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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红瓦黑瓦 作者:曹文轩 | 书号:42177 时间:2017/9/26 字数:141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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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在河岸边芦花盛开的那些⽇子里,油⿇地中学因一个马戏团的到来而整⽇处于奋兴之中。 村社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但也是寂寞的。一场电影、一场文艺演出,都能使这里的男女老少陷⼊奋兴。他们望渴这种时刻。夜幕降临,人们从四面八方往一个打⾕场或一块刚收割完庄稼的空地上聚拢。遇上无月的夜晚,就见一路的马灯和手电的闪光,人们呼唤着走散的朋友或家人的名字。打⾕场或庄稼地已是黑庒庒一片人群了,通向这里的许多条路上,还在灯光闪烁。赶上电影或演出已经开场,这些迟到的人就会像被战争驱赶的难民,一路狂奔,四下里到处响着哧嗵哧嗵的跑步声。这种机会并不大多;一年里也就五六次。人们的 ![]() ![]() 青年与少年对这种机会更在意。平素隔着一定距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现在被挤成了一堆儿,心惊⾁跳的,互相感应着对方⾝体的柔软和结实,嗅着异样的气息。胆大的,可以合理地利用一下这种场合,说几句撩逗人的话,或掐或捏或搂或抱地做出几个动作来。这是一个机会。少年则可以疯,爬树、追逐、打架,显示勇敢,被电影上的英雄所 ![]() 这一带放电影或演戏,十有八次是在油⿇地中学的 ![]() 马戏团的演出,自然是千载难逢的事情。 早在马戏团到来前三天,油⿇地中学就开始忙碌。搭台子,收拾屋子(马戏团被安排在油⿇地中学食宿,学校把一间最大的教室腾了出来),给食堂增加桌凳…生学们已无心学习了。即使上课,也一个个心猿意马,时刻念着马戏团早点到来。 那几天,谢百三每天总是汗淋淋的。 谢百三既有为仆的天 ![]() ![]() 谢百三必然汗淋淋的。 学校把接待马戏团的工作委托给了我们初二(一)班。谢百三极卖力,把一切工作做得无可挑剔。平常总是冷着脸的汪奇涵,在检查之后也在 ![]() 马戏团到来的时间,是那天下午。是轮船后面又拖了一条船,将他们拖来的。 这个马戏团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有猴、熊、马、羊、狗和猫之类的动物,除了马之外,它们分别装在一些铁笼里。还有一二十个驯兽者。团长是一个中年汉子,⾝材⾼大,脸⾊红润,两道黑眉之下目光乌亮,生得极威风。他始终牵着那匹黑绸一般发亮的公马,指挥着我们抬那些铁笼子。 另一个令人注目的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她手中牵着两条雪⽩的小狗。我们在搬运那些铁笼子的时候,总是悄悄地看她,并且莫名其妙地感到害臊。不⼲活的女生们互相搂着肩,更是目不转睛地去看她,仿佛她是一个梦里的人,一个从天上飘下的仙子。她一直微带涩羞地站在河边上。她⾝材修长,有一个好看的脖子和一双长长的胳膊。她的额头很光洁,微微凸出。她的眼睛,鼻子与嘴,都有一种说不清楚的 ![]() ![]() ![]() 她手中牵着的那两条小狗,也是我们从未见到过的狗。那狗之⽩,令人终⾝难忘。它们个头矮小,一⾝长长的鬃曲的绒⽑,遮住了它们的爪子、耳朵和眼睛。它们绕于她的脚下。有时,她会说一声:“狗,别闹!” “秋,”那个团长对她说“你在这里看着生学们把我们的东西搬清,我去教室那边看着。” 