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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我不懂味 作者:王跃文 | 书号:42193 时间:2017/9/28 字数:236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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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渡: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天生就应该是一个作家,仿佛这是你的宿命,不容质疑,别无选择。你的创作经历好像也能说明这一点。你不像别的作家有过学习期、成长期。你似乎没有过満脸青舂痘,満腔愤![]() ![]() 王跃文:我的确没有过四处投稿、四处碰壁的文学青年期。我写的头篇散文发表了,写的头篇短篇小说也发表了,写的头一部长篇小说引起了广泛关注。但我看不出自己⾝上有什么天才气象。只是一切来得很自然。我上大学时也爱好文学,可我从来是个守规矩的老好人,当时觉得应该好好读书,担心痴 ![]() 我的童年,既不像普希金有一个会讲故事的 ![]() ![]() ![]() ![]() ![]() ![]() ![]() ![]() 伊渡:哈哈,真有意思。听说当年乡下人总是琢磨城里穿裙子的女孩儿是否穿內 ![]() 王跃文:这个问题我倒没有想过,还太小了。但我的确听比我大的男孩子争论过,有个人就赌咒发誓说,他曾看见有个城里的女孩儿骑着单车,突然吹过一阵风来,撩开了她的裙子,真的是光着庇股。 伊渡:那个人应该当作家,太会虚构了。你多次说到孤独,小时很孤独吗? 王跃文:非常孤独。我家有个后院,围着土墙,上面爬満了长青藤。我小时候经常坐在院子里,望着土墙发呆。长青藤在墙上勾画出很多形象,那是我永远用不完的想像素材。土墙上尽是蜂窝,每到舂夏,里面就蔵着蜂。我们那里叫这种蜂为土蜂,同藌蜂不一样。整个舂夏,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捉蜂玩儿。我会不停地同蜂说话,自问自答,我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蜂。我小时候真是非常孤独。 伊渡:这正是艺术家的本 ![]() 王跃文:你愿意这样认为,我就认了吧。我记得小时即使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叫喊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可猛然间,我会意识到,冥冥之中还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盯着我和我的小伙伴们。这双眼睛在观察、在窥视、在评判,这双眼睛就在空中,在我们头顶不远不近的地方,使我时刻警惕,不能忘形。其实我知道,这双眼睛就是我自己的眼睛,在我自己的內心里。这是一双冷眼,敏锐,洞察一切。 说个小秘密。我上中学的时候,有位语文老师很喜 ![]() 有天晚上,他回家去了,嘱咐我晚上注意全安。我晚自习结束后,回到老师的房间,见墙上挂着个本子,本子斜斜的,拿扫把撑着。我顿时就明⽩了,老师在考验我,想看看我是否 ![]() ![]() 伊渡:也许你的老师并没有考验你的意思,一切只是你的想像。你这么说,我甚至觉得你有些可怕了。 王跃文:哪里的话?我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小时候,这种琢磨是种恶作剧心理,也有小孩子的顽劣天 ![]() 伊渡:孤独与想像是孪生兄弟。 王跃文:确实如此。孤独使人沉溺于想像。寂寞苦难的童年,孤独是对我这样的弱小孩子最有力的保护。孤独中的想像,则是我最大的乐趣。想像充盈了孤独,就像空气充盈了汽球。有了想像,童年就变得不那么沉重黯淡了。我的村庄坐落在溆⽔开阔的河⾕上,当地人甚至把它称作平原。四望皆远山,逶迤绵绵。每⽇,太 ![]() 伊渡:事实上,就在你望着断崖上的图案想⼊非非的时候,一个艺术家已经诞生了。孤独和想像,这是艺术家最本质的特征。我猜想如果能给你提供充⾜的外在条件,你即使不当作家,也会是一个画家,或者雕塑家,或者音乐家。 王跃文:不行不行。我在美术和音乐方面没有任何修养。我只能勉強当个作家,写几个字。我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很优秀的作家。整个社会的受教育程度普遍提⾼了,具备写作能力的人非常多;现在网络发达,发表作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是传统的出版,也是有钱就可以出书。