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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癌症楼 作者:索尔仁尼琴 | 书号:39948 时间:2017/9/8 字数:12875 |
上一章 第一部 第19章 接近于光的速度 下一章 ( → ) | |
并不是任何人都把妈妈叫妈妈,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15岁以上、30岁以下的男青年往往不好意思叫妈妈。可是扎齐尔科一家的瓦季姆、鲍里斯和尤里就从未感到叫妈妈有什么难为情的。他们和陵地爱着自己的妈妈,⽗亲生前如此,⽗亲被![]() ![]() ![]() 在获悉瓦季姆患病之前,她的⽇子就是这么过的。星期四她差点儿赶到这里来了。星期六那天,她收到东位姓的电报,说是需要胶体金。星期⽇电复东佐娃,说自己马上去莫斯科设法弄这种东西。星期一她就能到达莫斯科,昨天和今天大概在设法求见部长和跑其他一些重要部份,请他们看在牺牲的⽗亲份上(战时⽗亲没有撤离,留在城里,以吃过苏维埃权政苦头的知识分子面目出现,后因与游击队联系并掩护我们的伤员而遭德国人 ![]() 所有这些到处求情的做法,哪怕是在千里之外,也都使瓦季姆感到作呕和屈辱。他讨厌任何走门路、吃老本或找 ![]() 现在,如果妈妈能弄到这种胶体金,毫无疑问,她一定会乘机飞送来。要是没有弄到,那她也会飞来。瓦季姆从这医院曾给她写过一封信,谈起恰加,倒不是因为相信它的神效,而是为了让妈妈多一件治病救人的事情可做。要是有一天她走投无路,就会违背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全部知识和信条,到深山里去寻访那位土医生,找伊塞克湖草 ![]() ![]() 既然大儿子的生命受到威胁,妈妈现在就没法安心生活。妈妈会竭尽全力去做一切,去做一切的一切,哪怕是没有必要或多此一举。她甚至会跟他到考察队去,尽管在那边他有加尔卡照顾。瓦季姆从有关自己疾病的片言只语中听到和看到,他的那个肿瘤本⾝归 ![]() ![]() 然而,即使他今天面临死亡的威胁是由于妈妈造成的,他也不能责怪妈妈,无论是当着她的面还是在背后。不能成为光看效果的实际主义者,比较合乎情理的是, ![]() 人有牙齿,就用来啃,用来嚼,用来咬。而植物没有牙齿,瞧它们是多么平和地生长,死又是多么安详! 但是,瓦季姆可以原谅妈妈,却不能迁就出现了的这种情况!他连一平方厘米的⽪膜也不肯放弃!这就是为什么他无法不咬牙切齿。 啊,这可诅咒的疾病,何以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像割草一样将他斩断! 的确,瓦季姆从童年开始就一直有一种预感,似乎他的时间将不够用。逢有女客或街坊来东扯西拉地说个没完,耽误妈妈和他的时间,他总是很懊丧。上中学和上大学的时候,他对任何集体活动都实际上把时间定得提前一两个钟头开始而十分恼火,比方说劳动、参观、联 ![]() 也许,吝惜光 ![]() ![]() ![]() 不,不!对时间的这种不知岸⾜的贪心,即使没有⽗亲的影响,也从小就在他⾝上扎了 ![]() 也或许,他从小虽然没有意识到,但却感觉到潜伏在自己⾝上的这种危险?完全无辜的他,从小就处在这个⾊素斑的威胁之下!他童年时就那么珍惜时间,把吝惜光明的习惯传给两个弟弟,上学之前就开始着大人的书,六年级的时候就在家里搞了一个化学实验室——这一切都可以说是他在跟未来的肿瘤抢时间,但这是在暗中赛跑,看不见对手在什么地方,而敌人却什么都看得清楚,在最关键的时刻扑上来咬住不放!这可说不是疾病,而是毒蛇。就连它的名称也像是蛇:恶 ![]() 瓦季姆没有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是在阿尔泰山脊考察的时候。起初是那⾊斑变硬,后来开始疼痛,再后来是溃破了觉得好些,继而又变硬,受到⾐服的磨擦几乎疼得不能走路。然而,他既没写信告诉妈妈,也没把工作放下,因为他正在收集第一批资料,必须带着这些资料到莫斯科去。 他们的考察队只是研究带放 ![]() ![]() ![]() ![]() 瓦季姆要求去莫斯科,队长不许他为此目的去出差。于是瓦季姆让他看了肿瘤,取得了病假证明,便来到了这个医疗中心。他当即了解到医生的诊断,而且,院方要他马上住院,说事情不能再耽误下去。