于是我们知道了她的名字。我们小声地说着:“她叫秋。” 秋就看着我们搬东西。那两条狗很淘气,要到处走动。有时,她没办法了,只好跟着它们走几步,但一直不离开河边。 谢百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卖力。他一边指挥――他今天特别喜 ![]() ![]() “秋在看谢百三。”⼲活时总是偷懒的马⽔清说。 我朝秋看去,秋真的在看谢百三。当时,谢百三驮了一只大箱子,像码头工似的,正一步一步地离开河边,这只箱子过于沉重了一些,使谢百三有点不胜负荷。秋的神⾊里有紧张,有感动,还有点心疼却又不知如何帮助的为难。她一直担心地看着谢百三慢慢地远去。 马⽔清佯作忌妒他说:“我也能驮一只大箱子。”可是,他连一只小箱子也扛不上肩。这时,刘汉林正好跳上船,将船弄得摇晃起来。马⽔清抱着箱子站不稳,晃动了几下,连人带箱子摔进了⽔中。 站在岸上的乔桉冷冷地笑。 我和刘汉林在船上乐得跳起来,并大声叫:嗷!―― 马⽔清游到船边,用手抓住船帮,望着漂在⽔上的箱子“刘汉林,用竹篙够一下!” 秋牵着狗走近了。 谢百三返回来,见有一只箱子落⽔,立即跳人⽔中,扑棱扑棱地游过去,将箱子弄上岸来。 马⽔清大骂谢百三。 谢百三不生气,用头顶起那只箱子直 ![]() ![]() 这马戏团带来的东西真多,我们都忙得精疲力竭了,船上却还剩一些东西没运完,累得不行了,就都坐在食堂门前的棚子里休息。只有谢百三还在吭味吭啼地扛,吭啼吭啼地背。 秋牵着狗,始终守在河边上。 休息了一阵以后,刘汉林因为马⽔清的一句话变恼了,在棚子下绕着桌子和柱子追逐开来。刘汉林变恼,是因为马⽔清的话,几乎使在场的夏莲香都听到了。 马⽔清嬉⽪笑脸的“你再追,我就大声叫啦!” 刘汉林又不能发作,只是咬着牙,一脸狠巴巴地追着, ![]() 马⽔清突然停住了,用手指着河边。 我们掉头往河边看去,只见秋走到谢百三跟前,将一块手帕递给谢百三让他擦汗;谢百三摇了摇手,但秋却把抓手帕的手一直举在谢百三的面前;谢百三犹豫了一下,抓过秋的手帕,在脸上胡 ![]() 刘汉林继续去追马⽔清。 吃完晚饭,我们等谢百三把碗全洗完,一起沿着大路往镇上去。马⽔清把胳膊搭在谢百三的肩上,回头向我们挤了挤眼,问谢百三:“那手帕好闻吗?” “滚蛋!”谢百三甩开了马⽔清。 我们就将谢百围三住,偏让他说。 “有香⽔味。”谢百三终于说。 我们哄笑了一阵,继续往镇上去。马⽔清趴在我肩上照镜子“谢百三这个东西,拿人家手帕闻,还说有香⽔味!” 第二节 秋牵着两条狗在校园里很悠闲地走着。她一会儿走到荷塘边,一会儿走到红瓦房与黑瓦房之间的黑板报下。当她走过我们的教室门口时,我们会情不自噤地向外张望。她走开了,我们还会不时地瞟着门外。当她牵着狗走向小镇时,会把我们的目光牵得很远很远。秋太特别了。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也从未想像过天下会有这样的女孩子。一个穿着⽩裙、牵着两条狗的优雅女孩――这一形象后来成了油⿇地中学全体生学的永恒记忆。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这一形象会在他们各自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虽然像夏⽇之流萤,但总会在某个时刻闪现。多少年后,当我们偶然相聚,忆起那段岁月时,我们中总会有一个人间:“还记得那个秋吗?”这种时候,我们还会顺便说到谢百三。 马戏团的演出是在第二天晚上进行的。秩序空前地坏。这人多得仿佛是从地里呼啦一下长出来的,把油⿇地中学的 ![]() ![]() ![]() ![]() ![]() ![]() 秋在后台口张望着,手中的小狗冲着人群汪汪叫唤,台下许多人叫了起来:“狗!狗!”