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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伏藏 作者:杨志军 | 书号:43087 时间:2017/10/31 字数:22838 |
上一章 第七章 防雪栅栏 下一章 ( → ) | |
一来到布达拉宮下面,香波王子就不走了。眼里看到的和心里升起的并不一样,无限巍峨的不是山势和建筑,而是空间和时间。似乎布达拉宮代表着西蔵的一切,站在这里,也就站在了历史的尽头、人类精神的尽头和未来的所有时光里。 香波王子说:“其实我太笨了,‘布达拉’就是‘普陀洛迦’。当初我逃离雍和宮时,是印有‘普陀洛迦’字样的经旗给我指出了逃跑路线,并且用一尊无名一尺金佛的先有后无暗示了禅机:‘七度⺟之门’在雍和宮已经归空不见,要依止普陀洛迦也就是布达拉宮。《地下预言》中也说,‘凡是无名佛菩萨,都是观世音的化⾝,来自圣地普陀洛迦,走向圣地普陀洛迦’。可惜我当时没有开悟。” 梅萨说:“伟大的伏蔵到处都可能有暗示,说不定很多暗示我们迄今还没有发现。暗示有伪暗示和真暗示、无效暗示和有效暗示。能够一直行走在有效暗示的路线上是非常不容易的。有时候伏蔵并不仅仅在一处,而在多处,但只有一处是最重要的,是唯一的‘正文’伏蔵,掘蔵的过程决定着掘蔵者走向哪一处。再说了,吃瓜子的时候就吃瓜子,吃西瓜的时候就吃西瓜,我们不能拿起瓜子就想吃西瓜。” 香波王子说:“也许设置暗示的人应该提醒我。” 梅萨说:“这不可能,伏蔵学对暗示的看法是,设置暗示和暗示本⾝并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一切都是偶然,无数偶然的聚合组成了必然。” 香波王子和梅萨看到城墙上站満了紫袈裟、⻩披风的喇嘛。⾼ ![]() 香波王子驻⾜观望着,小声告诉梅萨:“这就是‘防雪栅栏’。” 梅萨说:“我的心突突突的,好像布达拉宮真的要炸爆,‘防雪栅栏’转眼就会消失。” 他们戴着假发和墨镜,用花氆氇蒙着鼻子和嘴。在西蔵这样的装束并不奇怪,荒风常常刮起漫天尘土,紫外线常常让人脸⾊紫红,很多人为了防晒和防尘,即使夏天也会蒙起嘴脸。他们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香波王子哈哈一笑说:“这么多喇嘛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背诵起大昭寺“授记指南”的句子来:“‘在雪域明灯之主圈起防雪栅栏之后…’谁是‘圈起防雪栅栏’的‘雪域明灯之主’?松赞⼲布和五世?对了,一定指的是伟大的蔵王松赞⼲布和五世赖达喇嘛。” 梅萨问:“你怎么知道?” 香波王子说:“古代文献有多处把布达拉宮称为‘雪域明灯之地’,最初建造了布达拉宮的松赞⼲布和后来重建了布达拉宮的五世赖达喇嘛不是‘雪域明灯之主’是什么?一千三百多年前,蔵王松赞⼲布从山南迁都拉萨河⾕后,就在红山建起了最初的布达拉宮。最初的布达拉宮有三道围城,围城当中有堡垒式宮室九百九十九座,又在红山顶上修一大庙凑⾜千座之数。遗憾的是,雷击电火,兵燹地震,让这座稀有王宮很快成了历史的遗迹,只剩下了法王洞和圣观音殿。公元1642年,五世赖达喇嘛建立西蔵噶丹颇章权政,不久便开始主持重建布达拉宮,三年后⽩宮以及城墙落成,西蔵权政便从哲蚌寺的噶丹颇章移驻布达拉宮。几十年之后,为安置五世赖达喇嘛灵塔,摄政王桑结修建了红宮和灵塔。这正是‘雪域明灯之主圈起防雪栅栏之后’,也是六世赖达喇嘛仓央嘉措⼊主布达拉宮的时候。接着便有了居住在‘防雪栅栏’之內、属于‘青松石之家’的索朗班宗。” 梅萨问:“不过知道了‘雪域明灯之主’又怎么样呢?他们‘圈起’的‘防雪栅栏’范围太大了。” 香波王子沉思着说:“是不是说,‘防雪栅栏’內每一尊佛都可能隐蔵着‘七度⺟之门’的伏蔵呢?” 梅萨说:“不会吧,布达拉宮有多少尊佛像?” 香波王子说:“万米壁画上的佛像、千座佛塔上的佛像、唐卡绘像、经版像、各种佛与菩萨以及护法神的塑像和刻像,加起来约有一百万尊。虽然至少有一半是仓央嘉措时代以后的作品,但每一尊的年代我们不一定都能分辨清楚。更何况新塑的佛像都是要开光加持的,加持以后,索朗班宗的‘拜托’也可以从邻近的佛像、同类的佛像,附丽而来。” 梅萨发愁地问:“许多伏蔵都被伏蔵者设计好了自行转移的特点,也就是四方迁徙,应运而生,或把一个信息分蘖成许多个信息,到处散布。问题是我们时间有限,不能全部找遍。” 说着,他们走向“防雪栅栏”正中的三层石砌城门楼。僧人和信徒们排着长长的队。在这个万僧聚首的⽇子里,城门楼前增设了安检,人和物品都要经过电子眼的检查。负责这项工作的几个喇嘛显然经过专门训练,动作⿇利而 ![]() 香波王子和梅萨排在队伍里一点一点往前挪,半个小时后才到跟前。检查顺利通过,他们进门,顺时针绕过门內石砌的影壁,混杂在人群里,不由得弯下 ![]() 香波王子突然停下了,指着一座石碑问道:“认识它吗,无字碑?” 