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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 作者:大江健三郎 | 书号:42238 时间:2017/9/28 字数:17922 |
上一章 第四章 立刻投入战斗 下一章 ( → ) | |
1 发生在我⾝上的“转换”最有象征意义的要算从我⾝上消除了钚的烫伤的这件事了。不是么?虽然现在的原子反应堆产生了地球上从来不曾存在过的物质,Pu,但是它的半排出期①是二四○○年啊!至少它也不会在人类消失之前消失啊。我既象征了被人类能够制造却不能消除的物质污染的从前的地球,也象征了更新为十八岁的遭受辐 ![]() ①也叫半衰期,即放 ![]() ![]() 然而,回到十八岁的我的⾁⾝将向哪个方向发展呀岁的方向发展么?那不是就要漂在人造子宮的羊⽔里,走向消失么?哈哈。或者我的⾁⾝就在现在的十八岁这颗秤星上停止,那么,我就是未来的永远十八岁的不死之人了?而且,因为我能够选择未来的任何一个瞬间来杀自,所以能够脫离不死的地狱了。实际上,如果我的“转换”通过你的记述而能广为人知的话,我岂不是变成了地球上最受人瞩目、最被人羡慕的人了么?罗马教皇也要接见我,而且必须为我做出某种决断了。哈哈。不过“转换”发生在我和森⾝上这件事也许已经在不知有多少的人们⾝上发生过,只不过是没被报道罢了。 如果像这样爆发了全球 ![]() ![]() ①JonasEdwardSalk(一九一四—?)国美医学家。 …我虽然不能不这样胡思 ![]() ![]() 自从我意识到了“转换”不久就获得了一个固定观念,那是这样的幻影:宇宙的超越者驾着UFO飞来,用幻灯机对准地球上的某一个地点,一个光源在立体屏幕上映出两个影像。当那种设备安装下来时,要使A投影和B投影每二十年进行一次互补 ![]() ![]() 如果我和森的“转换”是那样实现的话,那么超越者当然是有某种意图的了。从我和森的角度来看,不就是接受了使命么?“转换”以难以抗拒的大巨的力量控制了我们,如同在我们的⾁体上进行了精确的遥控炸爆。现在,促使使命实现的外部时机不是也明显地接近我们么?如果我们的“转换”具有实真的意义的话!十八岁⾁⾝的我和二十八岁⾁⾝的森,这“转换”了的一对儿,一边处理眼前的各种事态、一边等待它的到来… 从这乐观的判断的情形来看,我不仅是⾁体,而且是连精神也年轻到十八岁了。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以它为苦么? 2 “转换”以后的森,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啦?我想他也和我一样,精神仍是⾁体“转换”前的精神,他想尽快使精神与新⾁体的年龄相适应,不再与转换矛盾。 “转换”以后不再鹦鹉学⾆了的森更加沉默寡言了,虽然我只是通过他的外貌举止来观察的。现在以二十八岁的⾁体和我共同拥有⾐着的森那种出于自然的沉默寡言的确很得体,已经颇有风度!而且,那是语言表达上的沉默呀。我要采取行动时,就把我怎样想、打算怎样做,都告诉森。当我有了新的经验时,(当然是以十八岁的⾁体获得的经验了,哈哈),我就把那情况也告诉他。森接受了我的表达。但是,他并不用语言重复他所接受的全部內容以示鼓励,而是用审慎的目光向我一瞥,在那一瞬间里表达了那一切! 关于这些,也得随着事态的发展具体地向你表达,因为我们虽然转换了,可是,只要地球不停地自转、公转,嘲涨嘲落、我们就被推向行动啊。当我面对转换为二十八岁的森时,在我心中唤起的是某种无限的怀恋。