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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锈剑瘦马 作者:高庸 | 书号:41119 时间:2017/9/18 字数:15719 |
上一章 第二十一章 长舌书生 下一章 ( → ) | |
傅小保瞠目咋⾆,骇异不止,脑海中一阵纷念疾转,始终记不起这一辈子会在什么地方,认识过这么一个丑陋朋友?他倒并不是嫌他面容难看,实在因为自己既与他素未谋面,他却缘何一路上调侃自己,故作神秘呢? 他嘴 ![]() 傅小保闻言更是一惊,暗忖: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就算知道我姓氏及此来目的,也还罢了,⼲嘛这么一见如故,竟然称我“小傅”就似与我有多年私 ![]() 傅小保把已到喉间的问话,只得又咽了下去,心里泛起一阵厌恶。暗想这人像貌美丑且不谈它,单只出口这么耝鲁,枉他穿了这一⾝文绉绉的新⾐服,怎的人物⾐冠,竟会如此不相配的。于是,面上笑容一敛,冷冷说道:“不知兄台是何处⾼人?在下自觉与兄台从无一面之识…。” 丑少年不待他把话说完,忽然又咧开鲜红大口,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锐笑声,抢着说: “小傅,你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你,你不是就叫博小保?你不是原来拜给刁人杰做⼲儿子,后来又叛离刁家寨,投到那疯子唐百州的门下么?我说这些话可对吗?我这做兄长的,可没有过甚其词吧!” 傅小保更是大感不悦,一阵脸红,剑眉突剔,道:“朋友,姓傅的与你无恨无怨,你怎么如此折辱于人?姓傅的可以任你羞辱,你如侮及傅某的师门,可别怪…。” 丑少年哈哈笑道:“哟!你还蛮护着你那疯子师⽗么?好好好,算为兄出言不逊,咱们不谈这些,你不是要去刁家寨吗?不知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没有?是明抢呢?还是暗偷呢?” 博小保心中微惊,暗忖:这怪人怎的将自己⾝世姓名,师承门派,连此行目的都打听得如此清楚?若说他不怀好意,似乎一路上又犯不着处处为自己安排食宿,这十天之內,更将刁家寨爪牙眼线,尽都驱出大竹河,专心一直等候着自己的到来。难道说他真与自己有什么瓜葛关系,只因自己言谈过 ![]() 他本是心地淳厚之人,如此一想,倒把怪少年适才耝鲁取笑的愤満之情,忘得一⼲二净,脸上歉然一笑,缓缓走到一张椅子旁,轻轻坐下。 那丑怪少年见了,急忙笑道:“你瞧我这做兄长的有多耝心大意,你来了这一会,连让你坐下也没有,说起来当真失礼得很。小傅,好在你我都不是泛泛之 ![]() ![]() ![]() 傅小保冷眼见他这种毫无教养的言谈举动,心中气闷万分,无论他怎么思忖,也推测不出当前这个既冒失,又耝鲁的新朋友,是个什么出⾝来路?于是勉強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那丑少年却又抢着笑道:“小傅,看你神情,好似对我有些不甚了解。这也难怪,你我虽说渊源深厚,彼此究竟初次相 ![]() ![]() ![]() 傅小保听了,忍不住肚里暗笑,心想只怕你不是天下第一个有为男儿,倒有些像天下第一个脸⽪厚,第一个自吹自擂的吹牛大王哩。便淡淡一笑,道:“老兄豪迈之情,已是不需再介绍了,倒是老兄这种刚健的谈锋,每次抢着说话,不让人开口,这一点真可以独步天下,无人能及。” 丑少年纵声大笑,说道:“对对对,你说这话,果真是最知我的为人了,我若不是有这点特长专技,怎会在江湖之中,轻易赢得那‘长⾆书生’的盛名呢!” 傅小保陡地一惊,讶然道:“什么?‘长⾆书生’?在下真是孤陋寡闻,怎的从未听过,武林中还有‘长⾆书生’这份名号?那么,老兄姓氏,可否也一并相告呢?” 