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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四世同堂 作者:老舍 | 书号:39952 时间:2017/9/8 字数:101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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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爷对西半城的中医,闭眼一想,大概就可以想起半数以上来。他们的住址,和他们的本领,他都知道。对于西医,他只知道几位的姓名与住址,而一点也不晓得他们都会治什么病。碰了两三家,他才在武定侯胡同找到了一位他所需要的外科大夫。这是一位本事不大,而很爱说话的大夫,脸上很瘦,⾝子细长,动作很慢,象有一口大烟瘾似的。问了李四爷几句话,他开始很慢很慢的,把刀剪和一些小瓶往提箱里安放。对每件东西,他都迟疑不决的看了再看,放进箱內去又拿出来,而后再放进去。李四爷急得出了汗,用手式和简短的话屡屡暗示出催促的意思。大夫仍然不慌不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慢慢的说:"不忙!那点病,我手到擒来,保管治好!我不完全是西医,我也会国中的接骨拿筋。中西贯通,我决误不了事!"这几句"自我介绍",教李四爷的心舒服了一点。老人相信⽩药与国中的接骨术。 象是向来没出诊过似的,大夫好容易才把药箱装好。他又开始换⾐服。李四爷以为半夜三更的,实在没有打扮起来的必要,可是不敢明说出来。及至大夫换好了装,老人觉得他的忍耐并没有⽩费。他本来以为大夫必定换上一⾝洋服,或是洋医生爱穿的一件⽩袍子。可是,这位先生是换上了很讲究的软绸子夹袍,和缎子鞋。把袖口轻轻的,慢慢的,卷起来,大夫的神气很象准备出场的说相声的。李四爷宁愿意医生象说相声的,也不喜 ![]() 看大夫卷好袖口,李四爷把那个小药箱提起来。大夫可是还没有跟着走的意思。他点着了一支香烟,用力往里昅,而后把不能不往外吐的一点烟,吝啬的由鼻孔里往外放;他不是吐烟,而象是给烟细细的过滤呢。这样昅了两口烟,他问:"我们先讲好了诊费吧?先小人后君子!" 李四爷混了一辈子,他的办法永远是 ![]() ![]() 医生又深深的昅了口烟,才说:"出诊二十元,药费另算。""药费也说定了好不好?归了包堆,今天这一趟你一共要多少钱?"李四爷晓得八元的出诊费已经是很⾼的,他不能既出二十元的诊金,再被医生敲一笔药费。没等大夫张口,他把药箱放下了。"⼲脆这么说吧,一共拢总,二十五元,去就去,不去拉倒!"二十五元是相当大的数目,他去年买的那件小⽪袄连⽪筒带面子,才一共用了十九块钱。现在,他不便因为嘎噔价钱而再多耽误工夫,治病要紧。好在,他心中盘算,⾼第的那点钱和桐芳的小金戒指还在他手里,这笔医药费总不至于落空。 "少点!少点!"医生的瘦脸上有一种没有表情的表情,象石头那么硬坚,无情,与固定。"药贵呀!海上的仗老打不完,药来不了!" 四爷的疲乏与着急使他控制不住了自己的脾气:"好吧,不去就算啦!"他要往外走。 "等一等!"大夫的脸上有了点活动气儿。"我走这一趟吧,赔钱的买卖!一共二十五元。外加车费五元!"四爷叹了口无可如何的气,又把药箱提起来。 夜间,没有什么人敢出来,胡同里找不到一部洋车。