我感觉作家已越来越不像一种职业。出了书的人能否算个作家,真不是马上就可以下结论的事情。 伊渡:什么是你提笔创作的真正动机?总不会是一梦醒来,就鬼使神授梦笔生花了吧? 王跃文:应该说是理想的幻灭。我受的文化熏陶是很正统的儒家文化。我曾经很喜 ![]() 我现在明⽩这种想法原来十分迂阔可笑,但当时我的确如此真诚过。我终于没有糊涂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生活,倒是生活彻底改变了我。我同二十年以前完全不同了,不论外在形象还是內在心灵。再过二十年,我又会怎样?没办法预料。 伊渡;你考的大学不是一所名牌大学? 王跃文:我是怀化师专中文科的毕业生,只有大专凭文。现在改作怀化学院了,很多学科都升了本科,听说学校马上就要整体升本科了。令我沮丧的是我在外省说起怀化市,很多人不知道。我得这样说:湘西有个美丽的张家界,张家界隔壁就是美丽的怀化。说来好笑。我儿子有一天非常认真地问我,爸爸,你真的是大生学吗?我大笑不已。儿子为什么有此一问呢?因为怀化师专在他印象中不算大学。但在那个时代,在我们那个偏远的小县,一个大专生已经很吃香了。我还是复读才考上大专的。应届那年,我以全校文科最⾼分而光荣落榜。讲自己⺟校的坏话,有失厚道。但客观地讲,我的中学教育,基础条件太差了。我的历史、地理课没有课本,只有几十页油印纸。头回参加⾼考,历史试考有个名词解释:孟良崮战役。我从未听说过孟良崮战役这回事,就连“崮”字都认不得! 伊渡:你当时是否认为从政就能⼲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王跃文:从政不是我的自主选择,但符合我当时的理想。我过去所受的教育都是⾰命英雄主义和⾰命浪漫主义的。我満脑子都是为崇⾼的事业而献⾝的思想,决不允许自己做一个庸庸碌碌的人,只恨自己没有生在战争年代,不能⼲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那时我们骂人最毒的一句话就是:“庸俗!”当时正值改⾰开放,百废待兴,许多新的思想、新的观念刚刚涌⼊。我们真是如饥似渴。我是认真思考过我的人生的。大学毕业前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痛苦,我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人活的意义是什么。我最初坚信一条,人活着必须创造,可创造什么、为什么而创造,我却回答不出来。后来又想要实现个人的价值,要以某种方式证明自己活过。但是,即使能证明自己活过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出。最后,我觉得还是应该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到伟大的事业中去,能对社会做一点儿事,让自己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是真诚地这样想的。说起来很傻,为了想这个问题,我真的度过了一段茶饭不思的⽇子。我是个认死理的人,遇着问题如果不想通,真好像就不可以活下去。 伊渡:我特别能理解这种找不到生活意义的痛苦。我也有过这种时候,那时还发誓:宁愿痛苦,也要清醒,不要⿇木不仁。你觉得当时进府政机关是实现你人生意义的一种正确途径吗? 王跃文:当然。我相信古人有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所以一进机关,我就从每件小事做起,把扫地当作扫天下一样认真去做,一点一滴,小心谨慎。从打开⽔、扫办公室,到写材料,每一件事仿佛都是在扫天下。我工作得特别来劲,也很快得到了器重。《论语》中说的君子四道:行己恭,事上敬,养民惠,使民义。我是确确实实每⽇用它来当作反省自己的标杆,年纪轻轻,已好像一个老夫子了。我的名声一下子传了出去,年轻有才,快笔,老成。所以,在小地方的府政机关里,我的仕途走得很顺。 我初⼊仕途,惟一同别人不协调的就是我不肯提那种黑⾊的人造⾰⽪包,而是背着个⻩书包。那都是跟电视剧《星星》里的李向南学的。办公室的同事便老是说我,不像个⼲部,像中生学。我坚持背了一年⻩书包,后来妥协了,也跟人一样,改提黑⾊人造⾰包了。我现在经常想起,二十年前,溆⽔河边,一个青年手提黑⾊人造⾰包,昂首 ![]() ![]() 我在网上看到一种指责,说我是官场意失了,才写小说。似乎是说我吃不到葡萄,就讲葡萄酸。真是太小看我了。如果硬要把意失同小说扯上关系,也应该颠倒过来。我是因为写小说而同官场矛盾,而不是因为做不了官了就写小说。如果我是个把世俗利益看得重的人,我不写小说就成了,就能做官。但是,那早已不是我的理想。 伊渡:你的政治理想是怎样破灭的呢? 王跃文:我原来理解或想像的政治,与现实中的政治完全是两回事。