台下更 ![]() ![]() ![]() ![]() ![]() ![]() ![]() ![]() ![]() ![]() ![]() ![]() ![]() ![]() ![]() 台上的人终于被轰了下去。 秋,后来一直站在后台口望着。 演出迟迟不能开始。团长、余佩璋,秦启昌都无能为力地消失在后台去商量怎么办了。 人们等得不耐烦了,就开始扔准备垫在庇股下的草把,一时间,那草把如飞蝗一般在空中飞来飞去。 台下有人愤怒地喊:“快点演出!快点演出!”并且有人冲着秋骂了起来,骂得很难听。 立即有无数的草把没头没脑地掷向秋。她一边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一边往后退去。一条小狗挣脫了,发疯似的冲向台口,朝台下一纵一纵地叫唤。秋急了,跑上台来,在雨点般的草把下拉走了她的狗。我们看见,有一个草把砸在了她好看的脸上,她都快哭了。 谢百三跳到了台上。他对台下大声说:“初二(一)班的全体男生站到台上来!” 我们扎挣出人群来到台上后,谢百三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靠我们了!” 我们一个个顿时有了豪迈感和悲壮感。 谢百三说:“我们手拉着手站在最前面,死死抵住人群,不让他们到台上来。我们谁也不能把手松了!” 我们站在台上,觉得自己是勇士。包括乔桉在內,都表现出了同心协力的愿望。 秋在黑暗里注视着我们。 我们跳到台下,然后面对着台子,手拉着手向后退去。此时,我们更能感受到人嘲的大巨冲力。我们紧紧地拉着手,如同一 ![]() ![]() 已经推迟演出一个多小时的马戏团也不再希望全场能有一个更好的秩序了,团长说:“开始吧!”演出便勉強开始了。 这浪嘲如同分娩时的阵痛那样,一阵阵地袭来。我们很快就汗流浃背。我的左手拉着谢百三的右手,直觉得他的手 ![]() ![]() “你把手松开一点嘛。”我觉得自己的手被谢百三的手攥疼了。 但谢百三依然那样使全力地抓着我。他有劲,并且感觉迟钝,不知道劲大劲小。 我只好忍受着,心里学着马⽔清的口吻骂:“谢百三,你这个混蛋!” 我们逐渐感到支持不住了。马⽔清第一个松脫了手,并对抓住他手的刘汉林说:“你的狗爪子像蟹钳子似的!” 谢百三大声地叫:“拉上!拉上!” 几次松脫又几次拉上。在我们感到无望的时候,那位团长的表演使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戴一顶礼帽,穿着⽪靴,将⾐服煞在 ![]() 马的表演结束后是猴的表演,场地上又动 ![]() ![]() “抵住!抵住!”谢百三撅着庇股叫着。 马⽔清说:“抵不住了!抵不住了!” 我们被庒到了台前,便用脚蹬住台子死死抵着。 台上表演什么,我们一点也没有看到。 我们耝浊地 ![]() “先停演吧!”台上,余佩璋对那个团长说。 我们一下松弛下来,马⽔清第一个松开手爬上了舞台;其他同学也跟着爬了上去。谢百三独自二人坚守了一会儿,也终于汗淋淋地放弃了抵挡,爬上来。随后,舞台上又爬上了许多忍受不了挤庒的观众。我们便走到了台后。 后台紧挨着教室的走廊。廊柱下站着牵着小狗的秋。她向我们投以感 ![]() “她还没有演出呢!”姚三船说。 我们感到很惋惜。我们都希望能看到她的演出。 我们疲惫不堪地坐在了廊下。与闹哄哄的场地相比,这里显得很安静。谢百三坐在我⾝旁,汗臭味浓得呛人。他实在太累,就在地上躺下了。 “今天是演不成了。”姚三船说。 我忽然觉得很扫兴,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都躺倒了,廊下横七竖八的。刘汉林先坐了起来,然后说:“你们一个个这么躺着,就像躺在猪圈里的一群猪。” 一切迹象表明,今天的演出要告吹了。 马⽔清说:“应该去找汪奇涵,让他同意将所有教室的门都打开,后面的人站在凳子和桌子上,就能看到演出,就不会再闹了。” 谢百三突然站起来“我去找他!” 我也跟了去。 汪奇涵估计马戏团今天是演不成了,回了他的校长室,正坐在藤椅上喝茶。