他拿到住院证明,却乘机飞到莫斯科去了,希望见到此时正在那里开会的切列戈罗德采夫。瓦季姆从未见过他,只读过他主编的教科书和其他著作。有人提醒他,说切列戈罗德采夫多一句话都不愿听,他会 ![]() ![]() ![]() 暂时也不可能指望得到更好的结果!目前正需要埋头工作! 可是现在又不得不住进医院…还得把真情告诉妈妈。他本来可以去新切尔卡斯克,但他喜 ![]() 在莫斯科,他不只是了解了⽔和矿五的情况。他还了解到,得了黑⾊素细胞瘤的患者无一幸免:活上一年的很少,通常只能活8个月。 正像以接近于光的速度在运转的物体一样,他的时间和他的质量现在已变得与别的物体、别的人不同:时间更浓缩了,质量更具穿透力了。岁月对他来说已庒缩成几周,几天则编成几分钟。他一生总是抓紧时间,但只是现在他才真正开始匆忙起来。连傻瓜度过60年的安稳⽇子,也能在科学方面成为一个博士。可他还不到27岁,能有多少成就呢? 对岁相当于莱蒙托夫的一生。莱蒙托夫当年也是不愿意死的。(瓦季姆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儿像莱蒙托夫:同样是个子不⾼,头发漆黑,手小 ![]() 死神已经和他并排躺在同一张 ![]() 最不正确的思路是一切从失去了什么出发,比方说:要是他能长寿,该有多么幸福,可以到哪些地方去,可以得到些什么。正确的态度是承认统计数据:总是有些人年轻时就死的。然而年轻时死去的人在人们的记忆中所留下的印象永远是年轻的。临死前所迸发出来的火花会永不熄灭。瓦季姆通过最近几个星期的沉思,悟出了一个重要的、乍看起来有点荒诞的道理:天才比庸才较为容易理解和接受死亡。可事实上,天才之死比庸才之死所失去的东西多得多!庸才非长寿而决不会満⾜。 当然,这样去想也是令人神往的:只要能坚持那么3年4年,在我们这个科技全面蓬 ![]() 他希望以此来补偿自己的夭折,可以死而无憾。 是的,26年来,他体验到最充实、最丰満和最谐和的感觉,莫过于使时间过得有益这样一种感觉。正应该这样,把最后几个月的时间也最合理地度过。 瓦季姆正是怀着这样的工作热情,夹着好几本书走进病房的。 他估计,在病房里将遇到的第一个敌人就是广播喇叭,瓦季姆准备用一切合法的和不合法的手段跟它作斗争:先是说服邻近的病人,之后用针去造成短路,而必要时把揷座从墙壁上挖掉。这非装不可的广播喇叭,不知为什么在我国到处都被视为文化普及的标志,其实恰恰相反,正是文化落后的标志,它只会鼓励思想上的懒惰,但是瓦季姆从未来得及说服任何人相信这一点。这喇叭不停的絮叨,以及穿揷播送非你所要了解的新闻和非你所要欣赏的音乐,无异于盗窃时间和空耗精神,而这对那些思想上的懒汉来说是很方便的,对那些肯于发挥主观能动 ![]() 不过,瓦季姆走进病房之后,感到喜出望外的是没有发现广播喇叭!二楼别的地方也没有。(这项设施之所以省略了,是因为医院年复一年地等待搬迁——要搬到另一栋设备较好的楼房里去,那里必会配备完整的广播装置。) 瓦季姆想像中的第二个敌人是黑暗——熄灯早,开灯晚,离窗户远。不过,心 ![]() ![]() 有可能成为第三个敌人的是,病房里过多的闲聊。事实上闲聊也的确不是没有。但总的说来,瓦季姆对病房里的人员组成还是満意的,这首先是从安静方面来看。 他对叶 ![]() ![]() ![]() 穆尔萨利莫夫和艾哈迈占也不讨人嫌,都很可爱。他们用乌兹别克语 ![]() ![]() 艾哈迈占也是个与人为善的小伙子。如果请他说话声音轻些,他总是马上就把声音庒低。有一次瓦季姆给他讲埃文基人的生活,大大 ![]() “你说说,这些埃文基人穿的⾐服是什么样的?” 瓦季姆即刻回答他,于是艾哈迈占便会几个小时沉浸在深思中。但是过后他又会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问: “那么他们——这些埃文基人的作息时间是怎么安排的呢?” 第二天早晨他又问: “你说说,他们每天都有什么任务呢?” 说埃文基人“就那么生活”这种解释他不能接受。 常常来跟艾哈迈占下跳棋的西布加托夫,也是一个沉静而又有礼貌的人。明摆着,他没有多少文化,但不知为什么却懂得大声说话不体面,不应该。即使在跟艾哈迈占发生争论的时候,他的话似乎也会使对方镇静: “这里的葡萄难道是真正的葡萄?这里的甜瓜难道也算是真正的甜瓜?” “那你说,哪里有真正的?”艾哈迈占 ![]() ‘境里米亚…你要是能去看一下就好了…” 焦姆卡也是个好孩子,瓦季姆看得出他不是个只会空谈的人。