丑少年颇有得意之⾊,点头晃脑说道:“这也怪不得你,为兄虽然辈份甚尊,但一来年岁尚轻,二来从来甚少在江湖行走。只最近数月,方才仗剑行道江湖,能在短短数月之內,挣得这份响亮名号,的确已是不易之极了…。” 傅小保哪来心情听他自吹自擂,急忙打断他的话头,抢着道:“那么,兄台究竟是何门何派?贵姓大名,又是怎样称呼的呢?” 丑少年笑道:“你别一心一意打听我的来历,我若果真说出姓氏来历,只怕你要恍然大悟,跪倒给我磕头行礼了,我这人最见不得这种酸文褥礼,是以不愿将姓氏来历,告诉给你知道。” 傅小保冷笑一声,道:“只要老兄说出来历姓氏,果然是武林前辈,德⾼望重之人,别说要在下叩头行礼,就是三拜九叩,在下看在敬老尊贤份上,也无半句怨言。”说到这里,略为一顿,沉声又道:“不过,要是老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味拿在下逗笑取乐,那时候,可别怪在下要失礼哩!” 丑少年毫不为他的恐吓言词所动,咯咯一阵尖笑,说道:“这样最好不过,你且先别问我的来历,我倒要请问你一声,你既然拜在疯子唐百州门人,你可知道,唐百州同门有一个姓梁名承彦的师兄,人称‘终南剑客’的人吗?” 傅小保微微一愣,忙答道:“不错,在下曾听恩师谈起,的确有这么一位师伯,唯这位师伯已被人陷害,丧生在终南山中,所遗 ![]() 那丑少年陡然收敛了脸上笑容,刹时之间,神情一变,好像有満腹悲愤,涌塞在喉內,略停了停,又轻轻哼了一声,这才正⾊说道:“你不是要问我是谁吗?方才你所说终南剑客梁承彦的遗霜,正是崔某的表姊。算起来,我与令师伯乃系姻亲兄弟,你师⽗唐百州与我甚稔,只不过你⼊门较晚,咱们未能相识一面罢了。” 傅小保大大吃了一惊,霍地站起⾝来,拱手说道:“这么说起来,傅小保当真失礼得很,但不知崔前辈尊讳是如何称呼的?又怎知傅小保⾝世际遇,及此来目的呢?” 丑少年嘴角牵动,展露出一种难看至极的笑容,但这笑容一现即隐,依然正⾊摆手,示意博小保仍旧坐下,说道:“你我辈份虽有别,毕竟年纪相仿,况且这关系说来也牵连太远了,所以我只不过以兄长自居,咱们最好别这么拘礼,你且坐下,咱们慢慢谈话。” 此时傅小保心中甚是惶恐,皆因他自从投拜唐百州门下,仅知师伯梁承彦惨遭仇家陷害,师伯⺟和一个小师妹下落不明,从未听说梁承彦尚有这么一个丑陋的內表弟。但这关连的确过于疏远,恩师无暇提及,也是情理之內的事,他自然不敢怀疑这丑怪少年所说亲谊关系。 但他有一些不解的,就是年轻的前辈(凭良心说,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人家才对),何以能知道自己的详细来历,以及远从天全县客店开始,就一直替自己暗中付账,而又不肯在途中现⾝一见呢? 他心中疑团纠结,哪能解它得开,是以急急问了这些话以后,便怔怔凝视着那丑怪少年,焦急地等候他如何回答。 丑少年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你心中疑问重重,其实这也怪不得你,说起来,话又长了。为兄虽与你师⽗师伯均甚 ![]() ![]() ![]() ![]() 傅小保听他说了半天,依然没有谈到正题,心中很是不耐,但此时这丑人表明⾝份,已是自己长辈,他可不能再似先前那么催促和讥讽人家,只得耐着 ![]() 丑少年顿了顿,又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道:“…我一知道这个外号,心里当时气得不得了,一赌气,就⾜⾜有两年未曾离过山,唉!谁知等我数月之前,想起来赶到终南山表姊和表姊夫那儿去探探亲戚,却竟然只见到一堆废墟了…。”说到这里,他又低头用袖角偷偷擦泪,神情极是凄苦。 傅小保被他引得鼻子也一阵酸,他虽与梁承彦师伯未谋一面,但不难揣测出那终南山上,焦木塌屋, ![]() 那丑少年偷眼看了博小保一眼,突然“卟嗤”笑了起来。傅小保一惊抬头望去,他却立时把脸一沉,口中虽然仍旧吃吃而笑,但笑声神情,充満一片悲愤,就似一个人悲极而笑,喜极而泣一般,丑脸牵动,竟比嚎啕大哭,还要令人心悸。 