到胡同口上,四爷喊了声:"车!" 大夫,虽然象有口大烟瘾,走路倒相当的快。"不用喊车,这几步路我还能对付!这年月,真叫无法!我要车钱,而不坐车,好多收几个钱!" 李四爷只勉強的哼了两声。他觉得这个象说相声的医生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手!他心中很后悔自己没坚持教钱先生服点⽩药,或是请位中医,而来找这么个不三不四的假洋大夫。他甚至于决定:假若这位大夫光会敲钱,而不认真去调治病人,他会毫不留情的给他几个有力的嘴巴的。可是,大夫慢慢的和气起来:"我告诉你,假若他们老占据着这座城,慢慢的那些短腿的医生会成群的往咱们这里灌,我就非饿死不可!他们有一切的方便,咱们什么也没有啊!" 李老者虽是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心中却有个极宽广的世界。他不但关切着人世间的福利,也时时的往那死后所应去的地方望一眼。他的世界不只是他所认识的北平城,而是也包括着天上与地下。他总以为战争,灾患,不过都是一时的事;那永远不改的事却是无论在什么时候,人们都该行好作善,好使自己纵然受尽人间的苦处,可是死后会不至于受罪。因此,他不大怕那些外来的危患。反之,世上的苦难越大,他反倒越活跃,越肯去帮别人的忙。他是要以在苦难中所尽的心力,去换取死后与来生的幸福。他自己并说不上来他的信仰是从哪里来的,他既不信佛,不信⽟皇大帝,不信孔圣人,他也又信佛,信⽟皇与孔圣人。他的信仰中有许多 ![]() ![]() 月亮上来了。星渐渐的稀少,天上空阔起来。和微风匀到一起的光,象冰凉的刀刃儿似的,把宽静的大街切成两半,一半儿黑,一半儿亮。那黑的一半,使人感到 ![]() ![]() ![]() ![]() 大夫停止了说话,眼看着那一对只有钢盔与刺刀发着点光的敌兵,他的⾝子紧贴着李四爷,象求老人保护他似的,快也不是,慢也不是的往前走。李四爷也失去了态度的自然,脚落在有月光的地上倒仿佛是落在空中;他的脚,在平⽇,是最稳当的,现在他觉得飘摇不定。他极不放心手中的药箱,万一敌兵要起疑呢?他恨那只可以被误认为弹子箱的东西,也恨那两个兵! 敌兵并没⼲涉他们。可是他们俩的脊骨上感到寒凉。有敌兵站着的地方,不管他们在发威还是含笑,总是地狱!他们俩的脚是在他们自己的国土上走,可是象小贼似的不敢把脚放平。极警觉,极狼狈的,他们走到了小羊圈的口儿上。象老鼠找到了洞口似的,他们感到了全安,钻了进去。 钱先生已被大家给安放在 ![]() ![]() 李四妈把钱少 ![]() ![]() ![]() ![]() 金三爷在门口儿买了几个又⼲又硬的硬面饽饽,啃两口饽饽,喝一点开⽔。他时时的凑过来,看亲家一眼。看亲家似睡似死的躺着,他的硬面饽饽便塞在食管中,噎得直打嗝儿。躲开,灌一口开⽔,他的气又顺过来。他想回家去休息,可是又不忍得走。他既然惹了冠晓荷,他就须 ![]() ![]() ![]() ![]() 四爷见金三爷起了关门子誓,不便再说什么,低声的把诊费多少告诉了瑞宣,把那个戒指与那点钱也递过去。"好啦,我回家吃点东西去,哪时有事只管喊我一声。金三爷,祁大少爷,你们多辛苦吧!"他走了出去。 医生轻轻跺了跺鞋上的尘土,用手帕擦了擦脸,又卷了卷袖口,才坐在了金三爷的对面。他的眼神向金三爷要茶⽔,脸上表示出他须先说些闲话儿,而不忙着去诊治病人。假若他的行头象说相声的,他的习惯是地道北平人的——在任何时间都要摆出闲暇自在的样子来,在任何急迫中先要说道些闲话儿。 