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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日常生活的冒险 作者:大江健三郎 | 书号:42239 时间:2017/9/28 字数:12864 |
上一章 第 五 部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1 此后,斋木犀吉和我只有二次直接见面。一次,犀吉和我谈话特别⾼兴,喋喋不休。另一次,忧郁且有点寡言沉默。不过,我俩用电话聊天是频繁不断的。但是,他和我之间并没有恢复到亲密无隙的友人关系。搂住在巴黎将要流产的半裸的中年妇女満处奔跑的回忆,对我来说,逐渐继续增添受不了的、悲惨的醋意,妨碍我和携M·M返回⽇本的犀吉的 ![]() 我和犀吉他们,在其到达⽇本隔了二周之久,在帝国旅馆的酒吧相见。犀吉己购置了豹E型的运动车,天真地为让我看新车,直领我到旅馆的停车场。当初决定跟鹰子结婚,并到手紫⾊的奔驰和新定做的服装时,犀吉也是意气轩昂的样子。这回,较那时更有过之;可以说,他采取犹如将军凯旋而归的态度给人看看。但是,斋木犀吉将军却像从卑鄙的战争中凯旋归来似的;击败孕怀、半裸的 ![]() ![]() ![]() ![]() ![]() “简单地说,我跟这位大个儿意大利女子开始一起生活,是因为在欧洲和鹰子别离后完完落得一文不名。那家伙多少想要给我点钱,而我拒绝了。要说为什么拒绝?可以说,那是除了感伤的事情外,别无其他原因。我在巴黎陷⼊困境,究竟怎样从那里摆脫出来的呢?动⾜脑筋的结果,我想起这位意大利女子来了,寄信去伦敦。于是,受她邀请,决定我去意大利旅行。当时,还没有订婚什么的。连一起睡都没有睡过。倘若路易对你说过我们订婚什么的话,则那家伙想 ![]() ![]() ![]() ![]() ![]() ![]() ![]() 犀吉向像凝视什么古典语神秘剧似地定睛注视我和他的⽇语对话,喝着生的苏格兰威士忌的M·M,是用他多么伦敦式的发音,然而词条极其贫乏的英语说,要她把照片拿给我看·M显得自豪,从手提包中掏出挟在护照里的小照片让我看。⻩⾊陈旧的照片被花边围住的心型的画面上映出确实有三人坐在黑暗的沙滩上,虽年轻,却己胖胖的ワドルフ·マンジe-和仍年轻而肥胖、像愚钝般的女士,加上完全娇小、瘦⼲的少女。这矮个儿是M·M吧,沙滩的少女像病了的山羊似的枯槁,对恐怖很敏感,跟现在的M·M丝毫无共同之处。我想起M·M躺卧在地毯上,致力美容体 ![]() ![]() ![]() ![]() ![]() ①lano,意大利北部都市。位于波河流域的肥沃平原。古来,欧洲各地通往地中海的 ![]() “噢,目前的情况么。但是,M·M己跟不计其数的那帮人秘密订了婚。我必须祈祷在我们订婚期间,跟M·M分居中的丈夫不要去世。我跟她不是同一家国的教会,不想跟这位意大利女士结合在一起,到死为止动弹不了⾝子哟。因为我生活的旗帜是《自由》。这回我和这家伙一起来到东京,目的是用她的钱为实现我和阿晓所计划的演戏。那事一完,我就解除婚约。” “你还在考虑演戏的事吗?”我抱着事出意外的心情问。自犀吉和鹰子离婚后,我再也没有把犀吉和剧场联系在一起考虑过。犀吉这样长期来执著一个现实的对象是出乎我意外的。“是啊,你别露出好像我跟亡灵一起出现那种神⾊来。若是那样,不想为我和阿晓写戏曲啦?你陷⼊了权威主义,从歌舞伎座的经理人来央求前,决定保持演剧的纯洁吧。