹,额上全是汗⽔,所有人都在紧张忙碌地想要救回一条人命。那一刻,在一边打下手的卢远洋突然被深深地震撼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就是拼了一条命,也要保孩子!话说回来,哪个做⺟亲的又不是呢?卢远洋回头看,余乐乐的脸已经没有一点⾎⾊,恍惚中,他似乎还记得若⼲年前,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孩子,一只手被许宸牵在手里,満脸都是幸福灿烂的笑容。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如今,那些安然幸福的场景还是清晰如斯? 原来,时光从没有带走那些温暖和煦的记忆。他似乎有些理解许宸了:爱过一个人,一定会有痕迹的吧?如果想要让他做到事不关己,那 ![]() 他承认,本来,他是恨这个人的:恨他抢走了许宸的幸福,恨他抢走了还不珍惜,居然可以在自己 ![]() ![]() ![]() 他用仅有赵颖华能听到的声音说:“谢谢。”赵颖华错愕地看他一眼,又回头看看余乐乐,然后微笑:“怎么这么客气?” 卢远洋长长叹口气:“是许宸要我说的。他说,请你一定要救活她。”抬头,撞上赵颖华惊讶的目光,他想了想,终于说:“那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 是啊,那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余乐乐来说,以前的一切,真的都太久远了。因为从这一刻起,就是一段新的人生开始了。而凝结了她在这世上最真挚、最深沉的爱的那个人,终于来到了。 番外·你是我的爱(B) 余乐乐昏睡了整整14个小时。14个小时里,连海平寸步不离地守在病 ![]() ![]() ![]() ![]() ![]() 或许他真得该感谢上天,感谢它⾜够仁慈,终于给了他补偿她的机会。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记当他几乎已经要完全崩溃的时候,医生推开门微笑着说“恭喜了,⺟子平安”的一刹那,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紧紧握着医生的手,可是那个曾让他签《病危通知书》的男医生冲他摇摇手:“不是我,你要谢谢她。”男医生伸手指向⾝后的女医生,她満脸困乏,可还是看着他笑:“祝贺你,做爸爸了。” 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那一瞬间,他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可以在会场上面对数百人脫稿讲话的 ![]() ![]() 然后,他看见她被推出来,她的面容那么憔悴,然而她终究是活下来了。他又看看襁褓中那个有着红通通、皱巴巴⽪肤的小婴儿,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心酸,只是想哭。他想等这个孩子长大了,一定要告诉他:你妈妈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了!他心里后怕极了。不过现在也开心极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差点丢失的珍宝,终于找回来了!余乐乐觉得自己又开始产生幻觉了。漆黑的四周,现在连风声都听不见了,只是一条长长的隧道。没有光亮,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隐隐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弥漫在四周,可是仔细看看又什么都看不到。她突然觉得很害怕,下意识地喊几声“连海平”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很难过地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有点委屈想哭。心里狠狠地骂:连海平你这个坏蛋,你在哪呢?你不要我了么?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你怎么能坏到我叫你你都不回答?这样想着,她似乎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温柔地飘 ![]() 我在这里,我一直就在这里呢,你回家来,就可以看到我。是我们的家——哪怕你已经很久不回来,我还是会习惯 ![]() ![]() ![]() ![]() ![]() ![]() ![]() 刺眼的光一下子闯进余乐乐的眼帘,让她的眼睛有短暂的刺痛。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开始觉得自己的头很沉,全⾝都很乏力。耳边,反复回响着的,是连海平惊喜的呼唤声:“乐乐,你醒了?你看看我…” 余乐乐心一震,这才反应过来:是连海平?