梅萨说:“听说过的,很著名,没想到这么不起眼。” 香波王子说:“可是它很重要,它是朝拜布达拉宮的起点。当年摄政王桑结建造布达拉宮红宮时,除了几个亲近的噶伦,外界包括朝廷都不知道五世赖达喇嘛已经圆寂。为了六世赖达喇嘛仓央嘉措的全安,桑结匿丧不发十三年。所以红宮落成后,只能以五世赖达喇嘛正在闭关修行,不能亲题碑文为借口,立起一座无字纪念碑。后来桑结打算补上碑文,没来得及跟仓央嘉措商量,就被拉奘汗杀害了。” 梅萨说:“他为什么要跟仓央嘉措商量?” 香波王子说:“这就是我想说的。” 梅萨说:“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拜访索朗班宗‘拜托’过的圣像。” 香波王子说:“不能以后再说,大昭寺‘光透文字’的‘指南’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功⾼却无记载’。” 梅萨说:“你是说它指的是无字碑?” 香波王子说:“既然整个‘光透文字’的指向和我们的判断都是布达拉宮,那就一定是了。桑结想补碑文的时候已经把摄政王的权力 ![]() 梅萨说:“可这是布达拉宮红宮落成的纪念碑,跟仓央嘉措有什么关系?如果要论‘功⾼’,那也是五世赖达喇嘛,或者桑结自己。” 香波王子说:“不应该是他们两个。五世赖达喇嘛圆寂八年后,才开始修建红宮。这时候仓央嘉措早就被认定为转世灵童,虽然还没有坐 ![]() 梅萨说:“那么,这跟‘七度⺟之门’有什么联系?” 香波王子说:“事实上仓央嘉措⼊主布达拉宮不久,摄政王桑结就想把碑文补上,但遭到了仓央嘉措的拒绝。仓央嘉措说,要补你就补上我的前世,或者你自己。我这个赖达喇嘛,是做不久的。这是仓央嘉措对自己的预言,显然他对罢黜的命运早有准备。桑结坚持要补上现世赖达,所以一直都在跟仓央嘉措商量。后来,也就是在仓央嘉措就要离开西蔵的那些⽇子里,夜一之间,有个喇嘛冒着生命危险在无字碑上刻上了仓央嘉措的形貌和一首情歌。喇嘛立刻被拉奘汗处死,刻上去的仓央嘉措和情歌也被磨平了。”他指着碑面说“你仔细看看,还有磨平的痕迹。” 碑面上,一些磨痕依稀可见,甚至还能看到几处没有完全磨平的凹下去的笔画。历史的烟云在面对仓央嘉措时变得 ![]() 梅萨问道:“刻上去的是哪一首情歌?” 香波王子说:“很遗憾我一直没搞清楚。我现在想到的是,这个喇嘛很可能是受了仓央嘉措的指派,这首情歌也是仓央嘉措指定的,它一定寓意深刻,说不定就是‘七度⺟之门’最后的‘授记’。” 梅萨说:“有点道理,伏蔵的技巧之一就是,最明显的也是最隐蔽的,就看你 ![]() ![]() 香波王子思考着说:“最明显的也是最隐蔽的?喇嘛被杀害,刻上去的情歌被磨平,仓央嘉措会不会采取别的办法?” 他们环绕无字碑转了一圈,没感悟到任何其他线索,便走向石阶,踏上了攀登布达拉宮这座信仰之宮和精神⾼峰的最初历程。 成群的红⾐喇嘛、虔诚的信徒、好奇的游客都在往上走。从西往东斜面延伸的石阶如同一座铺向天堂的梦梯,往上攀行的人都像是一些穿过历史的古人,或者活动在未来的后人。香波王子觉得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没有时间的流淌,没有朝代的更迭,假如你想站在石阶上不动,那就意味着时间不动不移,你属于古代,也属于未来,你是永恒的存在“七度⺟之门”也是永恒的存在。 香波王子突然停在一块⾜窝深深的石阶上,问梅萨:“假如你是仓央嘉措,除了刻上石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最明显也最隐蔽地留下自己的语言?”看她有些 ![]() 梅萨不停地点头:“是是是,是这样,你再讲清楚一点。” “我指的是仓央嘉措启程前往京城的⽇子。”香波王子说着,看了看⾝边一个络腮胡子牛仔帽的游客。牛仔帽紧靠着他,似乎也在听他说话。他招呼梅萨朝上走了两级,躲开牛仔帽,才又说“公元1706年是蔵历火狗年,5月17⽇,太 ![]() 他立刻又闭嘴了。他看到碧秀正从上面隔着三四级石阶的地方看着他, ![]() 碧秀扑过来,一把揪下他的假发,扔到地上说:“你就是变成鬼我也能认出来。” 香波王子拉起梅萨就跑。⾝前⾝后都是人,他一抬腿就撞到了人⾝上。碧秀再次扑过来,一只手攥着他,一只手攥着 ![]() 香波王子央告道:“现在离‘七度⺟之门’已经很近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就算你有权力判我死刑,也得给我留下悔过的机会。” 碧秀 ![]() ![]() 香波王子一怔,想起《地下预言》里的句子来:“玛吉阿米,布达拉宮掘蔵之神的金刚佑阻,受持仓央嘉措后代的名单,一展成空。”他瞪着碧秀,紧张地说:“你想⼲什么?还想杀了玛吉阿米?” “‘隐⾝人⾎咒殿堂’想得到那份记录着所有仓央嘉措后代的名单,如果玛吉阿米把名单和她的生命绑在一起,我是不会客气的。” 梅萨推搡着碧秀:“喂,察警,能随便杀人吗?” “别叫我察警,这时候不是,我叫门隅黑剑。” 