我对你不抱期待。总之,我和阿晓仍在不断磨炼自己的计划。回到东京后,己数次向广岛挂电话,跟阿晓谈了;他表示要从原子病医院出院。如果他出院,打算把他叫到东京,跟M·M三人一起生活。这位意大利女士对我们的戏剧出钱支持,是作为一项有利的投资哟。有关我们戏剧成功的可能 ![]() “这是结婚诈骗呵,”我说。“你现在暴露了犯罪者的面目,是我们隔了好几年再会面时的、是你偷窃汽车成瘾以后的事了。总之,希望你不要过于深⼊地掉进肮脏的、犯罪者的坑里去!” 斋木犀吉以一种嘲笑和戏弄般的冷静,直凝视着我,什么也没说。我和他之间紧密结成的友情己丧失殆尽。我宛如抱着在围绕他的各种各样的恶浊的洪⽔对岸看不见犀吉那样的心情。虽然过去曾抗争过,然而在意大利历经美食的熏陶,犀吉跟在伦敦同样枯槁,像草叶般的伤痕越发给人感觉得荒芜,且带点可怕。他常隐蔵在表情背后的幼稚的感觉也完全失去了。他显得特别⾼兴,不知怎地突然他一沉默起来,仿佛涌出毁灭的、剧烈的忧郁来。给人那么样地感到的也许自巴黎的悲惨事件以来,在 ![]() 不一会儿,犀吉的讲话告一段落,我想对一直沉默不言、耐心听我们对话的意大利女士,而且现在将要成为结婚诈骗际国版的受害者、善良的、富豪的大女儿表示一下适合礼仪的举止。不过,现在犀吉翻译用⽇语讲述不牢靠的计划给她听,已没有促使其警戒起来那样的恳切心了。总之,我对犀吉也好,对这位意大利女士也好,还从未像客人般的礼仪框框中跳出来。我说“M·M,你对这里中意吗?” “这里?”M·M对我暧昧的英语问候,⾼兴地应答上来,她这么一说,又震得⾎红的喉咙⽪肤索索发抖大笑起来。“倘若这里指的是天花板低的、古式的旅馆的话,当然中意呗。可我害怕⾼⾼的天花板哦。也害怕建筑物⾼⾼地耸立在道路的两侧。宛如感到那些⾼楼大厦要塌陷下来似的。因此,从某种意义讲,巴黎的街道像场恶梦呐。相反,这里东京却不害怕。归 ![]() 于是,像用⽇语从一旁注释似的,犀吉开了口“真的,这位意大利女士害怕在狭窄的道路上,建筑物向外突出。在佛罗伦萨①曾有过一次快要发狂了哩。那时,连我也落到害怕这女士的地步。”他像真害怕似地说。可是,想到那位醉了继续大笑的大个儿意大利女士居然有这种強迫观念是困难的。结果,到了该离开酒巴告别的时刻,犀吉托调酒员把一瓶黑⽩商标的威士忌和冰块一起送到房间里来。接着,对我说: “你知道我怕死,连在睡眠中也怕死吗?我现在每晚平均喝半瓶威士忌。那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在酒巴跟朋友边说话,边喝酒,不⼊帐的。上 ![]() ![]() ![]() ①Llorence,意大利中部城市,又称花都。第二天,犀吉…和M·M驱使豹E型运动车问着四国和国中地 2 此后,在过了二周的一天深夜,斋木犀吉挂电话来。那是从广岛打来的长途电话。因为犀吉的声音跟在帝国旅馆喋喋不休的、兴⾼采烈的声调大大不一样,所以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每当他的话中断时,我疑惑他不是在啜泣吗?犀吉精疲力尽,心绪极坏,可以说他的心⾝全被新的绝望所攫住。“阿晓坏透罗。那家伙明明说过要出院的。然而,其意味的內容跟的理解的却完全相反。阿晓仍旧患⽩⾎病哦,是的⽩⾎球是惊人的极限数。那个极限数现正在开始下降,完全少了,看上去像出现康复的征兆。但是,这肯定要反复的。⽩⾎球的数目再次上升,倦怠感难以忍受,所有的关节开始疼痛,接着,随之而来不可避免的死亡。现在⽩⾎球正在减少,这是外表或者是假象哩。