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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舂明外史 作者:张恨水 | 书号:42355 时间:2017/10/5 字数:10893 |
上一章 第十回 我见犹怜孤灯照断雁谁能遣此深夜送飘茵 下一章 ( → ) | |
原来这余咏西,他是一个怪人,他一个人在京北候差,不住公寓,不住会馆,却花二十多块钱,赁了一座独门独院的房子住着。只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看门。 不知道的,都说他好静,其实他专门在游戏场夜市上,⼲那不正当的勾当。有那单⾝的妇女,外表透着几分风流,他就死命的钉着。或是在黑暗里追上的时候,或是在人丛里相挤的时候,他就在人家⾝上,轻轻拍一下。若是人家骂下来,他就鼠窜而去。若是不骂,他越挨越近,等到⾝边没有人,他就请人去喝茶或者吃饭。只要人家不破口骂他,他总有法子把人家引到家里去。他一个人住一栋房子,命意却在此,旁人哪里知道。 这⽇杨杏园跑到余咏西那儿去,先就敲了半天的门,等到那老妈子出来开门,就对杨杏园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着说道:“余先生不在家。”杨杏园一看这种情形,知道余咏西一定在里面。不过还另有其他的人在一处,所以他这个老妈子就用挡驾的方法,说不在家。便假说道:“他约我这时候来的,不能不在家呀,也许是他睡了,所以你这样说。”说着就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那老妈子道:“你拿进去,余先生看一看,他就知道了。”那老妈子道:“那末,请你在外面等一等呀。”她说了还不放心,怕他闯了进去,依旧把门关上。杨杏园心想好紧的门户,越觉得尴尬得很。不一会儿,门呀的一声开了,余咏西笑了出来,拱手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快请里面坐。”便在前引路,把杨杏园引在一个小客堂里坐了。杨杏园笑道:“近来很得意吧?”余咏西道:“穷差事,几个月不发薪,什么得意!”杨杏园道:“不是差事的话,是问你有得意的人没有?”余咏西道:“我也无非是好玩,哪里有什么得意的人。”杨杏园道:“你不说老实话,我也不 ![]() ![]() ![]() ![]() ![]() 一个是有十七八岁的光景,上⾝是蓝柳条褂子,下⾝是蓝华丝葛裙短子,⾜上穿的是一双圆头漆⽪鞋,圆圆的脸儿,前面的覆发,一直罩到眉⽑上,配着那一双⽔汪汪的眼睛,越发有风头,正是一个妙龄时代的中等学校的女生学。她们看见杨杏园进门,都站起来,行一个鞠躬礼。余咏西对杨杏园把手一指,对那女生学道:“这是我同乡密斯脫杨。”又对杨杏园道:“这两位是密斯⽩瘦秋、⽩素秋。”杨杏园又重新点了一个头。这时那位年纪小的女生学,叫⽩素秋的靠着桌子,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装着看桌上的报。那年纪大的,却很大方,先对杨杏园道:“请坐。”随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这时的杨杏园,倒十分拘束起来,不知道怎样去应酬这两个人才好。只有拿密斯⽩现在哪个学堂里读书这一句话,作为谈话的开端。⽩瘦秋道:“上学期在令仪女学,下半年我打算换学校了。”杨杏园掉过了脸对⽩素秋道:“这位密斯⽩呢,大概也是令仪女学了。”⽩素秋看见人家问她的话,更不好意思,低着头看报,只是含笑。⽩瘦秋道:“你看,这丫头耳朵聋了,人家问她的话,她只当没有听见。”