刚才紧靠着香波王子的那个络腮胡子牛仔帽的游客又靠了过来,突然转⾝,双手抓住了碧秀拿 ![]() ![]() ![]() 这时,布达拉宮城门楼安检处突然出现 ![]() ![]() 人群动 ![]() ![]() 碧秀副队长命令两个部下:“快把他带离这儿,这儿人多。解除炸药后,押到侦缉队突击审讯,看是不是还有同伙。” ⾼个子喇嘛吼起来:“我要见瓦杰贡嘎大活佛,快让我去见瓦杰贡嘎大活佛。” 碧秀说:“你没有权力提出这样的要求,带走。” 但是负责安检的喇嘛不让察警把人带走。他们正在请示布达拉宮峰座大活佛瓦杰贡嘎的管家。管家在请示过瓦杰贡嘎大活佛后明确指示:“把人带到雪村护法神殿里,大活佛要亲自询问。告诉察警,我们处理不了的,一定请他们帮忙。” 碧秀说:“既然瓦杰贡嘎大活佛这么说,我们也只好同意,但必须有我们的人跟着,我和我的部下必须为整个布达拉宮的全安负责。”然后调两个部下过来守在安检处,吩咐他们,如果再检查出一个⾝绑炸药的人,拉到警车里,就地审讯。 两个安检喇嘛架起⾼个子喇嘛,走向了布达拉宮脚下的雪村护法神殿。 碧秀紧跟在后面,摸出机手来,要把布达拉宮出现人⾁炸弹的事儿向局长报告,想了想,又算了。如果局长派一些不听他指挥的察警来这里,肯定会⼲扰他的计划。况且炸药的出现很可能是个诡计,目的在于把警方的注意力从香波王子和玛吉阿米⾝上引开。他紧趱几步,从正面盯着⾼个子喇嘛,发现他很年轻,最多二十五岁,长得清秀而⽩皙,如果留一头长发,说他是美女也会有人相信。 他问道:“所有⾝束炸药进⼊会场的叛誓者都这样年轻吗?” ⾼个子喇嘛脸上挂着坚韧和坦 ![]() 他又问:“莫非叛誓者的传承越来越坚固锋利了?” ⾼个子喇嘛还是不说话,眼神变得轻蔑了,仿佛说: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我要见瓦杰贡嘎大活佛。 碧秀冷冷一笑说:“小心栽到我手里。” 2 从西往东斜面延伸的石阶上,香波王子和梅萨愣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梅萨惊慌地说:“他们来了,一千个⾝束炸药的叛誓者,布达拉宮随时都会炸爆,我们为什么不能改天再来呢?” 香波王子搂着她,怜惜地说:“也许我们可以分开,你退出‘防雪栅栏’,在外面等着我。”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们一死,‘七度⺟之门’也就消失了。” “我想到的是,伟大的伏蔵者左右着我们的命运,既然他不会让‘七度⺟之门’消失,也就不会让我们死掉,要死早死了。”香波王子说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假发重新戴好。 他们继续往上走,继续刚才的话题。 香波王子说:“我刚才准备说什么?准备说仓央嘉措启程前往京城的⽇子。这一天是蔵历火狗年5月17⽇,太 ![]() “从祈祷的人群里突然走出了拉萨三大寺的代表,拦住马队,恳求马队首领,不要把仓央嘉措带走。马队首领说:‘西蔵的新主人、格鲁派的信徒拉奘汗已经发布指令,仓央嘉措是圣教的敌人、格鲁巴的克星,他继承的是叛誓者的法脉,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三大寺代表说:‘我们的尊者会是这样的吗? ![]() ![]() ![]() ![]() ![]() ![]() “马队押着仓央嘉措来到被看作是哲蚌寺外围的吉彩露丁园林,哲蚌寺的喇嘛在这里设立锅灶,备食 ![]() ![]() ![]() “霸居在布达拉宮的拉奘汗听说哲蚌寺抢了仓央嘉措,立刻调兵攻打。扬言如果不把仓央嘉措 ![]() ![]() ![]() ![]() “就是从哲蚌寺开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狂疯追逐着仓央嘉措。我说过,这女人很可能就是索朗班宗。蒙古骑兵驱赶着她,一次次驱远,一次次又来,似乎她抱定决心要跟仓央嘉措一起上路。突然,押解马队周围出现了几路人马。马队严阵以待,以为是来劫持仓央嘉措的,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们都是冲着那女人来的。一路人马把披头散发的女人抱到了马背上,另外几路人马开始狂疯地追撵抢夺,一片混战。后来才知道,几乎所有曾经围绕仓央嘉措展开行动的政治集团和宗教集团都出派人马参与了这次抢夺。 “蒙古准噶尔部的首领策旺阿拉布坦一直想找到一个控制西蔵的突破口,现在突破口终于有了。仓央嘉措的后代理所当然就是仓央嘉措的转世,把仓央嘉措的情人和后代控制在自己手里,然后宣称六世赖达喇嘛仓央嘉措已经在准噶尔部转世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独眼夜叉和豁嘴夜叉又来刺杀仓央嘉措的情人,他们代表了‘隐⾝人⾎咒殿堂’,而⾎咒殿堂又代表了圣教內部的左翼势力。他们坚持以持戒清净立⾜佛教之林,坚持活佛转世制而摒弃世袭制,他们对仓央嘉措的情人尤其是为了爱情死活不顾的情人,绝对不会放过。 “蒙古和硕特部首领拉奘汗已经实现了推翻桑结权政、废黜六世赖达喇嘛的目的,而被废黜的借口又是仓央嘉措是假赖达,那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另立一个所谓的真赖达。除掉仓央嘉措的情人,就是断除别人利用她和她的孩子来跟自己作对的可能,为另立新赖达扫清道路。 “萨迦法王的大管家八思旺秋和噶玛噶举派的头面人物噶玛珠古,这天也出现在送别祈祷和抢夺女人的人群里,很长时间谁也不说话。突然八思旺秋感叹道:‘他就这样走了,仓央佛爷。’噶玛珠古说:‘是啊,是啊,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八思旺秋说:‘还记得我们打过的一个赌吗?‘噶玛珠古说:‘当然记得,我当时说,我已经看出来了,仓央嘉措一副离经叛道的面相,他要是成了一个好赖达,我就带着所有尊我为上师的噶玛巴改宗格鲁派。’八思旺秋说:‘而我是这样说的,如果仓央嘉措不能成为一个好赖达,我就率领所有听我话的萨迦僧人改宗噶玛噶举派。现在看来,我赢了,我不必改宗噶玛嘎举派,而你却要改宗格鲁派了。’噶玛珠古说:‘你是说,仓央嘉措是个好赖达?‘八思旺秋说:‘你看今天的送别祈祷,拉萨全城的人都出动了。拉萨之外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仓央佛爷就要离开,要是知道,也会千里万里来送别的。在我的记忆里,自从蔵土有了佛教,还没有哪个佛爷能够赢得这么多的信徒。’噶玛珠古说:‘我知道,我知道,西蔵人对他的信仰是空前的。’八思旺秋说:‘全西蔵信仰的赖达,怎么可能不是一个好赖达呢?唯一让我 ![]() ![]() “仓央嘉措一生都没有行使过布达拉宮赋予他的权力,赖达喇嘛天然具备的煊赫威势被他轻轻一挥,就用纯粹的人 ![]() ![]() ![]() ![]() ![]() ![]() “八思旺秋和噶玛珠古最终得到了这个很可能就是索朗班宗的披头散发的女人,他们利用教派力量,成功地保护了她。几乎在同时,噶玛珠古按照自己打赌的承诺,带领一些尊他为上师的噶玛巴改宗了格鲁派。 “也就是从几路人马狂疯抢夺披头散发的女人即索朗班宗的混战开始,整个拉萨都唱起了这样一首仓央嘉措情歌: 洁⽩的仙鹤, 请把翅膀借给我, 我不会远走⾼飞, 到理塘转一转就回。 “为什么不唱别的就唱这一首?因为仓央嘉措想把这首情歌流传下去,就带头唱起来,这跟现在的歌星和狂热的追星一样。刻在无字碑上的情歌不是被人磨平了吗?那他就想办法镌刻在人们的记忆里,表现在人们的口头上、音乐中。仓央嘉措用心良苦,这首被看成是他转世预言的情歌,迅速走向千家万户、角角落落,任凭时间流逝,它却在磨砺中神奇地崭新着。后来这预言像人们坚信的那样应验了,七世赖达喇嘛果然诞生在理塘,他带着仓央嘉措的灵识⼊主布达拉宮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扑向德丹吉殿,察看殿內的物件是否缺了什么。这是仓央嘉措的寝宮,也就是七世上一辈子的寝宮,所有的物件都是他用过的、 ![]() 梅萨费解地说:“可是它指南了什么呢?” 香波王子摇头摇:“现在还很难说清楚,走着看吧。” 石阶急转折回,变成了从东往西的斜面。他们加快了脚步,走到斜面的中间,又折向一面从西往东的石阶,停下来往上看着。石阶的每一级突然变得清亮了, ![]() ![]() ![]() ![]() ![]() 香波王子问:“怎么样感觉?这是世界最⾼庄严的台阶。” 梅萨朝上瞪起眼睛说:“感觉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香波王子问:“为什么?” 梅萨失声叫起来:“你看前面,智美也来了。” 智美背着背包,挎着胜魔卦囊,堵挡在五步之外,面孔 ![]() 香波王子 ![]() 智美说:“终于把你等来了,你不觉得我比你聪明吗?” 香波王子说:“能在布达拉宮等我的人都不弱智。” 智美说:“你为什么要杀死索朗班宗?” 香波王子不想回答,抬脚就走。 智美一把拉住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抢走了梅萨,杀死了索朗班宗,我对你恨之⼊骨你知道吗?”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一块刚好可以満把握住的绘着佛像的石头,那石头一头像锥子,一头像斧子,打磨锋利的剖面上,青光闪闪。“没想到吧,我会制造一块原始人的石器,画上佛像贴上标签,说它是旅游纪念品。安检是不管这个的,我用它杀了你是迟早的事儿。” 香波王子气冷静地说:“你不会的,你和你的新信仰联盟跟我一样望渴看到仓央嘉措遗言。” 智美扫了一眼梅萨说:“过去是这样,现在不了。现在我要让梅萨看到,她的选择是多么错误,她作为法侣紧紧跟定的掘蔵大师不该是你,而是我。