⽩⾎球发出最后一击前,稍稍嘲弄了人类们。那不太无情吗?阿晓对此知道得一清二楚。于是,在这一⽩⾎球间歇时,他打算出院。我今天一直呆在医院,我认为阿晓想出院是合情合理的。医院的设施是一流的,病房明亮宽敞,医疗机械先进;医生又有人情味。但是,阿晓的两旁躺着的是整个⾝体被不计其数的癌细胞呑噬的、遭受原弹子轰炸的老人们。他们漆黑的⽪肤上粘附着橡⽪屑似地剥离的⽪肤片。那真活像洲非的癌病患者哦。而且,他们一直沉默且忍耐着,有时会向阿晓送去微笑。为了躲避两侧他们的微笑,阿晓除了脸朝天花板外,别无他法。可是,天花板成了和平运动家为爱惜买⽔果篮的钱,用香烟盒折叠的千只鹤的丛林。阿晓也必须相当的忍受吧。我想尽可能早些拯救出阿晓来!” 而后,犀吉委托我去田圆调布雉子彦的进口⾼级玩具店,跟雉子彦说,请赶快代租一间为外国人的女子和⽇本人的男子,二人住的最⾼级的房子。又叫我转达为步行困难的阿晓,向批发商订辆奢华的轮椅车,那也是要从德国进口能速加的轮椅车。犀吉反复向我叮嘱,打电话给雉子彦,不管怎么样恳求也⽩搭!不直接当面催他的话,你怎么也推动不了他的。近来,他更变本加厉了。因此,你务必亲自到田圆调布去处理一下。犀吉反复叮嘱。我伤感地搁好话筒。 第二天,我按照犀吉的委托,前去田圆调布的进口⾼级玩具店,雉子彦⾝着瑞士制的滑雪用的⽑⾐和黑的⽪ ![]() “在欧洲,你跟犀吉之间,发生了什么纠葛?这次回来后,犀吉老是说你的坏话哦。又说,把你作为友人信赖,上了当。还说你年纪轻轻,既无创作能力,却又以文人自居。要说跟鹰的离婚,原先你来到伦敦,喝得酩酊大醉,由于你把事情全搞糟而引起的。还说过更刻毒的话呐。你对犀吉的态度,是潜在意识方面的同 ![]() 我与其说愤慨,倒不如说由于唐突的羞聇心和自我嫌恶,犹如被欺侮的孩子那样红着脸从进口⾼级玩具店逃了出来。我并不是完全相信雉子彦的话。但总而言之,当时真的袭击得我狼狈不堪。因此,至今我还不能从那后遗症中摆脫开来。 此后,过了二周,犀吉又来电话,得知他们在曲町己找到新租赁的房间,包括阿晓三人开始住在一起。当邀我去那里玩时,我仍沉沦在那后遗症中;因此,加以拒绝。我己开始着手一部长篇小说的准备工作;并已结了婚;再要找出跟犀吉一起游玩的时间也确实难。我的 ![]() ![]() “你知不知道安乐死这玩意的条件是怎么样的?”于是,我对犀吉谈了自己不知何时曾在杂志上读到过安乐死的六个条件。 A、病人在现代医学上讲患了不能恢复的症状,其死临近;B、病人的痛苦,谁都一看就明⽩,真是目不忍睹;C、那嘱托杀人是专门为丁缓解其痛苦而进行的;D、当病人意识清楚时, ![]() 那时,我只不过天真地披沥自我意识而己吧。现在我也常被疑惑所攫住。即使我单单是没思考的、爱多嘴的人,那不是该过于天真了吗?恐怕我一辈子不会从这疑惑中获得自由吧… 某天清晨,那己是舂天过半的时节。我直工作到黎明,呑了安眠药正在觉睡时,突然被恐慌的 ![]() ![]() ![]() ![]() ![]() ![]() 那天午后,我到斋木犀吉租赁的屋去。但扑了空,据说犀吉去陪伴住院中的M·M了。而且,房东不肯告诉我那医院的名字,说是犀吉请求他代为保密的。我边受急躁的心焦和恐怖的责备,边只好徒劳地折返。 过了三周,总算斋木犀吉来了联系。而我在此之前己失去了必须弄清那事件真相的积极态度,却得到了想从那事件中逃避出去的消极态度。说不定也许真的是事故吗?我去现场看了那坡儿的小胡同和道路,那里是处于多少易发事故的状况。对从道路上疾驶而来的豹E型运动车来说,要避开坐在电坡儿速加的轮椅上从小胡同窜出来的对手,是有一定困难的。