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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 作者:大江健三郎 | 书号:42238 时间:2017/9/28 字数:146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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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说那是过去,就因为那已经是彻底过去了的事啦。因为那是我和森“转换”之前的事情啊。而现在的我和森,是“转换”后的我和森了。什么叫做“转换”?我简直就像为了述说这一切,才逾越了“转换”后的种种磨难,如此振作地活至今⽇啊。哈哈。不过,要把“转换”讲解得使你以及通过你的不特定多数人都能理解,我看实在太难了。单纯的、概念化的讲解是不行的。所以,迄今为止,我讲述那些过去的、彻底过去了的事,都是预备 ![]() 正是由于这种缘故,所以才需要你这位代笔作家,因为一向对你讲述的我已经是转换以后的我啊。而且像我这样不通文墨的人,即使能以转换后的人写出转换前的经历,也不可能具有实真 ![]() 所以,我从未对你变谈过“转变的事。虽然星星点点地向你提示了一些那种预感,其实那就在我“转变”之前的现实加上了梦中发生的真事。起用你这位代笔作家,就是“转变”后的我寻求向不特定的多数人表达的唯一可行的途径呀。而且,今后,代笔作家的任务越来越重要了。因为“转变”后的我把向全人类表达这次“转变”的现实意义为己任,所以,不仅需要记述而且还必须要有行动,这也是为了全人类呀!我实在繁忙啊。哈,哈。 既然这样明确了代笔作家的任务,那么不论是我还是读者就明⽩了以森的⽗亲为主体的论述工作的 ![]() 且说我和森的“转变”是怎样开始的吧。我希望你首先有个印象,那就是此事是发生在初舂的一个下大雪的⽇子里。那个与季节相悖的下大雪的⽇子,看来是有其意义的。我在漆黑的房间里醒来,立刻就感觉到室外覆盖着大雪了。我是 ![]() ![]() 森也为下大雪而奋兴着,好像天刚亮就已起 ![]() ![]() ![]() 那天,我 ![]() ![]() ![]() ![]() ![]() 我和森穿上同样质地的大⾐、戴上同样形状的民人帽①、围着同样⽑线织的长围巾,而且全都穿了达到膝部的长筒胶靴出门去了。当我们走在那些受到雪的刺 ![]() ①指国中的⼲部帽。 “我看见怪模怪样的一对儿啦。大小一对儿,从帽子顶到胶靴的趾尖儿,全都一模一样啊。仔细一看,就连面孔也是原版和缩版,毫无二致。而且,他俩还掏出同一型号的半 ![]() ![]() ![]() 哈哈,我和森可不⼲在积雪上撒尿那类事,这只不过在我假想的情景之中,一个被我假想出来的人的假想啊。哈哈。 那天,我和森是去 ![]() ![]() ![]() ①⽇本的特快列车。 ②⽇本的四国岛。 当然,我是为了和⿇生野见面才去参加反对建设核电站的各种集会的。如果我不是打着这个 ![]() ![]() ![]() ![]() ![]() 所以,在这一点上既反常而又滑稽、但也是可悲的。哈哈。有时我 ![]() ![]() “我们去新⼲线站台,就是去祖⺟家的那个新⼲线啊,森。” “新⼲线啊!”我和森在东京车站杂沓的新⼲线剪票口这样 ![]() ![]() ![]() ![]() 拥挤的人群向新⼲线剪票口右边拥去,也就是向车站的央中出口拥挤,我大声喊叫,但那喊声马上被人群给昅收了。 “森,森!” 我徒然地叫喊着。但是,人群挤得我站也站不住,只得向前走。我在央中出口停下来看了一下,可是,森没拿票啊。当我又慌慌张张地往剪票口里边张望时,又被一股人流冲走,沿着滨线、山手线、央中线的过道走去。最后,我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又回到新⼲线剪票口。然而,连森的影子也没有。已经过了我要 ![]() “您辛苦啦!