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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舂明外史 作者:张恨水 | 书号:42355 时间:2017/10/5 字数:8752 |
上一章 第五十三回 永夜离怀心悲将满月斜阳古道肠断独归人 下一章 ( → ) | |
杨杏园怅怅的呆立了一会子,才笑道:“我觉有好多话要说,一时偏是毫无头绪,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李冬青道:“我也是这样。其实仔细一想,本来也没有什么话说。”杨杏园道:“让我来想想看,可有什么可说的。”说着昂起头来,想了一会。然后说道:“你的大作,没有专门送过我,作几首诗送我,为临别纪念罢。”李冬青笑道:“这仍旧是不相⼲的话,不切实际。”杨杏园道:“要切实际的话,我只有一句,希望常通信。”李冬青道:“总疑我一去不来吗?”杨杏园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无论遇什么事,都是抱悲观的。”李冬青知道他有一肚⽪抑郁之气,也无法安慰,脚微微的踢着地板,低头无语。杨杏园斟了一杯茶自喝着,一双眼睛,只望壁上悬的风景画片。屋子里顿时沉寂了,一点声息没有。半晌杨杏园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自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李冬青也站起来道:“不早了,我回去了。”杨杏园道:“多坐一会,多坐一会。”李冬青经他挽留,只得又坐下。但是默默相对,没有什么话。坐了一会,李冬青笑道:“竟是没有什么话可说,我走罢。”杨杏园道:“家里没有什么事吗?”李冬青道:“没什么事。”杨杏园道:“回家也是坐,在这里也是坐,何不多坐一会?”李冬青道:“我明天又不走,何必依…”顿了一顿再说道:“依旧这样挽留。你找出一个事做,我就还坐一会。”杨杏园道:“我这里有围棋子,下一盘围棋罢。”李冬青笑着点点头。杨杏园忙着在桌上摆棋盘,移电灯,便和李冬青下起棋来。下了一个角,已死了。第二个角,形势又不好。李冬青道:“你不补一子吗?又输了。”杨杏园将棋子一摸,棋局![]() ![]() ![]() 李冬青站在门外,对杨杏园道:“你可以回去了。”说了一声“明天会”杨杏园一步一步回来。到了自己门口时,回头看着李冬青还站在那里。便将手挥了一挥,让她进去。等那边进去了,他才进来。 从这天起,不是李冬青到他这边来,就是杨杏园到她那边去。转眼又是五天,次⽇便是李冬青动⾝的⽇子了。到了这⽇下午,杨杏园在附近的馆子里,专为他⺟子三人饯行。吃完饭之后,李老太太和小麟儿回去,李冬青到杨杏园家来,为最后的辞行。这几⽇以来,有什么话也就可以说尽了。况且就是这几天,虽然互见较密,其实也是闲谈。这时匆促之间,自然也就无有甚话可说。李冬青只在外面屋子里坐一坐,说道:“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便走出来,走到院子里,只见一轮八分圆的月亮。正在树梢,照得树影横卧地下,很是明亮。杨杏园走了出来,抬头一望月亮,便昑道:“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 ![]() ![]() 那诗是:断尽柔肠奈别何,临歧言语转无多,低头月下萧然去,凄绝数声⽔调歌。 自己念了一遍,便走进房去,拿起一张纸来录下了。看看纸后还有一小幅空⽩,又题了二十个字是:送人寂不语,临风立夜阑,一轮将満月,明夜隔河看。 录完了,把个信封来封了,便叫听差达到李家去。在信封左角题了“候⽟”两个字。听差去了一会儿,拿了一张素纸回来,也没有信封封着。杨杏园接过来看时,上面歪歪斜斜,写了几行字道:“两诗皆令当事人不忍卒读。倚装匆匆,心思如秋山 ![]() ![]() ![]() ![]() 一敲门,王妈出来了。杨杏园一眼便看见她眼睛上有两个晕红晕儿。王妈道:“杨先生真早。你瞧,大家过得像一家人一样,这一走,教人怪舍不得的。”杨杏园点点头,自望里走,只见李冬青⺟女,正在屋子里收拾网篮。李冬青便道:“早呢,大哥你就来了。”杨杏园道:“在家里也是⽩闲着,过来多少可以帮一点忙。” 李冬青道:“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什么事了。”杨杏园道:“我还忘记问,这些书算存在我那里,这些木器家具呢?”李老太太道:“我本来送何太太的。她又多情,不肯⽩要,送了我们三张车票。其余零碎物件呢,我就送王妈了。”杨杏园一想,怎样送得⼲⼲净净,一点儿不留,将来李冬青再到京北来,就没有可用的吗? 