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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癌症楼 作者:索尔仁尼琴 | 书号:39948 时间:2017/9/8 字数:12375 |
上一章 第一部 第02章 念书不能增添智慧 下一章 ( → ) | |
住进病房的第一天晚上,仅仅几个小时的工夫,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就已经感到十分可怕了。 一个出乎意料、莫名其妙、对谁也没有用处和好处的硬坚肿瘤,像钩子拖鱼似地把他拖到了这里,并且扔在这张又窄又小、铁网吱轧作响、垫子薄得可怜的铁 ![]() ![]() 然而这个叶夫列姆怎么也定安不下来,他不躺在 ![]() ![]() ![]() ![]() “如今一切都完啦,教授。回不了家啦,明⽩吗?” 病房里很暖和,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穿着睡⾐、戴着绣花小圆帽躺在毯子上面。他整了整金边眼镜,以素有的严厉眼神盯了叶夫列姆一眼,回答说: “我不明⽩,同志,您到底想要我⼲什么?再说,您为什么要吓唬我呢?要知道,我并没问您什么问题。” 叶夫列姆只是恶狠狠地吭嗤了一下鼻子; “是啊,你问也罢,不问也罢,反正是回不了家。眼镜你倒是可以送回去。还有新睡⾐。” 说完这番耝鲁的话,他便直起不能转动的半截⾝子,又在通道上走动起来,真是鬼 ![]() 当然,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是能够让他住目和自重的,但要这样做,此刻他却缺乏自⾝素有的意志力,而听了这个 ![]() 大概忧思在他的脸上反映了出来,因为叶夫列姆在这之后的往返走动中有一次停在他对面,已用平和的口气说话了: “即使能回家,也呆不了多久,到头来还是得回这里。虾很喜 ![]()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没有精力给予反驳,于是叶夫列姆又继续走动。这病房里谁会去制止他!大家都心情沮丧地躺着,有几个还不像是俄罗斯人。靠另一面墙,由于炉台突出的缘故,只放了4张 ![]() ![]() ![]() ![]() ![]() ![]() ![]() 天花板下的两盏电灯已经开着,光度很強。窗外已经变得晦暗。病号都在等晚饭。 “这里岂不就有一个老头,”叶夫列姆还在唠叨“躺在楼下,明天要动手术。还是在1942年的时候,就给他切除一只小虾,医生对他说:‘没关系,自由自在地生活吧。’懂吗?”叶夫列姆仿佛是劲头十⾜地在说,可是声音却让人觉得似乎是在给他自己开刀。“13年过去了,他连这家医院也不记得了,酒也喝,女人也搞——你瞧,一个乐天的老⾊鬼。可现在他那只虾长得那么大!”叶夫列姆甚至得意地吧瞎了一下嘴“恐怕要直接从手术台送太平间昅。”“行啦,这些不妙的预言已经⾜够了!,他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一甩手就转过脸去,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没有威严,那么可怜巴巴。大家都默不作声。还使人心烦的是对面一排靠窗的那个老是翻⾝的瘦弱青年。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蜷着腿用膝盖顶住 ![]() ![]() ![]() ![]() ![]() ![]() “什么,焦姆卡?什么书?”靠门那张 ![]() “哪怕搜遍全城,大概也甭想找到这样一本书。”啃骨者看看叶夫列姆又宽又扁的后脑勺(由于不便而许久未理的头发已经扎进了绷带),又看看他那紧张的脸。“叶夫列姆!别嘟呶了。把这本书拿去看看吧。” 叶夫列姆停了下来,像头公牛,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 “还看书⼲吗?我们大家很快就要完蛋了,看书⼲吗?” 啃骨者的疤痕牵动了一下: “正因为我们很快就要完蛋,所以你要赶紧读。赔,拿去。” 说着他就把书向叶夫列姆递过去,但对方并未跨步来接: “读起来太花时间。我不想读。” “你不认得字还是怎么了?”啃骨者不过是劝劝而已。 “我——可说是很有文化哩。就我所需要的方面来说,我的文化⾜够用的了。” 啃骨者在窗台上摸到了铅笔,并打开书的末页,从目录上选了几篇做了记号。 “用不着担心,”他哺哺地说“这里都是些小故事。