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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正德外记 作者:高阳 | 书号:39786 时间:2017/9/8 字数:210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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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成受了內阁的![]() ![]() “有了!”有一天朱宁突然想到“我有个故 ![]() 马永成亦知其人“不错,我也听说有这么一位同宗,是奇村异能之士。”他说“事不宜迟,请你赶快去看他吧!” ⽩云观在西直门外。朱宁跨一匹骡子,带一个书憧,悄然相访。旧友重逢, ![]() 这夜月明如画,两人在松树下煮茗清谈;夜深人静,朱宁方始吐露来情,请马大隆划一挽救大明国祥的计策。 “这是旷古绝今的奇闻。”马大隆说“从前汉哀帝要禅位于董贤,那还是因为断袖情深,犹有可说。如今皇上与含芳腹中的孩子,毫无渊源,何厚爱如此,竟要将朱家的江山,送与毕家的无⽗之子,真不解皇上是何用心。” “皇上亦不是厚爱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只不过任 ![]() “对含芳呢?”马大隆补了一句:“你拿蕙娘来跟她作个比较。” “这不大容易比较。皇上对蕙娘有三分敬的意思在內,对含芳可没有。”朱宁想了一下又说“不管怎么样,皇上对含芳不会比对蕙娘更好。” “那就是了!你只看皇上对她的宠爱不如从前,立刻来告诉我,我自有道理。” “你有何妙计?请讲!” “天机不可怈漏。” “莫非你还卖个关子!”朱宁笑道“何不让我先闻为快?” “不是我卖关于。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我主意是有了,细节要打听打听情形,才好筹划;第二二、事先跟你说了,怕万一不小心漏了口风,或者神⾊之间怈露机关,那就不但大事不成,只怕你还有点⿇烦。你信任我就是。” “我如何不信任?刘瑾那场风暴,多亏你事先指点;从那时起,我就唯言是听了。不然,这样的大事,也不会特为找来商量。” “正就是为此,我要格外慎重。⼲殿下,这件事你一个人做不成,至少要马公公协力,你倒跟他说了,万一他嘴不紧,如之奈何?再说,这件事要瞒着姓江的做,更须谨密。” “是,是!”朱宁完全领会了“你是为我好!我不再多问了,只照你的话去留心。” 含芳并无失宠的迹象;而从侧面去看,地位似乎更为稳固——皇帝经常带着几名小太监,悄悄儿到马昂那里去做长夜之饮;有时醉了,甚至就住在马家。 含芳的部腹却⽇益隆然, ![]() ![]() 突然有一天,情况大变。马昂来到豹房,神⾊抑郁而不安。朱宁是何等角⾊?⼊眼便知他惹了祸了,一打听,果然。 原来前一天晚上,皇帝在马家饮酒;一时心⾎来嘲,说要马昂的一个名叫四珍的侍妾来侑酒。马昂只说得一声:“小妾有病。”皇帝 ![]() 不用说,马昂从此以后能保首级,已是大幸;而含芳的宠信,当然也会大受影响。朱宁便喜孜孜地赶到⽩云观去向马大隆报信;同时要求揭晓那不可怈漏的“天机” “时机倒也正好!”马大隆点点头说“转眼就是南郊大典,就在那两天动手。” 接着,密密授计,细微末节,无不顾虑周详;朱宁大为佩服,诺诺连声地答应着,即时赶回宮中,通知马永成展开部署。 三天之后就是南郊大典——南郊祭天,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祭扫。事先非要斋戒,皇帝移居斋宮,除了有关国计民生的大政以外,其他政事,一概停奏;宮噤之內的琐务,自然更不可⼲渎。 这一点对皇帝来说,倒不大在乎;本来就不大过问政务。使他最不能忍受的是,不但摒绝声⾊,而且不能饮酒,也不能吃⾁。因此,每逢斋戒,皇帝都虚应故事;大祀的斋戒,规定五天,他连一整天都住不到,傍晚到斋宮,半夜致祭,祭毕回斋宮打个盹,随即悄然溜走,自去行乐。所以,马大隆如果是想趁皇帝宿在南郊斋宮,不问噤中之事的机会,打算有所动作,自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所以仍旧定在此时行事,是因为大典,另有“典礼” 这个“典礼”是皇帝自己假借史实想出来的花样,名为“观猎”地点是在京城南面的“南海子” 所谓“观猎”就是带着鹰⽝去行猎,纯然是一种玩乐。