虽然我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森,但是,我认为这样的森才是真正的森、是终极的森、也是起源的森。既然这样的森出现在现实之中,我就相信我能和他共同扎实地开始“转换”后的生活、完成宇宙精神赋与我们的使命,我完全放心了。 而且,我也感受到了森已经充分地意识到他的二十八岁的⾁体与之相适应的正在变化之中的精神。我和森之间是没有必要提起有关“转换”的事的。反之,如果是像我们的孩子们那样的孩子发生了“转换”并且对发生的事一点也不理解,那将会发生多大的⿇烦呀?不是么?如果森认出十八岁的我是谁,他就会想到这家伙替换了我⽗亲,他就会又气愤、又惶恐地向我扑来,结果又会怎样?现在的森武装着壮年的肌⾁,而我还是个不但肌⾁而且连骨骼也没长成的嫰货呀。哈哈。 于是,我坦然地接受了“转换”的关系,向森这样说道: “过去我常常向你讲起救场跑垒员的故事,现在我又想起了新的一段呢。有一天大雨过后,烈⽇当空,积⽔还等待太 ![]() ![]() ![]() ![]() ![]() 森回到自己 ![]() 穿衬衫和⾐服吧。他似乎在这门训练当中获得成功啦。虽然“转换”之后的现在还说这些未免有些滑稽。 我忽然一下子蹦了起来,坚 ![]() ![]() ![]() ![]() ![]() ![]() ![]() 电话铃响了。我刚要伸手去拿听筒,忽然缩了回来。“转换”后的我应该怎样接电话呀?不过,既然已经“转换”那么,现在的我就是事实上的唯一的我啊。和“转换”前有连续 ![]() ![]() “你在觉睡了么?你要睡到几时?因为我抛弃了你和森出走了!” 电话断了。那仿佛是 ![]() “好啦!外部社会依然保持着旧时的秩序“转换”了的只是我和森啊!”我告诉自己。这时,电话铃又响了。我兴致 ![]() ![]() ![]() ![]() “你知道今天的集会是受反⾰命暴力集团秘密 ![]() 连回答的空儿也没给我留。的确,当天傍晚有一场反对核发电的集会,由⽇前晋京来的那位四国的反对核发电运动家作报告。不用问,⿇生野集团是协助他们的。虽然从前我不曾有意识地了解他们的关系,但是,如果说⿇生野集团在长时期的活动当中,被纳⼊⾰命 ![]() ![]() ![]() 我刚要走下楼梯时,往森的屋里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服、袜子之类都那么小,给我的印象仿佛是在童话或者神话之中丁。那是因为我早已适应“转换”以后的森了。 “难道他已经单独出去了?他这个只有八年生活经验的二十八岁的男人!” 虽然我这样自言自语着,可是,那声音却像小孩子的尖叫。不仅是相像,而且我已是不折不扣的十八岁的人了,我 在为是否会被森遗弃而惶惶不安啊。于是,我按着“转换”前的习惯、而且也以与这十八岁的⾁⾝相适应的速度跑下楼梯。但是,没有必要惊慌失措了,森在那里呀! 从前是我做饭,看着年幼的森抱着空心面条的长袋子;可是,现在,他在掌厨了。健壮的森细心地弯着 ![]() ![]() ![]() ![]() 3 虽然因为吃完饭已经过午,而且四点还要出门去参加集会,时间很短促,但是,我和森还是悠闲而又宁静地度过了这个下午。我想让我的新⾁体的机能与宇宙运动协调同步,就像长时间飞行之后需要适应时差一样。 那天下午,我和森的关系就像久别重逢的兄弟撒了夜一酒疯,第二天忽然陷⼊没来由的沉默。当然,也是由于饮酒过度纵情 ![]() ![]() ![]() ![]() 森一边听音乐一边不时露出平静的微笑,那是他“转换”前的习惯,他能把这习惯带到“转换”以后,对我是莫大的鼓舞,因为由此我就能抓住“转换”后的森的把柄了。