因为下雪,列车误点一个小时啦。”他们对我说,他们总是那么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 “刚才在外面,我儿子不见了。请你们等我去找到他回来吧。” “森不见了?不是AEC①的 ![]() ![]() ①即国美原子能委员会。 “难道他们真下手啦!”我忍不住吼起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那些对筹划威示 行游颇有实真才⼲的青年们带着这种世界范围的害迫妄想狂立刻叫住了巡逻的铁路官警。那官警煞有其事似地往手册上记录着走失的孩子的姓名、年龄、 ![]() “虽然八岁了,可是…他的头盖骨有些异常,…即使知道 ![]() “你说他头盖骨异常,能看出来么?” “早就摘过瘤子了,当然能看出来了!” 官警叫我们到治安室去办手续,他们怎么如此沉得住气呀!于是,那既想得周到而又富有实际经验的青年活动家就替我去了。我又以新⼲线剪票口为起点,在车站大厅里找来找去。虽然东京车站的內部很简单,但是,当我们的孩子在那里 ![]() 当我寻找森已经历时一个钟头时,⿇生野集团的青年们带领四国的反对核发电领袖,也就是那位四十多岁的小个子,从新⼲线站台上走下来了。那小个子已从青年们那里听说了森下生时的异常是由于我遭受了核辐 ![]() ![]() ![]() “你一见面就能知道他是⽩痴,他长得就像把我缩小到2A3!”我耝暴的回答却换来他的悲哀。 就在我这样找来找去的两个来钟头里,在我的头脑里闪现出那些断断续续的事情,直到以后不久就发生转换之前,总是不时地再现,而且每次都添了新意。我以为森像被遗弃在硬币自动开启行李箱中的弃婴一样被遗弃在东京车站了,这个想法纠 ![]() 而且还有,当我想到森可能跌到站台下边而被轧死的那种情景,我就觉得我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完了。而且,我啊,我还感到那个被遗弃而又失踪了的、连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理解的、徘徊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的 ![]() 我这样心神不定地在大厅里转来转去,那位四国来的反对核发电的领袖看见孤零零的孩子就喊叫“森,森!”他一边喊一边向我靠拢,用他那痛苦不堪和年逾不惑之年的人们当中罕见的纯真的眼神望着我。每当我被他用那种目光凝视时,我就感到在东京车站庞大的人群里又被抛弃了两回或者三回了。于是,我低昑着布莱克①的诗句,那是我在你的小说中看到的引用的啊。“我的⽗啊,你抛弃了我,你去哪里了啊?”可是,这样一来,我就再也忍不住像一个陌生人求助(哈哈,向⽗亲么?)的没有信仰的人那样,当场大声祈祷起来: Father!father!Whereareyougoing? Ordonotwalksofast. Speak,father,speaktoyourlittle波y. OrelseIshallbelost.—— ①布莱克(WilliamBlake一七五七—一八二七)英国诗人、画家。 我为了追上那个要弃我而去的人而气 ![]() ![]() 我们全家去他的祖⺟家时,就是坐这回声号列车去的。森没有票,他大概像空气或者别的什么那样顺利地通过了剪票口的吧。青年们去治安室报告孩子已经找到时,一位正在治安室里喝茶的小员官对同事们说: “我没想到就是他呀。我在回声号站台上看见他在那儿啦。” 于是,那些一向爱向员官们提议抗的青年活动家们大声责问:“你既然看见为什么不查问,不报告?”闹得差一点儿被人家抓捕,才逃之夭夭了。哈哈。 2 那天,虽然我让接来的四国的反对核发电的领袖长时间在车站里帮我找森,我却没出席傍晚举行的以他为核心的恳谈会就径直回家了。虽然有点儿不体面,是我向青年活动家们打听了⿇生野是否参加才采取行动的。 “叔,你为什么在运动面前恍恍惚惚的?我们的⿇生野一不在这儿,你马上就走,中年人太不含蓄啦!”我已经感觉到那些青年们心中如此谴责了。 