所以当皇帝事先在左顺门召集百官宣布此事时,立即便有人出班谏阻。但皇帝说什么也不听,要怎么便怎么,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事先的一切安排,都是有利于马大隆的计划的。皇帝“观猎”是出于江彬的献议,当然扈从大驾,这就少了一个碍手碍脚的人;朱宁奉命照料豹房,不必随扈,使得计划的实现,更来得方便而确实。因此,在行动上非常从容,直到皇帝“观猎”的第三天,方始动手。 第一步是在暗处设下陷阱,将一盏香油,倒在必经之路的砖地上;托故让含芳经过那里,一滑倒,摔得不轻,七个月的胎气被震动了。 于是召医诊治,下一剂狼虎药,不但不能安胎,而且流⾎不止,搞成一个小产⾎崩的险症;不过半夜工夫,便即香消⽟殒。那个不⾜月的胎儿,已然成形,是个男孩,当然也跟着他⺟亲下地就死于非命了! 从起祸到送命,看起来纯粹是一次意外事件,有因有果、有人证、有物证——太医的药方。至于砖地上洒了油,故意倾害含芳这一切,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皆是朱宁的心腹,自然不虞怈漏。 等到将含芳依照处理官人暴病而亡的成例,移尸安乐堂,置棺盛殓以后,朱宁方亲自赶到南海子,向皇帝去报丧。 皇帝急驰劲 ![]() 到得第二天早晨,朱宁方始有说话的机会“万岁爷,”他的面容忧戚,而语声沉着“奴才有件事上奏。万岁爷听了,不可伤心,不然奴才不敢说。” “什么事教我伤心?” “含芳夫人过去了!” “死了?”皇帝诧异多于惊疑。 一看是这样的所应,朱宁放了一半心,觉得不必再呑呑吐吐了“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惊动胎气,小产⾎崩。立即召来太医,片刻不曾耽误;只是含芳夫人的大限到了,费尽心机,也没有能救得活。”他从靴子里掏出一叠纸“脉案、药方都在这里!请万岁爷过目。” “我看什么?”皇帝摇头摇“看起来也是苦命!” “是!是含芳夫人福薄,不能长承恩宠。” “那个孩子呢?是男是女?是死是活?” “怎么活得成?”朱宁答说“又不是万岁爷的骨⾎,没有什么可惜的。” “罢了,罢了!”皇帝很豁达地说“就好比做了一场梦。” “正是!万岁爷正直宽怀,及时玩乐。” “你也来得正好。”皇帝很快地将含芳丢开了“江彬劝我到宣化府逛一逛,打算先造一所宅子,这件事你跟他商量着办。” “是!”朱宁毫不迟疑地答应。 口中如此,心里却大起疑虑。不知江彬作此献议,有何目的。宣化府是边防重地,以万乘之尊,驾临险地;倘或鞑靼⼊寇,皇帝跟他曾祖⽗英宗那样,兵败失陷,蒙尘塞外,如何得了? 可是,他不敢反对;如果反对,正好给了江彬一个进谗的机会。心里在想,这件事该当如何处置,又要请教马大隆了! “照规矩说,⼲殿下受恩深重,应该力陈利害,谏阻乘舆才是。” “我何尝不知道?”朱宁向马大隆苦笑“不过,那一来会有怎样的后果,马先生你难道没有想到?” 马大隆何得不知?他所建议的,实在是上策。朱宁亦是佞幸之流,导天子于无道失德,他要负极大的责任;前几年虽以巧计得于免受刘瑾的牵累,但迟早会⾝败名裂。如果见机得早,及今做一件光明正大的好事,则失宠被摒于御前,反倒是急流勇退,保全⾝家之道。既使将来有整肃朝纲、除奷摘伏的大举动,由于有此一番劝阻皇帝轻出远嬉的诤谏,必能邀得正人君子的赞许,救他出险。 无奈朱宁不能领会其中的深意,马大隆亦就不必多说;想了一会,这样劝他:“我尚有中下两策。下策不便谈,只说中策,只有三个字:不参预!” “那不是让姓江的一个人去出风头了吗?” “祸者福所倚,福者祸所伏!” “马先生,”朱宁总觉于心不甘“请你再说一说下策,是怎么回事?” “即然是下策,不说也罢!⼲殿下,”马大隆很简单,但很恳切地说:“请你听我的劝!” “好吧!”朱宁终于撒手“就不参预。” 虽说不参预,到底脫不得⾝;只是朱宁采取听其自然的态度,江彬有所要求,传旨以行,不能加以协力。在江彬来说,最得力的是,由朱宁通知了才来的阮德,有了他,皇帝在宣化新建的行宮才能开工。 行宮不叫行宮,叫“镇国公府”这是皇帝自己所封。反正他是皇帝,以国器为儿戏,要什么称号有什么称号,他自加的全衔是“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朱寿” 到了夏天,宣化的“镇国公府”已盖得差不多了;皇帝在豹房中的许多心爱的摆设物玩,亦已一批一批运到宣化。而就在这时,关外有了警报,鞑靼的酋长“小王子”蠢蠢 ![]() “养兵⼲⽇,用在一朝!”皇帝对豹房中的群小说:“本爵亲率‘外四家’出关, ![]() 挑定的⽇子是八月初一甲辰。可是不能公然出征,否则惊动満城,就很难走得成了。