笑了一阵,他好像情绪渐渐平复,缓缓又说道:“…当时,我被那种凄凉意外的情景,吓得险些昏了过去。好半天才慢慢庒制自己,指天为誓,天涯海角,必得追访出表姊夫全家下落。如果他们是遭了仇家毒手,那么,我姓崔的拼了这条命,也要凭藉十余年深山苦练的一点微末技俩,替他们夫妇⺟女报此大仇。于是,离了终南山,第一件事,便是寻访表姊夫的同门师弟唐百州的去向。”他咧嘴望着傅小保一笑,又道:“岂料我寻你师⽗不到,却无意之间,风闻刁家寨倾巢前往康境贡噶山青 ![]() 我当时心中一动,分明那灵蛇剑谱,正是我表姊夫梁承彦的师门至宝,却怎的会落到青 ![]() ![]() ![]() ![]() ![]() ![]() 傅小保知他一定误会自己是个风流种子,不噤脸上一阵红,忙道:“那位姑娘乃是一位前辈门下…。” 丑少年不待他说完,挥挥手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然后冷冷说道:“我知道,她一定是什么⾼人门下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姊姊长姊姊短,叫得那股亲热劲啦!哼,依我看,那女子生像妖娆,眉目传情,就必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傅小保心中大怒,但转念一想,他自己生得太丑,自然对天下美貌女子,都会含有一股妒意,自己如果替小⽟辩驳,定然被他疑虑更深。再说,他怎么说都是个长辈,且让他骂几句算了。于是,淡淡一笑,闭口未置一词。 那丑少年却好像意犹未⾜,见傅小保不语,他倒更进了一步,追问道:“你这小子仗着脸蛋漂亮,想来一定是随处留情,不安本份的了?” 傅小保听了,再也忍不住,愤愤答道:“前辈不要小觑傅某,碧灵宮门人个个圣洁⾼华,冰雪清⽩,绝无如前辈所说那等下 ![]() 丑少年嘿嘿冷笑,道:“能那样自然最好,我不是你师⽗,也懒得管你这种狗⽪倒糟的事,我说这些话,是望你有则改之,无则嘉勉,你不要气鼓鼓的不服得很。” 傅小保当真快要将肚⽪气炸了,但碍在他是师门尊长,不便出口顶撞,冷冷答道:“前辈所说,傅小保记着就是了。” 丑少年用力一拍腿大,笑道:“这才像话,大丈夫勇于认过,知过必改,善莫大焉。” 说罢,还咯咯笑个不停。 傅小保表面上一片冷漠,暗地咬牙切齿,只恨骂不出口来。 丑少年笑了一阵,自觉没趣,也就不笑了,沉昑片刻,又继续述说道:“我本不想窥偷这种男女私情私语,但当我一见到那女子递给你一柄锈迹斑斑的锈剑时,却不能不昅引起我満心好奇念头。于是,悄悄蹑踪你⾝后,你可记得,山中遇雨,是谁用火光引你到那座茅篷? 是谁第二天给你送来⽔果⼲粮,实对你说,那全是我姓崔的⼲的。” 傅小保气还未消,仅只淡漠的答道:“前辈关顾盛情,傅小保心里甚是感 ![]() 那丑少年偷偷笑了笑,又道:“并非我要讨好你,实因见你所持锈剑,宛如所闻得唐百州持用的一般,我决定要从你⾝上,探出个所以然来。那夜你在荒山茅篷中 ![]()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傅小保方始恍然途中种种奇事,原来都是这丑少年有意安排。但他也不噤心惊暗叫惭愧,自责阅历经验太差,怎的途中睡得那么死,连梦中呓语都被人家听了去,自己竟然丝毫未觉。如此看来,山洞中月余苦练,在功力方面,只怕还嫌不⾜太多呢! 他心中一阵纷 ![]() 丑少年咯咯笑道:“最好你先把那前辈晚辈这一套赶紧取消,我听了这些,挥⾝汗⽑全竖起来啦,你我年纪仿佛,⼲脆随便些,倒显得亲近。” 傅小保知他有些怪僻也不相強,拱手道:“晚辈…在下听命便是了。” 那丑少年大笑道:“你问的这些,倒并非我偷听你说梦话得来,你可记得在名山附近百太驿旅店中,与那飞爪赵文襄谈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事儿吗?