而且,豹E型正要拐⼊小胡同,方向盘肯定己变换了吧。 我反复那样地思考,是想从令人厌烦的思念中摆脫出来。正好从犀吉那里挂来电话。我疑虑他莫非打算坦⽩自己的犯罪吗?而胆怯起来。而他没直接提到阿晓的事件,就挂断电话时,我着实感到放心了。对斋木犀吉的这次行动,自己为了辩护要保持傍观者位置的卑鄙,我想起雉子彦告诉我的犀吉说骂人的话。此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却的。且有时感到聇辱而呻昑。 犀吉用电话这样告诉我“我带M·M明天⽩天从羽田机场出发哩,是西德航空公司的噴气机·M由于前几天受到的刺 ![]() ![]() 第二天,我抱着沉重的心情到达机场,犀吉他们己办妥机票和行李的手续,像蔵⾝似地坐在候机室大厅最角落的园柱的背后沙发上·M像哭累了的幼儿般把⾝子深深地埋在沙发里,让头沉陷在大⾐领子的⽑⽪里,用两掌遮着脸觉睡。犀吉解释道,M·M现在正服了大量的精神神经定安剂。现在,M·M不像酩酊大醉、整个⾝体发烧,咯、咯地大笑那个快活的意大利女士,毋宁说倒跟在⺟亲和大名鼎鼎的情人之间,把漆盖埋在沙发里坐着的、脸⾊ ![]() 斋木犀吉像纳尔逊②提督一样,⾝着极为上等、优雅的黑大⾐和穿着擦得呈亮的漆⽪鞋,把⾝子武装起来。不过,他也憔悴不堪。他的脸⾊,自从我和他相识以来,看上去更蜷缩得小了。胡子也没剃(总算他也开始长出像普通男人的胡子来),是想不到的事,有点像老鼠似的。我想突然衰老的犀吉不是越来越像老鼠了吗?又想起长年当看守,突然产生了冒险心,马上像去一个陌生的家国一样,开始走在街道上受了伤,被追捕者带回来的、他的悲惨的祖⽗的往事来。犀吉像得了砂眼什么似地用眼⽪红烂、奇怪的眼神凝视着我,衰弱地像鼻塞似的。 ①位于广岛县西南部,面向濑户內海的工业城市。 ②HoratioNelson,1758~1805,英国海军军人,对抗拿破伦,确立了英国的海上霸权。“迟了呵,”他连说了几遍。其间也沉不住气地巡视我背后的空间。他大概防备阿晓⺟亲的袭击吧。他的声音让人疑惑像中世纪刑罚中的一种,在⾆尖上吊着秤锤那样的混浊,迟迟顿顿地口齿不清楚。他也有点过度服了神经定安剂。这天,犀吉可以说格外沉默寡言,但仍遵循他的本 ![]() 倘若,关于犀吉和M·M的出发,获得了报情的话,她决不迟疑,一定会出现在这间候机室大厅。 我只希望犀吉和M·M的起飞时间早点到来。我也最害怕阿晓的⺟亲袭击犀吉和无力抵抗的犀吉受到创伤这样的事发生。我想犀吉有关这一事件好像有什么要向我说似的,而我想尽可能避开它。我不想从犀吉嘴里认罪是自己杀死了阿晓;同时,也不想听到他辩⽩为单纯的事故。我是从阿晓的事件中完全夹着尾巴逃跑了。我內心的拒绝似乎是跟犀吉相通的。他学我的沉默,一直沉默不言,只是用仓促的目光带刺地彷徨在机场的拥挤人群里。睡着的M·M像婴儿似的,时时发出暧昧的呻昑声。她大概在做即使服神经定安剂也克服不了的、令人害怕的梦吧。 而后,犀吉突然开了口。会不会讲到阿晓的事件吗?这回我怯惧了。幸而不是的,他责备自己本人如下“我完全没做成任何一件事呵。我也做不了任何一件事呵。如果我要做一件什么事,一定会出现绝对的困难,把它毁坏。然而,我也不是憎恨那困难呵。我经常想当然地感到困难的出现会使我屈服的。这回,回到东京,我阅读了有关黑部溪⾕的⽔坝,登山狂的年轻学者写的书。那里面有关于登山家心理的分析,那是这样讲的。“登山家这种人,常常具有奇妙的错觉。那是在于人和自然的斗争中,自己站在自然一侧的这种意识”而我也在跟自己人生的困难作斗争,感到自己是站在困难一侧的伙伴哦。