焦姆卡善于动脑子,也善于实践。诚然,他脸上没有天才的光辉烙印,当他听到某种出乎意料的思想时,他看上去似乎有点愁眉不展。学习的道路对他来说并不平坦,智力的开发也不轻松,但这种笨鸟先飞的人往往会大有作为。 鲁萨诺夫也没使瓦季姆受不了。这是个一生都勤勤恳恳工作的人,尽管没从天上把星星摘下来。他的见解基本上都是正确的,只不过不会深⼊浅出地表达,只会生硬地照本宣科。 科斯托格洛托夫起初给瓦季姆的印象并不好:过于耝鲁,喜 ![]() ![]() ![]() ![]() ![]() 但在死亡的边缘上,瓦季姆无论如何也不会为追姑娘而分心。加尔卡在考察队等他,盼望着跟他结婚,但他已没有权利这样做,他属于加尔卡的⽇子已经不多了。 他已经不再属于任何人了。 这就是必须全部清偿的代价。某种 ![]() ![]() 要说病房里有使瓦季姆感到十分讨厌的人,这便是波杜耶夫。波杜耶夫凶悍、強横,可是一下子垮了下来,成了一个虔诚的理想主义的信徒。瓦季姆无法容忍并感到气愤的是那些宣扬顺从和爱他人的蛊惑 ![]() ![]() ![]() ![]() 因此,当波技耶夫出院,浅⾊头发的费德拉乌搬到他 ![]() ![]() 他们俩一直保持沉默,不过今天终究谈起了生病的事,费德拉乌说自己曾经生过病,差点儿死于脑膜炎。 “噢!是撞伤引起的吗?” “不,是感冒引起的。我在厂里热昏了,而他们用汽车送我回家的时候,路上头部吹了风。结果脑膜发炎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他叙述事情的经过时很安详,甚至还面带笑容,一点也不渲染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幕悲剧。 “怎么会热昏的呢?”瓦季姆问道,不过眼睛已经是斜着看书了,因为时光似乎已经流逝。病房里凡是谈起疾病,总是有人听。费德拉乌发现鲁萨诺夫的视线从房间的那边向这边投来,今天他的目光是温和的,费德拉乌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讲给他听的: “厂里的锅炉发生故障,必须进行一次复杂的焊接抢修。但如果把蒸气全部放掉,让锅炉冷却,尔后再重新加温,就得一天夜一。厂长夜里派车来接我,说:‘费德拉乌!为了不影响生产,你穿上全安服,冒着蒸气爬过去抢修,行吗?’我说:‘既然需要,那我去修!’那是在战前,生产指标庒得很紧,就得那么⼲。于是我就爬进去修了。⼲了一个半小时…怎么能推辞呢?在厂里的光荣榜上我一直名列前茅。” 鲁萨诺夫一面注视着他一面听,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 “这是一个 ![]() “我本来就是… ![]() “过去是?”鲁萨诺夫纠正他。(这些人你一夸,他们就当真。) “现在也是,”费德拉乌声音很轻地说。 鲁萨诺夫今天顾不得去细想别人的事情,没有心思跟别人争论或告诫他们要有自知之明。他自己的处境就极其不妙。但是对于明显的谎言又不能不加以纠正。而地质学家已经钻到书本里去了。于是鲁萨诺夫以微弱的声音沉着而清晰地说(他知道,别人一定会聚精会神地听,而且一定能听得见): “这不可能。您不是⽇耳曼人吗?” “是⽇耳曼人,”费德拉乌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沮丧。 “那不就对了吗?你们被遣送到流放地去的时候, ![]() “没被收去,”费德拉乌摇着头说。 鲁萨诺夫撇了撇嘴,只觉得说话很费力: “这显然是疏忽了,匆忙中出了差错。您现在应当自己 ![]() “不,决不!”尽管费德拉乌很腼腆,但却很执拗。“我带着 ![]() ![]() ![]() “这我可不知道,”鲁萨诺夫叹了口气。他的眼⽪快要耷拉下来了,说话也感到十分困难。 前天打的第二针,一点也没见效:肿瘤没有消退,也未变软,还像一个铁疙瘩似的抵着他的下颌。今天,周⾝乏力的鲁萨诺夫,正躺在那里等打第三针,预料又将陷于痛苦的话妄。他跟卡芭已经商量好了,如果3针不见效,就去莫斯科,但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已完全丧失了斗志,只在这时他才感到了无可幸免的前景:不管3针还是10针,在这里还是在莫斯科,只要物药对肿瘤不起作用,就会拿肿瘤没有办法。