我在府政机关里呆的时间越长,就越灰心,越失望,越格格不⼊。我只能把那种地方叫做官场。为什么呢?因为它具有“场”的特点。其一是它的封闭 ![]() 官场中人脑子里想着的只有如何经营好人事关系,好把自己的官做得更大。他们不做坏事已经不错了。当然,⽇常工作他们也得做,可别以为他们个个都是怀着某种崇⾼使命。曾经有人问我,你对官场看法那么悲观,这二十多年国中面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没有员官 导领和努力,这些是怎么得来的?我回答说,这难道是个问题吗?这些成绩,当然是包括全体败腐 员官在內的全体员官 导领 民人群众艰苦创业取得的。一条⾼速公路,投资两百亿元,被管工程的大小贪官贪掉两亿元,公路仍然建起来了。⾼速公路通车仪式上, ![]() 伊渡:你真幸运,冥冥之中,一切仿佛都在为你以后的写作做准备。救世济民的理想、从政的经历、对官场现实的洞察和思考,以及最后以写作为道路的人生突围,都来得那么顺理成章。 王跃文:这也许就是你所谓的宿命吧。 伊渡: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思考清楚。文学到底是什么?它的本质是什么?人们为什么需要文学?人们真的需要文学吗?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学曾有过一呼百应的轰动效应。文学几乎成了那个时代人们的精神指向。我还记得卢华新的《伤痕》、刘心武的《班主任》、张洁的《爱是不能忘记的》、古华的《芙蓉镇》、王蒙的《蝴蝶》、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这些作品发表的时候,可谓是“満城争说”但我总怀疑,那时人们关注的并非文学本⾝,而是文学中包裹着的理念。 按国中传统的文学观点,文学绝对是功利的。曹丕称文章为“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是辅佐帝王功业的重要工具。《尚书》说“诗言志,歌咏言,律和声”意思也差不多。到了鲁迅先生那里,文学成了“改变国民精神”的武器。沿着这条道路,后来还有为这个服务、为那个服务的口号,等等。可我总觉得,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只是“载道”的一种方式,而且所谓“道”大多时候只能是统治阶级的思想意志。当然鲁迅先生的“道”并不是这种情况。我感觉到,国中文学自古以来走过的是一条为帝王载道、为民众立言、为自己立心的发展道路。这是不是到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呢? 王跃文:事实上鲁迅先生自己就非常矛盾。一方面他毅然弃医从文,想以此来疗救国人的灵魂,以文学担当启蒙的任务,另一个方面他又在《⾰命时代的文学》一文中说“文学文学,是最不中用的,没有力量的人讲的;有实力的人并不开口,就杀人,被庒迫的人讲几句话,写几个字,就要被杀。即使幸而不被杀,但天天呐喊,叫苦,鸣不平,而有实力的人仍然庒迫, ![]() ![]() ![]() 伊渡:你认为曹雪芹和鲁迅抵达了真正的文学,这已无庸质疑。你能从中定义出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吗? 王跃文:有句国中俗话,不管⽩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这句话因为被邓小平借用过,成了理论。严格意义上讲,这个理论是马基雅弗里式的,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但衡量一个作品是否是真正的文学,并不一定要看它的写作动机,也不用看它运用了哪一种创作方法。不管什么文学,深受读者喜爱的文学就是好的文学。文学的最终目的应该是为人。人的本质是什么呢?应该是精神。所以文学首先应当是一种使人超越物质、把人从生物存在提升到精神存在的道路。这种精神存在,并非我们平常所说的乐娱、悦愉,或者认识功能,比如孔子所说的读《诗经》可以多识鸟兽草木之名。文学应该让人能够超越现实时空,打破⽇常的有限物质的局限,揭开具体人事所处的狭小时空的遮蔽,使精神澄明起来。我想,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才会需要文学,永远需要文学。顺便说一句,国中文学目前的衰落,我并不那么悲观绝望。《荷马史诗》离我们已经两千多年,可它表现出的人的精神、人对命运的挑战、人对自⾝和自⾝环境的主动进取,依然是我们人类的精神核心,具有永恒的魅力。国中现代汉语言文学的历史还不到一百年,不至于那么短命吧。 伊渡:你的创作动机是什么?功利的?非功利的?或者像你所说,仅仅是为了实现人生的突围?你的作品在客观上对读者起到一个什么作用?