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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书号:40601 时间:2017/9/16 字数:194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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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晨,我已作好充分准备,动⾝去上班时,阿格拉菲娜走进我的房里。她是我雇佣的厨娘,兼管家务和洗⾐。 使我吃惊的是,她居然与我聊起天来了。 她本来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女人,一向寡言少语,除了每天说一两句准备什么饭菜之类的话外,五六年来,几乎没说过任何别的话,至少我没听到过。 “先生,我找您有事,”她突然开口说话了“您该把小间租出去。” “哪一个小间?” “就是厨房旁边那个小间,谁都知道嘛。” “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让人住进来嘛,这还不清楚吗?” “有谁来租呢?” “谁来租!住户来租嘛,这还不清楚?” “我的妈呀,那里连张 ![]() “⼲吗在那里住呀!只要有个地方觉睡就行嘛。而且他可以住在窗户上。” “哪个窗户?” “不就是那扇窗户嘛,好像不知道似的!就是前厅里的那扇窗户。他可以在那儿坐啦、 ![]()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好人,一个 ![]() 房租和伙食加在一起,我准备收他三个银卢布…” 最后,我作了长时间的努力,才打听到,原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服了阿格拉菲娜,或者说是怂恿她让他住进厨房,当搭伙的房客。阿格拉菲娜脑子想到的事,那是非办成不可的。否则,我知道,她是不会让我安宁的。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合她的心意,她马上就开始沉思默想,陷⼊深深的忧郁之中,而且这种闷闷不乐的状态,可以持续两三星期之久。这时,饭菜便做得不合口味,內⾐换洗记不清,地板也擦不⼲净,总而言之,会发生许许多多的不快。我早就发现,这个言语不多的女人不可能作出什么决定,因为她并没有自己的主见。但是,如果她简单的头脑里偶然形成了一个什么类似思想的东西,你就得照她的办,否则,在好长的时间里,她会在精神上感到痛苦万分。所以,虽然我最爱安静,还是立即表示同意。 “他起码总得有个证明吧,比如说护照或者别的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有啦。一个好人,一个 ![]() 答应过给三个卢布。” 就在第二天,我那所简单朴素的单⾝住宅里,出现了一位新房客。不过,我并不生气,甚至暗暗地感到⾼兴。一般地说,我是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简直像个遁世的隐士。我几乎没有 ![]() 阿格拉菲娜没有撒谎。我的房客是一位 ![]() 有一天,我独自一人留在住宅里:阿斯塔菲·伊凡诺维奇也好,阿格拉菲娜也好,都分头办事去了。突然我听到第二间房里有响声,走进来一个人,我觉得他相貌陌生,我走出去一看,前厅里确实站着一个陌生人,他个子矮小,虽然已是寒冷的秋天,却只穿一件单薄的常礼服。 “你有什么事?” “我找公务员亚历山大罗夫,他住在这里吗?” “没有这样的人,老弟,再见吧!” “守院子的人怎么说他在这儿呢?”来访者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朝门口溜去。 “快走,快走吧,老弟,快走!” 第二天午饭以后,阿斯塔菲·伊凡诺维奇正在给我试穿一件经他改过的常礼服时,又有一个什么人走进了前厅。我把门打开了一条小 ![]() 昨天来过的那位先生居然当着我的面,大摇大摆地从⾐架上,取下我的一件 ![]() ![]() “咳,真不走运,阿斯塔菲·伊凡诺维奇。好在外套还留给了我们!要不然那就更糟糕了,好一个骗子!” 但是,这发生的一切却使阿斯塔菲·伊凡诺维奇大为震惊,我望着他的模样,甚至把被窃一事都给忘了。他怎么也恢复不了常态,时不时地丢下手中正在⼲着的活计,一次又一次地讲述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说他当时正站在那里,就在他的眼前两步远的地方,被人拿走了一件 ![]() ![]() “你我都受骗上当了,阿斯塔菲·伊凡诺维奇!”晚上我对他说道,同时给他递过去一杯茶,因为寂寞无聊,希望他再讲一次大⾐失窃的故事。这故事由于多次重复,再加上讲述者非常情动,已经变得非常滑稽可笑了。 “是的,我们都被愚弄了!