不错,肿瘤还不等于死亡,它可以留在⾝上,把人变成残废、畸形,使人卧 ![]() 此时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感到一阵刺痛,于是他明⽩了,完全不理会死亡是不行的。昨天他在楼下亲眼看到人们怎样给一个手术后的病人用被单连头盖起来。现在他才明⽩他从护理员之间 ![]() 当然,鲁萨诺夫也知道,既然所有的人都免不了要死去,自己也终究有一天要安排后事。但那是在某个时候.而不是现在!某个时候死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此刻死去。 ⽩⾊、冷漠的死亡以一条被单的面貌出现,裹着空虚无形的躯体,微着拖鞋,小心翼翼地悄然走近他,而遭到死亡偷袭的鲁萨诺夫,不仅无法同它斗争,甚至慌了手脚,一个主意也拿不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它是非法来到的,没有一条规定,没有一项指示能够保护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 他惋惜起自己来了。他不忍想像,这样目的明确、蒸蒸⽇上、甚至可以说美好的生活,竟被这横飞而来的肿瘤石子破坏了,他的头脑怎么也无法承认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他是那么惋惜自己,简直眼泪都涌现出来了,视线也时刻变得模糊。⽩天他时而用眼镜掩盖眼泪,时而仿佛由于伤风而用手帕遮住。可这天夜里他却悄悄地哭了很久,在自己面前一点也不感到难为情。从童年开始他就没有哭过,他不记得哭是怎么回事,更不记得哭出的眼泪有时会使內心变得轻松一些。他们未能推迟他的危险和不幸——癌症死亡也罢,归案重审也罢,面临的打针和新的调妄也罢,仿佛都把他抬到这些危险的一个新的台阶上。他似乎心里比较明朗了。 可他还很虚弱,很少翻⾝,不想吃东西。他是如此虚弱,甚至在这种状态里还找到了某种快慰,但却是不吉之兆,就像一个冻僵的人无力动弹一样。他似乎变得⿇痹了,又像是被棉花堵住了耳朵的聋子,不再怀着平时那种満腔的公民热⾎去对待周围的事物了——跟丑恶的错误现象作不调和的斗争。昨天,啃骨者还向院长谎称自己是垦荒者,可只要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一开口,说两句话,啃骨者就会马上从这里滚蛋。 可他什么也没说,自始至终沉默。从公民觉悟的观点来看,这是不应该的,他的职责就是戳穿谎言。但不知为什么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竟然没有说话。这倒不是因为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或者害怕啃骨者会报复,不,不是因为这个。而似乎是他 ![]() ![]() 而今天啃骨者就更出丑了。化验室的一个姑娘来统计选民名单(病人在医院里也要参加选举),她向大家收⾝份证,所有的人都 ![]() 这时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才意识到,自己邻 ![]() ![]() 裹着⽩⾊被单的死神在他前方耸立着。 让他们都活着好了,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也不再去追问他们的老底,不再去审查他们。不过这得有个条件,那就是他们也不得探听他的底细。任何人都不得算老账。过去的就算过去了,如今再去翻老底,看18年前谁在哪方面犯了错误,也是不公正的。 从穿堂里传来了护理员內利妞刺耳的声音,全院只有她才有这样的尖嗓门。这是她大约隔着20米在问谁,甚至任何称呼都不喊: “喂,这双提亮的⽪鞋值多少钱?” 对面那个姑娘回答了什么,倒是听不清楚,接着又是內利妞在喊: “暧呀呀,我要是穿上这双鞋,成群的花花公子就会围着我转!” 对方大概并不完全同意,內利妞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噢,一点不错!我头一回穿卡普隆袜丝的时候,喜 ![]() ![]() 这时她拿着刷子走进了病房,问道: “赔,小伙子们,听说昨天已经把地板彻底擦洗过了,那么今天我们就可以稍稍擦洗一下了,是不是?…哦,对了!有一条新闻广她想起来了,便指着费德拉乌得意洋洋地宣布:“你们这儿的那个人已经盖上被单了!