⽩瘦秋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她忍不住,便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伏在报上,只是格格的笑。杨杏园看她一味的娇憨,也不觉为之失笑。不过彼此到底是初见面,说了几句客气的话,没有他话可说。杨杏园觉得在一处坐很不自然,便告辞要走。余咏西一直送到大门口,背地又着实的道谢了一阵。 过了几⽇,余咏西特地写信到会馆来,约杨杏园去谈天,信未并添了一行小注,说是密斯⽩亦在此相候。杨杏园一想,什么事呢?难道他们发生了问题,要我去想法子吗?也没有十分研究,就一直到余咏西家来。他一进门,余咏西不让他进客厅,就请他到上房去坐。走到上房,只见⽩瘦秋⽩素秋都在里面。余咏西对杨杏园道:“请你来没有别的事,两位密斯⽩发了⿇雀瘾,急于要打牌,无奈我这里是三差一,不能成局,所以把你请了来凑上一脚。”说着,一个人便把桌子拉开,拿出一匣⿇雀牌,花啦啦就往桌子一倒,口里说道:“来来来。‘⽩瘦秋笑道:”你怎么这样 ![]() ![]() 照理应该打出南风去,她因为看见筒子多,想留么张配杂一⾊,起手便打了一张六索去。一个圈子过来,杨杏园打了一张三筒,⽩素秋抢着便叫碰,回头一看,自己二三筒的对子,可以两头上的,便只把四五筒吃下来,打出一张五索去。对面的余咏西道:“怪呀,怎么起手就拆五六索的靠子?”⽩素秋也不做声。第二圈子,杨杏园又打了一张七筒,⽩素秋想吃,又舍不得拆散一对九筒,况且要贪一⾊,地下的牌也不宜太多,未免踌躇了一会子。结果,还是抓了一张六筒,很是 ![]() 一言未了,余咏西拍的一声,打出一张七筒。⽩素秋看见,好不快活,连忙站起来,一手抢了过来,把面前的牌一推,拍手道:“呵哟!三翻!三翻!清一⾊!清一⾊!” 杨杏园看见她这样⾼兴,而且又把牌摊下来了,若是摊出牌来拦她的上和,不用提,差不多和焚琴煮鹤一样,是个最煞风景的事情,只得让她和了。便把四张牌握在手掌心里,给⽩素秋看道:“密斯⽩,你这牌和得好快,你瞧,我这好的牌,都和你不过。”⽩素秋一看,见他是两张二万,五六筒一靠,正要的是这张七筒,拦自己的上和。她还没有说话,杨杏园便把手上四张牌,往牌堆里一搅,早和 ![]() ![]() 有一天上午,天气十分晴朗。杨杏园要趁这收嘲的天气,把书晒晒,便叫长班在他自己的小院子里,架起一副铺板,在院子当中晒书。自己弯着 ![]() ⽩素秋淡淡的说道:“没有去。”她就把话扯开,问道:“这院子里面,就是你一个人独住吗?”杨杏园道:“前不多天有一个姓吴的生学同住,现在只剩我一个人。” ⽩素秋笑道:“一个人住一所独院子,晚上不害怕吗?”杨杏园道:“我向来不信神鬼这一路的话, ![]() 她又道:“我看一点味儿没有。”杨杏园道:“我们这还算好的啦!虽没有味,还可以下饭。有些会馆里和公寓里的伙食,把些没油没盐的菜,和你铺上三四条半生半 ![]() ![]() 到了次⽇,他一早就接到⽩素秋一张请客片,请下午四点钟,在济南舂吃饭。 片子后面,另外写了两行字是:“我准按时间候您,务请早到,这张片子,不要给第二个人看见。”下面还有一句,却把墨来涂了,仔细看看,那墨迹好像是“因为是专请您的”这几个字。杨杏园一想:“这分明是昨天她许请我吃山东莱,所以今天来做这个东。我倒不能不去,不过照这张帖子看来,大概她姐姐并不在一处,余咏西更不知道的。这一男一女,在饭馆子里叙餐,不是很大一个嫌疑吗?”想了半天,总觉得不去的好。就把那帖子撕了,扔在字纸篓里。谁知不到一刻儿的工夫,长班告诉有人请电话说话,杨杏园一想,这不要就是她的电话罢?一接话机,果然是女子的声浪,那边说:“你是密斯脫杨吗?”答道“是”那边说:“我寄给你一张帖子收到了吗?”杨杏园道:“收到了。”那边说:“这一次,是我专请你,要是肯赏光,就清早去。若是事忙,不肯赏光,也就请你先告诉一声,免得我去老等。”说到这里,电话这面,格格的笑了一阵,接上说道:“大概是没有工夫,不得空吧?”