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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桃花新传 作者:司马紫烟 | 书号:41522 时间:2017/9/20 字数:14349 |
上一章 第二十一章 下一章 ( → ) | |
河山依旧,人事如昔,金陵的风光,秦淮河上的澈夜笙歌都没有变,这四年中,变得最多的是他侯朝宗。 因为己卯科的乡试他落了第,那是他⽗亲看了他的稿子后,就下的评语:“徒事铺设,华而不实,文章看起来如锦如绣,却像是个绣花枕头一般,金⽟其外,而败絮其中,有点眼花的考官绝不取你。” 果然等报条传来,气死人的是中了副榜的榜首。 那是考场中的新花样,所谓副榜,是取考生中文章不俗而內容未为考官所许的佳作。 副榜只是在心里上一种空虚的満⾜,作不得数的,不能作为参加京比的资格的。 但是却要像那些正式及第的人一样的拜房师,会同门,该化费的一文不少,对那些家境清寒的学子而言,这种榜还是不中的好。 朝宗的文章中在副榜榜首,座师是侯恂的同年,很客气地着人带了封信来,对朝宗的才华着实夸奖了一番,而后才致歉意,说如此天下殷 ![]() 侯恂看了倒不怎么样,朝宗却把信撕了个粉碎。 他最气的是座师的信上没叫他用功,也没叫他在实务上多下功夫,似乎认定了他这辈子只会作个太平官,年头儿不太平,他这种人就没有出头的⽇子了。 他自己暗暗咬牙,把一些经世实务的文章钻研了一阵,又对八股的时文下了一番苦功,自信可以诸路皆通,不管座师是那一种人,那一种口味,都能摸对八分了,然后在辛已科乡试上出口气,考它个真正的第一名。 那知道天不从人愿,他的祖⺟跟⺟亲竟在先后两年內去世,他因为守制,不能赴试,把行程又耽误了。 再后,境遇更糟,局势也更 ![]() 京师天天接到捷报,都是说那儿大获胜利,那儿歼匪多人,可是流寇不但没剿清,反而越来越多了,朝廷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将领们虚报名额,侵呑粮饷,已是不争的事实,号称十万大军,最多只得六万人,其中老弱伤残又占了一半,真正能战的不过三万人。 就这三万人也比乌合之众的流寇強,战事未必不可为,可是那些将领不在前线督战,只躲在几个大城市中寻 ![]() 他们避开了大股的流寇,专门吃那些小股的散匪,所以频频传捷。 将领们吃空缺,兵卒们只有吃老百姓,流寇过后挨抢一次,军队过来又要挨抢一次,只弄得好好的田庄荒芜了,民不聊生之下,不是投军就是投寇。 投军则为那些将帅们多了请补发粮饷的借口,他们虚报战绩,一箭未发,谎报成⾎战终⽇,一个人没丢,却报成损失惨重,趁机把以前吃的缺额报销掉,杀了十几个小⽑贼,说成歼敌千余,然后要就地征募民夫,扩充军队,请求补充军备。 事关重大,皇帝没有理由不准,准如所请后,当然要跟着给钱,可是连年战祸,出的比⼊的多,国库早空,不得而已,只有加重赋征了,除了一般的年赋加重之外,又更增添了练军的粮饷,辽东拒金的辽饷等等,益发使得民穷财尽,天下不安了。 剿匪的军队越养越多,但流寇也越剿越多,由小股变成大股,由抢掠城池变为占城掠地。 河南归德还没有沦匪,但是寇势已近,无数的灾民涌到,使得城里一些富户都开始逃难了。 朝宗也是那个时候逃难离开家乡的,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他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南京。 阔别四年,南京城居然全无改变,倒是他自己变得很潦倒了。 离家时,他带了几百两银子,已是罄其所有了,他⽗亲告老回家时,固是略有积蓄,但是都置了田产,那是抢不走的财富,可惜的是也搬不动,尤其是祸 ![]() 上次还带了个兴儿,这次却是孤⾝一人上路了,因为兴儿那小子毕竟经不起桂花的 ![]() 事前,他虽是満心不情愿,但是婚后,却好得像藌里调油,朝宗要走时,原想带了兴儿的,可是桂花的肚子大了,分娩在即,桂花倒是希望他能跟朝宗出去转转,混个出头的,但兴儿自己却是舍不得离开了。 家中除了兴儿之外,也没有少壮的男仆了,朝宗⼲脆一个人上了路。 