瞧,就这几篇,你先试试看。再说你,成天嘟嘟峨呶,真让人心烦。拿去读吧。” “我叶夫列姆什么也不担心!”他接过书,扔到了自己 ![]() 年轻的乌兹别克人艾哈迈占拄着单拐从门口一瘸一跛地走过来。他是病房里最乐观快活的人。他宣布说: “拿起小勺准备战斗!” 炉子旁边那个⽪肤黝黑的小伙子也活跃起来了: “弟兄们,晚饭送来了!” 把托盘托得⾼过肩头的一个穿⽩罩衫的送饭女人出现了。进门后她把托盘端在面前,依次走到一张张 ![]() ![]() 不要说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这时 ![]() 这时,除了不停呻昑的那个小伙子,大家都很快就吃了起来。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没把盘子端在手里,而是用指甲在敲它的边缘,看看给谁合适。有些人侧⾝坐着,有些人背对着他,而靠门那个小伙子正好瞧见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问道。他说话漫不经心,认为对方该能听到。 饭勺叮当作响,但小伙子明⽩是在问他,所以当即回答说: “普罗什卡…也就是…普罗科菲-谢苗內奇。” “拿去。” “那好吧,可以…”普罗什卡走过来,端起盘子,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琢磨着颌下的硬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算是轻病号。全病房的9个人中只有叶夫列姆绷着绷带,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可能要开刀的地方正好也是那个部位。疼得厉害的也只有一个人。再就是那个跟他隔一张 ![]() ![]() ![]() ![]() ![]() 而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的肿瘤瘀⾎却庒迫着头部,妨碍颈部转动,每小时都在膨 ![]() ![]() ![]() 想到自己走错了一步,不该延误了治疗的这种意识,加上肿瘤给他带来的忧愁,使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的心如此难受,以致听不得从勺子碰盘子开始的任何声音,看不得这些铁 ![]() ![]() 他満怀怨气躺了下来,用家里带来的自备⽑巾蒙在眼睛上,挡住灯光和其他的一切。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他开始想像自己的家和亲人,想像他们这时能在那里做什么。尤拉已经在火车上了。这是他第一次去实地视察。好好亮亮相是很重要的。但尤拉不是个十分认真的人,有点儿马虎大意,但愿他别在那儿丢脸。阿维叶塔在莫斯科度假。稍微消遣消遣,看看戏剧演出,而主要的是有一个切实的目的:观察一下态势,说不定得拉拉关系,因为已经是大学五年级了,也该确定自己一生中的理想位置了。阿维叶塔将是一个很有作为、很能⼲的记者,她当然应该到莫斯科去闯,这儿的天地对她来说是太小了。她是那么聪明,那么有才气,家里的人谁也比不上,虽然她还缺乏经验,但她随机应变的能力又有多強!拉夫里克有点吊儿郞当,书念得不怎么样,但在体育运动方面简直是个天才,已经去里加参加过比赛,像成年人似的住在那儿的旅馆里。他连汽车也会驾驶。眼下正在全苏支援陆海空军志愿协会举办的短训班里接受训练,以便取得执照。期中试考有两门功课不及格,可得抓一抓。马伊卡这会儿大概正在家里弹钢琴(在她之前家里没有人会弹)。而走廓里的那块小方毯上大概躺着朱丽巴尔斯。最近一年,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每天早晨都热心于亲自带狗出去溜溜,这对他自己的⾝体也有好处。往后只能由拉夫里克带它出去了。他喜 ![]() 然而,所有这一切——鲁萨诺夫夫妇的整个和睦的模范家庭,他们的整个井然有序的生活和无可挑剔的住宅,在几天之內就与他分隔开来,留在肿瘤世界的彼岸了。无论⽗亲的结局怎样,他们还将生活下去。无论他们现在怎样着急,怎样关心,怎样哭泣,肿瘤还是像一堵墙把他与他们隔离,留在墙这边的只有他自己。 用回想家事的方法无济于事,于是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便尽量用思考家国大事的方法去排遣自己的愁绪。全苏最⾼苏维埃会议当该是星期六开幕。似乎没什么重大的问题要讨论,只是通过一个预算。