简直连旁观者也感到恼火、生气,虽然丢失的不是我的⾐服。所以,我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坏东西比小偷更坏了。有的人虽然也好占别人的便宜,但这个傢伙却偷你的劳动、你劳动时流出的汗⽔,你的时光… 真可恶,呸!我说都不想说了,一说就气!先生,您对自己的财物被偷怎么不可惜呢?” “对,怎么不可惜呢!阿斯塔菲·伊凡內奇!就是东西烧掉,也比小偷偷去強嘛!眼看着小偷作案真气人,真不愿意!” “谁愿意看到这种场面呢?当然,小偷与小偷,也不一样…先生,我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我碰到过一个诚实的小偷。” “怎么能碰到诚实的小偷呢?难道小偷也有诚实的,阿斯塔菲·伊凡內奇?” “先生,这确是事实!哪个小偷诚实呢,也不可能有诚实的小偷。我想说的只是:他为人似乎诚实,但却行窃。简直令人惋息!”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阿斯塔菲·伊凡诺维奇?” “先生,这事发生在两年前。当时,我差不多有一年没有找到差事,还是住在老地方,于是结识了一个穷愁潦倒的人。 他是个寄生虫,既好酒,又贪⾊,以前在什么地方当过差,但因为终⽇酗酒,早就被开除出去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不体面的人!天知道他穿的是什么⾐服!有时你会这么想:他大⾐底下到底有没有穿衬衫呢?不论什么东西一到手,就全喝光。 不过,他并不惹是生非。 ![]() ![]() ![]() ![]() ![]() ![]() ![]() ![]() ![]() ![]() ![]() ![]() “‘玩够啦!你看看吧,你一⾝破破烂烂,你的那件破大⾐,原谅我不客气地说一句,简直可以当筛子用啦,实在不好看嘛!总该要讲点面子吧!’我的叶麦里亚努什卡,低着脑袋坐着,听我数落他。有什么办法呢,先生!他已经落到了那个田地:被酒醉得连⾆头都不听使唤了,一句像样的话都不会说。你说东他答西,你说⻩瓜他答⾖子!他一直听着我说他,听了好久,后来就长叹了一声。” “‘我问你,叶麦里亚·伊里奇,你为什么叹气?’“‘我是这样的,没什么,阿斯塔菲·伊凡內奇,请您放心!今天有两个乡下妇女在街上打架,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无意之中一个把另一个的一筐红苕台子碰倒了。’“‘唔,后来呢?’” “‘另一个就故意把她的一筐也碰倒,还用脚踩了一下。’“‘那又怎么样呢,叶麦里亚·伊里奇?’“‘没怎么样,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不过这么说说而已。’“没怎么样,不过这么说说而已!我心想,唉!叶麦里亚,叶麦留什卡呀!你又是游游 ![]() ![]() “‘有个老爷不知是在豌⾖街还是花园街,不小心把一张钞票掉在地上。有个农民见了,说:这是我的福气好。可是另一个农民这时也看见了,他说:这是我的福气!我比你先看见…’” “‘唔,叶麦里亚·伊里奇!’“‘随后两个农民就打起来了,阿斯塔菲·伊凡內奇。一个察警走过来,捡起那张票子,把它 ![]() “‘我倒没有什么。围观的人都笑呢,阿斯塔菲·伊凡內奇。’” “‘唉!叶麦里亚努什卡!围观的人算得了什么呢!一个铜板你就把自己的灵魂给出卖了。你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吗,叶麦里亚·伊里奇?’“‘说什么呀,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找个什么活⼲⼲,真的得找找。我已经对你说过一百次啦,你找找吧,可怜可怜你自己吧!’“‘我有什么活可⼲呢,阿斯塔菲·伊凡诺维奇?我甚至不知道我找什么活⼲好,而且谁也不会催我,阿斯塔菲·伊凡內奇!’“‘你之所以被开除,叶麦里亚,就是因为你好喝酒!’“‘可是今天有人把店伙计弗拉斯叫到账房里去了,阿斯塔菲·伊凡內奇。’“‘为什么叫他去的,叶麦里亚努什卡?’“‘这我就不知道了,阿斯塔菲·伊凡內奇。这就是说那里需要,所以才叫他去罗…’“‘唉,’我心里想道,‘我们两个都要倒霉了,叶麦里亚努什卡!因为我们有罪过,上帝一定会惩罚我们的!’唉,你对这种人有什么办法呢,先生? “不过,这小子可狡猾呢!他听着听着,后来就厌烦了。 刚刚看到我在生气,抓起那件破大⾐就开溜,溜得无踪无影! ⽩天在外面游 ![]() “‘不,’我说,‘叶麦里亚,你非把老命送掉不可!别喝啦,你听见吗,别再喝啦!下一次如果再醉着回来,你就在楼梯上觉睡吧,我决不放你进屋里来!…’“听完我的嘱咐,我的叶麦里亚在家坐了一天,两天,到第三天,他又溜了。我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他回来。应该说,是我把他吓破了胆,于是我开始可怜起他来了。我对他有什么办法呢!我想,是我把他吓跑的。唉,现在他这个苦命人走到哪里去了呢?我的主呀,他大概会失踪的!到了深夜,他还没回来。