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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新编绘图今古奇观 作者:陈志平 | 书号:39871 时间:2017/9/8 字数:11546 |
上一章 第二十三卷 文世高断桥生死缘 下一章 ( → ) | |
盖情之一字,假则流![]() 话说元朝,姑苏有一士人,姓文,名世⾼,字希颜,生来天资敏捷,博洽好学,但因元朝轻儒,所以有志之士,都不肯去做官,情愿隐于山林,做些词曲度⽇,故此文世⾼功名之念少,而诗酒之情浓。到至正年间,已是二十过头,因慕西湖佳丽,来到杭州,于钱塘门外昭庆寺前,寻了一所精洁书院,安顿了行李、书籍,却整⽇去湖上遨游。信步间行,偶然步至断桥左侧,见翠竹林中,屹立一门,门额上有一匾,曰“乔木世家”世⾼缓步而⼊,觉绿槐修竹,清陰 ![]() 世⾼ ![]() ![]() 世⾼见他通文达礼,料道不是耝蠢之人,便接口道:“娘老娘,前面那⾼楼门,是什么样人家?”施十娘道:“是香宦刘万户家。可惜这样人家,并无子嗣,只生得一位姐小,叫做秀英,已是十八岁了,尚未吃茶。”世⾼故意惊讶,道: “男大当婚,女大须嫁。论起年纪,十八岁,就是小户人家也多嫁了,何况宦家?”施十娘道:“相公有所不知,刘万户只因这姐小生得聪明伶俐,善能昑诗作赋,爱惜他如掌上之珠,不肯嫁与平常人家;必须嫁于读书有功名之人,赘在家里,与他撑持门户。所以⾼不成,低不就,把青舂都错过了。”世⾼道:“娘老娘,可曾见姐小过么?”施十娘道:“老⾝与他是近邻,时常卖花粉与他,怎么不见?” 世⾼听见,暗喜道:“合拍得紧!今⽇且未可说出。”遂叫声-噪,起⾝回去,细细思想道:“这姻缘准在此老妇人⾝上,有些针线。但这老妇人,卖花粉过⽇,家道料不丰腴,我须破些钱钞,用些甜言笑语,以图侥幸。”是夜思念秀英姐小,道:“他是闺门处女,如何就轻意出口称赞我?他既称赞我,必有我的意思。况又道:‘美哉少年,尤为难得。’”在 ![]() 尔问婚姻,只看香勾。 破镜重圆,凄惶好逑。 文世⾼正在详审之际,旁边判官⾼声一喝,飒然惊觉,乃是南柯一梦,仔细思量:“此梦实为怪异。但‘破镜重圆,凄惶好逑’二句,其中有合而离、离而合之事,且待婚姻到手,再作区处。”到天明,急用了早膳,带了两锭银子,踱到施十娘店中来。 那施十娘正在那里整理花粉,抬起头来,见文世⾼在面前,便道:“相公,今⽇有什么事又来?”文世⾼道:“有件事央挽娘老。”施十娘道:“有何事?若可行的,当得效劳。”文世⾼便去袖中,取出银子来,塞进施十娘袖中,道:“在下并不曾有 ![]() ![]() 世⾼连忙道:“娘老娘,你且收着,在下还有一句话要说。” 即将店前椅子,移近柜边,道:“不是在下妄想,只因昨⽇步⼊刘万户园亭,亲见姐小在小楼之內,见了我时,说一声道: “美哉少年!”看将起来,姐小这一句说话,明明有些缘故。今⽇特恳娘老进去,见一见姐小,于中相机而行。得便时,试问姐小,可曾有这一句话说否。然而他是深闺姐小,如何就肯应承这句说话?毕竟要面红耳⾚。娘老是个走千家、踏万户,极聪明的人,须看风使船,且待他口声何如,在下这几两银子,权作酬劳之意,不必过谦。在下晚间再来讨回话。” 