心里这样想着,愈觉眼前的李冬青,也从此一别,后会无期,十分伤感。一会拉着小麟儿的手道:“小兄弟,以后我们什么时候再会呢?也许那个时候,你成了大人了。和我不认识吧?”小麟儿道:“不,我有了钱,我一定搭火车到京北来,看我那些同学。”杨杏园笑道:“你能言而有信吗?不要冤你那些同学。”小麟儿道:“我为什么冤他们?我不来就说不来得了。难道不冤他们,他们不放我走吗?”李老太太听见都笑了。杨杏园道:“好⼲脆的话。”李冬青抿嘴一笑。李老太太把东西料理清楚,还只有八点钟,大家反而静静的坐着,说些闲话。李老太太道:“人是个鸟雀 ![]() ![]() 他们三人坐了一排,杨杏园坐着倒座儿,却见李冬青菗出手绢来擦眼睛。李老太太道:“王妈跟我多年,象一家人一样,一说分手,我也怪舍不得的。”李冬青听了这话,越发难受。李老太太又对杨杏园道:“冬青也和我一样,最心慈不过,看见人家哭,是免不了流泪的。”李冬青对她⺟亲一笑,说道:“谁和你老人家一样呢?”李老太太没有回答什么,大家坐静了一会,汽车跑得快,一会儿就到了西车站。四人下得车来,走进车站,只见 ![]() ![]() ![]() 他心里想道:“许多男子喜 ![]() ![]() 杨杏园将月台票买好时,那一班女宾们已不见了。他生怕李冬青找不到好座位,又不愿以一个男子夹杂到女宾里去,心里十分为难。只得牵着小麟儿的手,在月台上走着,只向火车的窗子里探望,看她们在哪里。恰好李冬青的脸,在窗户边一闪,杨杏园将提包在窗眼里送进去,又扶着小麟儿上车。因为离这窗子不远的地方,有一张露椅,便在那里坐了。伸出手腕来,一看手上的手表,还只有九点钟。这里的车是十一点多钟开,差不多还差三个钟头呢。自己觉得久坐在这里,也很无意思,顺步走到西车站食堂,要了一份早茶。原先在月台上买了两份⽇报,这时一面喝茶吃点心,一面看报。心想这一份早茶吃完,也就可以消磨一个钟头了。打开报来,正看了几行,只听有人说道:“怎么不上车去?”杨杏园抬头看时,却见李冬青站在桌子边,一只手拿着手绢擦脸。杨杏园道:“那里女宾大多,我在那里,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李冬青道:“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是打算来喝一杯咖啡的,和你不期而遇哩。”杨杏园把左手边的椅子一移,也没有说什么,李冬青便坐下了。杨杏园道:“也来一份早茶,好吗?”李冬青道:“不,我只喝一杯咖啡得了。车上有一大班送行的人在那里,我倒离开人家,在这里快活吗?”杨杏园果然叫茶房来一杯咖啡,李冬青只呷了两口,起⾝便要走。杨杏园道:“这算什么?巴巴的来喝咖啡,没有喝又要走。”李冬青笑道:“只是丢了一班送行的人在那里,心中老觉不安。”杨杏园道:“喝了这一杯咖啡去,也不见得她们就全走了。” 李冬青只得又坐下,将一个茶匙,不住的在杯子里搅,好让它凉些。杨杏园笑道:“我们所谈的时候不多了,应该找一点话说才好。”李冬青呷了一口咖啡,笑道:“你不是说了吗?临别言语转无多。不如以后通信多说些罢。”杨杏园道:“也只好如此。”李冬青道:“我要去了,你不必再送罢。”杨杏园听到她说:“我要去了”四个字,不觉为之黯然。说道:“你且去,我一会儿再来车上看看。”李冬青道:“有一句极俗的言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还不知道吗?”杨杏园道:“送得老伯⺟到车站来,我还没有说一句话,怎能不辞而去?”李冬青道:“既然这样,我先去了。”说完,她放下咖啡杯子,就走出食堂去了。杨杏园又坐了一会,看看手表,已是十点多,心想女宾不全去,总也不多了,会了账,走出食堂来。 帐到月台上,顶头就碰见何太太,何太太笑道:“我说呢,杨先生怎样倒先走了?”杨杏园心里想要驳她怎样两个字,又驳不出来,却说道:“嫂嫂为什么就走?” 何太太道:“家里有事,赶紧要回去料理。现在你可以到车上去,没有女客了。” 说着道了一声“再见”自去了。杨杏园心想,这人太心直口快些,越发不像以前了。心里虽是这样想,可是毫不考虑,一直就上车来。李氏⺟女,她们坐在一节茶房车上,三个人占了两把椅子。女宾走了九停九,只有史科莲在这里。杨杏园上车来,史科莲李冬青一同让坐。杨杏园见这地方,是这节火车尽头的一端,不至两面受挤,说道:“这地方很好,何以拣得的?”史科莲道:“在密斯李未来之先,我们就和茶房接洽好了。”杨杏园道:“如此说来,倒要谢谢诸位了。”史科莲想道:“这是人家的事,怎样要你来谢谢,这也奇怪了。”但是杨杏园和李冬青,都未留意此层。李老太太道:“正是这样。在京北住着,冬青许多朋友,就像姊妹一样。 这一走起来,连我都舍不得。“史科莲道:”你老人家府上搬走了,最是我心里难受。