来到南京,他又找到了旧⽇的一批朋友,他们也都还是老样子,复社的声势依然壮大,对朝廷的议论更多了,因为史可法⼊了阁,兵镇扬州,他是复社的強力支持者,因为他是东林六君子中左光斗的生学。 但是在南京,反复社的力量也不小,那也包括了一些将帅以及几位皇亲勋爵,只不过这些人只在心里讨厌他们,没有公开地结合在一起,跟复社作对而已。 吴次尾住进蔡益所书坊,朝宗只有暂住在一家小客栈中,在南京,居然看不见一点战 ![]() 因为江南是天下财富集中的地方,朝廷虽在北边的燕京,但国库的主要收⼊全赖江南,对保护江南比保护京师尚力,京师吃紧,朝廷可以迁到江南,江南如失,朝廷没了收⼊,就非垮不可了。 老百姓这样想,一般的将领也都这样想,他们把自己的家也都搬到了南京,有几个直接领军的都督,⼲脆在南京设了行辕,为的是便于申领军饷,反正钱是在江南拨付的,解到京师再发下来,辗转费事,军情紧急,经不起耽误,⼲脆派员在南京具领了。 因此,南京城中,仍然是一片升华。 朝宗的来到,复社中人是十分奋兴的,他们正想有所作为,加⼊了一个生力军,自然就更为起劲了,朝宗初来时,心情也是充満了 ![]() 他⾝经流离,对流寇侵扰的情形较为了解,对那些军纪败坏的官军扰民尤甚于寇患,更是深恶痛绝,把一路上所见所闻,口诛笔伐,大大的骂了一阵,言下对一些好的将帅,则又多加推崇。 这一来,侯公子在金陵立刻又成为名人了,虽然他得罪了不少的人,但是也获得了不少的支持,尤其是阁部史可法,督帅左良⽟以及在辽宁的大元帅袁崇焕等,他们跟朝宗的⽗亲侯恂相知颇深,而朝宗言下,又对他们推崇备至。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手握重兵,举⾜轻重,所以朝宗虽然开罪了不少有力之士,却因为有了这几位有力的后台,没人敢奈何他。 朝宗看得很准,他知道国势如⿇,等到科举而⼊仕途,实在太慢,何况上次乡试落第,给他的刺 ![]()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到了南京,立刻就看出复社这条路大有可为,复社的言论,已具有震动朝廷的力量,说了那篇言论后,他在南京立刻成了个到处受尊敬的人,以前只是斯文的圈子里知名,现在则是朝野皆知了,那怕是走到街上,都有人恭恭敬敬的招呼他,让路给他,而且别处的军旅代表来到南京,也一定要来作礼貌上的拜访。有的是慕名讨教,有的则是暗中相求,请他在口下留情。 到南京才两个月,他俨然已是复社中的领袖了,尤其是一般太生学,更将他奉若神明。 名,是创下了,朝宗却在暗中叫苦,因为他的钱却愈来愈少了。 因为他是个大名人,应酬⽇繁,化费也多,家中带来的一点银子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大家不了解,看见他⾐帽光鲜,神-照人,以为他的底子很厚,而且诗文早著,是位大雅士,就是送礼,也都是字画古玩,土仪特产,新鲜雅致,虽然也值几个钱,却不能当钱使。 而朝宗已经出了大名,又不能丢人拿那些东西去变卖,别人看见他満室玲珑,不胜羡慕,朝宗自己却像是哑子吃⻩莲,有苦说不出。 这天下午,他在屋子里,捧着一对碧⽟镇纸发怔,小二来报说有位苏老爹造访。 朝宗知道在金陵够资格称老爹而姓苏的,只有一个苏昆生,他是旧院教曲的师⽗,所有的名 ![]() 苏昆生进来,看见了那一对碧⽟镇纸,就笑着道:“好东西,⽟质佳,雕工细,是相公从家里带来的?” 朝宗一面招呼他坐,一面道:“我是从家中逃难出来的,那能带这些累赘,这是⻩御史今天早上来看我送的,他在左帅那儿帮忙监军,因为听说家君已经从商邱逃难南下,托他前来问讯一下。” “哦!老大人出来了,可曾跟相公连络上。” “没有!现在知道老人家出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因为宁南侯左帅是家君的门生,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而宁南侯目前是拒寇最有力的一位将帅,若是家君落⼊贼寇手中,用以挟制左帅,左帅势将很为难。” “是!是!老大人的清风亮节,一向是天下共仰,所以才得左元帅如此敬重,这位⻩御史对相公也是相当推崇,这一对⽟镇佩,至少也值百十两银子。” 