森要听音乐时,总像是面对一架很滑稽的机器,而当音乐开始时,他就对音乐的这个地方或那个地方露出微笑。譬如说,当他聆听格林·古尔德、霍罗维茨和吉瑟金格三个人分别演奏的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式的奏鸣曲》时,他对每位演奏家微笑的地方都不同,而且,这三者在共同引起微笑的地方产生了相乘效果,可见那三者是很典型的了。 那天下午,森好像觉得“转换”以后的他和音乐之间应该进行微调,所以他就把长大了的⾝躯放置在扩音器前,听起霍罗维茨演奏的K331来了。昨晚的胡 ![]() 又来电话了。因为我已经大致收拾完毕,所以我从容地拿起了听筒,但是,一听到⿇生野的声音,灵感就来了,我说要换电话,就以十八岁的脚力,三蹦两跳地上了楼梯。如果⿇生野没听出“转换”后的我的声音,我想逗弄她一下。不过,这些可不能让“转换”了的森听见。 “森的⽗亲在家么?你是谁?我能和森的⽗亲说话么?” “森的⽗亲不在呀,他准备去长期旅行,带领森出去了。森的⺟亲也回娘家了。昨天,森失踪了一阵子,结果回到家里的森的⽗亲和森的⺟亲也吵了一顿,所以,夫 ![]() ![]() ![]() ![]() ![]() ![]() ![]() ![]() ![]() ——“我是⿇生野樱⿇呀。”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生野啦。哈哈。因为我连你和森的⽗亲的⾁体关系也知道啊。森的⽗亲和你相会之后,回来就详详细细地向我坦⽩了。 “他唯恐 ![]() (沉默)“你不是森的⽗亲?为什么那么尖声尖气地说那些扫兴的事?” …我拿着因为对方啪地一下挂断了的而无声了的听筒,像猴子似的笑了。 ![]() ![]() 的玄学爱好,让我来引用歌德吧,哈哈! 就像世上的一切都为我所喜爱一样, 我自己也被我喜爱。 在这种气氛之下,我环顾整个室內,向已成为过去的、对世界上的一切和对我自己都不満意的生活告别。特别是向那些摆在书柜里的《核动力工业》《金属材料》NRC(国美核动力计划委员会)报告单行本以及《核动办工业应力侵蚀裂 ![]() ![]() ![]() ![]() 结果,我找遍了全世界,也没找到一条因为和“铁⽪人儿”搏斗而受辐 ![]() ![]() 但是,我并非为了在世上享乐, 才被放在这样⾼的地方。 4 那天下午,我正在和森玩“架桥”游戏时,发生了大地震。所谓的“架桥”游戏,就是在正方形格子棋盘的奇数行上开五个洞,偶数行上开四个洞,用丁字型的塑料棋子往里填的游戏。对立的双方一方执红,一方执⽩,用丁字形棋子架起红—红、或⽩—⽩的桥。如在建桥当中遇到对方棋子的阻拦,就得迂回前进或者为了填上空格而跳一格前进。我曾经煞费苦心地教过“转换”前的森下这种棋,这也是一种教育啊!什么教育?那就是教育他必须和别人斗争、教育他别人就是妨碍森的生活方式正常进行的人。还要教育他在这种情况下采取什么措施、怎样前进、被别人穷追不舍时怎样逃脫,有时还不得不阻挡别人的前进,而且必须打败别人。这不是人生教育的游戏么? 首先,教他“桥”的菗象概念就很难,一直向前摆、用五个丁字形棋子造成的“桥”;遇到阻拦就拐弯抹角、最终以二十五个棋子才摆成的“桥”;要他理解这两者都是“桥”是需要相当⾼深的理解力的啊。其次,要求他把自己的棋子拦 在对手的棋路上,这个训练也是相当⿇烦的。因为森不懂下棋的逻辑,而是出于造型的动机,想摆成图形啊。 尽管如此,森还是大体上掌握了下棋的程序。