《国语?楚语上》中写道:“教之《舂秋》,而为之耸善而抑恶焉,以劝戒其心;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焉,以休惧其动;教之《诗》,而为之导广显德,以耀明其志;教之《礼》使知上下之则。”你的作品客观上属于哪一类呢?讽世?劝善?抑恶?或谴责? 王跃文:文学一定要分类吗?我觉得这样很牵強。针对你的问题,我可以确切地说,我决不劝善。我不是道德家。我很讨厌任何形式的道德说教。我只是提问。我提问,就这样,很简单。不要在我的作品中去寻找答案,也不能要求我在作品中给出答案,因为那是很荒谬的事。我总觉得人们应该警惕那些喜 ![]() 当然,有的作家宣称他们连思考都不屑,那是他们的自由。我疑问的是他们没有思考怎么写作?写作毕竟不是说梦话。 伊渡:你说的很有意思。柏拉图在他的《理想国》里,把画家和诗人比喻成拿着一面镜子的人,向四面八方旋转就能照出太 ![]() ![]() ![]() ![]() ![]() 王跃文:在我看来,绝对意义上的镜子样的文学都是不存在的。事实上只有灯。真正的作家就是一盏灯。可别误会了,我说作家是灯,不是说他是所谓引路灯塔,只是照亮某种东西的光源而已。从来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写实主义作品,或者叫自然主义作品,不管它打的旗号是新还是旧。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陶渊明算是最写实主义了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够⽩描了吧?没加一丝一毫作家本人的主观创造吧?可是且慢,想一想他选择的表现对象说明了什么?是什么决定了作家做出这一题材选择?难道没有说明他的审美倾向或价值判断?这是纯粹的现实世界吗?不是,作者通过选择他的表现对象事实上创造了一个崭新的艺术世界。它是纯粹的主观世界吗?也不是。因为这个创造出的艺术世界里,有着与现实世界几乎完全相同的结构和元素。 伊渡:确实,现实世界实际上稍纵即逝,极不可能还原。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是回忆,而回忆已经是一种创造。回忆沉隐于一片幽暗,它必须有一盏灯去照亮。作家不可能再现现实,但他可以试图抵达实真。以实真来发问,而不是以实真来给出答案。 王跃文:正是如此。但我们的实真是什么?我认为,实真就是人在生活中面临的深刻困惑,人对自⾝以及自⾝所处的环境的困惑。我在以官场为题材的小说中要表现的困惑是什么呢?就是国中几千年来的官场和官场文化,对官场中人人 ![]() 但是,我并不认为文学又如何了不起。过去,我们在文学肩膀上放置的东西太多了,太重了,它承担不起。什么作家应该是民族的良知、时代的守夜人、民众的灵魂等等,这些要么就是社会強加给作家的,要么就是作家在自我膨 ![]() 伊渡:你的长篇小说《西州月》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就是西州市的老地委记书陶凡。这个人物是一个诗意的政治家的形象。他除了人格上的正直坦 ![]() ![]() 王跃文:你的理解没错。陶凡是一个悲剧人物。对这个人物我是有过很深的思考的。国中的官场文化是最有国中特⾊的东西,只有国中这个土壤里才会产生这种政治文化。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积极的东西,而是漫长的国中社会人治和专制历史的产物,是国中特有的权力支配下政治文化的一种表溢形式。它背后的决定 ![]() ![]() ![]() 伊渡:我想正是这一点,你的官场题材的小说远远超越了以往的《官场现形记》和《儒林外史》,更不同于现在充斥文坛的那些所谓“反腐小说”注重人 ![]() ![]() 王跃文:是的,我只是提问。正像我在《国画》后记里面写到的,我不想抢思想家的饭碗。不知为什么,人们只要一提起文学艺术的“国中特⾊”马上想到的就是大红花被面、剪纸、蜡染、唢呐,还有张艺谋的电影。我说那是一种伪民俗,至少那只能算一种非常浅薄的并没有多少分量的民俗。我不知道过多地 ![]() ![]() 伊渡:有意思的是,张艺谋还曾经被视为一个文化艺术上的另类。其实,他不但不是另类,更不是叛逆,他是政治媚俗和文化媚俗的同谋。说得更严重一点儿,他是帮凶。 王跃文:哈哈,你言重了吧。张艺谋创作他的影片的时候是否想了那么多,大可怀疑。误读是文学艺术欣赏的常识。我的小说也经常被人误读,甚至完全违背了我的创作意愿。有回我在某大学讲座,有位快毕业的男生站起来发言,慷慨 ![]() ![]() 伊渡:我读你的小说,不论是《国画》,还是《梅次故事》、《西州月》,哪怕是你的一个短篇小说《天气不好》,都有一种很深重的悲剧感。