朝宗苦笑一声道:“老爹,你瞧着喜 ![]() 苏昆生吃了一惊,连忙道:“公子,别开玩笑,老汉那有这个命,用这种好东西。” “用不用随便你,但你的确可以拿去。” “这么贵重的东西,老汉如何用得起。” “你认为它贵重,但我却为它损失二两银子,用来打赏⻩御史的那个小厮,它能值百来两银子,但是我却不能拿去卖,却冤枉为它花了二两银子,你如果不介意,就把那二两银子的赏钱还给我,我就十分満意了。” 苏昆生看出侯朝宗不像开玩笑,嗫嚅地道:“相公!莫非您⾝边不方便。” 侯朝宗苦笑道:“目前尚可以勉強过得去,但是带出来的那点钱,总有用完的时候,我现在不事生产,而且化费又大,长此以往,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倒是想不到的事。” 朝宗叹了口气:“我知道没人会相信,但的确是事实,我每天都有应酬,出⼊于官宦之家,相识満天下,但都是在花钱,没有一点⼊息。” 苏昆生想了一下,倒是深为相信了,因此道:“老汉倒是能明⽩公子的处境的,公子有什么打算呢?” “我原来是打算到南京来,我到家⽗的故旧那里,先弄份差事⼲着,那知道一来之后,多说了几句话,弄得名气太大,倒是害了自己了,差一点的工作,别人不便推介我去,适合我的差事,可一时难找。” 苏昆生也知道⾼不成,低不就的困难处,着实为他叹息了一阵,坐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告辞 ![]() “那怎么成。让人知道我侯朝宗典卖东西,这个场面还混得下去吗?” “这自然是由老汉出面,绝对扯不上公子的。” 侯朝宗道:“老爹若能帮这个忙,我太感 ![]() “别客气,老汉也说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老汉用不起,老汉这就去找几个 ![]() 侯朝宗早知来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是妥娘跟香君,我应该早就去看她们的,可是我的境遇老爹也知道,一则是潦倒落难,无颜相见,二则是我也负担不了那些花销。” 苏昆生道:“她们可不这么想,她们只知道侯公子重返金陵,而且一言一行,着实令人钦佩,只是怪你忘了旧 ![]() “天地良心,我若是得意了不去看她们,还有可非议之处,我现在是个落难的人。” “别人可不知道公子是落难的人,怎么看也看不出公子有潦倒之状,再说公子也明⽩,她们两人都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 “我知道,但她们两个人都不是⾝体自主的人,我去看她们,没钱就不行。” 苏昆生一叹道:“老汉明⽩了,老汉这就回去告诉她们,相信她们会谅解的。” 他这下子是真正走了,侯朝宗却仍在发呆,心中不无惆怅,他何尝不怀念那两个美丽的影子,但是已不敢存有奢望了。 他回来后,听说这两个人越发地红了,香君仍是清倌人,却出落得更为标致了,多少富贾,脫手千金,要为她梳栊点大蜡烛,她都头摇不答应。 朝宗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但是他却更为惭愧,因为经此一来,她的⾝价更⾼了,别说是替她赎⾝了,即使是梳拢一次,自己也是无力负担的。 但是若见了面,香君一定会提出这个要求,她已经把初贞献给自己,这出头梳拢的人,也非自己莫属,可是拿什么去替她梳拢呢?自己那几个钱,给她买头面首饰都不够,更别说是其他的花费了。 一钱 ![]() 苏昆生走了之后,他更为发愁了,郑妥娘那儿还好说,对香君,他实在难以启齿,四年了,香君还是清倌人,待善价而沽…不!应该是等待他去“梳拢” 这不但是感情上的负欠,也是道义上的,要怎么应付呢?朝宗实在拿不出一个主意。 正在发愁间,忽而一阵环佩叮咚,一阵香风扑鼻,告诉他屋子里来了人,而且是个女人。 朝宗不噤一震,从 ![]() 明眸皓齿,美人绝寰,纤细婀娜,不是那小香扇坠儿,却又是谁来。 她还是那么剔透玲珑,只是比四年前更多了一份成 ![]() 朝宗很快地驱去了乍见的尴尬,伸出了双手,香君也很 ![]() 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们似乎已期待这次重逢已久,这动作在他们心中也默默地演习了不知多少次,所以在见面后,不约而同地表现得那么自然。 