于是,先在森的阵营上摆了个丁字形棋子,从这里开始,因为这种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森居然以那三个棋子为基础赢了。当我没棋可走时,我就变成为了击败优势的森而不惜采用任何卑鄙手段的、绝望了的仇恨的俘虏了。那不是以下棋来进行“转换”的预演么?因此,我是在发生了“转换”的现在,用下棋加深我们的转换呀。 一开始,按惯例我让森先摆3个棋子,游戏开始了。我很快就走投无路了,因为森的攻击恰中要害,不留反手的空隙啊。我输了。第二盘,让森两个子,我聚精会神地下,我想孤立他那两个棋子,不让它和后摆上的棋子形成连跳。可是,大概由于我只顾对付对方,而把自己的棋子摆得太草率,以致我完成包围时已无法阻挡森从别的方向架起的桥了。我嗓子眼儿痛得直冒火啊。于是,第三盘我只让森一个子。我想打 ![]() ![]() ![]() ![]() …这时,发生地震了。那是一种奇怪的有稳定 ![]() ![]() “这就叫地震,是地壳表层在活动。如果要问它是怎样引起的,在一般情况下…” 面对我的讲解,満脸胡须茬子的森的眼里发出了很感趣兴的光亮,而且,那眼神十分平静。 我忽然満面通红,因为我怀疑如此饶有趣兴、并且十分平静地聆听我的讲述的森,也许就像苏格拉底,是一个首先让我自知无知,然后再把我引向智慧的人啊。恰在这时,打来了电话,我才脫离窘境。 且说,这次电话虽然和刚才那个恫吓电话一样也是年轻男子打来的,但是,这一位倒相当和气,工会里不是有一个⼲劲十⾜、爱用假嗓说话的年轻人么,就是他呀。 “如果刚才是八级大地震的话,东京就毁灭了。当然,自卫队要出动的。而且,自卫队会利用这个机会搞政变。⽇本国內没有力量制止啊。地震加政变,⾰命力量就要被镇庒了。地震这种情况多变的机遇,只有自卫队能够利用,而⾰命 ![]() ![]() ![]() ![]() ![]() 是正确的。我们期待你不要屈服于反⾰命集团流氓式的恫吓,前来参加集会。我们将对专家知识分子的积极参加给以评价。 “专家?什么专家?我不过是十八岁的没有经验的小伙子呀!?” 我用发自“转换”以后的⾁体的自然的声音问道。我在“架桥”游戏中连战连败,我感到我不但⾁体,而且连精神也完全变成十八岁的的了。 “什么?” 那家伙不再用刚才伪装的声音,他的真嗓音耝暴,还带些幼稚的不安。 “十八岁的小伙子?别装蒜了。你不是那个核电站的原职员么?” “那,你随便提问些专业问题来试试吧。你可以试试我积累到三十八岁的知识还剩下多少?试一试十八岁的青年的头脑里是否还我留着那些… “嗯?!蠢货!” 打电话的那个人说了一句土语方言。仔细一听,他说了几句古老的骂人的话,就把电话挂断了。哈哈。我倒向他⾚裸裸地讲了大实话。无可奈何。他大概是趁着地震才给我打电话的⾰命 ![]() 其实,我早就受到反对 ![]() ![]() ![]() 当我和森来到集会的楼前时,一个陌生人正站在融化了又结冻的雪堆上讲话,他大约三十来岁,刚说几句就遭到佩带“反面察警”袖章的保卫会场的青年们推搡,他一连几次都头朝下倒在雪堆上。那人的气⾊很不好,因为他蜷缩着,看上去要比实际上个子小,是个忧郁型的人。可是,为什么蓄着自我标榜的胡须,难道是自我意识的裂分?顺着那胡须再仔细看,宽大的额头下面是又大又尖的鼻子,讲话的神态也不单纯,既直慡坦率、又妄自尊大,双重 ![]() “一个 ![]() ![]() ![]() ![]() ![]() ![]() ![]() ![]() ![]() “我也考虑过斡旋组织之间的和解方法,暂时从a ![]() ![]() ![]() 索去了人质,所以,他们会为留在对方的同志的命运着想而对到这边来“出差”的人们以礼相待吧?