我一直继续着冒险,但一定总是失败的。而且,我感到自己是站在失败一侧的伙伴。我可以说是⽇常生活的登山家哦…”那样说完之后,犀吉像衰老的狷猴一样眨巴着邻衰弱的眼珠凝视着我,以完全不象过去的他,没有一点信心的样子讯问“怎么样?暧昧又没意思吧?我现在被搞得晕头转向,好像全部丢失了以往自己的伦理集大成似的。我的苦思冥想癖。究竟是什么呢?”犀吉唐突沉默,就这样时间过去了。而后,犀吉又越发像呻昑似地、虚弱地说“我现在好害怕呀!喉咙里像长出塞得満満的不安和恐怖似的。以前发生这样的情况在睡眠前,总是在晚上。可是,现在大⽩天,况且朋友在一旁,我也是害怕的。也许那家伙跑来刺我也未可知。所以害怕的事不会没有吧。但是,不仅仅如此。我想即使能从这里顺利地摆脫出来,不是仍旧照样害怕吗”而且,在欧洲要经济被这位像疯人般的女士 ![]() 尽管我不想从犀吉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呻昑腔调,但还大体上仅仅竖起耳朵。我自始至终是关闭自己的心房。虽仍处于雉子彦所转述话语的后遗症中,但我现在除了羞聇自己的不宽容和卑怯之外,别无他法,我完全是个不值得择友的自我执著家。 我的无反应和拒绝的沉默使犀吉的沉重⾆头越来越萎谢。他再次唐突地沉默。接着,不一会儿,犀吉像有点恢复勇气似地说: “我到达欧洲后,这回马上去呵。我想看开花的巴丹杏树; 不过,季节该过了吗?” 我这时眼眶里会无缘无故地含着泪⽔。似乎是要对犀吉产生深深的怜悯之情。但是,这时因偶而出现雉子彦,在我內心中开始呐喊的內在之声也告中断了。雉子彦 ![]() ![]() “噢,雉子彦,我倘若能得到这一意大利女人和在欧洲陆大或洲非 陆大或爱琴海中某个岛屿的任一地方的一间屋子安顿下来的话,立即寄上法国航空单程机票和像模像样的邀请信,蒙过外务省,让你也一起来。倘若再能找到金泰的话,当然那家伙也一起来!大家一起搞搞拳击什么的,来安度晚年不好吗?我们马上要 ![]() 但是,雉子彦不知为何绷着脸,总合不到一个调子上来。并且,以店务繁忙为由,直截了当说去去马上要折返。现在对犀吉来说,完全没有一位真正的友人了吧?不一会,时间到了。犀吉像有什么东西要向我断念似地告别,仍旧蒙着脸,用手臂挽住因精神定安剂的毒,尚在睡眠中M·M的⾝体,让她站立起来;另一条手臂提着二人分量的⽪箱,像凄惨的苦力般蹒跚地朝海关的楼梯走下去。宛如一个受伤的印第安人搂住受伤的同伴由此撤离。我只是对斋木犀吉躲过阿晓⺟亲的追寻,终于能够脫逃去欧洲,感到放了心。这样,犀吉就以旅行的名义出走了。 那年夏末,我在银座偶然碰到×××鹰子,她说几天前刚从国美归来。我们商定为避暑气,在一家有空调的场所喝了茶再告别,就进⼊一家旅馆的休息大厅(那里是犀吉一早喝了啤酒,突然躺倒的、那家旅馆)。一小时后,我们在那家旅馆的七楼房间,新奇般地边互相凝视因双方汗⽔弄脏的裸体,边对立着脫去⾐服和內⾐。我想也许那是鹰子和犀吉结婚典礼的晚上,悄悄地把睡 ![]() ![]() ![]() ![]() 但是,那至少对我来说,多少有点成为一种奇妙的 ![]() ![]() ![]() ![]() ![]() ![]() ![]() ![]() ![]() ![]() ![]() ![]() ![]() ![]() 在 ![]() ![]() ![]() ![]() ![]() ![]() ![]() 而后,又过了半年,我从贝贾亚的M·M那里,收到了斋木犀吉缢死內容的信件。