实对你说,那时候,我正和你们住在同一个旅店,只不过早一天已将⽩马卖掉,换了一匹枣⾊良马而已。” 傅小保暗自追悔莫及,心想:早知你也在,岂不早戳破了这个闷葫芦,何至等到今天。 他此时对这丑少年所说各节,俱已深信不疑,惭渐将心中气恼也消去不少,连忙肃容问道: “前此种种,在下均已了然,但前辈至今尚未将尊讳见示呢?” 丑少年脸上笑容突地一敛,沉昑了好一会,方才说道:“本来,你知道我姓崔,又知道长⾆书生这气人外号,已经⾜够。但你既是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也无不可,我姓崔,名易禄,乃容易之易,福禄寿喜的禄。” 傅小保忙称谢,牢记在心中。但他有一点甚是不解,自己问他姓氏称谓,并没有不妥或失礼之处,他却怎的呑吐半响,好像很不愿以名讳示人,这又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他生 ![]() 两人这一番谈论,不觉时已夜尽,那崔易禄尖着嗓子将客店掌柜唤了来,命他搬上一桌丰盛酒筵,为傅小保洗尘。 傅小保本 ![]() 这崔易禄看来也不过才三十以內,⾝上打扮装束,一派斯文。但举止却甚是耝鲁,口中言语不雅,又不理会人家能喝不能喝,只大杯大碗強要傅小保和他⼲杯畅饮。稍不顺他的意思,便开口骂人,那骂人语句虽非下流话,却往往刻薄万分,令傅小保哭笑不得,尴尬万分。 傅小保心中别扭,只碍在他是自己师门尊长,处处只得忍让三分。两人⼊席人不过半个时辰,一大罐“状元红”已被他喝得涓滴不存,尚且兀自嚷着加酒,脸上丝毫未露醉态。傅小保此时早已面泛紫红,头昏脑 ![]() 崔易禄笑道:“这点酒算得什么,想当初我和你师⽗唐百州,常在终南绝顶拼饮,各人往返五次,从山下搬运二十罐美酒到山顶上去,一口气拼赌喝得一滴不剩。事后还将那二十个酒罐子排列地上,当作梅花桩使用,两人就在上面,喂上三五百招,那才真叫过瘾哩!” 傅小保骇然,心中暗想:“这崔易禄酒量如何,我自是不知,但我那恩师唐百州,却从未见他嗜酒酗饮过,这你不是胡吹得太过份了吗? 崔易禄见他神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笑道:“小傅,你不信是不是?今夜你看我一个人再⼲一罐,喝完之后,你只管睡你的觉,我还得趁着月⾊,赶往刁家寨,看看刁老头有何动静投有?天明返来,定然带给你一件信物为证,你说可好?” 傅小保陡地精神一震,急忙说道:“前辈既有此意,何如咱们立刻撤去残席,一同往刁家寨走走?” 崔岳禄道:“不成,一则你远道赶来,应该休息,别太辛苦。二则我这脾气,如不喝酒,任什么事也不能办。再说此处离刁家寨并不太近,夜一之间往返,带你一起,只怕就赶不及了。” 傅小保听了,面上羞得绯红,不服地说:“前辈既未见在下赶过路,怎就知道会走得太慢呢?” 崔易禄道:“那还用猜吗?我从你眼中神光,一下子便看得出来,你最近似乎功力曾有突进,但急则不达,没有一段时间的苦练,你还不能发挥內力全都威用,你看我说这话可对?” 傅小保猛然一惊,登时背上冷汗直冒,倒把酒意惊醒了一些,忖道:“看他年纪并不太大,怎的目光会如此锐利?连我新近所得奇遇,也一眼看了出来。 这时候,掌柜的果然依言又送来了一罐酒,崔易禄淡淡一笑,立起⾝来,横掌顺罐口上轻轻一削,那封口泥土应手而飞,竟比刀砍剑削的还要⼲净俐落。崔易禄不用杯碗,用口就着罐口,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哪消一会工夫,比喝⽔还要轻松,果然将一罐美酒喝了个精光。抛却酒罐,用袖子横着擦擦嘴,笑道:“好酒,好酒,可惜夜里有事,未能尽兴一醉。” 说罢,挥手命店家撤去残席。行到窗口,仰头望了望天际月⾊,点头一笑,未见他携带任何兵器,仅只把外⾐前襟向 ![]() 傅小保忙一闪⾝,横拦在房门口,道:“此事乃晚辈师门之事,自应由晚辈自行出手,前辈如不允同行,未免太令晚辈无地自容了。” 崔易禄脸⾊一沉,道:“这又不是真打架,我今夜只去暗中看看,你且等我返来之后,何时由你出手行动,那时再作打算,难道你还怕我抢你的功劳不成?” 