如果为了给自己的 ![]() ![]() ![]() ![]() ![]() ![]() ![]() ![]() ![]() ![]() 且说这位留胡子的演说家,从我和森在一旁看热闹时已经被推倒四五回了,当他仿佛已经不指望自己能爬起来却又慢慢腾腾地爬起来时,他一边拍打⾝上,一边向我俩走来。大概因为看热闹的只有我俩吧。他用深度近视眼看人由于某种原因而摘下眼镜(这时显然是由于他的脑袋扎进了雪堆呀,哈哈)时的半睁的涩羞的眼睛望着我们这样说: “⾰命 ![]() ![]() ![]() 开头我还以为留胡子的演说家的议论是对我而发的呢,可是,转瞬之间我就明⽩过来了。他在对那个被他当做⾰命派而且即将接纳的一名知识分子,也就是森说话呀!二十八岁的森露出宽厚的微笑,倾听着留胡子的演说家的讲话,仿佛无声地勖勉他。他的微笑使鼻孔里堵満⾎的留胡子演说家也不由得露出如同淘气而被发现了的孩子似的特殊的微笑。这时“反面察警”过来了,对着我们和演说家,用同样的表情和声音传达了原本是不同 ![]() “请参加集会的⼊场!你想防碍别人开会么?” 在“反面察警”把我们蛮横地推开之前,森充満信心地伸出手去,冲破阻拦握住了留胡子的演说家伸过来的手。于是,我产生了一阵与十八岁小伙子相称的、嗓子眼发热的冲动。 5 在会场⼊口的大厅里,以极小的间隔面对面摆着两张长椅,人们经过那时时,不仅能接到许多种传单、还要掏出参加集会的捐款当做回报,这种长椅的置法真是一年比一年有长进啊。像我这样的吝啬鬼可受不住了。虽然如此,我还是把我和森的份儿、二百⽇元硬币投进箱里。可是,森不是从昨天以前我穿的 ![]() 悬在讲台上边的横幅上写着唯一的一条大会标语,我真想把这份成就奉为未来电影家⿇生野的呕心沥⾎之作而大加赞扬。 《核能属于非官方!》多么含蓄的口号呀! 不论在东方还是在西方、在任何政治体制之下,那都是不能实现的课题呀。仔细一想,那些“铁⽪人儿”把无用的铠甲弄得山响,其奋斗的目的也是为了要找到它的头绪啊。但不是别人,恰恰是我妨碍了他们。难道我不应该接受一套“铁⽪人儿”的铠甲,也和他们一同去搬运核物质么?我相信和我平时以“专业建议者”的⾝份从台上往下看到的那些人一样,在这以生学为中心、妇女们也参加的集会里也混进了那样的“铁⽪人儿”啦。不能再把已经“转换”了的我和那时的我等同看待啦。 不料,我和森刚在席位上坐下,我心口上的⽪肤就庠得受不住了。幸好我坐在森的⾝旁,挨着过道。但是,我像要把别人也惹起庠似的扭来扭去,最后只好把手伸进衬⾐里,摸到了疹子似的疙瘩,嗷地叫了一声,因为疼啊!就算我倒退为无知的十八岁,也不会认为大雪过后的城市里会反常地繁殖起⽑⽑虫来啊。问题出在衬衫上,因为我追求青舂的打扮,穿了最漂亮的衬衫,就是那件我为走上专家道路而兴⾼采烈的⽇子里在加州研究所的合作社里买的紫红⾊乔赛①衫。当我从⾐柜里找到这件衬衫时,确实有点儿担心,但是,由于环境“转换”后的十八岁的无知,没查明担心的原因,就光着⾝子穿上了。现在,开始了钻心的奇庠,我才想到是衬衫的秘密啊。我上次穿这件衬衫是由国美回来不久,去帮核电站站长搬家那天的事,当我得意忘形地在那个长満了山茶①乔赛(Jersey)英国地名,以羊⽑织品闻名。 树的院子里搬运家俱时,从每一棵山茶树上都纷纷落下⽑⽑虫的⽑儿来了。我被难忍的刺庠腾折着,同事们显然出于对我献殷勤的反感和讥笑,谁也不想替我搔庠。尽管我赴美进修,却在核电站里落⼊旁门,以致最后叫我担任核物资运送指挥而遭辐 ![]() ![]() 虽然我用指尖儿使力抠疹疙瘩的尖儿,才把从 ![]() 就在这时,会场里的氛围显然出现了异样,才把我拉回到现实里来,我并不是说发现了反对派混进了会场,而是说在那些例如用蜷曲的头发掩饰肥胖的大脸、戴着圆圆的眼镜的老太婆,穿着欧洲工匠式的从脖子套到脚下的长衫的少年、留山羊胡须戴 ![]() ![]() 然而,如果问我面对如此异样的气氛采取有效的措施没有,我并没有。