金三爷,特别是在战胜了冠晓荷以后,不想扯什么闲盘儿,而愿直截了当的作些事。 "病人在那屋里呢!"他用大烟袋指了指。 "呕!"大夫的不⾼兴与惊异掺混在一块儿,这么出了声儿,怕金三爷领略不出来其中的滋味,他又"呕"了一声,比第一声更沉重一些。 "病人在那屋里呢!快着点,我告诉你!"金三爷立了起来,红鼻子向大夫发着威。 大夫觉得红鼻子与敌兵的刺刀有相等的可怕,没敢再说什么,象条小鱼似的溜开。看见了瑞宣,他仿佛立刻感到"这是个好打 ![]() 瑞宣心中也急,但是老实的狗见了贼也不会⾼声的叫,他还是婆婆妈妈的说:"医生,请来看看吧!病得很重!""病重,并不见得难治。只要断症断得准,下药下得对!断症最难!"大夫的眼始终没看病人,而很有力量的看着瑞宣。"你就说,那么大名气的尼古拉,出诊费二百元,汽车接送,对断症都并没有把握!我自己不敢说⾼明,对断症还相当的,相当的,准确!" "这位老先生是被⽇本人打伤的,先生!"瑞宣想提出⽇本人来, ![]() 瑞宣觉得很难以为情,只好満脸陪笑的说:"他是真着急!大夫,请过来看看吧!" 大夫向外面瞪了一眼,无可如何的把钱先生⾝上盖着的夹袍拉开,象看一件丝毫无意购买的东西似的,随便的看了看。 "怎样?"瑞宣急切的问。 "没什么!先上点⽩药吧!"大夫转⾝去找药箱。"什么?"瑞宣惊讶的问,"⽩药?" 大夫找到了药箱,打开,拿出一小瓶⽩药来。"我要是给它个外国名字,告诉你它是拜耳的特效药,你心里大概就舒服了!我可是不欺人!该用西药,我用西药;该用中药,就用中药;我是要沟通中西医术,自成一家!" "不用听听心脏吗?"瑞宣看不能打倒⽩药,只好希望大夫施展些⾼于⽩药的本事。 "用不着!咱们有消炎的好药,吃几片就行了!"大夫又在小箱里找,找出几片⽩的"布朗陶西耳"来。 瑞宣晓得那些小⽩片的用处与用法。他很后悔,早知道大夫的办法是这么简单,他自己就会治这个病,何必⽩花三十元钱呢!他又发了问,还希望大夫到底是大夫,必定有些他所不知道的招数:"老人有点神经错 ![]() 大夫笑了一下。"你仿佛倒比我还內行!上⽩药用不着消毒!国中药,国中办法;西洋药,西洋办法。我知道怎样选择我的药,也知道各有各的用法!好啦!"他把药箱盖上,仿佛一切已经办妥,只等拿钱了。 瑞宣决定不能给大夫三十块钱。钱还是小事,他不能任着大夫的意这样戏弄钱诗人。说真的,假若他的祖⽗或⽗亲有了病,他必定会尽他该尽的责任;可是,尽责任总多少含有一点勉強。对钱诗人,他是自动的,真诚的,愿尽到朋友所能尽的心力。钱先生是他所最佩服的人;同时,钱先生又是被⽇本人打伤的。对钱先生个人,和对⽇本人的愤恨,他以为他都应该负起使老人马上能恢复健康的责任——没有一点勉強! 他的眼睁得很大,而黑眼珠凝成很小的两个深黑的点子,很不客气的问大夫说:"完啦?" "完啦!"大夫板着瘦脸说。"小病,小病!上上药,服了药,准保见好!我明天不来,后天来;大概我一共来看四五次就可以毫无问题了!" "你用不着再来!"瑞宣真动了气。"有你这样的大夫,不亡国才怪!" "扯那个⼲什么呢?"大夫的瘦脸板得很紧,可是并没有带着怒。"该怎么治,我怎么治,不能 ![]() 瑞宣的脸已气⽩,但是不愿再多和大夫费话,掏出五块钱来,放在了药箱上:"好,你请吧!" 大夫见了钱,瘦脸上忽然一亮。及至看明⽩只是五块钱,他的脸忽然黑起来,象疾闪后的黑云似的。"这是怎回事?" 金三爷在外间屋坐着打盹,大夫的声音把他惊醒。巴唧了两下嘴,他立起来。"怎么啦?" "凭这一小瓶,和这几小片,他要三十块钱!"瑞宣向来没作过这样的事。