很久很久后,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但眼睛仍然是凝望着,久久没有开口。 终于,朝宗打破了岑寂:“香君,你好吗?” 香君点点头,看到朝宗一片为难,不知如何接下去,倒是先笑了起来道:“我在外面碰到了苏师⽗。” “哦!那么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嗯!是的!一切都说了。” “那你总可以了解,我为什么不去看你了。” 香君点点头道:“是的!我已经谅解了,你不上我那儿去,我是绝对地了解了,只是妥娘姐还不谅解,她可骂死你了,说你这个人薄情寡义,飞⻩得意了,就不认得老朋友了。” “天地良心,我是落难来此,连家都给流寇占了,家人离散,前途茫茫,还有什么得意的。” “我听了苏师⽗的解释,倒是明⽩你的处境了,但别人却没那么想,你这次重返金陵,的确是造成了一番轰动,言震朝野,名动公卿,连阪夫走卒,谁不知道你侯公子的大名,- 介布⾐,而登门拜访者,却是冠盖不绝,谁会想到你的境况呢?妥娘姐怪你是有道理的,你不来看我,我可以谅解,但你可以去看看她呀…” 朝宗叹了口气:“我知道,去看她并不要太多花费,那点钱自然我还拿得出,可是看了她就必须去看你,否则你娘一定会很不⾼兴的。” 这倒是实情,旧院是一个很复杂的圈子,原来是那家姑娘的客人,如果转到别家去了,那是很失面子的事,尤其是在这些红姑娘之间发生了这种事,责怨更深。 香君笑道:“我没那么小气!何况你就是上我家来坐坐,也破费不了多少。” “我知道,可是香君,你要了解我的个 ![]() 香君默然片刻才幽幽轻叹道:“我明⽩,我知道你不是个薄情的人。我的问题你别放在心上,倒是相公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呢?” “我?目前还能有什么打算呢?金陵虽然还是一如往昔般地繁华,外面却已是天下大 ![]() ![]() “不!相公!你别看轻自己,你的话很有力量,使得很多人都兢兢业业。” “那有什么用呢?正一品的布⾐老百姓,最多只是怈怈私念,把一些人的误国行为叫出来而已,但因此已经得罪了很多人。” 香君神⾊飞舞地道:“相公,别这么说,你虽然不是官,却比朝里的言官更有影响,南京城里的老百姓,谁不对你竖起一 ![]() 朝宗苦笑道:“那也没办法了,希望他知道了我的处境后,能够谅解我,反正我是问心无愧,她要骂也只好由她骂了。” 香君一笑道:“她只有在我面前才骂你,人前人后,都把你夸得了不得呢!” 朝宗不噤有点心虚,忙问道:“她怎么骂我。” “她在为我不平,说你闯了祸,撇下我一去四年就不管了,你在家中守丧不能出来,倒也罢了,来到金陵后,居然也不来问问,实在该打,可是她听了你到南京的一些作为后,又十分的尊敬你,对你是又爱又恨。” 朝宗心中略定,郑妥娘至少没说出跟自己的那一段情,可是他又噤不住脸上发热,问道: “她知道我们的事了。” 香君也红了脸道:“是的,我迫不得已,必须要告诉她,求她帮忙,因为你走了之后,我的月信居然有两个月没来。” “什么,你说你有了。” “是的,我也没想到那么巧,头一回就碰上了,那真把我给吓着了,在旧院,这不算什么严重的事,解决的方法很多,可是我是个清倌人,却不能沾上这个,只有去找他帮忙,她倒是很热心,替我找了药方子来,在她那儿熬了,偷偷给我喝了下去。” 朝宗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哽咽道:“香君,实在对不起,苦了你了。” “没什么,那是我自愿的,要不是怕娘知道了会吵闹,我倒真想把孩子生下来。” 朝宗不噤默然,良久才道:“香君,我回去之后,一连串不如意的事,先是祖⺟、⺟亲去世,接着又是流寇 ![]() “我们都知道,你不在南京,很多人都还常在谈你,陈定生陈相公是娘的老相知,他来一次,多多少少会有一点你的消息,为了你中副榜的事,大家都不平,妥娘姐甚至公开骂考官有眼无珠。” “他是我⽗亲的门生,这倒不能怪他,事后他还写了封信给⽗亲说明没取我的原因,说得很有道理,他说以我的才华,应该取在第一名,但是我的文章华而不实,只好割舍了,如果把我取在三名以外,应该是⾜⾜有余的,但那又太委曲我,所以宁放在副榜的第一名,让我再等一科。” “他在金陵也是这样对人说的,相公今年来大概没问题了。” 