第二天早晨,我走到过道里一看,原来他住在过道里。脑袋放在小台阶上,躺着,冷得全⾝都快冻僵了。 ‘你怎么啦,叶麦里亚?愿上帝与你在一起!你到哪里去了?’‘您,阿斯塔菲·伊凡內奇,前些天您生气,心情不好,要我睡在过道里,所以我没敢进房里来,阿斯塔菲·伊凡內奇,就睡在这过道里…’“我真是又气恼,对他又可怜! “我说,‘叶麦里亚,你随便找个活⼲不是很好吗,何必在这儿擦楼梯呢!…’“‘我找得到什么活儿呢,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说(我又怒火上⾝了!),‘你这个倒霉的家伙,那怕是,那怕是学学裁 ![]() ![]() ![]() “‘喂,叶麦里亚,你饶了我吧!要是当着众人的面,那就太丢人啦!其实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随便责备你两句罢了…快别作孽啦,愿上帝同你在一起!你就这么坐着,别⼲丢人现眼的事,别再在楼梯上过夜,别再丢我的脸啦! …’“‘那我到底⼲什么呢,阿斯塔菲·伊凡內奇?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老是酒醉醺醺,什么用也没有!…只是让您,我的…恩人,⽩ ![]() ![]() “‘唉,你还是个多情善感的人呢,这一点我可 ![]() …’“哎,先生,这事说来话还长呢!其实这是小事一桩,空洞无聊,不值一谈。先生,你大概会说,你为它连两个破铜板都不会给,我可不同,如果有钱,我会拿出许多许多的,为的是希望这种事不再重演!先生,我以前有过一条 ![]() ![]() ![]() 拿到托尔库契大街上,大概可以卖整整五个卢布,如果不卖,我拿来可以给彼得堡的老爷们改做两条衬 ![]() 我心想,你小子要不是没钱,要不就是真的听从了别人的劝告,自己走上了改琊归正的路。先生,事情正是如此,当时正好碰上一个大节⽇,我去参加彻夜祈祷,回来时发现我的叶麦里亚坐在小窗口上醉醺醺的,⾝子一摇一晃。哎,我心想:你小子还是这样!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去开箱子,打开一看,那条好 ![]() ![]() ![]() ![]() ![]() ![]() “‘不,’他说道。‘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没拿您的 ![]() ![]() ![]() ![]() ![]() “‘是这样的,阿斯塔菲·伊凡內奇,’叶麦里亚努什卡开口说道(他细小的声音在发抖)‘今天医士安季普·普罗霍雷奇同前些⽇子死去的马车夫的老婆结婚了…’“我望了他一眼,你知道,是恶狠狠地望了他一眼。… 叶麦里亚明⽩了我的眼神。我发现他站起⾝来,走到 ![]() ![]() ![]() ![]() “‘不,先生…阿斯塔菲·伊凡內奇…’“可他自己还是趴在 ![]() 我一看:他脸⾊惨⽩,像块⽩ ![]() “他说:‘不,阿斯塔菲·伊凡內奇,’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我的跟前,样子非常可怕,如同发生在现在一样。 “他说‘不,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您的 ![]() ![]() “我说:‘好吧,叶麦里亚·伊里奇,就照您说的,请原谅!就算我是个蠢人,错怪了您。至于 ![]() ![]() ![]() ![]() 后来他突然停止喝酒了,大概他知道,什么都喝光了,于是又坐在窗户上。我记得,他一连默默地坐了三昼夜,后来我看见他在哭!先生,这就是说,他是坐在那里哭呢!他简直像是一口枯井,好像察觉不到他在簌簌地流泪。先生,看到一个大人,而且还是像叶麦里亚这样的老人,伤心落泪,心情确实沉重。 “我说:‘你怎么啦,叶麦里亚?’“他浑⾝哆嗦,我也⾝子抖了一下。从那时候起,我是第一次对他说话。 “‘没什么…阿斯塔菲·伊凡诺维奇,’“‘愿上帝同你在一起,叶麦里亚,让一切过去算了。你为什么像只猫头鹰一样老是坐着呢?’我开始对他可怜起来了。 “‘对,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不是为那个事伤心。我想找个什么活⼲,阿斯塔菲·伊凡诺维奇。’“‘找个什么活呢,叶麦里亚·伊里奇?’“‘随便什么工作都行。也许我找一个像以前一样的差事⼲⼲。我已经去求过菲多谢·伊凡內奇了…我惹您生气很不好,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也许会找到一个差事,阿斯塔菲·伊凡內奇,到时候我就报答您,加倍 ![]() ![]() “‘你这是打算到哪里去呢,叶麦里亚·伊里奇?你听着,你是怎么啦?你到哪里去呢’“‘不,您我再见了,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您别留我了(他自己又哭了起来)。我要离开犯罪的地方,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您现在已经与过去完全不同了。 “‘与过去有什么不同?还是那个样子嘛!可你却像个小孩子,不懂事,你一个人会倒霉吃亏的,叶麦里亚·伊里奇。’“‘不,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您以后出门,别忘了给箱子上锁。我现在,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现在一见到箱子就想哭…不,您最好放我走,阿斯塔菲·伊凡內奇,在我们共同生活中我给您添的一切⿇烦,请您原谅!’“先生,你想怎么着?他真的走了。我等了一天,心想晚上他会回来,可是没有!第二天,第三天都没回来。我吓慌了,整天发愁:不吃、不喝、不觉睡。这人真把我搅 ![]() 当然罗,看到一个人处境如此,心情是很沉重的。于是我开始亲切地安慰他。我说,‘好啦,叶麦里亚努什卡,我⾼兴你回来。要是你再晚一点回来,我今天又要到酒馆里找你去了。 你吃过饭了没有?’“‘吃过了,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没吃吧?老兄,这里还剩下一点昨天没喝完的汤,是牛⾁炖的,不是清汤。瞧,这里还有葱和面包。我说吃吧,这些东西对⾝体不是没有用的。’“于是我端给了他。哎呀,我发现他那胃口真好,一个人三整天没吃没喝,吃起来真能狼呑虎咽。这就是说,是饥饿把他赶到我这里来的。我望着他心肠软了,一般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心想我得去小店酒跑一趟,打点酒来,让他解解闷,掏点心里话。‘算啦!我对你不再有怨恨了,叶麦里努什卡! 我打来了酒。我说,叶麦里亚·伊里奇,让我们为节⽇⼲杯吧。你想喝吗?这酒不赖。’“他伸出一只手来,显出一副很想喝的样子,手已经抓住了酒杯,但他停下来,稍稍等了等。我一看,他抓起酒杯往嘴边送,酒洒到了他的⾐袖上。不,他把酒送到了嘴边,但马上又把它放回到桌上。 “‘你怎么啦,叶麦里亚努什卡?’“‘没什么,我那个…阿斯塔菲·伊凡內奇。’“‘不喝还是怎么的?’“‘我,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不再喝酒了,阿斯塔菲·伊凡內奇。’“‘你是打算彻底戒酒,还是只有今天不喝呢,叶麦里亚努什卡?’“他默默不语。我发现,一分钟以后,他把头枕到了手上。 “‘你怎么啦,是不是病了,叶麦里亚?’“‘是的,我觉得不舒服,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把他扶到 ![]() ![]() “先生,他躺在我面前,快要死去了。我坐在窗台上,手里拿着没⼲完的活计。老太婆在生炉子。我们都没说话。先生,我的心却在为他这个放 ![]() “‘阿斯塔菲·伊凡內奇!’“‘什么事,叶麦里亚努什卡?’“‘比方说,如果我把我的大⾐拿到托尔库契大街上去卖,人家会出很多钱吗,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说:‘不知道,也许会卖得起价钱吧。大概能卖三卢布,叶麦里亚·伊里奇。’“要是真的拿到市场上去卖的话,不但人家一个子不给,还会当着你的面,笑掉大牙呢!这样破破烂烂的东西还拿来卖!刚才我那么说,不过是我了解这个人的脾 ![]() “‘可我觉得,阿斯塔菲·伊凡內奇,那件大⾐三个银卢布是卖得出的,它是呢子做的呢,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既然是呢子的,怎么只值三个卢布呢?’“我说:‘不知道,叶麦里亚·伊里奇;既然你想拿去卖,那就拿去吧,当然,起码也得卖三卢布才行。’“叶麦里亚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把我喊住。 “‘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问:‘什么事呀,叶麦里亚努什卡?’“‘您把我的大⾐卖掉,我快死了,您不要把大⾐和我一起埋掉。我就这么躺着行,可大⾐是呢子做的,顶值钱的,您也用得着。’“先生,这时我心如刀绞,痛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发现他临终前的痛苦,已经到来。我们又默默不语了。这样默默地过了一小时。我又看了看他:他老是望着我,但一碰到我的目光,他就又垂下眼⽪。 “我说:‘您要不要喝点⽔呀,叶麦里亚·伊里奇?’“‘给点吧,愿上帝和您在一起,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给他送上一杯⽔,他喝了。 “他说:‘谢谢,阿斯塔菲·伊凡內奇。’“‘还要不要别的什么,叶麦里亚努什卡?’“‘不,阿斯塔菲·伊凡內奇,什么也不要了,可是我…’“‘什么事?’“‘这个…’“‘这个什么呀,叶麦里亚努什卡?’“‘那条… ![]() “‘阿斯塔菲·伊凡內奇…’“我转⾝一看,叶麦里亚还想对我说什么,他稍稍抬起⾝子,使尽力气,嘴 ![]() 我忽然又看到:他的脸⾊又变⽩了,越变越⽩,煞那间,就完全失去了⾎⾊,他头向后一仰,吁了一口气,于是马上就把灵魂 ![]() 圣诞晚会与婚礼——摘自一位不知名者的笔记前些⽇子我见过一次婚礼…但是,不!