这点事若放在平⽇,他一定会咽口气,认吃亏,决不能这样的因不吃亏而显出自己的小气,褊狭。金三爷往前凑了凑,红鼻子有声有⾊的出着热气。一把,他将药箱拿起来。 大夫慌了。他以为金三爷要把药箱摔碎呢。"那可摔不得!" 金三爷处置这点事是很有把握的。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捏住大夫的脖子:"走!"这样,他一直把大夫送到门外。把小箱放在门坎外,他说了声:"快点走!这次我便宜了你!"大夫,拿着五块钱,提起药箱,向着大槐树长叹了口气。 瑞宣,虽然不信任那个大夫,可是知道布朗陶西耳与⽩药的功效。很容易的,他掰开钱先生的嘴(因为已经没有了门牙),灌下去一片药。很细心的,他把老人的背轻轻的用清⽔擦洗了一遍,而后把⽩药敷上。钱先生始终一动也没动,仿佛是昏 ![]() 这时候,小崔领着陈野求走进来。野求,脸上挂着许多细碎的汗珠,进了屋门,晃了好几晃,象要晕倒的样子。小崔扶住了他。他吐出了两口清⽔,脸上出了更多的汗,才缓过一口气。手扶着脑门,又立了半天,他才很勉強的说出话来。"金三爷!我先看看姐丈去!"他的脸⾊是那么绿,语气是那么低卑,两眼是那么可怜的 ![]() 小崔已经很疲倦,可是舍不得走开。他恭敬的,低声的问:"钱老先生怎样了?"在平⽇,全胡同里与他最少发生关系的人恐怕就是钱先生,钱先生连街门都懒得出,就更没有照顾小崔的车子的机会了。可是小崔现在极敬重钱先生,不是因为平⽇的 ![]() "睡着了!"金三爷说:"你走吧!明天见!" 小崔还要说些什么,表示他对钱老人的敬重与关切,可是他的言语不够用,只好把手心的汗都擦在 ![]() 看到了姐丈,也就想起亲姐姐,野求的泪象开了闸似的整串的往下流。他没有哭出声来。疲乏,忧郁,痛心,和营养不良,使他瘫倒在 ![]() 金三爷虽然很看不起野求,可是见他瘫倒,心中不由的软起来。"起来!起来!哭办不了事!城外头还放着一口子呢!"他的话还很硬,可是并没有为难野求的意思。 野求有点怕金三爷,马上楞楞磕磕的立起来。泪还在流,可是脸上没有了任何痛苦的表情,象雷闪已停,虽然还落着雨,而天上恢复了安静的样子。 "来吧!"金三爷往外屋里叫野求和瑞宣。"你们都来!商量商量,我好睡会儿觉!" 自从⽇本兵进了北平城,除了生意冷淡了些,金三爷并没觉得有什么该关心的地方。他的北平,只是一个很大的瓦片厂。当他立在⾼处的时候,他似乎看不见西山和北山,也看不见那⻩瓦与绿瓦的宮殿,而只看见那灰⾊的,一垄一垄的,屋顶上的瓦。那便是他的田,他的货物。有他在中间,卖房子的与买房子的便会把房契换了手,而他得到成三破二的报酬。⽇本人进了城,并没用轰炸南苑与西苑的机飞把北平城內的"瓦片"也都炸平;那么,有房子就必有买有卖,也就有了金三爷的"庄稼"。所以,他始终觉得北平的被⽇本人占据与他并没多大的关系。 及至他看到了女婿与亲家太太的死亡,和亲家的遍体鳞伤,他才觉出来⽇本人的攻城夺地并不是与他毫无关系——他的女儿守了寡,他最好的朋友受了重伤!赶到他和冠晓荷发生了冲突,他开始觉得不但北平的沦陷与他有关系,而且使他直接的卷⼊漩涡。他说不清其中的始末原由,而只觉到北平并不仅仅是一大片砖瓦,而是与他有一种特别的关系。这种关系只能用具体的事实来说明,而具体的事实就在他的心上与眼前——北平属了⽇本人,他的至亲好友就会死亡;他们的死亡不仅损失了他的金钱,而且使他看到更大的危险,大家都可以无缘无故死去的危险。在平⽇,他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家国;现在,他微微的看见了一点家国的影子。