总而言之,已经疲惫了的我狠狠地拽着也已疲乏了的森,在融雪的泥泞里左一次右一次地摔倒,弄得浑⾝泥污才回到家里。 从早晨就一直不痛快的 ![]() ![]() ![]() 我感觉到同样是我们的孩子的⽗亲的你好像要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那么,就请把这当做一种啼笑皆非的笑声记录下来吧。哈哈。那是为了教育啊!森能理解那 ![]() 我刚打他时,他的鼻子里像一下子点亮了红⾊小灯泡似地通红,森滴下了四五滴眼泪,他仿佛认可了这不讲道理的殴打似的,他用自己的手也打自己的面颊。他一声也没哭,因为我打他第一巴掌时就威胁他不许哭!虽然如此,可是,我究竟⼲了些什么呀?积雪融化的彻骨寒冷令他浑⾝发抖,牙齿咔嗒咔嗒作响下颚都发⿇了。哈哈,我狡猾而凶狠地殴打拙笨地招架着的失去抵抗的人… 忽然,我被看不见的強大的手殴打着,而且那手毫无疑问地打的就是我。因为虽然我徒然地招架着,但是仍然遭到见空就钻的透明的大手殴打,我终于认识到那是为了让我理解殴打的意义才打我的面颊(也就是森的面颊)啊!我⽑骨悚然了!“你在黑暗里⼲什么哪?”又是那个令人⽑骨悚然的人的声音,在我⾝后吼叫起来。我大吃一惊,来不及直起 ![]() ![]() ![]() “由于你自己的过失才使森 ![]() ![]() ![]() “我正要问你想⼲什么呢,拿着剃刀!难道你躲在那里刮胡子?” “你跑到东京车站是去抛弃森么?你想利用反对核发电的活动家做你不在现场的证人,你是去抛弃森的呀!” “没有那种事!” “你最先打来电话说森失踪了时,因为你顺利地抛弃了他所以很奋兴啊!可是,等到打电话说找到他了时,可就失望啦!你还想骗我么?” “我为了寻找森,到处 ![]() “因为那个女人没来,你才越发沮丧了吧!她怎会来见你呀,她在电视现场转播里露面了啊。因为没见到那女人就那样殴打本来想抛弃却又回来了的孩子,没有人格的人!” 刚才 ![]() ![]() “我并不是不知道你因为恨我才耍弄剃刀。可是,那天早上,你想⼲的事也赖不掉啊,你说,殴打林和要给森去势,究竟哪一个更严重?” 我的话还没说完,⽔平排列的柳叶眼在黑暗中突然一亮,然后, ![]() ![]() “你失去了给森去势的勇气,作为补偿就用剃刀柄去手 ![]() ![]() ![]() ![]() ![]() ![]() “我要杀你!因为你遭到钚辐 ![]() ![]() ![]() 眼看着 ![]() ![]() “啊,好疼啊!”她惨叫着。 但是,已经变作攻击的恶魔的 ![]() 对这次袭击,我仍想在刻不容缓的险情之下逃出去,但是,森忽然在脚边叫了起来。我心里扑通一下,以为森被刀割了,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右耳下边被握剃刀的手掌啪地击了一下,我在混 ![]() ![]() ![]() ![]() 我站黑暗里嗷嗷地吼叫,虽然从右耳下部到 ![]() ![]() 我的下巴像扭开⽔龙头似地流⾎,那⾎滴在 ![]() ![]() ![]() ![]() ![]() ![]() ![]() ![]() ![]() ![]() ![]() ![]() ![]() 浑⾝冰凉,简直和死人一样的我,望着躺在地板上的森,也就是用双手捂着头顶上那块塑胶板,哞——哞直叫的森。我和森之间能恢复从前的关系么?我们之间的从前的关系又是什么样的呀?我想起森遭受殴打以后还要表示认可似地打自己面颊的情形。所以为了能回记得更清楚,我也打自己的面颊。不料,手指好像捅穿了伤口、碰到了硬梆梆的东西,也就是碰上我的牙齿,我又疼又怕,哎呀地叫了一声。提着救急箱走回来的 ![]() 相扑上场时有“受伤暂停”的规定,我和 ![]() 且说我接受了应急处置之后,反倒担心 ![]() ![]() ![]() “给你按上药布, ![]() 虽然现在往口腔里流的⾎仍然有一股浓浓的⾎腥味儿。不过,我已经不再为遭到剃刀宰割那件事生气了。而且,还产生了放⾎似的轻松感。我在通俗说明书上看过,在以放⾎为主要治疗方法的中世纪,女人们为了尽快减轻病痛,竟然自己用力去按替她割破⾝子的医师的手呢。 “有必要 ![]() ![]() “不许上医院!” 刚才 ![]() ![]() ![]() “我即使被官方的抓去,也要沉默到底!” 我既忍受着疼痛、又流着鲜⾎、由于缺乏维生素B而大脑好像停止了新陈代谢,我看着 ![]() “那,今晚就不去医院啦。我不能把如此盛怒之下的你和森丢下不管呀。” ![]() “还给我佐林 ![]() ——佐林 ![]() ![]() “都是你伤害了森,我和森绝不饶你!” 不知是她想再踢一脚、还是由于酒醉蹒跚,反正我从 ![]() “我要带森回娘家了!你去板桥的⽇大医院把森切除的瘤子要回来!那是你的!除此之外,再也不让你从森⾝上拿走什么啦,我和森要和你斗争!” “不要胡说八道嘛,就连那些搞市民运动的活动家们也不用这种腔调啊。”我这样一说,忽然觉得掩护着森的 ![]() ![]() 3 因为 ![]() ![]() ![]() 我返回书房, ![]() “森,和妈妈在一起,离开这里啦。妈妈只带森一个离开这里呀。把那个打森的疯子丢在这儿,妈只带你走啊!”森已经脫离了抱着头吓得缩成一团的状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 ![]() ![]() ![]() “森,和妈妈一块儿离开这儿吧。只有咱们俩,走吧。把那个又想抛弃森、又殴打森的疯子留下!” 我只是坐在自己的 ![]() ![]() ![]() ![]() ![]() ①原文为“持时间”即赛棋时棋手想招儿的限时。 “森,你⼲什么呀?好啦,森,咱们走吧!” “森、森!”我想介⼊,但是,只发出咦咦的声音。“森、森!和我在一起吧,森、森、和我在一起吧!” 然而,我发出的只是咦、咦、咦咦的声音啊!在我和儿子的生命当中很可能造成一大转折的这个关键时刻! 森抗拒着想把他连 ![]() ![]() ![]() “你说什么呀?” ![]() ![]() “咦、咦、咦!”我叫着,把嘴里的⾎泡一口吐在枕巾上,那⾎⾊很像牙龈脓漏患者吐的唾沫。 “森、森,爸爸不好啊!”“爸爸,不好,不是啊!”“森,跟妈妈走吧!” “咦、咦、咦!” “森跟妈妈,去,不是呀!” 这时, ![]() ![]() ![]() “你们⽗子俩都是钚中毒的疯子呀!” 她喊叫着,却又号啕大哭,跑下楼去。 我拿出为了不能⼊睡而又不敢去取掺威士忌的啤酒时而蔵在书柜里的⽩兰地和意大利香肠,不过,我还是意识到受了伤,就把⽩兰地放回去,用爱摆弄机器的人都会珍惜的那把万能刀,切开了香肠。 “咦、咦、咦!” 森径直走到我⾝旁,吃起摆在计算卡上的香肠了。他用指甲剥下⽪、把胡椒粒全抠出去,而后⽔平地举着那薄薄的圆饼,用那仿佛再也看不见外界的黯淡的⽔一般的眼睛盯着它。对待如此微小的食物,表现出如此把食物当做物的存在的敬意,能够如此自然流露地吃东西的人,除了森以外,我再也没见到过。当然,我也知道这短暂的休息只是暂时停战,看着吃意大利香肠的森的喜悦简直就像在战壕里喝军用⽔壶中的一滴⽔。 但是,楼下那位孤独的女战士还在腾折,好像收拾行李,还频频地打电话。因为起居室和书房的电话连通着,有一方拨号,另一部电话也随着叮铃叮铃地响。我如果举起这边的听筒,就能知道 ![]() ![]() ![]() “你偷听啊,这个钚中毒的疯子!”哈哈。 等森吃完了香肠,我把森一向依赖的⽑毯、也就是他第二次动手术时带到医院去的那条老朋友似的⽑毯,从他 ![]() ![]() ![]() ![]() 4 我睡着了。可是,总是做充満不幸的离奇的梦,在睡梦之中弄得更疲惫不堪了,而且是在复杂的情节之中累得精疲力尽的了。自从在“铁⽪人儿”事件中我遭受辐 ![]() ![]() 我所说的梦,是这样的。我遭到某人的毒打,正在返回家中。看那情形,我出门好像就是为了去挨打的。我的嘴里很不舒服,似乎和我脸上的伤以及两颗假牙的不舒服相呼应。牙医给我带上临时假牙以后,由于筹款的原因,至今还没装上永久的假牙,在这期间,牙 ![]() ![]() ![]() 我睁开了眼睛,因为传来了 ![]() ![]() ![]() “丢下你和森,我要走啦!以前我可怜你和森,怕你们一起杀自,太凄惨,所以才没丢下你们。可是,我已经下了决心,丢下你和森,我要走啦!