我最好给您讲讲圣诞晚会吧,婚礼办得不错,我很喜 ![]() ![]() ![]() 但是看得出来,他对家庭幸福好像 ![]() ![]() ![]() ![]() 积极举办晚会的主人有五个长得很好的男孩。除了主人和上面提到的那位先生之外,我还喜 ![]() 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与主人对待那位老摸自己的络腮胡子的先生的态度,一模一样。男女主人对他说了无数的客气话,给他倒茶敬烟,照料得无微不至。他们把其他的客人引到他这里,向他作介绍,但却不引他去见任何别的客人。当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谈到这次晚会,说他很少有机会这么愉快地度过时光的时候,我发现男主人的眼睛里噙着泪⽔。有这位大人物在场,我不知为什么有点感到害怕,因此,在对孩子们作了一番欣赏之后,我便走进那个空无一人的小客厅,坐在几乎占去整整半个房间的女主人的花亭里。 所有的孩子都可爱得出奇,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①意大利语!热情。 尽管做妈妈的和家庭女老师一再训诫,他们却坚决不愿意学那些大人的样。一眨眼功夫,他们就抢光了圣诞树上的糖果,一颗也不剩下。他们在没有弄清哪件玩具归谁之前,就把一半的玩具弄坏了。一个黑眼睛的男孩,生着一头卷发,老想用自己的木制手 ![]() ![]() ![]() ![]() 红头发男孩甚至决心把一个男孩背起来,为的是不被从演戏的人员中赶出来。但是一分钟以后,一个顽⽪的孩子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这红头发孩子不敢哭。这时候,他的妈妈、家庭女教师来了,她嘱咐孩子不要妨碍别的孩子们玩耍。于是这孩子走进了小姑娘所在的那个客厅。小姑娘让他走到自己⾝边。于是两人一起非常热情地着手为那只贵重的洋娃娃进行打扮。 我在那座爬満常舂藤的凉亭里,已经坐了半个来小时,一边仔细倾听红头发孩子和有着三十万陪嫁的小美人的细声 ![]() “三十万…三十万,”他悄悄说道“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再过五年,就是一十六岁啦!我们假定年利率百分之四,一年就是一万二千,五年就是六万,再拿这六万…好吧,我们就假定五年以后总共是四十万,对了!这…总不能只给年利百分之四吧,骗子!也许要利息百分之八或者百分之十呢。好,五十万,就算是五十万吧,这至少是満有把握可以得到的。嗯,此外还会有许多⾐服之类的嫁装的…” 他盘算完毕,擤了擤鼻子,本想从屋里退出去,却突然朝小姑娘望了一眼,然后就停住不动了。我站在几盆花的后面,他没看见。我觉得他极其 ![]() ![]() ![]() ![]() ![]() “您在这儿⼲什么呢,可爱的小女孩?”他悄声问道,同时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拧小姑娘的面颊。 “我们在玩…” “啊?和他玩吗?”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斜着眼睛望了一下小男孩。 “宝贝,你该到客厅里去!”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对那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没有吭气,一双眼睛盯着他望。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又望了望四周,于是又对着小姑娘俯下⾝子。 “可爱的孩子,您这是什么,是洋娃娃吗?”他问道。 “是洋娃娃,”小姑娘皱着眉头回答。她有点害怕。 “洋娃娃…可爱的孩子,您知不知道,您的洋娃娃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不知道…”小姑娘悄悄地回答,完全把脑袋垂下去了。 “宝贝,是用破布做成的。小男孩,你该到大厅里去,找你自己的伙伴去,”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说完,严厉地瞪了小男孩一眼。小姑娘和小男孩皱起眉头,互相抱在一起。他们不想分开。 “您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个洋娃娃送给您呢?!”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把声音降得越来越低,问道。 “我不知道。” “因为您在这一星期內表现很好,令人可爱。” 