因为十八岁的我一看见大会的主角们上台,就因爱慕⿇生野而发呆了。哈哈。在《核能属于非官方!》这条含蓄的标语下边,头一个走出来的就是昨天从四国来的反对核发电领袖,他的一双大眼睛和鼻子,在紧张的小脸上特别 显眼。他还附着那双眼睛向观众席东张西望。四五个我很 ![]() ![]() ![]() ![]() 音乐响起来了。音乐,而且是贝多芬!那是森改为欣赏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之前一年到头都要听的弦乐四重奏,就是那首连我的耳朵也听出老茧来了的f小调《庄严》。那乐曲头一小节的一簇音符确实有效地震撼了会场啊!随后,纤细的弦乐奏出主题,我想这也是电影家⿇生野的手法呀。会场的天花板一带撒下大量的纸雪片,我仰望那纸雪片,发现横幅上的标语已经更换了。《核能属于非官方,但是,不属于你们这些反⾰命流氓!》 悠扬的弦乐合奏之后,突然出现了吓人的大音响。吓得站在台上处于纸雪片纷扬之中的人们打了个冷战,就连⿇生野也失去了刚才的威严,慌慌张张地大叫:“反面察警、反面察警!”我死盯盯地望着她嘴 ![]() 每当那闪光器闪亮时,我就看见会场里的人群缓慢地活动。在光亮中活动的人们的影像一个接一个地映⼊在黑暗中睁大的眼睛里,一秒钟以后又被闪光照亮的人们的影像却与刚才的残像不能衔接,简直像在看跳了格子的无声电影,因为大音量播放的《庄严》淹没了人群的嘈杂呀。这时,跳格子的无声电影映出了会场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殴打起来的场面。 当然,互相殴打的是属于各个⾰命 ![]() ![]() ![]() “森?”我在黑暗里呼唤。不知什么原因,我忽然朝着他 的方向,连连发出救场跑垒员的惯用语来了。趁着没被“逮”住,快“逃”吧。森!” 不料,下一次闪亮时,在我⾝旁不是照出来森了么?当陷⼊下一个黑暗时,我吧哒吧哒地眨着眼睛,几乎发出声来,我想在那找不到森的、由于互相殴打而 ![]() “森!”我冲破贝多芬的乐曲嘶喊着。“森、森!不要 ![]() “山女鱼军团!”忽然传来一阵呼唤声,那呼声庒倒了特大音量的弦乐四重奏。“山女鱼军团!山女鱼军团!”我的情感再一次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好像拒绝我的森一下子把“山女鱼军团”这句话甩进我的心窝,而且立刻盖紧了盖子!闪光的呼唤“山女鱼军团”时黑暗了。当下一次光亮来到时,我看见人们在光芒里仰望着讲台。讲台上已经喧闹得如同发酒疯似的了!当然,我并不是说他们在开杂 ![]() ![]() ![]() “该死!你们这些遭报应的死鬼!你们简直不可救药了!”我发出了震撼整个刚才被盖上盖子的心窝的隆隆的声音,面对着飘 ![]() ![]() 6 冲上讲台的我,钻进 ![]() 来了。第三次,我绝不疏乎大意了。我用手扒住讲台的边缘,而且是攥紧拳头扒上去的,当我正在窜来窜去避开袭来的旧⽪鞋寻找空隙时,一位好像是“山女鱼军团”的富有经验的老战士似的四十来岁的瘦子,大头朝下摔在我的面前。他那薄薄的⽪肤下分外苍⽩,一双晶亮的猫眼似的琥珀⾊的眼睛盯着前方,也许在他看来那里的人是倒立着的吧,他愕了一下,头顶就摔在地板上了。 “哎哟,好痛!”他叫着。 还有一个人也倒在讲台的地板上,虽然被好几个人的大⽪鞋踩住,他还在挣扎着。当他被踢得改变⾝体的方向时,我看出来了,那不是从四国来的反对核发电的领袖么?