因此,皇帝决定不告而行。 八月初一清早,皇帝乔妆改扮,装作一名普通的武官,出德胜门疾驰到昌平驻驾,等候“外四家”逐批到达。一起出居庸关。 到得第二天,梁储、蒋冕、⽑纪等人得知消息,大惊失⾊;关外情势不稳,车驾轻出,万一再来个土木之变,如何得了? 因此,三位宰相星夜追赶,追到京师以北、昌平以南的沙河地方追上了,痛哭流涕地谏劝回驾,而皇帝执意不从,非出关不可。 三位宰相无奈,眼巴巴地看皇帝绝尘而去,除了哀哀痛哭以外,别无阻驾的妙策。然而,皇帝却还是出不了关,另有人挡住了他。 这个人籍隶通州,名叫张钦,正德六年的进士,此时充当巡视居庸关的御史。明朝派到地方上的御史,名为“巡按”代天巡守,权柄极重。巡视居庸关,便等于居庸关的守将,统辖文武,说什么是什么。 听得大驾已到昌平,张钦将把守居庸关的指挥同知孙玺找了来,吩咐他闭关下锁。 “听说车驾将出居庸关,这是你我的死期到了!” 孙玺大惊,急急问道:“此话怎讲?” “关不开,皇上不能出关,是你我违旨,违旨犯罪。”张钦答说:“关一开,车驾出关,天下事就不可知了。万一有如‘土木之变’,你我放皇上出关,责任太大,亦是死罪。可是,宁愿不开关而死,死亦不朽。⾜下的意思如何?” 孙玺一想这话不错,慨然答说:“悉如尊命。” 于是他命士兵,将关门紧闭,上了极耝的门闩,也下了锁,钥匙由张钦收了去蔵在⾝上。 皇帝已经得到消息,不知因何闭关?下令召孙玺来问,谁知孙玺不来,他的答复是:“御史在,臣不敢擅离。” 皇帝没法子,只好宣召分守居庸关的监军太监刘嵩。刘嵩向张钦说:“我的情形跟孙指挥不同,他是朝廷的官,当然要听你的节制。我是太监,是主上的家奴,不能不去。” 张钦不答,将皇帝颁赐的关防,用块⻩布包好,背在⾝上;端一把椅子坐在关门下,等刘嵩到来,他按剑说道:“敢言开关者斩!” 刘嵩知道这位“都老爷”的脾气,不敢自讨没趣,当即退了回去。于是这天夜里,张钦亲自写了一道奏疏,说是天子亲征,必定先期下诏、廷臣会议;启行之时,六军翼卫,百官扈从,声势赫赫。如今无声无息,只不断听得人说:“车驾将要出关!”这必是有人假传圣旨,想出关去引勾敌人。请皇上捕捉此人,明正典刑。 这是故意这样说法,好避免公然抗旨的名声。不过他接下来很明⽩地表示:“若陛下果 ![]() 所谓“两宮”一是指宪宗的王皇后,名义上是皇帝的祖⺟,依礼尊为太皇太后;二是孝宗张皇后,也就是皇帝的生⺟,当今的皇太后。不论皇帝、皇太后或是太皇太后,都有五册⽟宝。宝就是印信。张钦声明:“若陛下果 ![]() 这个奏疏未到达以前,皇帝又派人去催刘嵩,专使到关,张钦明知不假而故意不当他为真,拔剑吓唬:“你来诈骗!” 使者抱头而窜,回到皇帝那里报告:“张御史几几乎把臣杀掉!” 皇帝大怒,命朱宁去杀张钦。朱宁怎么办得到这个差使?正在设法敷衍之际,张钦的奏疏已到,加以京中大臣赶来苦劝,皇帝无奈,快快而返。 可是一颗心到底不死,过了二十几天,微服出德胜门,在昌平州所属羊房地方一家百姓家住了夜一,第二天一早,冷不防疾驰出关。动⾝之前,特派⾕大用带兵守关,不准放一人通过。因此张钦得信想出关追赶,反为⾕大用挡住,只有西向痛哭而已。 皇帝一到宣化府,镇国公府已经落成,工程当然不及豹房,但比豹房更舒服、更自由;而皇帝一切心爱的家具、⽇常用品、服饰、古董、字画、新奇物玩,还有漂亮伶俐、善解人意的宮女,都由豹房移到了这座“镇国公府”皇帝这一下真是心満意⾜了。 在宣化玩了个把月,皇帝完全是占山为寨的“山大王”行径;打听得哪家有出⾊妇女,亲自带着兵,破门直闯,找到目标,掠回去做“押寨夫人”;有时过夜一送回,有时多留几天;有时就留下不放。以至于宣化城中搞得人心惶惶,家有幼妇少女的,更是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抢走。 不久,皇帝的游兴又动了,由宣化到了大同。凉秋九月,衰草连天,正是出猎的好季节,皇帝纵马所至,往往失路。这使得朱宁也担心了,找个机会劝皇帝早早回京,理由是:“快过年了!” “不忙!就在宣化过年好了!” 朱宁一听这话,不便再劝,因为皇帝 ![]() 到了九月底,突传警报;有五万鞑靼,自北而来,幸好兵部为了保护皇帝,正调各镇大军赶到宣化、大同、 ![]() ![]() 但不管怎么说,将⼊寇的鞑靼五万之众击退,总是打了胜仗,朱宁跟张永商量,不如趁此机会劝皇帝回京。张永深以为然,于是想好了一套说法去见皇帝。 “万岁爷,快过年了!”张永说“太皇太后在盼望。” “不要紧!