除了密斯李待我许多好意不说,我有什么为难的事,都可以来请教,现在找不到这样第二个人了。“李冬青对杨杏园将眼⽪一撩,又对史科莲一笑道:”我有什么帮助你的呢?说起来,也惭愧得很。“说毕,又正⾊对杨杏园道:”有一桩要紧的事,我几乎忘记了。就是密斯史环境困难,大哥也是知道的。前次蒙大哥帮忙,我是不啻⾝受,以后还要大哥多多帮助。“杨杏园道:”都是朋友,这个我自在心里。“史科莲听到这里,要想找一句话来敷衍,先感谢李冬青好呢,先感谢杨杏园好呢?肚里一划算,先沉默了一会,等她想得话时,李冬青又谈到别的问题上去了。 她见无机会可以揷嘴,也只得缄默到底。李冬青和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杨杏园和李老太太又坐在一张椅子上,正是面相对。史科莲坐的地方,正挨着窗子,便搭讪着对窗外看去,李冬青都看在眼里。这时上车的人越来越多, ![]() 李冬青便对史科莲道:“你是要上课的人,何必在 ![]() 据我说,你忍耐些,还是京北好。“史科莲句句答应了,说不出所以然来。那一双泪珠,在眼中活动,只差吊下来。她回过头对杨杏园微微点了个头,便低头走去。 李冬青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放,跟着后面,反送她下车去。走到月台上,两人对立了一阵。史科莲的眼泪,究竟忍不住了,便在⾐袋里掏出手绢来擦眼睛。李冬青避着人,低下头去,也把手绢偷着擦眼泪。史科莲道:“只有你是我一个知己,现在你又走了。”李冬青道:“你好好的罢。我虽不在京北,我也不忘记你的,或者还在老远的和你想法。京北我是丢不了的,我们将来总可以见面。”说着,握了她的手,又摩抚 摩抚她的肩膀。看见她有几 ![]() ![]() ![]() ![]() 说毕转⾝便走。走了几步,停脚回头一望,李冬青还站在那里。又叫道:“车上去罢。”李冬青只点头,史科莲乃挥泪而别。李冬青上得车来,犹自不住的用手绢擦眼睛。杨杏园想要拿一两句话来安慰,又不知怎样说好,只得默默的坐着,坐了一会,便对李冬青道:“到了汉口,就请你写一封信来。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你们可以到汉口,下个星期三四,我可以接到你的信了。”李冬青忍不住笑道:“人还没有走呢,怎样就算到来信这件事上去了。”杨杏园被她一指破,又没有话说了。 李冬青道:“大哥以前曾说过,将来要在报馆里添晚间的工作。我想冬天来了,风雪霏霏的半夜三更回家,未免太苦,不就也罢。”杨杏园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也希望这样,但是恐怕环境不允许我。”李冬青道:“大哥自己也不必太刻苦了。 上次晒冬⾐,我看那两件⽪袍子,都有六七分旧了,应该换一件。“杨杏园道:”岂但是⽪袍子!“李冬青又道:”我又想起来了。大哥 ![]() ![]() 杨杏园到这时,实在不愿坐了,执着小麟儿的手道:“小兄弟,我们再见罢。”说毕,便站起⾝,李冬青知道他要走,实不能再留,也站了起⾝,垂下眼睛⽪,可不敢仰视。杨杏园又和李老太太谦逊了几句,回转⾝来,要想和李冬青告别时,只见她伏在窗户上,一阵咳嗽,简直不能间断。自己不便问她怎么样了,又不忍当她咳嗽未完,便先告辞。半晌,李冬青才回过脸来。一面 ![]() ![]() ![]() ![]() 一会儿查票的来了,杨杏园抢先说明,补了票,一阵纷 ![]() ![]() 杨杏园道:“不要紧,到京只有几十里路,一会就到了。”李老太太和杨杏园说了几句话,自坐进去了,李冬青伏在窗户上,和杨杏园对望着,彼此无言。相对了一会儿,李冬青在里面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杨杏园,杨杏园接过茶,眼睛一看她那一只⽩手,心里想道:“现在为什么兄妹名义所限,一握别之缘都没有了。”他一面呷着茶,却不住对李冬青扶着窗格的那只手出神。喝完了茶,仍将茶杯递回,又对李冬青看了一眼。李冬青忽然垂眸一想,便把手指上那个小金戒指取出来, ![]() ![]() 这时,月台上已空 ![]() ![]() 自己一沉昑,几个赶脚的便围了上来。杨杏园也无心说价钱,拣了一匹健壮些的驴子,便一脚跨上,赶脚的只在驴子后腿一拍,四蹄掀开,便离了长辛店。这里到京,正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是将古来驿路加修的,两面一望无际,只有些村庄上坟墓上的小树林,点缀在莽莽平原里。秋末冬初的天气,⽇子很短,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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