所以你还是明智一点,如果你认为‘七度⺟之门’比你更重要,就应该把‘授记指南’以及有关‘七度⺟之门’的所有线索都告诉我,就算是你对仓央嘉措遗言的挽救。” 香波王子说:“不可能。”大步往上走。梅萨紧跟其后。 但是很快又停下了,他们从彭措多朗大门的左边看见了王岩和卓玛,从右边看见了阿若喇嘛和邬坚林巴,还有察警,那些不走的左顾右盼的都是便⾐察警。一瞬间的紧张之后,香波王子意识到,其实他不过是一 ![]() ![]() ![]() 香波王子看着梅萨,目光里充満了无奈。他说:“重要的是‘七度⺟之门’现世,而不是由谁来发掘,是不是?” 梅萨说:“我明⽩你的意思,我们可以前功尽弃,‘七度⺟之门’不能半途而废。” 香波王子叹口气,踌躇着,告诫自己:不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让智美得到他和梅萨的发掘成果。但当智美再次来到他⾝边,威胁说察警马上就要抓他,他 ![]() 智美说:“我肯定没有你聪明,但我比你狠,掘蔵有时候要狠狠地掘。” 香波王子说:“我知道你有凶狠毒辣的遗传。” 智美问:“什么意思?” 香波王子说:“拉奘汗的嫡传后代嘛,你不凶狠谁凶狠?” 智美望了一眼梅萨:“你都告诉他了?”然后得意地哈哈一笑“我为我的祖先拉奘汗而骄傲,他是一代豪杰, ![]() 香波王子说:“是的,很感谢,所以我想告诉你新的‘授记指南’。” 梅萨一把抓住香波王子:“你再想想。” 香波王子叹口气,看了看智美手中的石器说:“我不是依靠你,而是想和你竞争。如果伏蔵者,不管是莲花生大师还是仓央嘉措,确定的掘蔵者是我而不是你,你就是杀了我,或者察警抓了我,我也会继续掘蔵。如果确定的掘蔵者是你,我对你的保密又有什么意义呢?但愿你能成功。”说着看了看四周,发现好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便一字不落地背诵起了大昭寺“授记指南”完了说“你记住了吧,要不要我再给你写出来?” “要,当然要。” 片刻,智美带着香波王子写给他的“授记指南”拍了一下斜挎在肩上的胜魔卦囊,得意地笑着,生怕别人抢了先,推搡着人群,朝着石阶上面的彭措多朗大门急步走去,突然又停下,三步两步蹿到梅萨跟前,拉她到一边,小声说:“还好吧,我很想你。”看梅萨不言语,又说“跟我走吧,你还是应该相信和依赖我。” 梅萨歉疚地摇头摇。智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深情地注视她的眼睛。梅萨不敢承接他的目光。她知道那目光在述说什么,流逝的岁月、甜美的⽇子,彼此的恩爱。那时候,尽管她在心里还有一丝保留,但双方都是那样认真而投⼊。他们是专一的,尤其是智美,在他失踪以前,在她把自己 ![]() 智美说:“你不会忘记吧,我们的经历?我们一起出国,一起加⼊新信仰联盟,一起接受人家提供的经费,用这些钱你买了机手、电脑、⾐服、首饰,连你回国的机票都是联盟提供的。还有,我们共同的理想和仇恨…” 梅萨明⽩,她和智美的共同理想是掘蔵,让仓央嘉措遗言把控诉和诅咒公诸于世。至于仇恨,其实从来没有共同过,智美是替拉奘汗仇恨,梅萨是替仓央嘉措仇恨。她长叹一声,否认道:“没有,我们没有共同的仇恨。” 智美吼起来:“有,我们都恨圣教,恨‘隐⾝人⾎咒殿堂’,恨仓央嘉措。” 梅萨说:“谁恨仓央嘉措了?其实你也不恨,你不过是想利用他。而我,我热爱仓央嘉措,跟你是山南⽔北。” 智美说“我知道,就这一点分歧,造成了今天你和我的隔离,但‘七度⺟之门’一旦开启,仓央嘉措遗言一旦传开,我们的目的就会同时达到,我们也会再次走到一起。别忘了我们彼此的承诺:共信,共爱,共生,共死。比起你和香波王子,我们更是仓央嘉措情歌的实践者。你还是我的,还是我的,走着瞧啊,你总不会跟一个死人跟到底吧?从现在开始,他每走一步都是靠近死亡,察警和‘隐⾝人⾎咒殿堂’都不会放过他,还有我们的新信仰联盟和乌金喇嘛更不会放过他,说不定到时候不是你动手就是我动手。回心转意吧,现在还来得及梅萨。”他说着,拉了一把梅萨,看她不动,走了。 梅萨満脸通红,好像这些话是她说出来的,憋得她半天才 ![]() ![]() 香波王子赶紧过去,抱住她:“智美说什么了?” 梅萨摇头摇,嗫嚅道:“智美疯了。”然后哆嗦着抓住香波王子“唱,快唱。” “唱什么?” “难道你还会唱别的?” 香波王子唱起了仓央嘉措情歌: 央中的须弥山, 悄然屹立如常, 太 ![]() 绝不想弄错方向。 一曲终了,梅萨渐渐平静了。 3 雪村护法神殿隐蔵在布达拉宮城墙內一片低矮的房屋里,十分不起眼,但它却起着维护红山山麓和布达拉宮基址的重要作用。据说多少年来蔵地妖魔总想摧毁布达拉宮的础石,好让这座巍峨的神宮夜一之间坍塌,雪村护法神殿就是为镇服妖魔而建。神殿里供奉着十忿怒明王之一的地下金刚和马头无敌,形貌狞伟,⾊彩浓 ![]() 酥油灯闪烁的明王供桌前面,布达拉宮峰座大活佛瓦杰贡嘎面容和悦地伫立着,⾝边是面⾊黧黑、一脸威严的管家和大活佛的弟子古茹邱泽喇嘛。 ⾼个子喇嘛被两个安检喇嘛押进了护法神殿。 管家说:“你不是要见大活佛吗?