施十娘听了,笑嘻嘻的道:“刘姐小若没这句说话,你再也休想;若果有这句话,老⾝何惜去一遭。但你不可吊谎;若吊了谎,是不是老⾝偌大的罪过,反说是轻薄他,⽇后再难见他的面,这关系非同小可。你不可说空头话。”文世⾼道: “我正要托你做事,如何敢说谎?若是在下说谎,便就天诛地灭,前程不吉!”施十娘见他发了咒,料到未必是谎,即忙转口道:“老⾝特为相公去走一遭,看你姻缘如何。若果是你姻缘,自然天从人愿;若不是姻缘,你休妄想, ![]() 眼观捷旌旗,耳听好消息。 却说施十娘着落了袖里这两锭银子,安排午饭吃了,拣取几枝奇巧时新花儿,将一个好花篮来盛着,慢慢恰走刘家来。正是: 本为卖花老妪,权作探花冰人。 “三姑六婆不久”斯言永远当遵。 却说这刘姐小自见文世⾼之后,好生放他不下,暗想道: “我看他一表非俗,断不是寻常之辈;若得与他夫 ![]() ![]() 恰值那施十娘提了花蓝儿来刘家,见了老夫人,道个万福。夫人还礼道:“施妈妈,久不见你了。”十娘道:“因家间穷忙,失看老 ![]() ![]() 吃了茶,就走到姐小绣房门口,扯开帘儿,走将人去。只见姐小倚着阑杆,似一丝雨气模样,上前忙道个万福。恰值姐小思念少年,一时不知,见施十娘道了万福,方才晓得有人到来,急转⾝回礼道:“妈妈,为何这几时不来看我?可有什么时新巧⾊花朵儿么?”施十娘道:“有,有!”连忙开了花蓝儿,都是崭新花样,一枝枝取出来,放在桌上;却取起一朵喜踏连科的金枝金梗异样好花儿,揷在姐小头上,道:“但愿姐小明⽇嫁个连中三元的美少年,带挈老⾝吃杯喜酒,可好么?”姐小笑笑,随便他带了。 恰好丫鬟舂娇送进茶⽔。施十娘接杯在手,顺口儿道: “老婆子今⽇吃了姐小的茶,不知几时吃姐小的喜酒哩!常时受姐小的好处,一些也不曾补报得,⽇夜在心。明⽇若替姐小做得一头好媒,老婆子方才放心得下。”姐小口中虽不做声,却也不怪他说。 施十娘看房中无人,便走进姐小⾝边一步,道:“姐小,老⾝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敢在姐小面前说么?若不嫌老⾝多嘴,方敢说;若怪老⾝,老⾝也就不说了。”姐小道:“妈妈,你是老人家,如何怪你?有话但说,不妨。”施十娘便轻声说道:“姐小,你前⽇楼上可曾见一个少年的郞君么?”姐小脸上微红,慢慢地道:“没有。”口中虽然答应,那意思甚解。施十娘见他像个不嗔怪的意思,料道是曾见过的,因又说道:“你休瞒我。那少年郞君,今⽇特来了见我,说前⽇见了姐小,姐小称赞他美少年,可曾有的么?”姐小不觉満面通红,便不做声。施十娘知窍,便说道:“那少年郞君,是苏州人,姓文,真个好一风流人品。姐小若得嫁他,⽇后夫荣 ![]() “文相公思想姐小,自从昨⽇至今,一连来数次,要老⾝访问姐小消息。不知姐小有何话说?”那姐小道:“没有什么话说,便不知这人可曾娶…”便不言了。施十娘接口道:“他说不曾娶 ![]() 背地商量无好语,私房计较有奷情。 施十娘出得门来,那文世⾼早已在店中候久了,见了施十娘欣然有些喜⾊,便深深唱一个喏,道:“那事如何?”施十娘细细说了一遍。喜得那文世⾼浑⾝如钻骨庠一般,非常快乐,道:“姐小这般光景,婚姻事大半可成。我明⽩做一首诗,劳娘老寄与姐小一看,或求他和我一诗,或求他信物一件,以为终⾝之计,全仗维持。”