⽩天,一整天我一直忍受着。但是,一到深夜, ![]() 3 我就斋木犀吉要说的就这些。他己死去了。把他留在记忆里的人怕也不会多吧。也许在这一现实世界里,斋木犀吉的名字被人放在嘴里嘟嚷,完全不会有了。他被所有的生者忘却了,并无止境地将长眠在死者中最恶的死者的死中吧。我就他的生涯生活叙述时,知道他为人的某人和某人,给我寄来信和打来电话,或者当面是这样说的。“为什么你要去叙述斋木犀吉?他从未成就过一件事,如今既然己去世,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成就。另外,正如你所知道的,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且傲慢、令人厌恶的半狂人。他真的让很多人遭殃。而且,他逃离出这个家国,突然杀自⾝亡。就他的为人,写一部传记,你究竟抱有什么目的呢?” 确实是如此,斋木犀吉在这现实世界没有成就过一件事。死后的今天,他等于不存在了。他所作的事所有都在中途受挫,原本其成果从一开始就令人疑虑。他虽是个冒险的人,不过,作为留下壮烈的回忆的行动家,是过于饶⾆了。因此,他不是循规蹈距的伦理家。他常订数不清的约会,却没有去践那些约,由自己慌慌张张降下他本人人生的帷幕。尽管如此,我写这部传记,忠实记录了围绕斋木犀吉的实真和传说。我热情地为他的传记或冒险谈付出的努力是为什么呢?总之,对现在的我能说的是斋木犀吉真的是我们这一时代的人这一点。而且,作为我们这一时代人的他的使命是,讲起来滔滔不绝地讲;烈猛地 ![]() ![]() 我对于今年底去洲非旅行,要去贝贾亚无人祭祀的墓地凭吊犀吉。我将遵循犀吉作的他的魂之歌的诗句: 死者未必死 但有生者在 虽死其犹生 虽死其犹生 在他的亡灵前,告知至少有一位记得他的生者存在,想为他安魂。 不能不重复的是像斋木犀吉那样,极其惧怕死的人,其杀自⾝亡该是多少残酷啊!究竟死是何物呢?死后的世界存在吗?死后的虚无、虚无的永恒,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写这传记到一半时,接到新结婚己生了几个孩子的卑弥子的信。那是这样写的信。“据说眼睛不好,己不能坐车,阿姆斯特朗卖掉三万⽇元。传说犀吉杀自了,真难以相信。据说尸体在他的未婚 ![]() 这封信有好几天把我的心揪住。确实是如此,斋木犀吉贿赂加比利亚人的侍者和察警,扮成尸体从意大利女士未婚 ![]() 我暂时被这一遐想搞得心旷神怡。这样,我甚至想到在这传记的末尾是否要捏造犀吉从撒哈拉沙漠寄出盖有阿拉伯文字邮戳的美术明信片?但是,接着又过了一会儿,我为了回到这一遐想中去,必须作一番努力。 尽管如此,倘若他仍旧真的活着从撒哈拉沙漠寄来信件,邀我去的话,则我想这回该抛去⽇常生活的一切家累,会像发狂似地拼命搭乘去洲非的噴气机吧。斋木犀吉写给我最后的一封信,是这样写着的, “您好!这是希腊遇难船船长的话。临终前他在航海⽇志上最后潦草地写了如下一段话‘我以绝对的自信心情愉快地战胜了暴风雨。而你,是否记得奥顿所作的这么几句诗?现在倒想起来了: 危险感觉不可丢 道路确实短,可仍然险峻 瞻望前途,往斜坡不算陡。 那么,再见了。要全速奔定,而且,是跳跃式,摆脫重锤猛击般的恐惧心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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