杨杏园本来打算不去的,被⽩素秋电话里这样的话一 ![]() ![]() 又过了两⽇,正是礼拜,杨杏园料定⽩素秋必来,一早就出去,晚饭也不回来吃,一直就上报馆。谁知到了十点钟,会馆里长班打了电话来,说家里有客,请杨先生快回来。杨杏园问是谁,那边便换了一个女子的声浪答道:“是我呀,你猜是谁?”杨杏园道:“你是素秋吗?这时候,你从哪里来?”⽩素秋道:“我特意找你来了,请你就回来罢。”杨杏园道:“我的房门已经锁了,你就在外面等我吗? 若有什么事,就请你在电话里告诉我罢。“素秋道:”话长着啦,电话里不好说。 你要是不怕我偷你的东西,就请你吩咐长班,把门开开,大概可以放心罢?“说毕,又在电话里面格格的笑了一阵。杨杏园没法,只得在电话里吩咐长班,叫他将房门开好,请⽩姐小进去坐。电话机挂上,杨杏园一想,这越发的不对了,怎么更深夜静的找我,不如赶快回去,打发她走了罢。会馆里人多口杂,将来这事传到余咏西耳朵里去了,还说我和他演三角恋爱,还算什么朋友。便把稿子托何剑尘发了,匆匆忙忙的回家。走到自己院子里,三间屋子,只有卧房的灯点着,其余都是黑洞洞的。这时,忽然兴起一个念头,心想:”我这院子里静悄悄的,她一个人坐在我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我到要看看。“想毕,便放轻脚步,慢慢的走到廊沿下,从窗户格 ![]() 一会子,她忽然眼圈一红,流下泪来。她本人还好像不知道,眼泪串珠似的望下滴,衫袖上和书本上,都滴了许多泪珠,她才慢慢的在钮扣上,菗下那条⽩绸手绢,来揩脸上的眼泪。杨杏园见她这样,却是莫名其妙,心想且不惊动她,看她怎样。谁知⽩素秋坐在灯下,依旧是呆呆的想,半天的工夫,也不动一动。眼泪越揩越多,泉涌也似的流了出来。杨杏园看她这个样子,疑她是因为等自己不来,怪朋友不理,満腔怨愤,所以 ![]() 杨育园笑道:“这个是我对不起你,要你一个人在这里久等,怎样还说你对不起我哩?”说时,他偷眼看⽩素秋,见她眼圈还是红的。这时正是秋初的天气,⽩素秋穿了一件浅灰哔叽的夹袄,灰哔叽裙于,鬓云蓬松,双髻斜挽,越显得⾝材窈窕,淡雅宜人。想起刚才她流泪的那一番情形,正是未免有情,谁能遣此,也未免呆了。 ⽩素秋见他只管直着眼睛看,未免不好意思,便背过脸去,望书架上的书。杨杏园道:“你不是叫我快来有话说吗?怎样又不做声呢?”⽩素秋听了这话,才回转⾝来。她坐在椅子上,低头望着 ![]() ![]() ![]() ⽩素秋脸又一红,低声说道:“我也有…”没有说完,她就借着拿手绢擦眼睛,把脸蒙上。杨杏园听了这半句话,明知全句的意思,却故意笑着问道:“你也有什么,怎么不说出来呢?”⽩素秋放了手绢,对杨杏园瞟了一眼道:“你这不是成心吗?人家正正经经和你说话,你却寻人开玩笑。”杨杏园道:“我实在不知道你有什么,你既这样说,就算我明⽩了罢。你且望下说。”⽩素秋道:“人家现在也在山东读书,学问虽然不算得顶好,我们是自小定的,也没有什么恶感,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为我姐姐她和家里作对,放书不念,老要去玩,把我也引着玩惯了。头里还是礼拜六和礼拜⽇,在公园和游艺园玩玩。后来胆子一天大一天,上学的时候,依旧夹着书包出来,可是一出大门,便把书包寄放在胡同口上一个零碎摊子上,大家尽量的出去玩。一直到下午,要散学的时候,方才在摊子上,取出书包来,一道回去。家里看见照着时候回来,也不追问。谁知公园和游艺园这个地方,总不是好所在,去得多了,就有些多事的人,注意你的行动。有一回,我离开姐姐,在公园里兜圈于散步,后面来了一个下流东西,穿得満⾝的华丝葛,老在后面跟着,我心里吓得 ![]()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死心眼儿呀,我是说她要我保护吗?“杨杏园笑道:”就算我死心眼儿,你且说你的。后来呢?