大活佛就在这里。” ⾼个子喇嘛満脸恭敬地望着瓦杰贡嘎大活佛,挣扎着想跪下,架住他的两个安检喇嘛不让他跪。瓦杰贡嘎大活佛挥挥手,让两个喇嘛放开了他。 碧秀喊一声:“慢着。”几步过去,把⾼个子喇嘛绑在 ![]() ⾼个子喇嘛扑通跪下,咚的一声,一个头磕下来,几乎在砖地上把头磕烂:“我祈请大活佛相信我,相信我的话。” 古茹邱泽喇嘛说:“这里是护法神殿,护法明王知道你说了实话还是假话。” ⾼个子喇嘛说:“《地下预言》的明示大活佛没有忘记吧?在布达拉宮大诵经法会开始的今天,一千个叛誓者将⾝束炸药进⼊会场,在太 ![]() 瓦杰贡嘎大活佛平静地点点头。 ⾼个子喇嘛说:“但是现在变了,《地下预言》又有了新內容,一千个叛誓者将不再⾝束炸药进⼊布达拉宮,因为他们已经在布达拉宮里头埋蔵好了炸药。埋蔵炸药从三年前开始,三年中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叛誓者进宮添加药量,如今的药量能炸毁十座布达拉山、一座拉萨城。现在,一千个叛誓者唯一要做的,就是共同指认首领,然后得到引炸爆药的指令。指令一旦发出,一千个叛誓者都会奋不顾⾝担当起引炸爆药的使命。” 古茹邱泽喇嘛说:“既然变了,那你怎么还会⾝束炸药呢?” ⾼个子喇嘛说:“我不这样能见到大活佛吗?我绑在⾝上的不是炸药,是鞭炮,不信你们撕开看。” 碧秀撕开了炸药的牛⽪纸包装,果然看到里面是花⾊纸的鞭炮“一柱擎天”他把二十多管统统撕开,统统都是“一柱擎天”他从自己的 ![]() ![]() 古茹邱泽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给我们通风报信?” ⾼个子喇嘛说:“我是叛誓者的叛誓者。” 古茹邱泽再问:“你为什么要做叛誓者的叛誓者?” ⾼个子喇嘛说:“这是圣教的需要,更是开启‘七度⺟之门’的需要。” 古茹邱泽又问:“谁派你到这里来的?” ⾼个子喇嘛几乎哭着说:“我的祖先派我来,我的传承派我来,我修炼的本尊大神派我来,观想和梦示中都有指派的密语,请你们相信我。” 瓦杰贡嘎大活佛冷漠地望着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冷漠地望着他。 ⾼个子喇嘛绝望地说:“啊,你们不相信我,不相信叛誓者的叛誓者就是布达拉宮的忠实保卫者,不相信布达拉宮埋蔵着炸药,会在今天太 ![]() 古茹邱泽说:“那就请你告诉我们,炸药埋蔵在布达拉宮的什么地方?” ⾼个子喇嘛说:“我不是进宮添加药量的人,我不知道。但护法明王在上,我可以用死、用万劫不复的誓言证明我没有撒谎,请给我一把刀。” 瓦杰贡嘎大活佛冷冷地对古茹邱泽喇嘛说:“给他。” 古茹邱泽犹豫着。他⾝边的管家立刻从自己 ![]() ![]() ⾼个子喇嘛握刀在手,长叹一口气,撕开袈裟里的贴⾝僧⾐,露出了肚腹。他说:“护法明王在上,瓦杰贡嘎大活佛在上,我要是说了假话,此生了断之后,不得往生成人,世世都是饿鬼、畜生,世世都在地狱痛苦煎熬。”说罢,双手握着刀柄,一刀攮进了肚腹,力量之大,不光七寸刀⾝,连半个刀柄都进去了。 所有人包括怒发冲冠的护法明王都惊叫了一声。 接着就是倒地,扭曲,流⾎,安静。 人们哗地拥过去,看到已是无可挽救,又忽地退回来。古茹邱泽跑出去叫来了布达拉宮的蔵医喇嘛。蔵医看了一眼蜷缩在地的⾼个子喇嘛,朝瓦杰贡嘎大活佛弯弯 ![]() 在场的人呆愣着,一个清秀而⽩皙的年轻喇嘛,就这样为剖⽩心迹、为获得信任而死。但他本人和所有人都觉得这样是值得的,因为他终于把布达拉宮即将炸爆的事实推到了人们面前。 瓦杰贡嘎大活佛突然清醒过来,连一句超度亡灵的经咒都没有来得及念,就吩咐管家和古茹邱泽喇嘛:“搜寻炸药,快,发动布达拉宮的全体喇嘛,搜寻炸药。”然后又求救似的望着碧秀说“察警,察警。” 碧秀紧紧张张朝外跑去,又回头大声说:“我们会尽到责任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持好秩序,不要把消息传出去,传出去不得了,一切都会完蛋。” 这句话提醒了瓦杰贡嘎大活佛,他把已经离开的管家和古茹邱泽喇嘛又喊回来,叮嘱道:“告诉喇嘛们,搜寻是秘密的,不得互相议论,不得说给任何宮外的人,怈密者撵出布达拉宮。” 碧秀副队长来到雪村护法神殿外面,立刻拨打局长的电话。潜意识里察警的责任感在这个紧急关头起了作用,他只有一个意念:保卫布达拉宮。 一阵风吹来一嘲音浪,那是红宮里的经声从敞开的窗户里流泻而来,流进了他的耳朵,流过了他的心,一下子把那意念冲散了。他把机手捂在耳朵上朝上看着,和局长的通话顿时变得南辕北辙: “一切正常,我们已经发现了香波王子和梅萨,但是今天布达拉宮人很多,当众抓捕恐怕会引起 ![]() ![]() 局长说:“你的考虑是对的,但也要当机立断,抓捕这两个逃犯越快越好。” 碧秀关掉机手,长舒一口气。他想象得出,局长一旦知道布达拉宮埋蔵着炸药,肯定会把全市的警力都调来。他们碰上就抓,不会看着作为 ![]() ![]() 碧秀回头望着从雪村护法神殿出来,踏上內部通道,快步走向⽩宮的瓦杰贡嘎大活佛。