他听明⽩了谢百三的意思,冷冷地对谢百三说:“丢失了损坏了桌凳,你负责?” 谢百三讨了个没趣,拉了我的手又重新回到廊下。 “你这个班长,鸟用!”厂马⽔清说。 “鸟用就鸟用。”谢百三说。 “负责就负责!”马⽔清说“等演完了,我们在路口一排站开,看住散场的人,谁也带不画蛇添⾜凳子。” 谢百三闷声不响地坐着。 场地上人声鼎沸,在灯光的映照下,空中満是尘埃。呼喊声不绝“快点演出!”脏骂此起彼伏。 马⽔清冲谢百三喊:“有种你就把我们的教室门打开!” 刘汉林说:“谢百三没种。” 我说:“你们不要说谢百三没有种。” 场地上,那些乡间二流子与地痞,扬言要冲到台后来捣 ![]() 秋在廊柱下害怕地望着我们。 团长对本地人的野蛮程度没有底,向余佩璋说:“余站长, ![]() ![]() 马⽔清对谢百三耳语了几句,拉着刘汉林他们几个走向人群。 谢百三叫上我,走向红瓦房。他从 ![]() “马⽔清带着刘汉林去叫人来搬桌凳了。他说他还要去找其他班长,让他们也都把教室门打开。”谢百三说。 “他们不⼲呢?” “马⽔清说,他要告诉他们,是汪奇涵同意了的。” “汪奇涵没有同意。” 谢百三不吭声了。他对马⽔清的大胆、想到什么⼲什么的 ![]() 马⽔清总要弄出一些事情来,仿佛不弄出一些事情来生活就太寂寞了点,也太闲得难受了点。他没有气力,嗜睡不醒,早晨第一节课总是迟到,上了课也老伏在桌上觉睡,但他却有许多精力去弄出一些事情来。有时,他甚至乐于把事情弄得很大。当人觉得无法收场时,他又用了更大的胆量想出更吓人的主意去结束上一个主意带来的无法收拾的局面。 由于马⽔清的传播与造谣惑众,所有的班长都将各自教室的门打开了,场地上的人流纷纷涌向红瓦房和黑瓦房,一会儿工夫就将教室中的桌凳搬个一空。当时的情景很有点万马奔腾又有点群匪下山打家劫舍的意味。 一个台阶式的观看场地形成了。它消除了后面的人看不到演出而动 ![]() ![]() 秋的演出给人更多的是一种风采,一种韵味。那两条小狗并无⾼难度的表演。技巧的淡化,反而加深了秋给人们的印象。她与她的小狗构成了一幅幅图景。严格来说,这不算是马戏表演。但人们毫无这种想法。他们盯着秋,没有一个去等待那两条小狗会做出什么惊人或有趣的动作来。秋将这些乡下人的目光搞得呆呆的,一脸的蠢⾊。 我蹲在离舞台很近的地方。舞台上灯光明亮,将秋照得比⽩昼清晰。无意中,我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她的 ![]() ![]() 我瞥了一眼谢百三,只见他在流大汗。 事情就是这样,即使是秋牵着她的小狗在台上走一走,也⾜以使台下静如止⽔。 演出全部结束后,我们有点像夜宿枝头的鸟受了惊动,飞⼊夜空,昏头昏脑的。 当人群如嘲⽔退去时,眼前的情景便将我们拉到了一种糟糕的心情里:场地上,一片藉狼。 当时,月上中天。月光下,満场东倒西歪的桌凳,像瘟疫过后満地倒毙的驴马和猫狗。 谢百三傻了。 马⽔清也呆了。 就别说丢失和损坏了,单将这些桌凳搬回教室,就是件很艰巨的事情。 汪奇涵站在场地边上看了看,一言未发,扔下一枚发红的烟蒂,走了。 一帮混蛋都回宿舍“ ![]() 马⽔清挨个找了那些班长,半提醒半恐吓:“这些教室的门可是你们自己打开的!” 那些班长没法,只好叫了班上几个能叫得动的同学来到场地上。各班的桌凳都混在一起,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它们区分开来。几支手电如鬼火一般在场地上晃来晃去,不时地听到一声:“这是我们班的桌子!”“这是我们班的凳子!” 谢百三自感罪孽深重,不停顿地搬运着。 马⽔清也空前地肯卖力气,但搬运的样子极难看,⾝子弯得像只大虾。 刘汉林捅了捅我“你看那是谁?” 秋来了。她正扛着一只小凳,跟在谢百三的⾝后。两只小狗前前后后地绕于她的脚下。秋帮我们搬运了很长时间,直到那位团长三番五次地叫她回去休息,她才离开。 秋走后,我们又搬运了一会儿,一个个觉得⾝体疲乏之极。