我要重新开始学习,我要为了和你生下这样的孩子所做的牺牲而重新学习!然后就正经地结婚,生一个正经的孩子!如果我不是和你而是和别人结婚的话,就一定能生育正常的孩子!假定Ⅰ:如果森确是由于钚污染所致,那么,下一次和我结婚的对象就是没受到钚污染的人。因此,孩子正常!假定Ⅱ,如果说森只是事故的产物,那么,我已经出过事故,从概率来看,下一个孩子也应该正常!你看过这个么?!我要丢下你和森,我就要离去了!” “不过,今晚不是已经不能办什么事了么?明天再走不好么?” 我本想这样说,但是,只能发出咦、咦、咦的声音。不过,按保守估计,和我 ![]() ![]() ![]() “你说什么?导演已经想到路面结冰在轮胎上挂了防滑链来接我了。因为你说不定会控告人家私闯民宅、不让我走,所以,他在外边等我呢。还不赶快起来,替我搬手提箱?因为我要丢下你和森出走啦!” 她把导演这个普通名词的未加诠释的使用,打消了我要挽留 ![]() ![]() ①⽇本军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期间的军歌。 “是这个手提箱,别磨磨蹭蹭啦!丢下你和森,我要走了!” 起居室里翻腾得 ![]() ![]() ![]() 不过,没装那个沉重的东西反倒是万幸了。因为原本脸上的伤就疼,再加上和森在狭窄的小 ![]() “你在⼲什么?这就要歇着么? ![]() 我再也顾不上什么疼痛,拚死拚活地把手提箱搬到门外。她在十年前求爱竞争的对手能听到的地方说起 ![]() 小个子导演站在停在路灯下的雪铁龙旁,他穿着和车⾊以及车型都巧妙地谐调的⾐服,天如此黑,却带着太 ![]() 我一出门就放下手提箱,后退一步,站在那里。按照 ![]() “赶快把行李装上车!那家伙小气,说不定要搬回去呢!” 导演仍然带着忧伤,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当他来到手提箱前变成小跑时,突然没头没脑地朝我打来,那人和我 ![]() “不用打他啦,是我抛弃他的!丢下你和森,我走啦!”她们就要出发了,把雪铁龙开到我⾝边,那位导演隔着车窗丢下一句台词儿: “疯子!” 我回到凄凉的家里,因为那位为了骂我而张开小嘴的导演虽然打扮得年轻,却已给我留下步⼊老境的印象,使我沮丧。既然情敌已有老像,那么,无疑我也比实际年龄老得多了。放下手提箱之后,肌⾁和关节依然疼痛,这是怎么啦?那是年轻时从来也不曾想到过的、活生生的⾁体的一切消磨下去而又无法更新的感觉啊。这恰恰是我痛苦的所在呀。如果不是想到森在我的 ![]() 回到 ![]() ![]() ![]() ![]() ![]() ![]() ![]() ![]() ![]() ![]() “森,睡吧。”我想这样说,却又发出咦咦的声音。 “森,睡着啦!” 我接着叹息道“你妈出走了,抛弃了你和我。本来我爱她超过⿇生野和任何别人的,要和她共同战斗、患难与共的呀!可是…” 我忽然把话咽下去了。唉, ![]() ![]() ![]() ![]() 后来,我睡得实在太可怕了。我并不是说睡眠当中做的梦有多么可怕,而是说睡眠里一片漆黑,连梦也不能做,所以才可怕呀。我睡着了的⾁体,被改装成正反两面能够整个儿翻个儿的了。我的⾁体违背了恐惧的意识,并不反抗。如同我的⾁体将要分娩和我一般大的另外的⾁体而又无法抑止似的恐惧。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我,发现不但脸上的伤已经治愈,而且就连和“铁⽪人儿”战斗时的烫伤也不见了。假牙也不见了,取代它的是带有令人怀恋的⾆感的自己的牙。用不着照镜子,单凭扎实的自我统一的充实感,我就知道年轻了二十年,变成十八岁的⾁体了。但是,那个年长了二十年,变成二十八岁的森,却把他用惯了的⽑毯裹在头上,走过来看我的样子。 表示“转换”的算式是:30-20=18 8+20=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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