施十娘依允了。 文世⾼回寓,当晚夜一不眠,明⽇早起,取出⽩绫汗巾一方,磨浓了墨,写七言绝句一首于上: 天仙尚惜人年少,人少安能不慕仙? 一语三生缘已定,莫教锦片失当前。 写完,封好了,急急走到店中,付与施十娘,道:“烦娘老与我寄去,千万讨姐小一个回信。事成,重重相谢。” 施十娘袖了诗,又拣几枝好花儿,假意踱到刘家去,见了老夫人,道:“今选上好花儿,比昨⽇的又好,特送与姐小。” 说完了,便望姐小卧楼上走。姐小见了,比昨⽇更自不同,即忙见礼,施十娘四顾无人,便去袖中摸出那条汗巾儿,递与姐小。姐小打开一看,却是一首诗。仔细看来,大是钟情的意思。又见他写作俱妙,一发动了个爱才的念,看了不忍放手。施十娘见他这般不舍,就道:“姐小⾼才,何不就和一首?” 姐小笑道:“如何便好和得?”施十娘道:“文相公还要问你求件信物儿,以为终⾝之计。”姐小听罢,便亲到箱子內取出亲手绣的一件花汗巾,拿起一枝紫毫笔,就题一诗于上云: 英雄自是风云客,儿女蛾眉敢认仙? 若问武陵何处是?桃花流⽔到门前。 题完诗,就递与施十娘。十娘道:“你两个既是这般相爱,定是前生结下的夫 ![]() 两个计较得端端正正。姐小又取出一只穿得半新不旧的绣花鞋儿,递与妈妈,道:“以此为证。”施十娘袖了绣鞋儿,并花汗巾,起⾝作别。临行时,姐小去奁妆里取金钗一股,赠与施妈妈,道:“权作谢仪,休嫌菲薄。”又叮嘱了几句,送至楼门口。正是: 情到相关处,⾝心不自由; 和盘都托出,闺阁惹风流。 施十娘急急走至店中,那文世⾼已候久了。施十娘道: “文相公,恭喜,贺喜,天赐良缘!我今⽇为你作合,你休负了我这千片苦心。”遂取出汗巾、绣鞋儿,递与文世⾼。世⾼一看,果真是天赐平地登天,喜之不胜。再看诗意,不独情意绸缪,而词采香 ![]() ![]() “还有好处哩,约你晚间相会!”并从墙上放索之计,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喜得那文世⾼眉花眼笑,连叫谢天谢地;走到寓所,换了一套新鲜⾐服。 等到⻩昏,街鼓微动,文世⾼就悄悄到施十娘家等候。候不多时,只听得墙头上果有秋千索放过来。施十娘扶了文生,文生吊住索子,扒上墙头,慌慌张张,攀着一枝枯树枝,正 ![]() 两地相思今会面,谁知乐事变成悲! 施十娘见文生跨过了墙,只道落了好处,竟自闭门而睡不题。姐小见文生已上墙头,正 ![]() ![]() ![]() ![]() 可怜嫰叶娇花女,顿作亡生殒命人! 且说舂娇这丫鬟原是耝婢,⽇⽇清早,姐小几次叫他,也不就起来;这晚,姐小因有心事,叫他先睡,故不知姐小自缢而死,竟睡得个不亦乐乎。老夫人不见舂娇出来取面汤,随即自上楼来,叫:‘舂娇,这时节,怎么还不拿面汤与姐小洗面?”那舂娇从睡梦中惊醒起来,见老夫人立在他面前,也便呆了。老夫人只道姐小贪睡,口里道:“女儿,你也忒娇养了,这时光还不起来,莫非⾝子有些不快么?”总不见则声,急急走到 ![]() ![]() ![]() 刘万户不知甚么缘故,问道:“为何事这般慌张?”夫人咽了半⽇,方说得一句出,道:“女儿缢死了!”刘万户惊得面如土⾊,急忙同了夫人,走到石边,看见两个死尸,便则声不得,点点头,叹一口气,道:“这般丑事,怎处?”