心说搜寻炸药就靠你们了,你们 ![]() 4 香波王子和梅萨拾阶而上,就像两个蚂蚁 ![]() ![]() ![]() ![]() 香波王子说:“看见了没有,这是用整个树⼲做的门闩。” 梅萨呆愣着,她是第一次走进布达拉宮,几乎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觉。 香波王子说:“这么耝的门闩,五六个人才能把门闩死,外面的人想要推开它是不可能的。”说着,他把眼光投向门楣上一排怒吼的怪兽“那是七头狮子的雕像,它们是西蔵动物雕刻的典范,最原始的蔵狮子都是这样,几乎可以成为现代卡通的蓝本。” 梅萨问:“为什么都是七个数?一进布达拉宮的大门,我们就遭遇了‘七’,是不是所有吉祥的事物都含有七?” 香波王子说:“不一定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吉祥数字,西蔵的吉祥数字是七。对一个人来说,心仪哪个数字,哪个数字就是吉祥的。‘七’对我们肯定不同凡响,也许布达拉宮之门就是‘七度⺟之门’。” 他们继续往前走,幽暗的阶梯式通道里,前面是深邃,左右也是深邃。那些通向外面的墙洞,透过深邃告诉人们什么叫铜墙铁壁。宮墙的两边是硬坚的花岗岩,中间夯塞着粘 ![]() 梅萨说:“从里面看到的布达拉宮比从外面看到的还要令人震撼。” 香波王子说:“当初的建造者把它看成了立体的信仰,发誓一定要让它和佛教一起千秋万代坚固下去,让地震、天火、敌人、时间,都不能犯侵它和摧毁它。” 梅萨突然变得十分忧郁:“能做到吗?有人想要炸毁它,叛誓者已经来了,我就不信一千个叛誓者都是傻子,绑着炸药硬往有安检的地方钻。” 香波王子说:“所以我们要抓紧。” 一些喇嘛从⾝边经过,经文在嘴边溪河一样流淌着,让人想到那是⽔浪的 ![]() ![]() 一瞬间他僵住了,和对方⾝子贴⾝子地伫立着。 碧秀说:“我是来告诉你,你最多只有三个小时。” 香波王子说:“三个小时是不够的,既然你的目标除了我,还有作为‘金刚佑阻’的玛吉阿米和那份仓央嘉措后代的名单,你就必须等到伏蔵掘出,因为很可能只有‘七度⺟之门’的伏蔵现世之后,玛吉阿米才会出现。” 碧秀 ![]() 香波王子说:“不可能,炸药是一千个叛誓者带在⾝上的,不是埋蔵在布达拉宮的。” 碧秀说:“现在变了,据叛誓者的叛誓者透露,三年前叛誓者就开始进宮埋蔵炸药,如今的药量能炸毁十座布达拉山、一座拉萨城。一千个叛誓者唯一要做的,就是共同指认首领,然后得到引炸爆药的指令。指令一旦发出,一千个叛誓者都会奋不顾⾝地担当起引炸爆药的使命。” 香波王子说:“叛誓者中不可能产生叛誓者,反复无常的人在一千个叛誓者中是不存在的,他们死也不会背叛。” 碧秀说:“恰恰相反,有人宁肯赴死,也不会不背叛。”说着,绕过香波王子和梅萨,朝前走去。 香波王子对梅萨说:“听见了吧,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够⼲什么?他妈的,死有余辜的叛誓者,这个时候来捣 ![]() ![]() 邬坚林巴恰好在墙洞那儿,张开双臂接住了。 香波王子又指着不远处躲在昏暗中的王岩和卓玛吼起来:“你们想⼲什么?想抓我?现在就抓,反正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放弃‘七度⺟之门’行不行?既然它跟我没有缘分,我又何必辛苦自己呢?抓呀,快过来抓呀。你们要是现在不抓我,就从我眼前滚开,不要再⼲扰我。三个小时后,不管你们谁来抓我,我都跟你们走,行了吧?” 一些经过的喇嘛和信徒诧异地看着他,仿佛说:如此神圣温暖的地方,如此馨香庄严的时刻,这个人怎么会怒火冲天? “你们看什么看?”香波王子吼着,愤怒地唱起来: 无论是豺狼獒狗, 喂它点糌粑就 ![]() ⾝边的斑斓⺟虎, 越 ![]() 梅萨推搡着他:“你给他们唱什么仓央嘉措情歌,他们又不懂,再说仓央嘉措情歌又不是打人的手 ![]() 王岩和卓玛朝他们走来。 香波王子 ![]() ![]() 王岩小声而严厉地说:“我们来这里与你无关,赶快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我们已经找到了乌金喇嘛。” 香波王子不说话了,半晌问:“谁?谁是乌金喇嘛?” 卓玛说:“等你发掘出‘七度⺟之门’的伏蔵,你自然就知道了,快走。” 香波王子和梅萨朝前走去。王岩和卓玛迅速靠近墙洞,那儿平静地伫立着阿若喇嘛和邬坚林巴。 王岩一把攥住阿若喇嘛的手腕:“我希望你跑,因为我更希望一 ![]() 阿若喇嘛说:“我为什么要跑?” 王岩说:“你是乌金喇嘛。” 阿若喇嘛说:“凭什么?就凭我⾝上的伤疤?” 王岩说:“我们要数一数。” 阿若喇嘛说:“不用数,一共四十九处伤疤。” 王岩说:“眼见为实,一定要数。” 阿若喇嘛说:“我已经说过了,喇嘛从来不脫光自己,人前人后都不能。” 王岩说:“你的命运你说了不算。走吧,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 邬坚林巴突然开口了:“不用隐蔽,就在这里,阿若喇嘛不脫,我脫。”