“⽩素秋道:”也不过一个礼拜的工夫,我又和她出去逛公园。走到来今雨轩,我们还没有找好茶座,忽然一个男人,在一张桌子边,笑着站了起来,和我姐姐打招呼。口里连说道:“在这里。‘当时我还以为他认错了人,谁知我姐姐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说到这里,⽩素秋问杨杏园一句道:“你说这男人是谁?”杨杏园笑道:“当然是余咏西了。”⽩素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我自己不好,当时见了他,我是不好意思过去坐的。我姐姐只说,不要紧,一路过去坐坐,还赶着给我介绍。我为情面所拘,只得坐下了。那时余咏西对我问长问短,臊得我什么似的,只好有一句答应一句。其实我心里慌得厉害,生怕碰见 ![]() ![]() ![]() ![]() ![]() 谁知你偏偏一天也不在家,闹得我跑了好几回。现在我是不敢回家去了,这事怎样好?你向来是很热心待朋友的,你得替我想个法子才好。“说着便掉下泪来。杨杏园不料⽩素秋竟有这样一场风波,一时也没有主意,因问她道:”这事你告诉了余咏西没有呢?“⽩素秋把脸一板,狠狠的说道:”我还告诉他吗?我要告诉他,正中他的计了。到了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害臊,老实告诉你,他常常背着姐姐,私下对我说,叫我一路和他到海上去,说得南方如何的好,竟是天上有,地下无。我也一时糊涂,受了他的欺侮。其实他家里是有人的,不过我没有多久,才侦查出来罢了。后来我把这话告诉我姐姐,她不但不信,反说我和余咏西勾通一气,要撇开她,闹得姊妹不和。总而言之,过去的事,是一错再错,不可收拾,我还能去找这样没良心的人吗?“杨杏园听她这一番话,知道她已下决心,要和余咏西脫离关系。这也不去管她,只是现在逃出家庭,如何挽回,是不好理办的。尤其是今天晚上,已经十一点钟了,一切都来不及想法。目下最要紧的,就是今夜怎样安顿她。自己仔细一想,余咏西的人私道德,虽然很有缺憾,到底是几千里路外的同乡,决不能为一时的不慎,得罪朋友,瓜田李下,嫌疑要避得⼲净才好。便对⽩素秋道:”既然事情已经决裂了,当然不能冒昧回去。你有什么亲戚家,可先去借住一宿,明⽇一早,你到我这里来,我必有很好的答复。我尽今⽇夜一的工夫,必定和你想出一条法子来。“⽩素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踌躇了半天,说道:”人家要知道了,那不是给人家笑话吗?“杨杏园道:”那末,同学的家里,有可以去的吗?“她仍低了头,微微的摆两摆,耳朵上两只宝石耳坠子,也跟着摇个不定。杨杏园一想:”不好,亲戚家里既不能去,同学家里还不愿去,这又分明她有别的意思了。“自己默念良久,忽然想起一句书来,就是”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便立定了主意,对⽩素秋道:”既然这样说,我有家 ![]() 杨杏园看见她这样说,到弄得没有意思,心想,劝她不要回去罢?又不能如她的心愿,让她回去罢?果然有个三长两短,这岂不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怎样好呢?他正在这里踌躇,说时迟,那时早,⽩素秋已经走出了房门。那⾼跟的⽪鞋,走得地下,只得得的响,在这种鞋跟底下得得的声浪里面,好像⽩素秋的心里,在那儿说“你好狠!你好狠!”杨杏园一声不响,一直送她到大门口,便道:“我替你雇车罢。”⽩素秋道:“劳你驾,不用!”说着,头也不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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