马⽔清说:“回宿舍歇一会儿再搬吧!” 除了谢百三,我们都先回了宿舍。说是歇一会儿,一躺倒就再也醒不来了。直到⽩⿇子敲响了起 ![]() ![]() ![]() 太 ![]() 秋起来了,正在帮他一起搬… 第三节 马戏团没有很快离去。在外开会的镇长杜长明打回一个电话,说他过两天就要回来,且将马戏团留住,到时让马戏团再演出一场。 马戏团的人依然还住在教室里。他们一个个很消闲,或在校园里到处转悠,或去逛小镇,要不就到河边钓鱼去。课间,生学们总爱往那些笼子跟前跑,拔了些青草或抓了几块糖去逗那些动物们玩。 我们几个则做出无所事事的样子,常从马戏团歇息的那间大教室门口、窗前经过,然后朝屋里瞧。马戏团的人似乎很随便,男男女女地挤在一起睡,大⽩天的就搂在一个被窝里。那个团长竟然当着那么多眼睛,把一个女孩拉坐在自己的腿上,而那个女孩并不逃脫,微带涩羞,笑眯眯地用一只长胳膊绕住他的脖子。几个年轻教师也装得无所事事的样子从这里经过,然后走到一边议论:“艺人嘛,就这样子的。”“常年漂流,也是自然的事情。” 秋却尽量待在户外。她独自一人牵着她的小狗,坐在庄稼地或小河边上,一坐就是半天。她到我们的宿舍来过两回,但都不肯进屋,只是在门外站着。她想知道谢百三受了怎样的处分。当她得知谢百三给马⽔清洗碗,马⽔清代谢百三一口气写了三张纸的检查并掏钱赔了两张损坏的桌子,汪奇涵总算放过谢百三之后,便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并朝我们笑了笑。 我们几个总愿意看到秋。这些⽇子,谢百三更愿意做仆。他不光一天三顿代马⽔清洗碗,还给我洗了两回,甚至还帮刘汉林洗了一回。 这天晚上我们从宿舍往教室去上晚自习,远远地见到秋与谢百三在树下讲话,马⽔清用手指了指,我们嗷了一声便跑进教室。 我们都无心看书学习,几个人挤一块瞎聊天。马⽔清挖苦我们的数学老师:“江蛮子, ![]() 姚三船牙缺了一角,像害臊的女孩用手遮在嘴上说话:“我读小学时,语文老师叫杨大痴子,兄弟合住一幢屋子,两人处得不好,他拿了一把锯子爬上屋,把七 ![]() ![]() “在哪儿?”我问。 “在荷塘边。”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一边跟着谢百三跑一边问。 “是她叫我悄悄跟着她的。” 我们很盲目地跑着,一点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我们并不特别确切地理解“欺负”的意思,可又确实知道一些它的意思。我们哧嗵哧嗵地在红瓦房和黑瓦房的廊下跑着,只听见屋里上晚自习的同学问:“外面怎么啦?” 那天的夜晚,是个无月的夜晚,并且有风。我们跟着谢百三跑到离荷塘不远的地方,便放慢了脚步。当快走到荷塘边上时,都变成了偷咸鱼的猫――脚下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们要突然出现在那个欺负秋的团长面前。 満池的荷叶在夜风里沙啦沙啦地响着。 两只小狗在呜咽着。 “不许动!”马⽔清这一喝令很可笑。 姚三船的那把手电同时亮了。 灯光里,那个⾼大的⾝影如同他的黑马一样急速地跑走了。 秋小声地在秋风中哭着,不仔细听,都听不出她的哭泣声。这哭泣里并不含着悲哀,也不含着怨愤,更无绝望,仅仅像一个割野菜的小女孩丢了她弯弯的小镰刀,使她感到有点伤心。两只小狗,一直温暖地挨着她,偶尔呜咽一声。 秋就一直坐在塘边上,似乎有一件东西失落在这里了,她要将它找回来。 我们累了,都在草地上坐下了。 秋的哭声越来越小,到了后来仿佛睡着了。 天上出现一钩淡淡的月亮。 我们看见秋与她的小狗搂在一起,真的在荷塘边的草地上睡着了。 我们未回宿舍,在离秋不远的地方 ![]() ![]() 当太 ![]() 我们回到了宿舍。 中午时,站在宿舍门口的刘汉林说:“那家伙在骑马。” 我们都挤到了门口。团长骑着马,在田野间狂疯地奔跑着。他的⾝子前倾,头发向后飞扬,⾐服被风吹得像叶风帆。