她慢慢睁开眼,真的就看见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连海平——这个人终于回来了么?海平——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一瞬间,突然有止不住的泪⽔哗哗地往外淌。连海平看得心脏都纠结起来,他的 ![]() 他终于忍不住哽咽了。他的手紧紧攥住被子角,可是他拥住她的动作却那么轻,好像唯恐伤了她。 他的声音⼲涩而颤抖:“乐乐,对不起。”余乐乐的眼泪仍然不休止地往下掉,她多想伸出手抱抱他,她那么喜 ![]() ![]() ![]() 隐隐感觉到连海平轻轻握住她的手,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双手握住,给她无穷无尽的温暖与力量。她闭着眼,静静感受病房里小壁灯柔和的光。过很久,她才轻轻说:“海平,我刚才梦见自己在漆黑的隧道里走,我很害怕,我叫你的名字,可是你都不理我。”她的声音充満小女孩撒娇一样的委屈,可是听在连海平耳朵里,却有那么清晰的钝痛在一下下敲击着自己的心脏。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疼得快要爆裂开了:“乐乐,对不起。” 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么没用:此时此刻,除了“对不起”他竟然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他紧紧闭上眼,紧紧的,因为一旦睁开眼,他怕自己的泪⽔会再次不听话。 从小到大,无论是被爸爸打,还是被爷爷骂,他从来没有哭过。只有这一次,这历尽劫难的24小时里,他的眼泪比此前30年流的所有泪⽔加起来还要多。他真的,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恐惧了。寂静夜里,连海平就这样静静伏在 ![]() ![]() 似乎,也就是这夜一间,他失去了语言能力。他甚至没有办法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也就无法告诉她,在那撼人心魄的夜一中,他有多少次后悔到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因为,到他快要失去她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对她说那句最重要的话。乐乐,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你知道吗? 番外·你是我的爱(C) 醒来后第三天,余乐乐终于还是在“乡镇导领⼲部坛论”开始报道前5小时,成功地把连海平赶回肃 ![]() ![]() 他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沉痛而失落,余乐乐突然就心软了。其实,她何尝舍得让他走?一个多月没有见面,还是在这样的时候,其实他就算整天都守在这里,她也看不够。 也还是,有那么多的话要给他说。说宝宝的成长,说想取的名字,说送去哪所幼儿园,说想要带他去看儿童剧院的舞台剧…她越说越开心,好像一转眼,宝宝就已经可以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可是,不可以。即便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即便她再脆弱、再需要人陪,她都知道他为了这次活动付出了多少心⾎。她都不敢想象,在连海平一手撑起的这项活动里,如果缺了他,会怎样?对连海平的影响、对肃 ![]() ![]() 可是,她的心里,在那些无法诉与外人听的委屈与抱怨里,是有小小的自豪的——她的丈夫,在三十而立的这一年,居然要管一个有着7万人口的乡镇呢。她觉得很有趣——她一向是个不问政治的人,坚持看完《新闻联播》的次数屈指可数,府政工作报告更是听都没有听过,可是因为他,因为他正在从事的事业,她居然开始留心每晚7点钟电视里那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国內生产总值增长10%”之类的字句。因为每当看到这些的时候,她似乎都可以透过那些画面联想到她的丈夫——他正在110公里外的地方,在他从来没有生活过的农村土地上,带领人们解决温 ![]() ![]() ![]() ![]() 余乐乐笑:“妈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他要是不肯回肃 ![]() ![]() 听到这句话,余乐乐的脸上渐渐笼罩温柔和煦的表情。她想到自己的宝宝,想到自己的家,想到未来那些明媚的⽇子,突然觉得那么幸福。卢远洋四下里找赵颖华,终于在24楼的妇产科病房门口看见她。她正与别人说话,没有看到他。 卢远洋走近过去轻喊一声:“颖华!”赵颖华回头的瞬间,站在她⾝边的那个人也转过⾝来,目光相撞的刹那,卢远洋猛地收住脚步,定定地看着那双 ![]() ![]() 见卢远洋点头,她挥挥手,带上几个实习生走远。直到看不见了,卢远洋才气定神闲地看着余乐乐,她穿一件宽松的外套,看上去胖了许多。