细问舂娇,知是施婆做脚,刘万户对夫人道:“女儿之死,这也罢了,但这贼尸,却怎么处?”因又想道:“这事既是施婆做的,须叫他来设法出去。”便悄悄叫家人去唤施婆。 那时施十娘,起五更就立在后门头,等文生下来;再不见秋千索子,好生疑虑,不住的走进走出,绝不见影儿,心里委决不下。忽然间,刘家两个人走到面前,道:“施妈妈, ![]() ![]() 夫人道:“你如何害我姐小?”施妈妈道:“并不关我事,这都是姐小自看上了文生,赋诗相约,自家做出来的。”老夫人道:“如今两个都死了,怎么处?”施妈妈听了这一句,一发魂都没有了。同到山石边一看,连这施妈妈,也哭起来,刘万户道:“做得好事!谁要你哭?如今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我家丑事,岂可外扬?却怎么弄得这两个尸首出去方好。恐家中小厮得知,人多口多,不当稳便。”施妈妈接口道:“我有个侄儿李夫,原卖棺木为生。他家有三个工人。待我去叫他,晚间寂寂抬一口大些的棺木来,把他二人共殓了,悄悄抬到山里埋葬了,谁人得知?”刘万户与夫人都点头会意,取三十两银子与施妈妈,叫他速去打点,又吩咐道:“切莫声张。 来扛抬的人,切莫与他说真话。若做得⼲净,前情我也不计较你了。棺木须要⻩昏人静,从后门抬进,不可与一人知觉。 凡事谨言,不可漏怈。”说罢,施妈妈自出,暗暗的打点停妥。 到得人静,刘万户只叫舂娇开了后门,放那抬棺的悄悄而⼊。 扛抬的人留在外厢,单叫李夫进来,把两个尸首,放做一柩。 老夫人不敢⾼声大哭,因爱惜这个女儿,虽有家资,已死无靠,遂将房中金珠首饰,尽数都放在棺內,方将棺材盖上钉好。老夫人又赏了扛抬的人,悄地抬出,抬到天竺峰下,掘开土来,把棺材放下。李夫吩咐众人道:“你们抬了这半夜,也辛苦了,你们先自回去,买些酒吃。我受人之托,当终人之事,我自家来埋葬了。”众人取了扛索而回。 独李夫心怀歹意,因人殓时,见老夫人将金银首饰放在棺內,约摸也有三百金。李夫是眼孔小的人,生平何曾见过这许多东西?一时眼热,恨不拿来,揣在怀里,故先打发了这几个人回去,再四顾无人,便将铁锄把棺盖着实打了几下,那棺盖就松开一条 ![]() 那李夫吃了一惊,只道是死鬼做怪,慌了手脚,连忙便跑。只听得呼呼有鬼,从后赶来,愈觉得心慌,急急往前奔走,一连跑了四五里路,方才放心。回转头来一看,并没有一个人影。低头一看,原来脚上带了一条大荆草,索索的,不住拖着。四边荒草 ![]() 惊鱼脫却金钩钓,摆尾头摇再下来。 且说文世⾼还魂转来遍⾝疼痛难当,又不知何处,举目茫然。但见,淡月弯弯,残星点点;荒蒿満眼,古木参天。见自己存⾝棺內,谁知棺內又有一尸,料是秀英姐小了,抱着姐小的尸首,哭道:“我固为香而死,卿必因我而亡。既得生同情,死同袕,志亦⾜矣。”因以面对面,抱着,只是哭。如姐小不能回生,便 ![]() 二人既醒,悲喜 ![]() 两人从圹中走去,文生因跌坏,步履维艰。秀英只得帮着文生,将棺內被褥,打了一包;又将自己金银首饰,收拾蔵好;再将棺盖盖好,把铁锄锄些浮土,掩了棺木,携了包裹,二人你搀我扶,乘着星月之下,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出山来,走到天亮,方才到得⽔口。