傅小保被他骂得哑口无言,愣了愣,还想再度申辩,耳旁但听崔易禄轻轻冷笑一声,人影闪晃,那崔易禄竟然不经房门,直接从窗口飞穿而出,眨眼间,便没于夜⾊之中。 傅小保心里又气又恼,又愧又羞,用掌捶着手掌,低头在房中往来徘徊。本来任由他前往刁家寨探探动静,原无关紧要,但他却气不过崔易禄言语之中,对自己太过小觑。要照他那口气说起来,自己若不依靠他,难不成这一趟大巴山便算⽩跑了吗? 他正自气愤不服,蓦然间,突见适才崔易禄立⾝处地面上,怎的漫了一大滩,好似泼了一盆⽔在地上似的。他心中一动,忙上前两步,俯⾝地上一嗅,一股浓烈酒味,直冲上来。 他不噤大吃一惊,这才恍然何以崔易禄一口气喝了那么一大罐酒,竟会毫无醉意。原来他是仗着內功精纯,在施展“浸掌沸⽔”之法,将所吃的酒,全从脚下 ![]() 这种“漫掌沸⽔”功夫,他在山腹石⽳中曾看到那两册“古氏拳剑掌功精华”上有详细记载,叙述一个內功已到相当火候的人,探手浸⼊⽔中,可以凭藉自⾝內功发出的热力,由手掌传导⼊⽔,一段时间之后,能够将⽔煮沸。依这同样的道理,可将饮⼊腹中的⽔、酒,甚至毒 ![]() ![]() ![]() 傅小保也只不过在书册上看到这种记述,至于是否能够付诸事实,他自己不到那种火候,自然也只好信疑参半,谁知今夜会在这客店之中,发现崔易禄竟然真正的施展这种骇人听闻的功夫呢? 他暗地心惊不已,似乎总觉得那自称师门长辈的崔易禄,带有几分神秘之处。疑心顿起,当下匆匆返房,束扎了一番“玄铁剑”负在肩后,缅刀 ![]() ![]() 一拧⾝,跃上了房顶,略为打量了一下方向,便提气伏 ![]() 夜空中月⾊甚明,轻风拂面,令人神慡,傅小保此时酒意业已全消,脚下分毫不停,快如一缕轻烟,伏 ![]() 奔行了不⾜盏茶之久,来到一片茂密的竹林边缘,夜风吹动林梢,枝叶相碰,发出“沙沙”声响。傅小保忙在林前止步,忖道:江湖中有逢林莫⼊的戒条,这附近已是“蛇形门” 的势力范围,林中有无暗桩,甚是难料,不如⼲脆越林而行,一面也看看自己的轻功,可有些什么长进。想罢,深深提了一口真气,两脚顿处,⾝形“嗖”地直拔起四丈有余,轻飘飘落在竹林梢头。 那竹林每一 ![]() 正当他心中畅美非凡之际,倏忽间,突听“嗖”地一声轻响,一条人影,快如脫弦箭矢,从脚下林中弹 ![]() 傅小保在上面被他吓了一跳,错顾之际,一口真气没有换上,险些从林梢上跌落下来。 急切间只得赶紧借势飘⾝脚落实地,忍不住又惊又怒,低喝道:“什么人,站住!” 那人影不闻不理,眨眼工夫,已奔出十余丈,傅小保一生气,探手就扣了一枚“金莲子”顿⾜纵⾝,飞赶了过去,一面追,一面又喝道:“朋友,再不留步,可别怪在下要用暗青子招呼你了!” 前面人影奔行之速,竟然不在他之下,就这样几句话光景,只见他闪跃前行,又已跑远了五丈有余, ![]() 傅小保怒从心起,忙也伏 ![]() 这一来,两人好似较上了脚劲,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宛若流星赶月,风驰电奔的向前飞跑。而最令傅小保心中骇然的,是任凭他使出浑⾝力道,无论追得有多快,前面那人却始终跟他保持着二十来丈距离。一口气追追跑跑总有好几里路,竟然一丝儿也没有追近,仍然相距在二十丈外,这段距离说远不远,但若要用暗器,却恰好还够不到,真把傅小保气得五脏生烟,七窍冒火。 又追了盏茶之久,傅小保见那人脚程决不在自己之下,明知再追下去,也是无益,心情也就渐渐恢复了平静,借着月光,从后面凝神仔细打量那人。这一看,倒把自己吓了一大跳,敢情前面那人穿一⾝暗⾊衫裙,长发飘飘,竟然是个女人。 傅小保心中忽然一动,急忙换一口气,嗖嗖三个起落,施展“八步赶蝉”绝顶轻功,一口气追近了三四丈,定睛一看,可不是吗?那女子⾝上衫裙正是绿⾊,他脑海中念头一阵急转,天下武功強的女子并非没有,却总不会这么凑巧,也穿着与“碧灵宮”门下同⾊衫裙,心想好歹冒它一冒,便放声叫道:“前面是‘碧灵宮’哪一位姊姊?在下傅小保,恳请留步一叙,绝无他意。” 