朝宗摇头摇道:“今岁我没报名。” “为什么呢,难道你放弃了。” “我那时正值避 ![]() “相公的情况特殊,可以到贡院去申述理由,补办手续的,现在去也不成问题。” “是的,连国子监的祭酒王老先生还特地着人来问我,要为我举荐,考我虑了一下后,加以婉拒了。” “相公莫非绝意仕途了。” “那倒不是,我看了一下目前的大局,从文途上立⾝很难有机会舒展抱负了,乡试及第,还要等大比,侥幸上了榜,也还是从七品上做起,強然不过分过榜下老虎县令。” “那也是百里侯⽗⺟官,万丈⾼楼平地起,你总不能放弃。” “我若是个平淡无闻的书生,自然是走这唯一的途径,但我的名气太大了,又得罪了小少权贵,到那个时候,人人都是我的上司,人人都能报复我,随便找个机会,都能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去!” 香君道:“难怪复社的几位领头的相公,虽有一肚子好学问,却不在功名上求进,大概都是为了这层顾虑。” “是的,他们现在以布⾐之⾝,倒是硬得起来,别人没他奈何,一⼊官场,别人找岔子的机会反而多了,即使自己不犯错,受别人的牵累,也能送上老命的。” “相公又作何打算呢?” “我正在等机会, ![]() “这倒也是,宁南侯跟史阁部大人,现下是朝廷两 ![]() “前天他的监军⻩御史来过,我已经托他带信了,等他回京述职后返任,就会向左帅进说,我想一定不成问题,目前只有等侯清息。” 香君倒是十分替朝宗⾼兴,两人叙了一阵离情,倒觉得感情又推进了一步。 但是香君却一直不谈她自己的事,倒是朝宗自己不过意,沉思片刻才道:“香君,我说过必不负卿,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玩的。” 香君一笑道:“我知道,我 ![]() “不!香君,你错了,现在我已是孑然一⾝,⽗亲避寇 ![]() “这贤德二字,我就差得很远。” “香君,贤德二字是表现在婚后,你的品行,你的贞烈已是金陵皆知,这倒不去说它了,最主要的是我相信你定然能做一个好 ![]() 香君颇感意外“你说你要娶我?” “是的,不过现在却是一片妄想了,我连养家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是为你赎⾝了。” 香君的神⾊突变“相公,你不嫌我的出⾝微 ![]() 朝宗道:“香君,你该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别说你仍是⽟骨冰清,就算你下了海,我也一样娶你的,我爱的是你这份情、这颗心。” 香君忽然感动,泪落如雨道:“相公,你若不是哄我开心,就给我一个期限。” 朝宗大感为难地道:“期限,香君,我实在无法说出这个期限来,即使我能够在左帅军中,短期內也无法筹措一笔钜款的。” 香君想了一下道:“这倒也是,我不该这么 ![]() “杨老爷,那一位杨老爷。” “当过贵州县太爷的那位杨龙友老爷,他是有名的好好先生,也是我娘的好朋友,我知道你住在这儿,请他帮忙,让我来见你一面,他答应了,借着在这儿宴客的机会,写了条子叫我出来。” “龙友兄倒是最近常见面,我还在他那儿问过你们的近况呢!” “他对我说了,也因为如此,我才来看你,否则我也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天地良心,我怎么会呢?” 香君一笑道:“我知道你不至于,对你,我比妥娘姐有信心,她那人,爱跟恨都是走极端的,爱人时,可是爱得要死,恨人时,也会恨得发疯,她已经赌气不理你了,可是我却不灰心,一定要来问问。” 朝宗只有付之苦笑,香君又道:“现在话已经说开了,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一半天得空,不妨看看我跟妥娘姐去,别担心化费,我们都不是那种狠心斩老裱的掘金娘子。” 朝宗忙道:“我准定去,明天就去,以前我是怕见你不好 ![]() 香君道:“不必要你那么多,你人来就行,其余我会打点的,朝宗,你要知道,你现在也是南京城的大红人,光临我们那儿坐一下,这也是我们的光荣呢!你就是一个钱不花,也是家家都 ![]() ![]() 她怕朝宗不相信,还加以解释道:“旧院的姑娘们要红,最重要的是有人捧场,尤其是要有名气的人捧场,才能为人所知,你侯公子刻下是南京的大红人,上那一家去坐一下,都可以蓬壁生辉了,因此对你的来到那还敢不 ![]() ![]() ![]() 朝宗苦笑道:“香君,你看我每到傍晚,总是推掉一切的应酬,枯坐室中,那还不明⽩吗?