鞑靼也赶走了,两位老人家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张永说“不过,这是回京的一个大好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回京就不够威风了。” “此话怎讲?” “万岁爷出关,是为了‘亲征’,师出有名,不过应该有 ![]() “好倒是好,不过,我舍不得‘家里’。” 就像称豹房“新宅”一样,皇帝管宣化的“镇国公府”叫“家里”张永看正面设词劝不动,只好用戏谑之词去哄他了。 “舍不得可以再来。”他说“大将军一战大捷,回京复命,‘鞭敲金蹬响,人唱凯歌归’,多么风光?如果在外逗留不归,两宮降懿旨责备,不是自讨没趣?” “是啊!”朱宁接口“凯旋到京,文武百官,出郊 ![]() 这样一唱一和,到底将皇帝说动了“好吧!”他终于点头“过了年回京。” “年初五是⻩道吉⽇。”张永赶紧将⽇子说定“这天启驾,到京正赶上灯节。” “可以!就是年初五班师。”皇帝问朱宁说“来年之舂,在今年年內,预备百戏 ![]() 于是从这天开始,皇帝便寄趣兴于 ![]() 一天巡幸佛寺,老和尚鲠直,说了许多规谏的话;皇帝心內不快,却不便发作。回到“家里”越想越恼,起了个跟和尚恶作剧的念头,立即回嗔作喜,兴冲冲地亲自下令部署。 他的第一道命令是和尚与妇女,亦须参加 ![]() ![]() 当然,是泼辣妇女方始如此;而有些则只是借此打情骂俏;还有向佛虔诚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退缩扶持,口中喃喃宣着佛号,又是一样面目。 在和尚,窘迫的虽多,惊喜的也不少;绮罗丛中,手儿相接,股儿相并,体气微染,口脂微闻,就算它是脂粉地狱,亦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总之,从来没有那么多和尚与妇女,在光天化⽇之下,这样子挤在一起过,所以什么想不到的情况都会发生,使得皇帝的好奇心,大为満⾜,乐不可支。 等到 ![]() ![]() ![]() ![]() 班师回京之前,朱宁先赶回京城部署。最主要的一点是,皇帝千叮万嘱,百官不可照御驾亲征边京的礼节行事;要看作镇国公凯旋,像 ![]() ![]() ![]() 这些话由马永成传到內阁,已销假的首辅杨廷和,与梁储、蒋冕、⽑纪,深怕不照皇帝的话做,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不肯回京,所以満口应承。于是,文武百官,各出心裁,做了许多彩旗,上绣“威镇九边”、“功⾼百世”等等颂扬武功的辞句。又出动了鼓吹百戏,从德胜门排出十几里地去。不巧的是风雪刚过,道路泥泞;而就是 ![]() ![]() 等大驾一到,宰相 ![]() “杨延和!”皇帝喊。 “臣在。” “在 ![]() “臣已经听说了,不过——” “知道就好!”皇帝抢着打断他的话;因为已猜到要说的,必是以万乘之尊,躬冒矢石,万万不可之类的话。 杨廷和知趣,不再多说,只请皇帝从速向两宮太后去请安。太皇太后卧病在 ![]() 过不了几天,皇帝又想“家里”了。因为大同有“晒脚会”皇帝非去凑个热闹不可。百官 ![]() 四月里,太皇太后梓宮奉安,皇帝以先期祭告诸陵为名,到了昌平的天寿山,匆匆行了礼,立即转往密云去游览。民间一听天字第一号的“花花太岁”到了,平头整脸的女子,逃的逃,躲的躲。有个永平知府叫做⽑思义,是个书呆子,下了一道命令,说国有大丧,皇帝怎会出来闲逛?一定是奷诈之徒,假名招摇。百姓各安生业,无须惊惶;非有正式文书通知“妄称驾至扰民者,一律捕治。” 哪知皇帝真的到了,地方上不理不睬,一闻知府有此命令,皇帝大为震怒。⽑思义的永平知府,就此当不成了。 葬罢太皇太后,天气已经很热了。皇帝本想秋凉再出关,哪知流火铄金的六月里,宁夏又传来敌骑犯境的警报。于是又要北征了。 这次是自称“特命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镇国公朱寿巡边”并派江彬为“威武副将军”扈从。吩咐司礼监关照內阁下敕令。 于是四位宰相联名上奏,主要的是提出警告,宁王宸濠可能造反。因为国不可一⽇无君,宸濠很可以说,既然只有镇国公朱寿,并无皇帝;他为了保全祖宗的天下,自然当仁不让。或者以“朝无正臣,內有奷琊为名”举兵“清君侧”请问皇帝左右与朝中大臣又何辞以解? 皇帝当然不听。杨廷和是自己预备好的,不听就消极抵制,称病不上朝。皇帝无奈,只好临御左顺门,召次辅梁储,当面命令书写自己派自己“巡边”的制诰。 “其他可以将顺。”梁储答说:“此制断断乎不敢写。” 皇帝 ![]() 梁储不屈服,将一顶乌纱帽取下来,放在地上,磕头说道:“臣违命有罪,请陛下赐死!” 