文生雇了一只阿娘船,扶了秀英姐小下船,便与船家长几钱银子,买些鱼⾁酒果之类,烧一个平安神福纸。大家吃了神福酒,遂解缆开船而去。正是: 偷去须从月下移,好风偏是送归期; 旁人不识扁舟意,惟有新人仔细知。 这文生载了秀英姐小,就如范大夫载西施游五湖一般,船中好不 ![]() ![]() 过了三⽇,早到了苏州地面,文生先上去,叫了一乘暖轿子下来,收拾了包裹,放在轿內。两人抬到家里,歇下轿子,请那新娘子出来,那时更自不同: 不道是嫦娥下降,也说是仙子临凡。 原来文生⽗⺟双亡,他独自当家,就叫婢女收拾內房,打扫洁净,立时买了花烛纸马,拜起堂来,吃了 ![]() ![]() 且说老夫人当⽇打发了这棺材出门,暗暗啼哭不住,只因只此一女,⽇常不曾与他早定得亲,以致今⽇做出丑事来,没要紧,把一块⾁,屈屈断送了。心里又懊恨,又记挂,不知埋葬得如何。次⽇去寻施十娘,正要问他埋葬的事。叫人去问,并无人答应。推开门看时,细软俱无,只剩得几件耝家伙在內。家人忙回复了夫人。夫人愈加伤感道:“恐我与他⽇后计较,故此乘夜遁去了。”正是: 千方百计虔婆子,逃向天涯没影踪。 那文生与秀英在家,正自 ![]() ![]() ![]() ![]() 过了几⽇,那张士诚乘战胜之势,沿路犯侵到苏州地面。 合郡民人惊窜。文生在圆城中,亦难存济,只得打迭行囊,挈了秀英同走,也要投泊到驿中。秀英姐小远远望见一个人,竟像⽗亲模样,急对丈夫道:“那是我⽗亲,不知为何在此。但我⽗亲不曾认得你,你可上前细细访问明⽩。” 那文世⾼依了秀英之言,慢慢踱到刘万户面前,拱一拱手,道:“老先生是杭州人么?”刘万户答道:“生学正是钱塘人。”文生又道:“老先生⾼姓?”万户道:“姓刘,家下原系世胄。近因刘福通作 ![]() 文生听了这一番话,别了,回来对秀英姐小道:“果系是我泰山,连你⺟亲也来在此。姐小听得⺟亲也在这里,急 ![]() 姐小不好拂丈夫之意,只得忍耐。然至亲骨⾁,一朝见了,如何勉強打熬得住? 是夜,秀英暂宿在馆驿间壁,思念⽗⺟,竟不成眠,呜呜大哭,声闻远近。刘万户与夫人细听哭声,宛然亲女秀英之声也,心中涉疑,急急往前一看,果是秀英。 老夫人不管是人是鬼,一把抱住了大哭,独刘万户全然不信,因说女已死久,必然是个鬼祟,变幻惑人。秀英闻言,细细说明前事。⽗亲只是不信。秀英见⽗亲古执,无计可施,只得说:“⽗亲若果不信,可叫人回到天竺峰下,原旧葬埋之处,掘开一看。若是空棺,则我二人不是鬼了。” 刘万户依言,吩咐老仆刘道,速往西湖天竺峰下,面同施婆侄儿李夫,掘开旧葬之处,看其有无,速来回报。刘道领了主人之命,走到湖上去寻李夫。谁知李夫当夜开棺,恐怕⽇后事露,夜间就同姑娘逃走了,没处寻下落。却问得原先李夫手下,一个抬棺之人,领了刘道到山中,掘开土来,打开棺材一看,果然做了孔夫子“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 刘道方信还魂是实,急急奔到苏州,细细说知。刘万户始信以为实。然夫人见女儿重生,喜之不胜;独刘万户见女婿是个穷酸,辱没了家谱,心中只是不乐,几次要逐开他去,因⼲戈扰攘,姑且宁耐。 到得癸巳六月,淮南行省平章福寿,击破了张士诚,会伯颜、贴木儿等,合兵进斩⽔破之。自此道路稍通。刘万户恐王命久羁,急于趋赴,逐携了夫人、女儿同上京师。