一命呜呼啦!” 连亨里希-雅各博维奇这样沉得住气的人也耸了耸肩膀,觉得很不自在。 大家没明⽩內利妞的意思,于是她又继续解释: “赔,就是那个有⿇子的!脖子上 ![]() “天哪!’鲁萨诺夫吃力地说。“您讲话怎么一点也不讲究分寸,护理员同志!这类令人丧气的消息您何必传播呢?” 病房里都陷⼊了沉思。这倒是真的,叶夫列姆动不动就提到死,看来他的命运是注定了的。就在这条通道上他经常停住脚步,从牙 ![]() “咱们的事情可真有点不妙啊!…” 然而,大家毕竟没有见到叶夫列姆走的这最后一步,他离开医院时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是活生生的。可是现在不得不想像,前天那个人还在这通道上踱来踱去,此刻已躺在太平间里,正面部腹被开膛,像一截 ![]() “你最好能给我们讲点什么开心的事儿!”艾哈迈占对她说。 “叫人开心的事儿也有,我讲出来,准会让你们笑痛肚⽪。不过,有点不怎么体面…” “没关系,讲吧!讲吧!’” “对了!”內利姐又想起了什么。“好乖乖,叫你去照爱克斯先呢!叫你,叫你呀广她指着瓦季姆。 瓦季姆把手中的书搁在窗台上。他两手扶着病腿,小心翼翼地使它着地,然后又放下另一条腿。他朝门口走去。要不是这条不听使唤、得时时当心的病腿,他的⾝段可说完全跟芭蕾舞演员一样。 他听到了波杜耶夫的死噩,但没觉得惋惜。对于社会来说,波杜耶夫没什么价值,就像这个举止放肆的护理员一样。而人类的价值,归 ![]() 这时化验员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 而跟在她后面的是啃骨者。他眼看就要把报纸抢过去。 “给我!给我!”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伸出一只手,声音微弱地说。 他总算拿到了报纸。 眼镜还没有戴上他就已经看到,整个头版都是大幅照片和大字标题。他不慌不忙地把⾝子垫⾼些,不慌不忙地戴上眼镜,看到了他预料之中的事情——最⾼苏维埃会议闭幕了:主席团和会议大厅的巨幅照片,紧接着便是用大字排出来的最新的重要决议。 这些决议的字体如此醒目,使人不必再去翻找某段不引人注目、但却意味深长的阐述。 “什么?什么?!”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控制不住自己,尽管他不是在跟这病房里的任何人说话,面对着报纸如此惊讶和发问,毕竟有失体面。 原来,头版头条用大字刊登的是:部长会议主席格-马-马林科夫自动请求解除他的职务,最⾼苏维埃一致通过満⾜这一请求。 鲁萨诺夫本以为是通过预算的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他感到浑⾝疲软,报纸也从他的两手中掉落了。他无法再往下看了。 他不明⽩这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能看明⽩的指示,他却无法看懂了。但他知道,发生了转折,而且是重大转折! 好像是在极深极深的地底下,共处的地质岩层发出了咕啥啥的响声,只是在自己的范围內产生了轻微的颤动,可这一下却震撼了整个城市、医院乃至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的病 ![]() 但是,⾝穿刚刚熨过的⽩长衫的汉加尔特医生却面带鼓励的笑容,拿着注 ![]() ![]() “喂,打针吧厂她和蔼地对他说。 科斯托格洛托夫从鲁萨诺夫腿旁把报纸扯了过去,也立刻着到了这条消息。 看过这条消息之后,他站了起来。他坐不住了。 他也不明⽩这条消息的确切的全部涵义。 不过,既然前天最⾼法院全部改组,今天又更换了部长会议主席,那就是说,此乃历史的步伐! 不能想像,也不能相信,历史的步伐会引向更坏的地方。 还是在前天他就用两手按住想要跳出来的心,不准自己相信,不准自己抱什么希望! 但过了两天,还是贝多芬那4下有提示意味的叩门声仿佛响彻天空,震动耳鼓。 然而病人们却安静地躺在 ![]() 蔵拉-汉加尔特还是那么安详地把思比兴注⼊鲁萨诺夫的静脉。 奥列格匆匆地跑了出去——散步去了! 到广阔的天地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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