皇帝还不至于不通人 ![]() ![]() ![]() 梁储想了一个驳不倒的理由,说是:“草制则以臣名君,臣死不敢奉命!” 这意思是说“威武大将军”也好“镇国公”也好,都是臣子。明明是皇帝,用臣子的称号,即是贬辱,而诰勍由內阁草拟,便是宰相否定了皇帝。这种无⽗无君的做法。认真追究,便是大逆不道,罪当族诛。——事实上是很可能认真追究,只不知何年何月?与其到了那时候,悔之莫及,不如此刻拼死力争。 皇帝想了又想,料知梁储决不会遵旨;而抗旨的动机,出于忠君爱国,当然不能治他的罪。这一点好歹之分,皇帝是知道的,只好将剑一丢,负气地说:“你不草制,莫非我就做不成威武大将军?”皇帝要“窃号自娱”內阁无可奈何。但副将军的名号,必须出于制敕;大将军可以保荐他的副手,却不能任命,所以江彬那个“威武副将军”却是落空了。 过不了几天,皇帝又下一道手谕,命礼部尚书李逊学,召集廷议,商量“建储居守”——从来皇帝亲征或者巡幸,必命太子在京城留守,称为“监国”;如果没有太子或太子太小,无法掌理国事,则派皇弟监国,亦可通融,如英宗当年北征,即派成阝王留守,以后土木之变,成阝王奉懿旨接位为帝,使得也先不能视蒙尘的英宗为可居的奇货。如今皇帝效英宗的故事,便有人以为应照英宗的成例,由储君留居京中监国。 可是储君在哪里?皇帝既无子嗣,亦无同胞兄弟,那就只有先建储,后谈居守。朱宁和江彬为了将来的富贵,都在亲藩中各有属意的人,朱宁是早就受了宁王宸濠的嘱托,在廷议中已安排了人提议,以宁王世子 ![]() 但是梁储 ![]() “是有备无患之意。”司礼监马永成说。 “什么叫有备无患?没有预备还好,有了预备,反有莫大的后患。到了那时候,我辈死无葬⾝之地。” “老先生,你太过分了!” “一点都不过分。诸公,请细想,乘舆在外,如果遇警,扈从的人,当然竭力保驾,倘或有了储君,便有人会生私心, ![]() 这一下,大家都领悟了! 细想一想,其中的道理也很容易明⽩。如果储位未定,朱宁与江彬等人,在目前当然都效忠皇帝,而且会尽力争宠,希望皇帝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倘或乘舆遇险,定必尽力保驾;因为这一下建了大功,皇帝会心感救命之德,而特加思宠,并且这份恩宠,一定历久不衰。 但如储位已定,皇帝便处在一种随时可为他人取而代之的险境之中,这一次北征,倘或有“土木之变”的情况出现,则朱宁或江彬,至少会有一个人袖手旁观,甚至落阱下石;因为皇帝遇险,自己所建议而立的储君,便可即位为帝。 不但如此!为了早成拥立之功,皇帝也许不知在什么时候会不明不⽩地死去——被弑。这种情形,历史并非没有先例。总之有备不一定无患,无备则必有后患、大患。其中微妙的道理,说破了,或提醒了,是没有人不同意的。 “诚然!”兵部尚书王琼首先附议:“以不议建储为宜。” “我亦云然!”吏部侍郞王鸿儒说得更透彻“圣 ![]() 这一来,连传达圣旨的马永成亦噤若寒蝉了!建储之议,就此打消;朱宁与江彬,无不失望,但亦无可如何。 不过江彬总算还有收获。假冒 ![]() 七月底,由平卤伯江彬扈从,皇帝悄悄出了东安门,转道往北,事先毫无任何表示,不过有些消息灵通的员官,还是天不亮就赶到东安门恭送。皇帝拿马鞭亲自点了一下,一共五十二个人,传旨各赐宮女一人。 转马向北,出德胜门,直奔居庸关,这一次皇帝乖觉了,不再在昌平逗留,免得为梁储等人赶来噜嗦;当然,也仍旧要关照⾕大用守关,不许放走任何京官。 到了宣化,随即转往大同。大同巡抚名叫胡瓒,谒见皇帝,第一句话便说:“沙漠之地,不可久留。请皇上立刻回驾。”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向皇帝说过话,所以皇帝反倒笑了,不由得反问一句:“我不回去呢?” “臣死在陛下面前。” 皇帝大出意外,也有些不信,便即问道:“莫非你⾝上蔵着刀?” “⾝挟凶器见驾,法所不许。臣决不敢!” “那么,你怎么死法呢?” “古人怀忠力谏,触柱而死。”胡瓒答说:“君子爱君不爱其⾝,死法多得很。”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抖开其中的药末便往嘴里呑。 皇帝大惊,急忙下了御座,亲自去夺纸包,药末红⾊,是有名的剧毒“鹤顶红”沾在皇帝手上,亦有危险。左右太监便用金盆打了⽔来,将皇帝的手按在盆中,洗了半天。 朱宁对胡瓒大为不満“你这位都老爷,怎么搞的?”他沉着脸责备“皇帝亲自巡边,是为生民社稷,你怎么弄这一套死谏的把戏?好像皇上有什么缺失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巡边是本兵之事,万乘之尊,岂可轻蹈险地?” 