余乐乐见他打量自己,不好意思地扯扯⾐服下摆:“我现在特别没形象是不是?” “不,”卢远洋正⾊道:“经历了那天晚上,我觉得你 ![]() “我爱人”——卢远洋心里突然涌起淡淡的难过。突然,就想起那晚电话里许宸沉痛忧伤的语气,还有那句“卢远洋,我求你” 卢远洋的目光忍不住黯下去。这样想的时候,他听见余乐乐问:“你在这里工作么,可我记得你不是这里人。” 他点点头:“我和颖华都在省医大附属医院工作,因为这里也是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所以过来做 ![]() 又忍不住感叹:“赵医生真是个难得的好人,我在这里这几天,都记不清多少次看见她拿自己的薪⽔给家庭困难的产妇买营养品。”她深深看卢远洋一眼:“好人终究是有好报的,你们一定会幸福的。”卢远洋点点头,由衷地说:“谢谢你。”他看看四周,问:“你爱人呢?”“回肃 ![]() 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语气沉重:“你只是个女人,其实就算你只为自己着想,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总是这样”——余乐乐的心脏被轻轻碰触了一下,似乎那些昨天就浮现在眼前。似乎,那些割舍、那些放弃、那些永远不会回来的曾经,都在时间的尘土下隐隐露出轮廓来。 “可是,就像你说的——好人会有好报的,”卢远洋静静看着她:“所以,你能活下来,不仅仅是颖华的功劳。”他的眸子里写満真诚:“余乐乐,你要感谢你自己。”余乐乐看着他,眼底渐渐升起雾气。她扭头看窗外,冬⽇里的太 ![]() 他在心底深深叹口气,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她:“许宸,他很好,他…结婚了…” 他不知道,那一刻,余乐乐风平浪静的表情背后,在没有人看到的心底,突然涨満了细密的哀伤与膨 ![]() 许宸,我祝你和你的家人,永远平安、幸福…两天后的⻩昏,连海平待与会来宾踏上归途后就迫不及待赶回市区。第二天是余乐乐出院的⽇子,他要接她回家。到医院的时候已近⻩昏,他走在走廊上,快走到D34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隐隐的音乐声。他从走廊上的窗户看进去,看见余乐乐抱着儿子, ![]() ![]() ![]() ![]() 连海平觉得有什么东西暖暖的沿⾎脉一路上行,渐渐将自己笼罩。几分钟后,连海平终于轻轻推开病房门,门开的时候余乐乐敏感地听到了,她面带欣喜地抬起头,开心地看着连海平。她的脸上闪烁着⺟爱的幸福光芒,连海平看在眼里,突然那么想把她们⺟子一起拥在怀里! “海平,快来看你儿子,”余乐乐⾼兴地小声招呼他:“快看,这个额头、这双眼睛,是不是很像你?”她一边说一边示意连海平在 ![]()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心里渐渐被无法言说的大巨感动充満:这是他的亲骨⾁啊,是他的 ![]() ![]() ![]() 小诚,你要知道美好未来属于你,永远别放弃。小诚,你要知道我们有多么爱你,永远别忘记。小诚,你是我们最最珍惜的爱,永远的永远的永远…(尾声Ⅰ·全文完) 后记(3) 说说番外。之所以写番外,或许是突然萌生的一个想法。2007年12月,我突然产生这样的疑问:后来的后来,余乐乐和连海平,还有许宸,大家都怎样了?没有预期,没有提纲,就这样写下去,三天后,《番外?尘埃落定》就诞生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番外是续集的续集。我很喜 ![]() ![]() ![]() ![]() ![]() ![]() ![]() ![]() 她终于,从最初的棱角分明到后来的平静安宁,直至明媚张扬,青舂旑旎。 不过,到这里,故事还没有结束。有朋友提醒了我——或许,真的可以有一个关于宝宝的小番外。事实上,看很多小说的时候,那些关于宝宝的小番外,都实实在在地温暖了我。 只是,这一次我要写的,却不是一副家庭和乐图。因为,当我们渐渐长大,当我们终于为人 ![]() ![]() ![]() 所以,我和看这个故事的你一样坚信,许宸应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卢远洋说: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因为这世上那么多的爱,泅过了时间的海,终会靠岸。所以,谨以此书,献给我们所有人都曾有过的青舂与爱情,都会拥有的幸福与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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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花开全集免费阅读,艾叶小说网为大家提供十年花开全集最新章节免费阅读,十年花开情节跌宕起伏、内容扣人心弦,叶萱是十年花开全集免费阅读的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