文生亦 ![]() 气得那文生嚎啕大哭,珠泪填 ![]() ![]() 到得京师,那时刘万户新起用,好不声势赫奕,世⾼穷酸,如何敢近?旁边又没个传消息红娘,姐小如何知道文生在此,况客中金尽,东奔西去,没个投奔,好不苦楚。兼之腊月,朔风凛凛,彤云密布,悠悠扬扬,下起一天雪来。文生冒雪而往,只见前面一个婆婆,提着一壶酒,冒雪而来,就像施十娘模样,渐渐走到面前。 施十娘抬头一看,见是文生,好生惊恐,啐了一声,也不开言,连忙提了酒壶,往前 ![]() ![]() 施十娘道:“我不信。那棺材又是钉的,棺上又有土盖了,如何走得出来?”文生道:“不知那时有甚么人,来撬开棺木,要盗姐小首饰,却值我气转还魂那人就惊走了去。我见姐小尸首,知是为我而死。”并姐小亦还了魂的,细细说了一遍。 施十娘道:“如今相公进京来何⼲?”文生道:“谁知姐小⽗亲上京做官,驿中遇着了姐小,岳丈嫌我穷酸,竟带他女儿进京,将我撇下。我感姐小情义,不忍分离,只得在此伺候消处。今⽇冲寒出来,又访不得一个音问,却好撞着娘老。不知娘老也到此住下为何?”施十娘道:“因你那⽇死后,我却心慌惧罪,连夜与侄儿搬移他处。后因我女儿嫁了京中人,我也就同女儿来此,尽可过活。相公既此无聊,何不到我舍下,耝茶淡饭,权住几时?一边温习经书,待功名成就,再图婚娶,何如?”文生正在窘迫之际,见施十娘留他,真个是他乡遇故知,跟了十娘就走。 走不上数十家门前,便是他女婿家。施十娘叫出女婿来见了,分宾主而坐,说其缘故。那女婿嗟讶不已。妈妈就去把先前剩下的半壶酒,烫得火热,拿两碟小菜儿,与文生搪寒。自己就到外厢,收拾了一间书房,叫文生将行李搬来。 文生从此竟在施妈妈处作寓,凡三餐酒食之类,都是施妈妈供与他吃,文生本是不求闻达之人,因见世态炎凉,若不奋迹巍科,如何得再续婚姻,以报刘姐小之洁?因此上,老实读书。 那刘万户在京,人皆趋他富贵,知他只此一女,都来求他为婚。刘万户也不顾旧女婿,竟要另许势豪。幸得秀英姐小守志不从。⽗⺟苦劝,他便道:“若有人还得我香勾的,我就与他为婚。”万户见女儿立志贤贞,只得罢了。 一⽇,⻩榜动,选场开,文世⾼果有奇才雄策,⾼掇巍科。那榜上名写着苏州文世⾼,岂有刘万户不知的道理?只因当⽇轻薄他,只知姓文,那里去问他名字,所以不知他中; 又量他这穷酸,如何得有这一⽇!在文生⾼中,也是本分內事,但刘万户小人心肠,只道富贵贫 ![]() ![]() ![]() 文世⾼自中之后,人见他年少,未有 ![]() 施十娘即刻领了文老爷之命,喜孜孜来到刘万户衙內。衙內人见了施妈妈,俱各惊喜。施妈妈见了老夫人和姐小,真个如梦里相逢一般,取出姐小诗句、香勾,一五一十,说了文老爷圆亲之意。合家 ![]() 一面回复施妈妈,择⽇成亲;一面⾼结彩楼,广张筵席, ![]() ![]() ![]() 后来张士诚破了苏州,文世⾼家业尽散,无复顾恋;因慕西湖,仍同秀英姐小,归于大桥旧居,逍遥快乐,受用湖山佳景。当⽇说他不守闺门,到今⽇又赞他守贞志烈,不更二夫,人人称羡,个个道奇,传満了杭城內外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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