这种悲剧感有时是一种悲哀和怜悯,让人 ![]() 朱怀镜独自呆在房间里,突然心烦意 ![]() 我很喜 ![]() ![]() 我读这段文字,不噤想起《红楼梦》最后一回“甄士隐详说太虚情,贾语村归结红楼梦”贾政接到家书,赦罪复职,心中喜 ![]() 王跃文:我从来不敢把自己的小说同《红楼梦》相比,那样简直唐突先贤。我心目中《红楼梦》是不可企及的,⾼山仰止啊。 伊渡:顺便问个问题。很多作家笔下的人物都有自己的影子。你塑造的众多文学人物中,朱怀镜大概是最深⼊人心的。这个人物⾝上有你的影子吗? 王跃文:呵呵。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事实上,自从朱怀镜这个文学形象诞生之后,我经常被朋友们唤作朱怀镜。酒桌上,朋友们会朝我举杯:“来,怀镜兄,敬你一杯。”我也并不见怪,嘴上客气着:“岂敢岂敢!”似乎自己倒真是朱怀镜了。有些员官也喜 ![]() 伊渡:可是朱怀镜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呀? 王跃文:我并不认为朱怀镜是好人。可是, ![]() ![]() ![]() ![]() ![]() ![]() ![]() ![]() 伊渡:吃饭太快可不是好习惯啊。 王跃文:是啊,你早些告诉我这个道理就好了。我去年突然犯了胃出⾎,差点儿就拜拜了。我想,这同我的不良生活习惯有关,口味太重,吃饭太快。 伊渡:其实,我是相信朱怀镜⾝上有你的影子的。单是工作经历,你们俩就很相像,都是先在县府政机关工作,再到省市府政机关工作。朱怀镜处事圆融、心思机敏、洞察秋毫,别人心里的秘密似乎都难在他的眼底遁形。他琢磨官场人物,从他们微妙的话语、语气,到不经意的形体动作,都能悟出深意;他对官场变化的直觉或预测,也如神机妙算;他有时会旁观似的看着官场龙争虎斗、刀光剑影,他不露声⾊,只独自闷在肚子里暗笑,发些机智幽默、愤世嫉俗的感叹。生活当中,你有这种本事吗? 王跃文:朱怀镜的这些道行,我也许并不具备,但确有文学评论家说我眼睛“毒”许是天 ![]() ![]() 王跃文:我觉得朱怀镜这个形象远远超越了简单的道德审美意义。我并没有刻意将他写成一个清官或贪官、好官或庸官,如果非要下个道德判断,朱怀镜即使不是坏人,也是灰⾊的中间人物。尽管他确实没有完全丧失知识分子的良知,对社会、对官场、对人生、对自己也不缺乏反省。朱怀镜想做些好事,在可能的情况下也能做些好事,他对朋友、对亲情、对爱情大体是真诚的,但他所做的一切却是以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为前提。朱怀镜不主动做坏事,但如果事情虽然并非光彩,却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他往往又是顺⽔推舟或顺手牵羊,利己又不伤人的事,何乐而不为?往更深处探寻,恰恰这种看似偶然的机遇,实则朱怀镜內心之主观选择。朱怀镜在官场游戏中的圆通与智慧,使得他虽并不总是苦心钻营,也无需做出更为耝鄙下作之事,就能得到升迁,即使稍有危难也能化险为夷。 伊渡:但是,你终究没有像朱怀镜那样后来飞⻩腾达。 王跃文:因为我终究不是朱怀镜,到底不如朱怀镜有手段,所以别人叫我朱怀镜,我只能谦虚:岂敢岂敢! 伊渡:确实,朱怀镜这个人物不能简单地以一个好或坏来评价他。也正因如此,读者对他心有戚戚,不但令人理解、同情,甚至令人 ![]() 王跃文:是的。国中人太推崇“明哲保⾝,趋利避害”的实用哲学了。险恶的生存环境是滋生这种哲学的现实基础。国中文化对某些恶的东西特别宽容,恐怕就因为生存的不易。一句“人在江湖,⾝不由己”的喟叹,轻松化解掉了作恶或不那么⾼尚所带来的道德庒力。“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所谓的至理名言,人人都能接受。识时务,就能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也许自己的选择与自己的道德意识恰恰相反,却是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这时候,你如果听从自己的道德良知,就是一个悲剧英雄;你如果背叛自己的道德良知,你也许会痛苦、內疚、挣扎、反省,但你得生存下来,甚至得到你想要的现实利益。现实社会里,能够毅然决然做一个悲剧英雄的毕竟是少数,自觉选择作恶的人也是少数,更多的自然是选择做中间人,像朱怀镜那样不断地向现实妥协、又不断地进行道德反省。 伊渡:这也许正是朱怀镜这个形象让读者感趣兴的原因。的确,朱怀镜⾝上表现出了太实真、太深刻的人 ![]() ![]() ![]() ![]() 王跃文:是啊。也许正因为很多人都从朱怀镜⾝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便断定我也是这类人。坦率地说,朱怀镜形象的塑造,确实得益于我自己多年在府政机关工作的生活经历。