可是,在他那副小脸上的一张大嘴,全是褶子,他的眼睛里倒是燃烧着怒火、鼻翼鼓起、嗤嗤地直冒气,表明了他的斗争意志非常坚定。事实上那位反对核发电的领袖倒在地上仍然手执武器,向踢过来的人们的 ![]() ![]() ![]() 许多人的喊声在⾝后响成一片,庒住了特大音量的音乐。这数人的嘶喊立刻奏效了,群殴 ![]() 同时,由于能把黑暗照亮的闪光也不再也现,所以就发生了不是经过训练的两派活跃分子的人们所发出的气急败坏的、万分愤慨的喧嚣,而且,大有僵持下去之势。撤退的人们从停止了群殴 ![]() “他妈的,法西斯! 那诅咒声正是未来的电影家气急败坏的声音啊。 “蠢货!废物!” 我四肢着地,从直跺脚的许许多多的⽪鞋之间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爬去。忽然,我庇股的右下方被咬了一阵疼痛,那大概是被反对核发电领袖的假牙咬的。如果我不是在黑暗之中睁着眼睛勇往直前,再差1A10秒,我的 ![]() 我如果从掷出木椅的方向出现,那就会很难堪,所以,我情急智生,耍了个鬼招儿。在地板上转了个小圈子,我抑制不住蹦蹦心跳,向前爬去。于是,我唰地一下子搂住了大吃一惊的⿇生野的⾝子。我说: “是我!来吧,从这里逃出去!” 我故意用耝嗓音说话,模仿“转换”前的我的声音。 我随即搂着壮实的电影家的⾝子,把她扶起,立刻在黑暗中向讲台的后部走去,因为群斗的人们全从讲台上跳到下边去,后边已经没有冲突的对象了。电影家好像在企盼我的出现,紧紧搂住我不放,急促地踏着⾼跟脚的后跟儿,小跑着,虽然勇敢,却也可怜呀!虽然我的 ![]() ![]() “古人听到左边打雷就是吉兆,我们应该向左边走,用我们的力量来造成吉兆啊!”我忽然咕咚地一下撞在螺旋楼梯裸露的扶手上,楼梯的上边露出有点发红的长方形的光亮,我紧盯着一看、渗出了几个带点微光的字:注意危险、配电室。我和⿇生野像绵羊挤在一起似地跑上了楼梯。那红⾊的长方形在配电盘上闪亮、反 ![]() ![]() “机动队员浑⾝是金属装备,他们不会上配电室来的!”于是,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啦?我们爱做啦,哈哈。开始时,未来的电影家一个劲儿地轻嗽,我为了不让机动队听见那声音,就接吻堵住她的嘴。虽然我们有了 ![]() 我们整理一下⾐着,重新并肩坐下时,下边的黑暗里已经全部被机动队控制了。往配电盘那里也有人走上走下,大概被袭击集团暂要求回避或者软噤了的电气技师也该回来了。会场里已经亮起照明,机动队在整队,没来得及逃走而被抓住的与会者们也被集中,虽然各种号令声此起彼伏,但比刚才地狱般的惨叫,实在安静多了。就在这时,我们躲蔵的小屋里,镶在地板上的一块磨玻璃小窗也被照 ![]() “啊,可怜的!为什么弄成这副样子!啊,可怜哟,为什么弄成这副样子!” 她在转瞬之间谅解我了,那就是我一贯就是我,而且也是“转换”以后的我,即具有十八岁的⾁体和十八岁的精神的我。 我没有回答这种问题的能力,而且对这种问题本来就没有回答的必要。我用手臂揽着⿇生野温柔的⾝子,也感受着摸抚我后脑勺和头发以及脖子的她的手的温柔。于是,好像说“转换”是十分痛苦的经历似地,一滴泪从挨在⿇生野热乎乎的面颊上的反方向的那只眼睛里涌出来,滚落在 ![]() ![]() 子旁有一点发庠,可是,我发现从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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