果然,他这么一喊,前面那奔行的绿⾐女郞倏地停了步,扭转⾝婷婷而立,没有再跑了。 傅小保大喜,一面收了“金莲子”一面三步并着两步,飞赶过去,待到了面前,却不噤 ![]() 他万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小⽟,心中那份惊喜之情,竟比见了亲人,还要欣喜几分,人才奔到,便气极败坏的说道:“小⽟姊姊,原来是你呢!⼲嘛让我又追又叫了这半天,总不理会我?” 小⽟静静站在那儿,嘴角虽然浮着一丝微笑,但神情却大非傅小保料想的那么亲切,冷冷答道:“我有事要赶路,没想到后面死追的会是你,所以没有回应。” 傅小保不觉一愣,讪讪地道:“这原不能怪姊姊,都是我急着追上来,话中无礼得很,姊姊不要见怪。” 小⽟依然冷漠地说:“唔!不要紧,彼此全都不知道,谁也别放在心上就行了。” 傅小保见她无论言语举止,都与不久前分手时迥然不同,竟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心中大惑不解,怔了一会,忙又一笑,道:“哦,我倒忘了问啦,姊姊不在宮中,怎会老远地赶到这儿来?难道说…。” 小⽟抢着哼了一声,道:“我是奉了老夫人差遣,来办一件要事,这事目前不能告诉你,也请你不必追问,你现在不是要往刁家寨去夺剑谱吗?那咱们也该分手了,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傅小保急得险些哭出来,闻言忙道:“不,不要紧,我早迟需去,也不急在一时,小⽟姊姊,你这么远,这么急地赶来,相信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就算你不想把事情真相见告,不知道能否把目的地告我一声,或许我能为姊姊出点力,或者姊姊能替我在夺取剑谱的事协助一臂,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匆匆一面,便要立刻分手呢…?” 小⽟好像甚是不耐,说道:“我并无一定目的地,你也快去办你的正事吧,这件事儿你不能帮我的忙,我也无法和你去刁家寨帮你的忙,咱们还是就此分手,以后有机会,自然会再见面。”说罢拔步便想离去。 傅小保大急,情不由己,一伸手竟将小⽟拦住,颤着声道:“小⽟姊姊,我自问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在宮中的时候,承你那么照顾我,后山分手的时候,你还那么关切告诫我许多话,怎的今天突然会一变这么冷淡呢?我若有什么失礼失仪的地方,姊姊都可以明告,要骂要打,我都诚心诚意领受,只求你别这么冷冷淡淡地对付我,好吗?” 他本是个至情的人,一口气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孤零⾝世,噤不住泪⽔夺眶而出,最后的几句话,说得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小⽟无可奈何,她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唉呀,我的公子爷,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说得好好的,怎的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起来?男子汉大丈夫的眼泪是这么轻易流的?” 这话话音才落,陡然间,却听得数丈之外,忽然响起一阵宏量的哈哈笑声,一个耝犷的声音接口说道:“这叫做‘谁说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呀!小妞儿,你腾折了人家半天,还不许人家哭么?” 小⽟和傅小保齐吃一惊,扭头望去,只见数丈以外一棵大树荫下,并肩立着两人。