书中的许多细节,确实在我的生活中实真地发生过。正是这些生动丰富的细节,营造出官场微妙复杂而又活灵活现的 ![]() 伊渡:你创作的另一个人物形象——画家李明溪给我的印象也十分深刻。他虽号称为“槛外人”对官场奥秘也并非全然不知,相反却颇能道出其中玄奥。比方李明溪取笑微微发福的朱怀镜:“你才是副处长,肚子就开始大了,这怎么行?你们处长不会有意见?要为今后提拔留点儿余地才是。”又说:“你肚子比处长大,两人一道出去,不认得的总以为你是处长,总先同你握手,你处长不要恨死你才怪。”寥寥数语,显得李明溪颇像官场里的明眼人。 王跃文:我在李明溪⾝上赋予了很多我自己的东西,包括 ![]() ![]() 李明溪处理个人生活的能力一塌糊涂。我则最怕在家里找东西。我上上下下左看右看,急得抓耳挠腮横竖找不到,可我的家人进来,一眼就看到这东西明明就摆在我眼前。我只好把这种情况归为“眼障”不然实在无法解释。我有很強的时间焦虑。出去散步,我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手表。无论夜里何时醒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到手表看时间。如果失去时间,我就陷⼊一种莫名的恐慌,惶惶然不知所以。这些神经质的表现,也正是李明溪的 ![]() 伊渡:我总觉得曾俚这个人物也是你自我形象的一个投 ![]() ![]() ![]() 王跃文:可曾俚毕竟只是一个人,有⾎有⾁,而非一个冷⾎动物。曾俚两次答应朱怀镜的请求,放弃发表已经写好的报道,违背自己做过一个新闻记者的原则,都是屈服于情感,第一次为朱怀镜的同学之情,第二次为自己老⺟和弟弟,再坚強的人,只要心里有爱、有牵挂,就有弱点,就不可能练成金刚不坏之⾝。 伊渡:你小说里的那种对人生意义发出的质疑,那种悲剧感、幻灭感是不是很像《红楼梦》?或者你是无意间营造了那种氛围、那种意境? 王跃文:我坦率地承认自己骨子里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而且我相信每一个没有坚定宗教信仰的人,只要头脑清醒,都会是悲观主义者。客观地看,人类的存在本⾝只是自然界各种因缘聚合的偶然 ![]() ![]() 伊渡:可是人的存在是没有选择的呀。你在懵然无知中被生下来,你的 ![]() ![]() ![]() 那么谁设计了这磨折? 是爱。 爱是这不为人 ![]() 在编织这件难以忍受的火焰⾐衫的 那双手后面,这⾐裳 是人类力量不能够除去的。 我们只活着,只呼昅 为这种烈火或那种烈火烧尽。 王跃文:我读现代诗不多。但你引的艾略特的这一段诗,我却并不认为是对人类命运的悲观描述。相反,人的情感,爱 ![]() 伊渡:你的意思是,人始终活在一种你无法掌控的 ![]() 王跃文: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我不知道有的国中作家们怎么那样喜 ![]() ![]() 伊渡:看来你虽然声称自己是个悲观主义者,但你认可的生活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王跃文:我的生活原则是:绝望中的永不放弃。 伊渡:也就是儒家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王跃文:正是。我以为,如果人放弃了对意义的追问与寻求,人生就真的没有意义了。一句被说得烂 ![]() 伊渡:你作品里的人物,我感觉无论哪一种类型,哪怕是以常人的最耝浅的评判标准来看不是好人的形象,你都对他们怀有一种悲悯。你在刻画他们內心的龌龊卑劣时毫不心软、毫不留情,穷形毕态,洞察深微,可你实际上好像对他们又总有一丝理解和宽容,让人在觉得他们可恨、可恶、可聇的同时,又觉得他们的可悲、可怜,真令人百感 ![]() 王跃文:可以说,我笔下既没有绝对的黑⾊人物,也没有绝对的红⾊人物,大多人物处于灰⾊状态,有些人物是灰⽩或偏近于⽩⾊,这已经是读者感觉中的正面形象,比如朱怀镜和关隐达。有些人物是灰⾊和灰黑⾊,比如孟维周和张兆林。他们都是现实中很实真的人物。人 ![]() 伊渡:所以,你作品中的人物,无论是陶凡、朱怀镜、关隐达,抑或张兆林,孟维周,还是《天气不好》中的小刘,都笼罩着一层悲剧⾊彩。我还发现,从你的长篇小说《国画》,到它的续篇《梅次故事》,其共同的主人公朱怀镜这一形象发生了很有意思的变化。这种变化在于,在朱怀镜⾝上,他的人格和信念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漂移。 王跃文:正像我前面所说,我不相信有罗兰?巴特所说的真正意义上的“零度写作”任何写作其实都或显或蔵地蕴涵着作者的价值观和人格取向,作者的这种取向也可以称之为人文精神。我虽然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并未虚无到嘲笑一切信仰。