所谓“本兵”是兵部尚书的专称,皇帝就连自称“镇国公巡边”亦是侵夺了兵部尚书的职权,名不正则言不顺,朱宁有些说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皇帝走来挥挥手向胡瓒说道:“你先下去,我马上有后命。” “是!”胡瓒答说:“臣心已明,臣志已决。伏愿皇上纳臣愚谏。”说罢,磕头辞出。 “这个人很绝!别惹他了。”皇帝说道:“我想看看山海关去!” 出偏头关渡河到了榆林,皇帝突然有了看章奏的兴致。平⽇章奏送至“行在”都由江彬处理,他倒并无谋反之心,无非想固宠弄权,所以那些章奏只是积庒着不理,并不像刘瑾那样,借此机会,矫诏自便,密密布置羽翼,因此,皇帝要看章奏,取来就是。 虽说取来就是,但亦经过选择,第一、积庒得太久的奏疏,不便拿给皇帝看,第二、大多是江西巡抚孙楼的奏章,而內容却多牵涉到宁王宸濠。这是有算计的,江彬深知朱宁通过教坊司臧贤的关系,与宸濠勾结甚密,特意揭他一揭,也是种打击的手段。 可是,皇帝却并不能了解孙隧的奏疏,意在言外,因为有朱宁替宸濠说好话,掩饰了宸濠的反迹。有一道奏疏说:在鄱 ![]() 这是很明⽩的一件事,王府仗势匿蔵了盗犯,地方官既不能⼊府搜索,又不便上奏指明,只好出此“自请处分”之一计,希望皇帝看出其中别有隐情,降旨彻查。可是皇帝并不怀疑宸濠有何不法的举动,既是“诈称”就算诈称,自请处分一节,照例发 ![]() 第二道奏疏,亦是孙隧所上,乃是 ![]() 不想,皇帝却看出了其中的不通之处,便向左右问道:“百官如果贤能,‘孝行可见’,应该升他的官;宁王贤,说要‘保举’,我不懂他们保举什么?保举他做皇帝吗?” 陪侍在御前的,正是当年与杨一清定计诛刘瑾的张永,他亦久知朱宁与宸濠有勾结,颇以为忧,只是深知皇帝的 ![]() “在这里怎么观得出变?”皇帝突然心动“不如我亲自到江南去走一趟。” 于是即刻传旨,启驾回京——到京是正德十四年二月,每天在豹房与江彬及朱宁计议,江南有哪些地方可玩,应该怎么走法,要准备些什么?商量停当,在三月里下了一道手谕给內阁,道是:“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朱寿南巡,将登岱山宗,历徐扬,至南京,临苏浙,浮江汉,祠武当,通观中原。着即下敕!” 这大致是当年秦始皇东巡所走的路线;而“遍观中原”四字中,还包括许多地方。这一下且不说天下 ![]() ![]() 于是満朝 ![]() 这话问得皇帝无言可答,但亦不愿接受。有些人说得过火了些,越发惹得他大动肝火。于是江彬乘机煽动,皇帝恼羞成怒,处置失却常度,将谏劝群臣,下狱的下狱,罚跪的罚跪,廷杖的廷杖,受处分的员官,计有一百余人之多。气候也怪,三月里的 ![]() ![]() ![]() 就在这时候,宸濠造反的形迹,益加明显,皇帝决定先派人⾰他的护卫,并对宸濠提出警告,这是出于张永,以及另外两名姓张的太监,张忠、张锐的建议。三张都跟朱宁不和,已在暗中将宸濠与朱宁勾结的情形,和盘托出;而朱宁不知道,还在皇帝面前替宸濠说好话。照平时的情形,皇帝对他的话,不管听与不听,总有所表示,而这一次竟是板着脸不作声。 朱宁知道坏了,计无所出,又想到了马大隆,悄然相访,闭门密谈,坦率求教。 “唉!”马大隆叹口气“⼲殿下,我早奉劝,急流勇退。谁知道你还惹了这样的祸!只怕难了。” 朱宁大为惶恐“马先生,马先生,我知道错了。”他说“你无论如何想个法子,救我一救。” 于是马大隆又细问经过。了解愈深,愈觉棘手,想了好半天说:“只一个法子,不妨试一试。⼲殿下即刻进城告密,请发兵搜捕臧贤;或许可以将功赎罪,略表心迹。” “是,是!”朱宁方寸已 ![]() “祸不远矣!”马大隆望着朱宁的背影,憬然有悟;连夜动⾝出京,免得受了牵累。 发兵搜查臧贤家,抓到了好些来历不明的人,自然是宸濠派来的谍探,以臧贤家为居停之地,不过臧家的秘密,连朱宁亦不尽知。其中有一⽇靠壁的大橱,开出去就是一条两面围墙⾼耸的夹弄,因而毕竟还是有漏网之人。 此人名叫林华。得脫虎⽳,星夜赶回南昌,到的那天正是六月十三宸濠生⽇,在府中大宴地方文武。林华在散席以后,才能见到喝得半醉的宸濠。 “启禀王爷,大事不好!”林华结结巴巴地说“臧回回被抄了家,小的机警,逃了出来。听说,朝廷已派人下来了。” 听得这一报,宸濠吓得酒都醒了“派人下来⼲什么?”他急急问说:“派的是哪些人?” “派人下来于什么,不知道;派的人一共三个:太监赖义、驸马都尉崔元、左都御史颜颐寿。” “坏了!坏了!”宸濠气急败坏地“是抓本藩来了!快,快,快请刘先生。” 他口中的“刘先生”名叫刘养正,是个举人。宸濠造反,有两个“军师”一个是在籍侍郞李士宾,一个就是刘养正。