就是怕为了见到旧院中的姑娘。” 香君怜惜的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我当然是明⽩了,不过相公,我可是要说你一句,你这个躲绝不是办法,有了事情,应该 ![]() 朝宗笑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刚到的几天,我就想看你去,但又怕见了面,不知如何对你启齿的好,一拖下来,就更不敢去了,除了无颜以报外,又多了这新欠的债,对于来到南京一个多月不登门,我更是没理由。” 香君摸摸鬓角,媚妩地一笑道:“丑媳妇总算见过公婆了,以后再来定省,没什么不好意思了,我在家里等你,而且先替你到妥娘姐那儿解说一番去,她定原谅你的,再见了。” 她像头小鸟般的轻盈飞走了,朝宗倒是有一点黯然魂销之感,他发觉四年来,这小女郞不但成 ![]() 她不但是更美,更懂得修饰打扮, ![]() 香君,她已经成长为一个十全十美可爱的女人了。 这样的一个女人,作我终⾝的伴侣,我要吗? 他开始问自己这个问题了,在四年前,虽然他曾亲口应允过香君绝不相负,但那只是在感于她痴心相许的 ![]() 她给人的感觉是可以为友,可以为幼妹,可以为弱女,惹人怜,但不可爱。 现在,朝宗已经毫无考虑地立即回答:“要,像这么一个知情着意的闺中良伴,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但是,那也不过是心里想想罢了,香君虽然只是一名歌 ![]() 闺阁千金的⾝价自然比香君⾼多了,替香君赎⾝有五六千两银子就够了,娶一位闺阁千金姐小,至少得要数十万两金,量珠以聘,那是不能比的。 不过,朝宗有着世家弟子的⾝份,也有着赫赫的文名,跟当朝最具实力的宁南侯左良⽟有深厚的渊源,这些条件都是金钱无法估计的,他虽在难中,大家都很谅解,可以一文钱不化而娶得一位闺阁千金,还带着几十万的陪嫁过来。 这并非玄想,事实上也有几起有心人已经做过试探,但是朝宗却推辞了。 他没有钱,但还不至于窘困到三餐不济,更不能靠讨个老婆来发财,肯出那种条件嫁女儿的人,不是崛起的暴发户,看中他的⾝家,就是女儿又丑又凶,乏人问津,他不想把一辈子葬送掉,还有则是借重他⾝上的渊源,想打通一些关节的。 朝宗想想又觉得十分的可笑,他可以一手推掉几十万的老婆,却拿不出几千两银子来为一个心爱的女子来赎⾝,世态无常,当真是如此的矛盾吗? 想着,想着,他脑中又引起了郑妥娘的倩影,那是另一个典型的女人,冶 ![]() 凭心而言,在分离的四年中,他思念妥娘的时间比香君多,因为妥娘跟他共渡了一个狂疯的夜晚,那夜一的记忆,将刻骨铭心,永远难忘的。 最奇怪的是他跟妥娘之间的感情,双方都没有正式开口谈及,但是相互之间,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他们是最好、最亲密、最知己的朋友,但是不会相爱,即使亲密到渴饥时可以互相慰藉,但他们不可能成为眷属,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从第一次见面,两方都有相同的感觉,他们互相欣赏,互相昅引,互相诉说內心的感受与苦闷,却无法互相隶属,他们是不适于共同生活的。 他们的互相就像老人口中那支衔了多年的烟杆儿,已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却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因此,他变得特别思念妥娘起来,他不见妥娘,倒不是为了怕见妥娘,而是对香君无法 ![]() 他发现了一件事,一件极其难得的事,那就是妥娘在 ![]() 女人是很少有义气的,郑妥娘却是个例外,朝宗发现他可以对妥娘提任何的要求,但绝不可以亏负香君,妥娘已经认定了他与香君的 ![]() 而成为妥娘的仇人却是很头痛的事,她可以在秦淮河边逢人就说,把自己薄幸的事宣扬得无人不知。 她虽是一个窑子里的子婊,不能定人的罪,但是她的那张嘴可以把人打击的万-不复。 