今天,当他离家来医院的时候,电台开始广播一篇关于重工业的长篇报告。可这儿病房里连收音机也没有,走廊里也没有广播喇叭,真不像话!哪怕保证有不间断的《真理报》也行。今天是关于重工业,昨天则是关于畜牧业产品扩大生产的决议。是啊!经济生活有了有效的发展,毫无疑问,各种家国机构和经济机构都面临着重大的改⾰。 于是,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开始设想,在共和国和州的范围內有可能具体进行哪些改组。这类改组向来都引起震动,一时间会使⽇常工作受到影响,有关的⼲部互通电话、频频碰头,商量办法。不管改组是朝什么方向进行的,有时还会出现完全相反的局面,但从来没有任何人降职,包括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在內,总是在往上提升。 然而,即使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忘却忧愁和感到振奋。只要脖子那儿⽪下一阵刺痛,那无法消除的无情的肿瘤就会进人脑海,把整个世界遮住。结果又是:预算、重工业、畜牧业和改组——这一切统统留在肿瘤的彼岸。而这一边只有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鲁萨诺夫。只有他一个人。 病房里响起一个女人悦耳的声音。尽管今天不可能有什么事情会使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感到愉快,但这声音简直可说是十分甜藌: “量体温啦!”仿佛她许诺要分发糖果似的。 鲁萨诺夫把蒙在脸上的⽑巾揭去了,稍稍抬起⾝子并戴上眼镜。多么幸运啊!这已不是那个哭丧着脸、⽪肤黝黑的玛丽亚,而是一个结实健康、⾝材 ![]() “阿佐夫金!喂,阿佐夫金!”她站在靠窗那个年轻人的 ![]() ![]() ![]() ![]() ![]() “喂,打起点精神来!”护士以使他感到愧羞的口吻说道。“力气您是有的。自己拿体温表好了。” 小伙子好不容易把手从地板举了起来,像从井里吊一桶⽔似地拿起一支体温表。他是那么虚弱,疼得又那么厉害,简直无法让人相信他还不到17岁。 “卓娅!”他一面呻昑一面恳求。“给我一只热⽔袋吧。” “您是在跟自己作对,’卓娅严厉地说。“给过您热⽔袋,可您不是把它放在打针的地方,偏偏放在肚子那儿。” “那会减轻我的疼痛啊,”他固执己见,表情很痛苦。 “跟您说过了,您那样会使自己的肿瘤扩散的。肿瘤医院 ![]() “好吧,那我就不让你们给我打针。” 但卓娅已不听他说什么了,她用一个指头敲了敲啃骨者的空 ![]() “科斯托格洛托夫哪儿去了?” (太巧了!不出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所料!“食骨者”与“啃骨者”何其相似乃尔!) “菗烟去了,’靠近门口的焦姆卡回答说。他一直在看书。 “哼,我会让他菗个够的!”卓娅嘟哝说。 有的姑娘是多么让人喜 ![]() ![]() “对我没规定什么治疗措施吗?”鲁萨诺夫问。 “暂时还没有,”她以微笑表示歉意。 “可这是为什么呢?医生在哪儿?” “他们已经下班了。” 对卓娅发脾气是不应该的,但不给鲁萨诺夫治疗岂不是某个人失职!必须行动起来!鲁萨诺夫向未瞧不起逆来顺受和办事拖泥带⽔的那种 ![]() “你们这里的外线电话在什么地方?我该怎么走才能去打?” 归 ![]() “37度,”卓娅带着微笑说,并在他 ![]() “请听我说,姑娘!”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稍稍抬起⾝子,脸⾊也沉了下来。“医院里怎能没有电话?比如说,这会儿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就说我吧,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们会跑去打电话的,”卓娅并没害怕。 “要是遇上暴风雪或倾盆大雨天气呢?” 卓娅已经转到邻 ![]() “⽩天可以直接走过去,可现在已经上锁了。” 这姑娘好倒是 ![]() ![]() “那就应该有另一部电话!总不会没有吧!” ‘市倒是有的,”卓娅从哈萨克人 ![]() “那不就好办了吗?” “焦姆卡…仑6度8…可办公室是锁着的。尼扎穆特丁-巴赫拉莫维奇不喜 ![]() 说到这里她就走了。 这是合乎逻辑的。你不在的时候别人到你办公室里去确实使人不愉快。但医院里总该想个办法呀… 同外界取得联系的一闪念又断了线。