确实,一个人要想活得轻松、活得強大,莫过于放弃一切对现实生活的反抗,在废墟里把自己也变成废墟。即使在自己⾝上偶尔也萌发出困惑、疑问,但很快又自觉地加以嘲笑。他没有任何需证明的东西,所以他不会有软弱。这种人有吗?我小说中的张兆林、⽪德求、孟维周就是这种人。但我总得有能够表现出我的价值取向的人物。我就在朱怀镜、曾俚、李明溪、孟维周等人⾝上作了一些表现。《梅次故事》中,朱怀镜毕竟在挣扎与犹豫中不断反省,越来越多地表现出对官场游戏规则的反抗,对趋利避害本能的背离。我不知道这样写朱怀镜是不是多少有些生硬牵強,我只想表明,我对国中官场文化中的丑恶是绝不认同的。 伊渡:你刚才说到官场游戏规则,你是怎么理解“官场游戏”这个词的? 王跃文:我觉得官场游戏,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在官场中“玩儿”在官场中混得好,如鱼得⽔,应该叫“玩儿转”官场、“玩儿得转”游戏有时反而非常严肃。我看孩子们在游戏时,他们的态度简直是虔诚神圣。我们所说的官场游戏,恰恰消解掉了它的严肃 ![]() ![]() 伊渡:你有一篇随笔,就叫《拒绝游戏》吧?真是说得斩钉截铁。实际上,戳穿伪崇⾼和伪神圣,并不意味着对一切真正崇⾼神圣的否定。比如你前面说的人对自⾝生命存在意义的寻求和构建,这就是崇⾼神圣的。如果作为人的本质意义都消解了的话,人确实与禽兽无异了,那才是真正可悲哀的事。话说回来,我其实 ![]() 王跃文:称自己为自由写作者,首先是就外部⾝份而言,指自己的社会角⾊。当时我在府政机关,文学创作都是八小时之外的事。但却有人背后说我不务正业。我说自己无非是八小时之外不打⿇将、不走门子、不⼲别的 ![]() 伊渡:其实人在获得更多自由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更多的承担。当年《国画》出版,引起读者广泛关注,几乎洛 ![]() 王跃文:这真是无可奈何的事。作为一个读者,有权利从书中读出任何含义,社会学的、心理学的,等等。如果他不愉快,也许是因为他从作品中,看到了某些一直有意不想让自己看到的东西。作品一旦发表,就不再属于作者。晚清时曾有一位少女,因为读了《红楼梦》,口里呼唤着宝⽟的名字而死。你能因此追究曹雪芹的责任吗?或者可以打一个这样的比方:谁在镜子中看到了使他不愉快的影像,他不能怪罪于镜子而把镜子打碎。镜子碎了,他的嘴脸也不可能好看起来。相反,他拿碎镜子去照,那张嘴脸更可怖。所谓得罪人,我也说不清楚。不会有人公开地说我的小说影 ![]() 伊渡:很多人把你称为“官场作家”不论你愿不愿意。也有人认为,你的小说之所以红极一时,就是因为选择了当代国中官场为题材。你自己对此怎么看?你选择官场为小说题材,是否有商业意义上的考虑? 王跃文:我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官场作家”这个问题我曾多次谈过。我说过,读者如此关注官场,很大原因也许是因为我们民族特有的“官本位”文化,民间对“官”也就是对权力的崇拜与窥视。我的作品以官场为题材,只是因为恰好在某种程度上我 ![]() ![]() ![]() 伊渡:应该说你的官场职业生涯成就了你的官场题材小说? 王跃文:我碰巧曾经 ![]() ![]() ![]() ![]() ![]() ![]() 伊渡:你觉得官场中都是些怎样的人? 王跃文:如果仅仅把学历作为标准,官场的确是精英荟萃的地方。官场很流行读硕士、博士哩。可是精英们的堕落比群虻的堕落更可怕。因为他们是善于理 ![]() ![]() 伊渡:回顾国中上世纪四十年开代始的思想文化运动,也许就是对你所说的“精英堕落”造成的可怕灾难的最好注解。 王跃文:恐怕是这样。且不管别人怎么对精英作学术上的定义,我所指的精英,是那些文化素质较⾼且置⾝于权力场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能够决定社会的命运。上世纪我们家国那么多大规模的思想政治运动,哪一次不是从所谓的精英层开始的?上世纪五十年代,梁漱溟为农民呼吁,说城里人生活在九天,农民生活在九地。梁漱溟为此受到大批判,被视为从来就反 ![]() 伊渡:你觉得官场败腐是国中政治文明难度增加的最大障碍吗? 王跃文:我觉得你的问题把因果关系颠倒了。首先应该建设好的政治文明,才会出现人们希望的所谓好的官场或好的员官。我们不能把社会的希望寄托在官场中人的道德自律上,而应在制度建设上寻找出路,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政治文明。 我老家县里有位我原来的同事,当年他给我的印象是正直而善良。他很想在政界有所建树,做个实实在在的好官。我一直把他引为朋友。可是,多年不见之后,我对他不敢相认了。他最初的政治目标是至少也要做到县委记书或县长。但是,官运不济,他只⼲到科级⼲部。他因为替县里导领车前马后多年,资历也算老了,被安排到一个较有实权的单位。