宸濠跟刘养正的关系,异常亲密,常年供养在王府中,所以一请就到。 “刘先生、刘先生,情势急迫了!”宸濠讲了京中的消息以后,接着说道:“你可记得当年捉拿荆王的故事。” 刘养正自然记得——荆王名叫瞻冈,是仁宗的第六子,先封在江西建昌府,到了英宗正统年间,王宮大殿的正棵上,有条大蛇,蜿蜒而下,蛇头正好俯瞰王座;瞻冈大为惊惧,请求徙封,因而改封湖北蕲州,称号亦改为荆王。 到了天顺五年,瞻冈病殁,他的儿子都死在他前面,所以王位由长孙见潇承袭。见潇的生⺟,偏爱二老见薄,这是家家户户所不免之事;而⾝居王位的见潇,竟会施行报复,而且报复得惨无人道,将老⺟噤闭在空屋中,断绝饮食,活活饿死,棺材由后园的狗窦中拖了出去,草草埋葬。接着将二老见薄一顿 ![]() ![]() ![]() ![]() ![]() 这还不算,见潇有个堂弟,封为都昌王的见潭, ![]() 见潇有个同⽗异⺟的弟弟,封为樊山王的见灏,知道大祸快要临到自己头上了,因而派人密奏朝廷。其时为弘治七年。孝宗得奏,惊骇莫名,世上竟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而且⾝居藩封,非无智无识的人可比,实在是件不能令人相信的事。 于是孝宗指派太监萧敬、驸马都尉蔡震、左都御史戴珊,到湖北召见荆王见潇进京,先是幽噤在西苑;后来因为谋反有据,降旨赐死。 萧敬一行,当年出差湖北时,来去都经过南京,作过宸濠的座上客,所以他对这件事的印象特深。如今派到南昌来的,又是太监,又是驸马,又是左都御史,与当年召荆王的职官,完全相同。驸马都尉且是娶宪宗第二女永康公主的崔元,是皇帝嫡亲的姑丈,更见得此行使命的重要。宸濠是认定了自己将步荆王见潇的后尘了。 刘养正亦觉得其事大有可疑。不过,细细一想,亦无多大关系;他本来跟宸濠商量好的计划,是在六月十五起事,如今不妨提前一天。 “虽然只提前了一天,”宸濠问道:“刘先生,你应该想到情形大不相同。” 定在六月十五起事,是因为这年已卯;而“子午卯酉”是大比之年,地方大吏,⼊闱监临,城防空虚,易于成功。六月十四,尚未⼊闱,情形自然大不相同,刘养正点点头说:“养正自有道理!”接着,细说了他的计划,宸濠立刻转忧为喜了。 于是,立刻召集宸濠造反所凭借的武力——鄱 ![]() 第二天,宸濠先找了李士宾来,说是就在这天起事,将他留在府中。到了天⾊大明,所谓“镇巡三司”的地方首长,⼊府道谢宁王前一天的赐宴;宸濠升殿受礼已毕,镇巡三司准备辞出时,却为王府的护卫拦住了。 “王爷还有话 ![]() 巡抚孙隧见此光景,惊疑莫释,姑且镇静等待,只见宸濠出殿走到露台上,大声问道:“大义所在,各位知道不知道?” “王爷何出此言?”孙燧问道“何谓‘大义所在’?” “孝宗为太监李广所误,抱民间不知谁的儿子当做亲生儿子,我大明朝列祖列宗,不能享用⾎食已经十四年!如今我奉太后密诏,命我起兵讨贼,各位知道不知道?” 此言一出,相顾愕然。大家不但诧异,而且觉得离奇荒唐,因为从未听人说过,当今皇帝竟是先帝抱养的民间之子,这话从何而来? 于是孙隧答道:“王爷的话,可真是创闻!” “宮闱秘闻,外界是不知道的。” “既然外界不知道,”孙燧针锋相对地顶过去。“何⾜为凭?” 宸濠一时语塞。唯有厉声喝道:“本藩奉有太后的密诏,命我起兵⼊朝监国,这难道是假的?” “岂敢说王爷作假。不过,”孙燧昂然答说“请王爷把密诏拿出来看看!” 宸濠何来密诏?只好快刀斩 ![]() 孙燧双目一张,精光直 ![]() 宸濠 ![]() 这一下,谢宴的员官,无不相顾失⾊,唯一的例外是按察副使许逵,攘臂向前,一面拦阻,一面骂道:“孙巡抚朝廷大臣,你是反贼,敢擅杀大臣?” 宸濠越发怒不可遏,一声令下,卫士蜂涌而上,将许逵亦抓了起来。此君文武全才,深通技击,自然不甘就缚;无奈寡不敌众,一条左臂,立时打断。宸濠吩咐,将孙、许二人立即绑到惠民门外,砍头祭旗,就此起兵。 南昌的镇巡三司,以及镇守太监,死的死,下狱的下狱。李士宾与刘养正则“官”拜“左右丞相”;有个参政叫王纶,早为宸濠收买,做了“兵部尚书兼总督军务大元帅”一面传檄远近,⾰除正德年号,一面派那些鄱 ![]() 消息到京,満朝文武,惊疑不止,只有兵部尚书王琼神⾊泰然。“不要紧,不要紧!”他说“我早布了一着棋在那里,⾜以制逆贼的死命!” “怎样的一着棋?”大学士杨延和问。 “王伯安!”王琼答说“有王伯安在,相公请放心,宸濠不是他的对手。” 王伯安就是 ![]() 他之能当赣南巡抚,即出于王琼的保荐,而王琼深谋远虑,看出宸濠迟早必反,所以在江西南部安置王 ![]() ![]() 那是在一年以前,王 ![]() 于是李士宾开口了,他说:“世上莫非就没有汤武了?” 