其中一人约有七十左右,⾝躯魁梧,双臂过膝,眼中神光湛湛,肩后反揷着两支细长的双刃金 ![]() 傅小保不自觉的收了泪,仔细打量这两人,却一个也不认识,连以前在刁家寨时,也从未见过这两个人物,不噤大感诧异,反⾝凝神蓄势而待,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深山夜行,是想⼲什么的?趁早实说,否则,咱们就不客气了!” 那两人一听,全都哈哈笑了起来,面泛紫金⾊的汉子侧脸向⾝旁老头儿说道:“蒲兄,这可是好玩得紧吧?方才要哭哭涕涕地,怎的一眨眼,又跟咱们赌起狠来,我瞧这种没出息的人,当真是赶不上我那被害死的儿子啦!” 老头儿也颔首笑道:“果然有趣得紧,不过,依老朽看来,他出息虽不大,一⾝內功,却已有相当基础,这一点,只怕就非少通所能及了。” 他们二人将傅小保一阵端详,又评头论⾜,混扯了好些废话。傅小保不噤大怒,一晃肩,⾝形直欺了过去,探左掌,接向那老头前 ![]() ![]() ![]() 老头儿见他闪电般欺⾝出手,⾝法异常快捷,口中微微“咦”了一声,一塌肩,疾退三步并不硬接。 傅小保见他正如自己心意,私下暗喜,右手扣向金面汉子的手,陡地一伸,速加探了过去。 金面大汉猛吃一惊,在他心目之中,何曾料到这年轻轻的少年⾝法如此快捷,霎眼之间,已经欺到近⾝。他显然功力不及那老头儿,是以微微一愣,就这一瞬之际,傅小保手指已经搭上他左手腕间“ ![]() 傅小保暗自得意,正要加劲扣拿,使他好好吃一顿苦头,冷不防 ![]() 夜空中震起“蓬”的一声闷响,傅小保的右掌正拍在那老头儿的右脚脚背上,两下里各自向后退了三步,方才拿椿站稳,彼此心中全都骇异不已。 原来那老头儿被傅小保一掌迫退,见他闪电出手扣拿同伴⽳道,忙不迭飞起右腿,踢向傅小保 ![]() 那金面汉子临危脫险,登时 ![]() 老头儿,急忙伸手将他拦住,用目细细打量了傅小保一阵,沉着脸说道:“老夫见阁下⾝手不俗,必系名门⾼手,不知阁下到底是刁家寨的人?还是洛伽岛的门下?早些实说,免得伤了彼此和气。” 傅小保没好气的答道:”少爷既不是刁家寨的,也不是洛伽岛的,你们要动手便请动手,不必探听这些。” 那老头儿听了非但不怒,脸上反泛起一丝欣喜之⾊,说道:“阁下既非那二处门下,你我并无怨仇,何苦兵戎相见,万一失手,大家不便。”说到这里,用手一指那金面汉子,又道:“这位罗文炳兄,人称金面佛,老夫姓蒲名兆丰,江湖中有个浑号,叫做‘铁臂神 ![]() 只因与东洛海伽岛有点私怨,特地从滇北⽟龙山赶来,不想于此无意得遇阁下。适才咱们口上失礼,阁下请莫见怪,但不知能否有幸拜领尊姓大名吗?” 傅小保见他以礼相待,反倒不好意思再说狠话,只得也堆笑道:“不敢,在下姓傅,也为了一点小事,来到这荒山之中。二位既与东洛海伽岛结下梁子,为什么不住东海问罪,却迳行赶来这大巴山呢?” “铁臂神 ![]() ![]() 傅小保听了,心念一转,忙道:“原来如此,蒲老前辈这样师出有名,想那东洛海伽岛也不过武林支脉,难道果真便有什么大不了的功夫,蒲老前辈此去,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纵然杀不了他,至少也得叫他们脫一层⽪才行。” 他这番话,正是要鼓吹蒲兆丰赶快去刁家寨大打出手,那时自己趁 ![]() 果然“金面佛”罗文炳心疼爱子丧生,第一个就沉不住气,大声喝道:“什么!脫一层⽪!怎能那么就便宜了他们,没别的,杀人填命,欠债还钱,我姓罗的要是宰不了萧林那兔崽子,一定横刀自刎,再也不下大巴山了。” 傅小保更是⾼兴,连声道:“原该如此,原试如此。” “铁臂神 ![]() 傅小保想不到他会这么单刀直⼊,开口邀约自己前往助拳,一时倒感为难万分,讷讷好一会,尽只喃喃说道:“这个,这个…。”无法作个直截了当的答覆。 “金面佛”罗文炳是个火爆 ![]() 傅小保大急,忙道:“罗前辈误会了在下的意思了,实因在下还有一点私事,急需料理,只怕此刻不能与二位同行前住。但二位先走一步,傅某稍后,但能来得及,一定赶到为二位前辈呐喊助威便是。” 