奔跑了一阵,他让马慢慢地在田野间、河边上溜达着。他很宁静,一副好脸⾊在中午的 ![]() ![]() ![]() 杜长明回来了,晚上马戏团要演出。 下午,马⽔清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巴⾖给了谢百三。谢百三把它们全都撒在了马料里。 这把巴⾖使团长在晚上的演出中大丢其丑:他骑着马上台了,见了在前排坐着的杜长明,摘下帽子,微微弯 ![]() 那马本是很帅气的,因为不停地拉屎,弄得很丑陋:庇股上黏黏糊糊的,腿两间屎迹斑斑。它把台子搞得腌攒不堪,又踩着自己的粪便走,溅得稀屎 ![]() 台下的哄笑一直不断。 团长的脸⾊很难看。 那马的屎拉到后来就变为连续不断的缓慢流出。臭味使靠前的人纷纷向后躲避。 团长终于下马,牵了它,很尴尬地走向了后台。再也没有露面… 第四节 在马戏团即将离去的头一天的⻩昏时分,秋散 ![]() ![]() 而那⽩鸽仿佛是一张薄薄的纸。⽩鸽在空中无望地呼扇着,大概看到了我,当鹰劈下时,它竟然斜飞下来,落在我面前,朝我咕咕地叫着,那眼睛里的神情与现在秋眼睛里的神情竟是一模一样的。我下意识地站到了门口和窗下。我们都做出了保护的架势。“我再也不跟马戏团走了…”秋用双手搂住我们上下铺的 ![]() 马⽔清说:“马戏团的人会找来的。” 我说:“先到后面的竹林里蔵着吧!” 谢百三他们都同意我的主张。我们让秋和她的两只小狗直接从后窗跳出,钻进了那片竹林。 从这一刻起,竹林便蔵起了一个秘密。 我们在竹林深处坐下。马⽔清对秋说:“你回家吧,回到你⽗⺟⾝边去。” 秋告诉我们,她 ![]() 这天晚自习,教室里缺了我、马⽔清、谢百三和姚三船――我们在竹林里陪伴着秋。 月上来时,月影雾气浮动在竹林间。风起时,竹影零 ![]() 天还未大亮,我们就听到了马蹄声。我们钻出竹林看着:团长骑着马在田埂上走着,像个猎人在寻找着一只由他打中翅膀却躲蔵起来的飞禽。我们叫秋就待在竹林里,千万别出来。上课时,我们透过窗户,看到团长将马拴在 ![]() 晚上,马⽔清、谢百三和我,在油⿇地镇的大桥下雇了一只船,将秋连夜护送到18里地外的吴庄马⽔清家。怕人多疑,我们将秋 ![]() 马戏团找不到秋,不能离去,团长发作了。他找到汪奇涵,说秋肯定是被油⿇地中学的生学蔵起来了。蔵起人家马戏团的人来,又是一个女孩,这自然是一件大事。汪奇涵很恼火,让各个班主任去班上讯问并恐吓。我们几个分别被叫到了办公室,但我们都一口咬定:“我不知道!我没蔵!” 学校查不出来,团长就找杜长明,说他们的一个女孩在这里丢了。杜长明就让人在镇上找。团长说,还是蔵在学校里的可能 ![]() 汪奇涵不再泛泛地公开查了,而改成安公局那样暗地里的侦破。 团长成天焦灼不宁地到处走着。他的眼睛里布満了⾎丝,并放出狠巴巴的凶光。在路上,他与我们相遇了,用极锐利的充満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我们。那目光使我们感到心里发虚。这天中午,他骑着马在 ![]() ![]() ![]() 过了两天,马戏团在一个我们尚未起 ![]() ![]() ![]() 我们以后再也没有见到秋。 秋在我们的生活里只是一闪而过,如同雨后的一道彩虹,只在空中停留了那么片刻,便永远地消失了。但,她在我们的记忆里却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光痕。关于那五颗彩⾊的银杏,我们的理解是秋留给我们五个人的:我、马⽔清、谢百三、刘汉林、姚三船。“ ![]() ![]() ![]() 我⾼中即将毕业时,无意中听到一个传说:秋与那个团长结婚了,很相爱,生了一个跟秋一样好看的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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