说着一把抓开了自己的⾐ ![]() 伤口,痊愈的伤口,満 ![]() 邬坚林巴说:“数不数啦?我⾝上也是四十九处伤疤。告诉你们吧,聪明的察警,所有修炼‘七度⺟之门’的佛僧,在到达第五门之后,都会在自己⾝上留下伤疤,而且是七七四十九处伤疤。” 阿若喇嘛同样吃惊地望着邬坚林巴:“你也在修炼‘七度⺟之门’?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王岩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自己⾝上留下伤疤?” 邬坚林巴说:“这是本尊神在梦中的授记,不⾜为外人道。” 卓玛头摇道:“真残酷,修炼‘七度⺟之门’真残酷。” 邬坚林巴说:“这 ![]() 卓玛还想说什么,发现王岩已经转⾝离开了。 香波王子和梅萨快步走出幽暗的通道,来到了⽩宮正门外一片开阔的广场上。 ![]() ![]() “这就是德 ![]() 梅萨用脚蹭了蹭阿嘎土夯筑的地面说:“听说过的,原来就是它。” 香波王子说:“德 ![]() ![]() ![]() ![]() ![]() 梅萨不耐烦地说:“以后再给我介绍吧,现在应该抓紧时间破译大昭寺‘授记指南’。” 香波王子说:“介绍的过程就是破译的过程。” 梅萨说:“可问题是我们毫无进展。” 香波王子说:“思考就是进展,既然格鲁派权政內的许多员官有着敏珠林寺⾼僧的传承,既然宁玛派僧人越来越多地在布达拉宮取得了上师的资格,那么出⾝宁玛派又有‘明空⾚露’境界的仓央嘉措就可能成为许多僧官修行时的观想对象或者本尊神祇。这就等于告诉我们,大昭寺‘授记指南’里的‘处处有的又处处没有’是什么意思。这个‘有的’和‘没有’指的都是仓央嘉措,只要有僧官的地方就有仓央嘉措,或者说,僧官修行离不开被超荐的上天之佛,只要有佛像,就有仓央嘉措的影子。” 梅萨说:“那么它跟‘七度⺟之门’到底是什么关系?” 香波王子说:“只要有仓央嘉措,就可能有‘七度⺟之门’。” 梅萨发愁地说:“还是老虎吃天。” 香波王子说:“那也得吃。” 他们快速穿过德 ![]() ![]() ![]() 香波王子突然停下了,愣愣地望着前面的木梯。 梅萨说:“走啊,别耽误时间了。” 香波王子说:“你看那是什么?‘三⾊天梯’?” 陡立的木梯是三排连起来的,中间一排原是专供赖达喇嘛上下的,现在用一块经幡遮挡着,呈明⻩⾊;右边一排原是员官通道,现在由活佛喇嘛经过,呈紫红⾊;左边一排原是僧众通道,现在挤満了信徒,呈黑蓝⾊。 香波王子说:“幸亏遇到了大诵经法会,不然我们怎么能看到三种颜⾊。”他背诵着“授记指南”里的句子“为什么三⾊天梯之上是无限虚空的繁衍”喊一声“走,快上。” 他和梅萨沿着“三⾊天梯”走上去,刚走到半中 ![]() 香波王子一看是智美,愤怒地推开他:“你要⼲什么?” 智美说:“对不起了两个笨蛋,我在达松格廊道打了第一卦,要接近‘七度⺟之门’ ![]() 香波王子回望着智美说:“快走,只要我们是自由的,就不能让智美抢先。”他推搡着梅萨,连跨几步踏上木梯,站在了达松格廊道的平台上。 5 其实智美还没有得到关于开启“七度⺟之门”的任何启示,他在达松格廊道进行了第一次占卜,结果是空⽩。卜神已经安驻卦象却是空⽩,说明场合不对,熙熙攘攘的达松格廊道不是一个理想的占卜之地。他冲下“三⾊天梯”往回走,就是想到天光云影照耀、僧气人气凝聚的德 ![]() 他站在广场央中,念诵着神卜经咒,转着圈选择占卜地点。片刻,他走向广场北边的回廊,在一 ![]() 作为一个既有宣谕法师的占卜家传,又对西蔵占卜文化有着精深研究的学者,他 ![]() 二十一颗玛瑙石都是在忿怒佛⺟秽迹金刚面前开光加持过的。他从胜魔卦囊里拿出来,逐个挲摩了一遍,紧急口诵大猛护世金刚手咒:“唵叭杂叭呢吽。”一共二十一遍。然后改念卜神祈祷文,拿出了卦辞谱。 刚才在达松格廊道,他已经把香波王子写给他的大昭寺“授记指南”亲手抄了一遍,并写进了卦辞谱的每一页。第一页对准一,第二页对准二,第三页对准三,依此类推,一共写了二十一页。这就好比把信息输⼊了计算机,无论二十一颗玛瑙石的卦象如何演变,他都能从卦辞谱里找到和“授记指南”对应的那个数字,再 ![]() 他把二十一颗玛瑙石抛向空中, ![]() 到了东大殿他还得占卜,这样的占卜叫“⺟占卜”要是结果还是雕刻有狮头的东方宝座,那就说明“七度⺟之门”就在东大殿。他再行“子占卜”两次三番,就可以找到方位,找到地点。要是结果不是雕刻有狮头的东方宝座而是别的物象,他就得奔赴这个物象所在的地方,再来一遍“⺟占卜”如此占卜下去,奔赴下去,直到一个物象重复出现,或者千载难逢地出现最后一个号码。 他大步流星,不时地推搡着挡道的人:“劳驾,劳驾,让开,让开。” 好几个喇嘛怒目而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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