罗文炳冷眼看了静立一旁,从未揷口说话的小⽟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说:“什么大不了的私事,还不是哥哥妹妹,你爱我,我爱你…。” “铁臂神 ![]() ![]() 傅小保听了罗文炳几句直心肠话,心中大感不是滋味,偷偷看了小⽟一眼,见她绰然负手而立,仰面望天,似乎 ![]() 他突然好像懂得了很多,想想适才小⽟对自己那种冷淡神情,自己居然还因而落泪,及今思起来,那真是既可怜,又可笑,既可聇又可卑的事。何况自己集师仇家恨于一⾝,终此一生,能否一一办得完満,使得上不愧于⽗⺟,下不愧于师门,就已经太难逆料了,又何苦为了小⽟这一点冷淡,就伤心落泪了呢! 想到这里,他突觉心地豁然开朗,几⽇来的忧虑,不久前的悲伤,刹那间全都从脑海中一扫而空,不知不觉,脸上已浮现出一丝晴朗的笑意。 小⽟也在暗中窥视着他,看到他此时活力隐现,笑意盈盈,倒甚是不解,便故意轻轻咳嗽一声,低声道:“傅公子如果没有什么话说,婢子就此要告辞了。” 傅小保笑道:“很好,姊姊回宮的时候,请代傅小保转谢老夫人天⾼地厚大恩,并请代为致意小绢小翠二位姊姊,祝福她们安好快乐,其他,我也想不出什么要说的话来。” 小⽟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芳心猛吃一惊,偷眼看他,却见他含笑凝视着自己,与先前听说自己要走,那等着急情景,恍如遽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本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心情,此时见他突然大异先前,忍不住心中一酸,幽幽地说:“我知道,你恨我刚才对你太冷淡,其实你不知道,这都是老夫人的令谕,我又何尝不…。” 傅小保不待她把话说完,竟自抢着道:“姊姊不必猜疑,在下绝无相恨的意思,老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今生今世,虽粉⾝碎骨,也无法报答。她老人家既然有这令谕,姊姊倒不要因此为难,这儿的事,就由我一人去闯闯再说吧!” 小⽟越听越不是滋味,暗道:你就为了刚才一点原因,便恨我到这种地步!看来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了。她也是个倔強 ![]() 说罢,躯娇一拧,从傅小保⾝侧一闪而过,如飞般遥向山下来路上奔去。 傅小保听了这番话,心里自然甚是不解,但他却仅只怅然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并未出声或出手阻止,探问一个明⽩。 陡地,他忽然发觉小⽟所去的方向,不往山上,却往了山下适才来的道路,不知她是忙中有错呢?或是此来奉有深意?连忙扬手张口,要想招呼她一声,但此时小⽟早已去得无影无踪,哪还能招呼得住? 他十二分困惑的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态,接着又用劲摇了头摇,仿佛要将那些已往烦恼,全都从思维之中,摇它出来。 经过这一阵耽搁,天⾊已经快要放明,夜一又尽。他猜想蒲兆丰与罗文炳很可能要到明天或明夜才能到刁家寨问罪,而崔易禄探讯又将要返来,暗忖不如且回客栈,倒等着看看那崔易禄究竟能弄个什么信物回来?能带些什么消息回来?于是不再向前,也觅路重回大竹河客栈来。 回到客栈,天⾊就已微明,他纵⾝越墙而⼊,经过崔易禄所住的房间窗外,有意无意向房中看看。那知这一看,却把他吓呆在那儿,原来崔易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客栈中,此时正和⾐躺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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