这时,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已经 ![]() ![]() ![]() ![]() 说完这句话以后,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想再一次吻吻可爱的小姑娘,但是红头发小男孩看到小姑娘马上就要哭起来的时候,马上拉着她的两手,由于对小姑娘充満同情,他自己也呜呜地哭泣起来了。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为此大发雷霆。 “去,离开这里,走开!”他对小男孩说道“到大厅里去,到你的伙伴们那里去!” “不,不要走,不要走!您快走开吧,”小姑娘说道“留下他,让他留下!”她说着,几乎放声哭了起来。 不知是谁在门里发出响声,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赶紧抬起他魁梧的⾝子,吓了一跳。但红头发的小男孩比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吓得更厉害。他抛下小姑娘,悄悄地靠着墙 ![]() ![]() ![]() “去,你在这里⼲什么?快去,不中用的家伙,快去!你在这儿偷⽔果吃,是吗?你在这儿偷⽔果吃?去,不中用的家伙,鼻涕虫,快走,到你的伙伴那里去!” 吓坏了的小男孩,采取最后的一着,试着爬到了桌子底下。当时要赶他走的人,已经气到了极点,掏出他的一块长长的⿇纱手绢,开始菗打趴在桌子底下一声不吭的孩子。应当指出: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子有点胖。这是一个保养得不错的人,面⾊红润,相当结实, ![]() ![]() 主人望望我们三个,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作为一个精通世故而又办事严肃认真的人,马上抓住了这个与客人单独见面的机会。 “这孩子就是,”他指着红头发男孩说道“就是我荣幸地向您恳求…” “啊?”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回答着,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常态。 “是教我孩子的家庭女老师的儿子,”男主人继续用恳求的语气继续说道“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寡妇,丈夫原是一名忠实的公务员,因此…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如果可能的话…” “啊呀,不,不,”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急急忙忙叫了起来“不,请您原谅,菲里普·阿列克塞叶维奇,怎么也不行。我问过了,没有空缺,即使有一个,那也会早有十个人去补缺了,而且他们比他更有权…非常遗憾,非常遗憾。 …” “确实遗憾,”男主人重复说道“不过,这孩子很谦虚,文文静静…” “我发现他是个顽⽪鬼,”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歇斯底里地歪着嘴巴。回答道:“去,小鬼,你站着⼲吗?快去找你的伙伴!”他转⾝对着孩子说道。 好像他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用一只眼睛瞟了我一眼。我也忍不住了,直对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马上转过⾝去,向主人问这个奇怪的青年人是什么人?显然是指我说的。他们开始悄悄耳语,从房里走了出去。我随后看到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一边听男主人说话,一边露出不相信的神情,连连头摇。 我笑够以后,回到了大厅里。那位大人物在那里受到孩子们的⽗⺟和男女主人的包围,正在同刚刚向他引见的一位妇女,热烈地 ![]() ![]() “这位先生结婚了吗?”我几乎是大声地问我的一位 ![]() 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恶狠狠地向我投过来审视的一瞥。 “没有!”我的 ![]() 前不久,我从某某教堂走过。那里人山人海、车⽔马龙,使我大吃一惊。周围的人们都在谈论这盛大的婚礼。那是一个 ![]() ![]() 有人说,她刚満十六岁。我注意看看新郞,突然发现他正是我整整三年不见的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我又望了望新娘…我的天哪!我赶快挤出教堂。人群中有人说新娘很有钱,有陪嫁五十万,还有许多⾐衫… “他这算盘真打得精明!”我这么一想,就挤到外面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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