当然也只有像侯朝宗这样的名士,才会有那种现象与可能,郑妥娘常常在大庭广众间,公开地骂人,但笑骂由她笑骂,被骂者依然活得好好的,有些人还化了银子特地去讨骂去的。 因为他骂人跟骂朝宗会不一样,这也是朝宗又想她,又不敢轻率去见她的原因。 香君已经来过了,话都说开了,朝宗对妥娘的顾虑已消失了,现在可以去见她了。 恰好,热心的苏昆生又来了,那一对翡翠镇纸居然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兑成了银票给他。 这是朝宗意料不到的一笔收⼊,选了别人送给他的两件小巧的玩意儿送给了苏昆生作为酬劳,有了银票,他在屋里再也坐不住了,一迳逛到了旧院。 这儿虽然是时已中夜,然而灯火辉煌,依然很热闹,他信步踟蹰经过了媚香院门口,恰好碰到了杨龙友从里面出来。 看见他忙把他拉到了一边,低声道:“方域兄,你是来看香君的,不久之前,他还央请我写了张条子把她叫出去,说是去看你的。” 朝宗红着脸低声道:“已经去过了,香君这孩子心 ![]() 杨龙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老弟,你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是一见钟情,四年前你们在清凉寺共游,是这小妮子偷溜出去跟你偷期密约。” “那里,那只是碰巧遇上了而已。” 杨龙友笑笑道:“老弟,你别跟我装了,南京城里谁不知道你们相好,刚才我送香君回去,她娘李贞娘是我的老相好,拉住了我诉苦,在我面前埋怨你。” “啊!她埋怨我什么?” “香君是她一手带大的,陆陆续续,在她⾝上也花了不下上万两银子了,那个婆子倒不是眼睛里只有钱,但是她的下半辈子全靠香君了…。” 朝宗道:“这跟我总没关系吧!” “老弟,你别急啊,香君也老大不小了,在秦淮河挂了四五年清倌人的牌子,这可是少有的事,有很多人要为香君点大蜡烛梳拢,小妮子都拒绝了。” 这次朝宗可不敢再说与己无关了,他不知道破⾝的事是否已经渲了出来,只有不声不响地听下去。 杨龙友继续道:“贞娘对香君倒是百依百顺,没有太 ![]() 朝宗只有苦笑,龙友道:“早些年你不在,她也没有提,可是你来了,却始终不上她家门去。” “这不是我不去,而是我此番南来,纯为避 ![]() “我知道:所以贞娘还好过一点,可是她托我问你一声,对香君,你到底有没有意思,窑子里姑娘不能老守着一个人,那可争不了贞节牌坊的。” 朝宗本来想负气顶一句回去,可是龙友下面的话却使他闭上了嘴“贞娘还叫我私下问你一声,她看香君的真眼 ![]() “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本来也不是小姑娘了。” “老弟,你别 ![]() ![]() 不过她没问香君,免得她不好意思,贞娘说她也深知香君平时很规矩,不可能有什么轨外的行为,只有跟你侯相公在一起时,有点靠不住。” 朝宗急了道:“她怎么这样说呢?” “老弟,你别急呀,她只要我问问你,你们是否有过一手,你只要自己心里明⽩,她并不要你答覆,她要问的只有一件事,你肯不肯替香君梳拢?” 朝宗不噤十分为难,龙友道:“她只要你一句话,肯!就商量着办一下,大家闹个好看。 不肯,她也不会多要求什么,另外找人去,⻩ ![]() 朝宗这下子倒是真的为难了,贞娘的话太厉害,将死了他的军,使他不知如何回答。 龙友道:“老弟,你放心,只要一句话,她好斟酌看情形往下办,怎么样都怨不着你的,他对香君的名誉也十分的爱惜,舍不得叫她受委屈的,念在跟我的 ![]() 朝宗迟疑了半天才道:“龙友兄,像香君那么一个好的女孩子,跟我也有了一段 ![]() 龙友哈哈一笑道:“行!老弟,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你要是摇头摇,连我这出了名的老好人都想跟你绝 ![]() 笑笑又道:“赎⾝的事以后再说,我知道你老弟客中⾝边不便,南京的戚友虽多,为这种事向人开口到底不太好,因此还是把梳拢的事先办了吧,我这就回贞娘处去,向她讨个口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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