汤是成汤,因为夏王桀无道,他⾰了夏朝的命,建立商朝,武就是伐纣的周武王。很显然,李士宾是将皇帝比作桀纣,而以宸濠拟为汤武。王 ![]() “有汤武亦须有伊吕。” 伊是伊尹,辅助成汤的贤相。吕是吕尚,亦即隐居渭⽔的姜子牙,是周朝的开国元勋。王 ![]() 李士宾当然不服气,沉着脸说:“有汤武就有伊吕。” 王 ![]() 伯夷、叔齐,聇食周粟,遁⼊首 ![]() 在一个多月前,福州忽然闹兵变,奏报到京,王琼心想,机会正好,便奏准皇帝,下一道敕书给王 ![]() ![]() ![]() ![]() ![]() “大家宽心!大家宽心!”他说:“用不着多久,就有王伯安的捷报来!” 捷报自然没有那么快,而皇帝却等不得了!将朱宁下狱抄家之后,在八月初下诏亲征!顺便到江南大逛一逛。 这次皇帝自定的称号,叫“奉天征讨威武大将军镇国公”边将江彬、许泰、刘晖;以及太监张永、张忠等人,都称为将军,诏书不称圣旨,上谕、敕命,叫做“军门檄” 这一次师出有名,哪怕是梁储这样的铮铮之臣,亦无法阻拦。皇帝率领六军,浩浩 ![]() ![]() ![]() 王 ![]() 临江知府名叫戴得孺,正惶急无计,一看王 ![]() ![]() ![]() “据南昌来人说,宸濠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直趋京师;中策是占领南京;下策是盘驻南昌,相机进取。”戴德孺说“如今是采取哪一策,还未见分晓。” 王 ![]() ![]() “这样说,宸濠如果采用下策,就不要紧了?” “是的。”王 ![]() 于是王 ![]() 这虚声夺人的一计不⾜,又加一条反间计:王 ![]() 宸濠大惊失⾊,但亦有些怀疑。而李士宾、刘养正正好来催促宸濠,速行中策,这一下“证实”了蜡丸书不假;宸濠心內犹疑不定,却又不敢说破。左思右想,觉得唯有按兵不动,静以观变,才是上策。到得六月底才知道什么边兵、京兵各四万,⽔陆并进;什么三省会剿、直捣南昌,都是子虚乌有之事,自己是中了人家的缓兵之计了。 就这十来天的工夫,王 ![]() 其时宸濠发觉上当,改弦易辙,采取了“中策”率兵东下,派一个名叫梏囗的宜舂郡守,与亲信內监万锐守南昌,自己带着王妃、姬妾、世子、“左右丞相”军出鄱 ![]() 于是危机又出现了!王 ![]() 幸好,安庆知府张文锦与都指挥杨锐,孤城坚守,挡住了宸濠的去路,让王 ![]() ![]() 七月十六那天,王 ![]() 最后是由王 ![]() ![]() ![]() 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无可驳,大家都同意了,先攻南昌。分兵十三哨,各攻南昌城一个城门,余下四哨,作为策应。发兵之前,王 ![]() 南昌的虚实,王 ![]() 到了这天天黑,攻城的云梯等物,已运到城下,初更时分,一声令下,各路人马一齐发动攻击,城上的老弱残兵,不是四散逃走,就是闻风而降;甚至有几个城门,一推就开,不到三更,诸门齐破,天一亮,南昌就算光复了。 可是,义师却不能做到秋毫无犯。赣州、奉新一带的队部,乃是招抚来的土匪,习 ![]() ![]() 梏囗及万锐就擒,宁王府不知谁放了一把火,损失惨重。在安庆城下亲自督战的宸濠,听说老巢被攻,忧心如焚,一面先遣两万人驰援南昌;一面下令放弃攻安庆的计划,亲督大队,回救 ![]() “左右丞相”李士宾和刘养正劝宸濠,南昌反正不保了,要夺回来也很吃力,不如绕道安庆,直取南京,先即了帝位,江西可以传檄而定。宸濠不从,非反攻南昌不可。 王 ![]() 这一下,宸濠亦不免心慌,在鄱 ![]() ![]() 七月计三⽇夜里,两军对阵,宸濠先发动攻击,伍文定假作败退,对方不知是 ![]() 左右答说:“⻩石矶。” 南方口音,王、⻩不分,所以“⻩石矶”听来变成“王失矾”宸濠喜听好话,忌讳甚多;况当新败之际,恼羞成怒,立刻将答话的人推出去斩掉。然而宁“王失机”是失定了。 本来整个鄱 ![]() ![]() 决战爆发在七月二十五,宸濠派兵挑战,东风相助,不利义军,前锋有支持不住的模样,王 ![]() 这个地方在南昌西北六十里,位置可说是在鄱 ![]() ![]() ![]() 宸濠被擒,还不觉得事态严重;骑马进⼊南昌城內,看到义师警戒森严,解嘲地笑道:“这是我家家务,何劳大家这样费心?” 及见到了王 ![]() ![]() 宸濠到这时才知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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