这个影子使他的心扩大了一些,宽大了一些。他还想不出他是否该去,和怎样去,抵抗⽇本人;可是,他仿佛须去作一点异于只为自己钱赚的事,心里才过得去。 陈野求的可怜的样子,和瑞宣的热诚的服侍钱老人,都使他动了一点心。他本来看不起他们;现在,他想和他们商议商议钱家的事,象好朋友似的坐在一块儿商议。 瑞宣本来就没心去计较金三爷曾经冷淡过他;在看见金三爷怎样收拾了冠晓荷以后,他觉得这个老人是也还值得钦佩的。在危患中,他看出来,只有行动能够自救与救人。说不定,金三爷的一伸拳头,就许把冠晓荷吓了回去,而改琊归正。假使全北平的人都敢伸拳头呢?也许北平就不会这么象死狗似的,一声不出的受敌人的踢打吧?他认识了拳头的伟大与光荣。不管金三爷有没有知识,有没有爱国的心,反正那对拳头使金三爷的头上发出圣洁的光。他自己呢,只有一对手,而没有拳头。他有知识,认识英文,而且很爱国,可是在城亡了的时候,他象蔵在洞里的一条老鼠!他的自惭使他钦佩了金三爷。 "都坐下!"金三爷下了命令。他已经十分疲乏,⽩眼珠上横着几条细的⾎道儿,可是他还強打精神要把事情全盘的讨论一过儿——他觉得自己非常的重要,有主意,有办法,因为他战胜了冠晓荷。又点上了烟,巴唧了两口,话和烟一齐放出来:"第一件,"他把左手的拇指屈起来,"明天怎么埋亲家太太。" 野求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眼珠儿定住,泪道儿在鼻子两旁挂着,他对金三爷的红鼻子发楞。听到三爷的话,他低下头去;即使三爷没有看他,他也觉到有一对眼睛钉在了他的头上。 瑞宣也没话可说。 他们仿佛是用沉默哀恳着金三爷再发发善心。 金三爷咧了咧嘴,无可如何的一笑。"我看哪,事情还求李四爷给办,钱,"他的眼真的钉在野求的头上。 野求的头低得更深了些,下巴几乎碰到锁子骨上面。"钱,唉!还得我出吧?" 野求大口的咽着吐沫,有点响声。 "谁教三爷你…"瑞宣停顿住,觉得在国破家亡的时候,普通的彼此敷衍的话是不应当多说的。 "第二件,埋了亲家太太以后,又该怎么办。我可以把姑娘接回家去,可是那么一来,谁照应着亲家呢?要是叫她在这儿伺候着公公,谁养活着他们呢?" 野求抬了抬头,想建议他的全家搬来,可是紧跟着便又低下头去,不敢把心意说出来;他晓得自己的经济能力是担负不起两个人的一⽇三餐的;况且姐丈的调养还特别要多花钱呢! 瑞宣心中很 ![]() 他⼲嗽了好几下,才说出话来。他知道自己的话是最幼稚,最没力量,可是不能不说。即使是个半死的人,说一句话总还⾜以表示他有点活气儿。"三伯伯!我看少 ![]() ![]() 野求长叹了一口气。 金三爷把大手放在光头上,用力的擦了几下子。他要发怒,他以为凭自己的武功和胆气,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绝对不会受欺侮的。 这时候,里屋里钱先生忽然"啊"了一声,象一只⺟ ![]() ![]() 三个人前后脚跑进里屋。钱老人由横躺改为脸朝下的趴伏,两臂左右的伸开,双手用力的抓着 ![]() ![]() 野求的⾝上颤抖起来。 金三爷把头转向了外,不忍再看。咬了咬牙,他低声的说:"好吧,祁大爷,先把亲家治好了,再说别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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