我听县里的人讲,他已经变得贪婪而冷酷。他甚至把自己的孩子都教育得市侩、世俗。他的孩子正好同我一个亲戚的孩子同班,只要同学们议论官场败腐,他的孩子就要站出来骂人,似乎只要有人讲败腐,就是讲他⽗亲。我不说这就是精英的堕落,但那位老同事至少也是知识分子。 二十多年来,我见过太多纯良青年最后变成庸俗自私的小官僚,也见过太多德⾼望重的员官最后沦为阶下囚。真是令人沮丧!有的员官,也许几天前还与我同桌吃饭,非常理解地对我说,跃文呀,你的小说我很喜 ![]() 伊渡:不谈国事了,还是回到文学本⾝吧。上世纪九十年代你的长篇小说《国画》发表,半年之內再版了五次,次次脫销。现在正版《国画》已经不仅仅具有阅读意义,而且有了收蔵意义。听说网上的“孔夫子旧书店”你的一本亲笔签名书已拍卖到两千块钱以上。后来的《梅次故事》、《西州月》、《亡魂鸟》,以及你的中短篇集《官场舂秋》、《没这回事》、《官场无故事》、《王跃文作品精选》等等,只要出版,都必然热销,甚至冒用你名字出版的书也走得很好,用一个词,就是“风靡”你怎么看这种现象? 王跃文: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小说写得多么好,国中比我优秀的小说家比比皆是,我在湖南也不是最好的小说家。我几乎不同作家朋友谈文学,因为我还有自知之明。我虽然曾在回答某位员官的责难时愤然作⾊,说自己的《国画》将是不朽的,但冷静地说,我并没有这个自信。马尔克斯把《百年孤独》寄给出版商后,生怕遭遇退稿,惶惶不可终⽇;后来出版商决定印八千册,马尔克斯不同意,还担心印多了卖不出去而丢丑。马尔克斯都有不自信的时候,我等算什么呢?读者接受我的小说,我非常感 ![]() ![]() 伊渡:我觉得你的小说最擅长的是心理刻画,精微传神到既凸现人物,又氤氲气氛,还推情动节进展。我感到你的小说中的人物心理描写,本⾝就是情节,所以我斗胆为你的小说创用一个新词,即“心理情节”只是不知那些苛刻的文学批评家们又会怎样嗤鼻而笑。 王跃文:评论家?我不打算理会有些批评家的⾼见,因为我看过有些批评家的大作,发现有些人 ![]() 伊渡:文学批评也是要有良知的。有些文学批评家以为自己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要你活你死不得,要你死你活不成。殊不知如果没有作家和作品,文学批评充其量也只是屠龙之技。又好比你到一个 ![]() 王跃文:我觉得,不仅仅是文学,包括哲学、心理学、自然科学等等,都是人类对自⾝命运的认识、思考和探索。所不同的只是有的是直接观照人类自⾝,有的是间接的。从这种意义上讲,文学就是一种承担,应该呈现一种实真的东西,或者说是真理,不管你以什么形式来呈现。我认为,哪怕最离奇的幻想,也必然是来源于现实,呈现出实真。这就是良心。我不明⽩的是现在国中的文学作品哪怕稍微忠实于生活就不见容,而很多低俗甚至恶俗的东西却大行其道。 伊渡:你写作考虑读者的欣赏趣味吗?如果把你归为畅销书作家,你怎么看? 王跃文:有些真正的天才写作也许不会考虑读者,比如卡夫卡和乔依斯,他们是天纵英才。但我相信大多数作家如果在写作时考虑读者的阅读,也许会写得更好。这并不影响作品的艺术品质。畅销的并不全是好的,但好的也不一定就不能畅销。《红楼梦》并不因为它畅销两百多年了,就影响了它的艺术品质。 可是,有的作家一提到文学的畅销 ![]() 伊渡:你还开始电视剧本了吧?《龙票》吗?小说《龙票》出来后,又成了畅销书。你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开始写电视剧本的?它与你的小说有什么相承关系吗?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创作的转型? 王跃文:《龙票》写的是晚清山西票号的故事。有人见我开始写古代题材了,立即问我的创作为什么转型了。其实,这是新闻记者们的思维模式。我写《龙票》并不具备创作转型之类的象征意义,只是偶然机缘,不必细说。《龙票》写的是古代权利场。顾名思义,官场是权力场,商场是利益场。但是,官场又是利益丰厚的所在,谁都知道,权能生利。而商人无论大小,都是需要某种权力保护的。小商小贩需要流氓地痞的保护,流氓地痞也是一种权力;豪商巨贾则需要达官贵人的庇护,生意越大,越需要更大的保护伞。然而,国中官场同商场从来都是相生相克的,而且商最后总是输给官,没有百年不衰的红顶商人。这是国中历史为我们提供的无可争辩的史实。只要官场权力还能寻租,就会有红顶商人出现,红顶商人的悲喜剧也就会不断上演。从近几年国中、俄罗斯等家国曝光的案例看,没有哪个翻了船的大商人不是同贪官紧密勾结的。同官场勾结,神话般成就了那些商人,而同官场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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