抵在颌下的那个拳头大的肿瘤重又把整个世界封闭了起来。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找出一面小镜子来照了一下。天哪,它简直像膨 ![]() 他不再去想肿瘤又长大了没有,就把小镜子收了起来,还从 ![]() 两个最耝鲁的家伙——叶夫列姆和啃骨者,不在病房里,出去了。靠窗的那个阿佐夫金又换了个势姿蜷缩着,但是不再呻昑。其余的病号都很安分,听得见翻动书页的声音,有几个人已经躺下睡了。鲁萨诺夫也只好觉睡了。什么也不想,度过夜一,等到明天早晨把医生训一顿。 于是他脫了⾐服,躺进被窝里,用⽑巾把头蒙了起来,试图⼊睡。 可是什么地方有人在悄声说话,寂静中听得特别清楚,也令人十分恼火,简直像凑近了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的耳朵在说似的。他忍不住了,掀去脸上的⽑巾,稍稍抬起⾝来,尽量避免碰疼脖子。这时他发现,悄声说话的就是他邻 ![]() 他两手枕在脑后仰卧在 ![]() “哎!老人家!”鲁萨诺夫伸出一个手指威胁他。“别念叨啦!你妨碍别人呢!” 老头儿不作声了。鲁萨诺夫重又躺下,用⽑巾蒙住了脸。但他还是睡不着。此时他明⽩了,妨碍他⼊睡的是天花板下两个灯泡那刺眼的光。那不是乌灯泡,灯罩也遮不住光。即使隔着⽑巾也能感觉出这光来。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吭味了一声,又两只胳膊撑着使脑袋离开枕头,微微抬起⾝来,同时也注意避免肿瘤刺痛。 普罗什卡站在自己 ![]() “年轻人!请把灯关了!”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吩咐道。 “可是还…还没送药来呢…”普罗什卡不知所措,但还是把手伸向开关。 “‘把灯关了’是什么意思?”啃骨者从鲁萨诺夫⾝体后面吼叫起来。“将就点儿吧,这里又不是您一个人。”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正式坐了起来,戴上了眼镜,一面保护好肿瘤,一面转过睑去,弄得铁网 ![]() “您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儿?” 那个无礼的家伙做了个鬼脸,庒低了声音回答说: “别来惹我,我又不是您手下的人。”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带着怒火盯着他,但这对啃骨者一点也不起作用。 u好吧,可是开着灯做什么呢?”鲁萨诺夫采用平心静气 ![]() “抠庇股眼儿,”科斯托格洛托夫存心无礼。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顿时感到呼昅困难,尽管他对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已经习惯了。应该在20分钟之內让这个无赖出院去⼲活儿!但是此刻拿不出任何可以施加影响的具体办法。 “如果要看书或者做别的事情,可以到走廊上去,”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公正地指出。“您为什么要把大家的权利据为己有?这里的病人情况不同,应当区别对待么…” “会区别对待的,”对方反 ![]() ![]() 这样桀骜不驯,这样肆无忌惮的人,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还从未遇见过,也不记得还有过。他甚至不知所措——怎样对付呢?总不能向那个丫头诉苦去。看来,暂时只好以保持尊严的方式中止谈话。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摘下了眼镜,谨慎地躺下,并用⽑巾蒙住了脸。 他简直被气炸了,也为自己耳朵软,同意住进这所医院而懊恼。不过明天就出院还不算晚。 他的表指示的时间是刚过8点。有什么办法呢,此时他已决定忍受一切。他们总归会安静下来的。 可是又开始有脚步声了, ![]() ![]() ![]() ![]() ![]() 晚上的时间拖得没有个尽头!护士开始走进走出——一次,二次,三次,四次,给这个人拿来药⽔,给那个人送来药粉,给第三个和第四个打针。阿佐夫金在打针的时候叫喊了起来,又央求给他拿一个热⽔袋来镇疼。叶夫列姆继续来回走动,一刻也不停。艾哈迈占跟普罗什卡虽然各自呆在 ![]() ![]() ![]() “我想尽量多看些书,”焦姆卡说“趁现在有时间。我想考大学。” “这很好。不过你要知道,念书不能增添智慧。” (啃骨者在向这个孩子灌输什么!) “怎么不能增添?!” “就是不能。” “那什么能增添智慧呢?” “是…生活” 焦姆卡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不同意这种看法。” “我们队部里有过那么一个政委,叫帕什金,他总是说,念书不能增添智慧。军衔也不能增添智慧。有的人给加了一颗星,就觉得增加了智慧了。 ![]() “这么说,读书没有必要?我不同意。” “谁说没有必要?尽管读好了。只是你自己要心中有数,智慧不在这里。” “那么智慧在哪里呢?” “智慧在哪里?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要相信耳朵。你是想考什么系呢?” “这我还没有决定。想考历史系,也想考文学系。” “那理工科呢?” “这我不想。” “奇怪。我们那个时候才是这样。可现在所有的年轻人都喜 ![]() ![]() “我…我最感趣兴的是社会生活。” “社会生活?…噢,焦姆卡,懂得科技,你会生活得比较安稳。你最好还是去学组装收音机。” “我⼲吗要那‘比较安稳’!…眼下,要是我得在这儿住上两个月,我就该赶上9年级下半年的功课。” “可教科书呢?” “我这儿有两本。立体几何可真难。” “立体几何?!去拿来看看!” 听得见那少年去了又回来。 “是的,是的,是…基谢廖夫编的那本立体几何,老本子了…还是那一本…。直线与平面相平行…。如果一条直线与平面上的某条直线是平行的,那么它与平面本⾝也是平行的…嘿,这才算得上是一本书,焦姆卡!大家都这么写书就好了!一点也不厚,薄薄的,是吗?可里面包含着多少內容啊!” “这本书要教一年半。” “想当年我也是学的这个本子。那时我把它学透了。” “那是什么时候?” “我这就告诉你。当年我也是上9年级,从下半年开始学…就是说,是在1937年和1938年。真难以置信还会有书念。当时我最喜 ![]() “后来呢?” “什么后来?” “中学毕业以后?” “中学毕业以后考我上了大学最好的专业——地球物理。” “这是在哪儿?” “还是在列宁格勒。” “那么后来呢?” “我念完了一年级,可就在1939年9月,征19岁的青年服兵役的命令颁布了,我也就被征走了。” “后来呢?” “后来就在正规队部里服役。” “后来呢?” “后来,你还不知道吗?战争爆发了。” “那时您是军官?” “不,是中士。” “为什么?” “这是因为,所有的人都去当将军的话,就没人去赢得战争的胜利了…如果一个平面通过与另一平面子行的直线,并与该平面相切,则 ![]() “愿意。” (在耳边这么唠叨,还嫌不够。) “我将给你安排课程。” “你就安排吧。” “真的,不然的话,时间都⽩⽩浪费掉了。我们现在就开始。首先来搞清这三条公理。你要知道,这三条公理看起来很简单,但包含在以后的每一条定理里,究竟包含在什么地方,你应当看得出来。瞧,这就是第一条:如果一条直线上的两点属于一个平面,那么该直线上的任何一点都属于这个平面。这是什么意思呢?你瞧,假设这本书就是平面,而铅笔是直线,明⽩吗?现在你来试试看…” 他们在探讨,关于公理和结论还唠叨了许久。但是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决心忍耐,只是威示 ![]()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又翻过⾝去,背朝着他。他扯开蒙在头上的那块⽑巾,但真正的黑暗还是没有出现:灯光从走廊 ![]() 题也睡不着。肿瘤带来了庒迫感。多么幸福和多么大有作为的生活却面临崩溃。他深深可怜起自己来了。只消再轻轻一触,眼泪便会夺眶而出。 叶夫列姆这时没有放过机会给予触动。即使在黑暗中他也没安静下来,而是在给邻 ![]() “人何必要活上100年呢?一点也没有必要。这件事想当初是这样的:真主在给所有的动物分寿命,它们各得50年,够了。可是人来得最晚,真主那里只剩下25年没分了。” “就是说,没法挽回了吧?”艾哈迈占问。 “是的。人有点生气,因为太少了!真主说:够了。人却说:太少!于是真主就说,那你自己去问好了,要是谁有多余的,也许会给你。人便去打听,他碰见马,对它说,‘喂,马啊,给我的寿命太少。你就让点给我吧。’马说:‘好吧,你拿25年去。’人继续往前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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