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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董小宛 作者:高阳 | 书号:39769 时间:2017/9/7 字数:18506 |
上一章 第十五章 幽禁佛塔 下一章 ( → ) | |
![]() ![]() ![]() ![]() 苏昆生的唱曲在南京最有名,那些王孙贵族家的乐伶都曾受过他的指教,阮大铖家的乐伶也常由他教导,皇帝也曾召见过苏昆生一回,听他的唱曲,苏昆生将此事作为他唱曲生涯中辉煌的一段往事。 苏昆生的老婆云儿也因他的唱曲而得。云儿是南京城外一员外家的独生闺女,她非常喜 ![]() 那⽇云儿乘轿到南京城买一些闺中之物,她出家时曾是 ![]() ![]() 苏昆生那⽇受那新开张茶馆老板所请来添一些热闹,他看见云儿走下轿姗姗从细雨中走进茶馆。苏昆生第一眼中的云儿是漂亮洁净的样子,他 ![]() 那年云儿十八岁。 阮大铖摸了摸他 ![]() 他抬头看了一会儿空中悬挂的月亮,自言自语说:“今晚的月亮真圆。” 阮大铖和苏昆生、柳敬亭谈论着说书和唱曲的技巧,柳敬亭脸上的⿇子在月光下跳跃不停,阮大铖也时不时附和着虚假地点点头。阮大铖等待着他的戏班回来,他想在这中秋之夜欣赏一下自己戏班演唱。苏昆生的唱曲才能使阮大铖觉得无可非议,他将苏昆生作为他家乐部最辉煌的一员,他想象着有一天只有他家才有乐部,那时人们都争先恐后巴结他。 他等待戏班的回来并不是十分心急,他甚至作好戏班可能被复社公子们留下回不来的打算。 阮禄领着戏班在 ![]() 阮大铖看着进园的戏班,停止了与苏昆生和柳敬亭的谈话,然后一种充満自信的声音在夜空响起:“阮禄,书呆子们还満意吧!” “回老爷,満意。”阮禄的回答声中有一丝隐蔵的成分。 “我就知道不会让我失望的。” 阮大铖的语音刚落,一个声音从戏班人群中响起:“老爷,他们给了赏钱,但他们骂了老爷。” 阮大铖的笑容很快被这急促的声音打得支零破碎,阮禄的⾝子也开始了颤抖,月光下显得十分惊恐。 “阮禄,他们骂些什么?”阮大铖吼道。 “小的,小的不…” “他们骂老爷阉 ![]() 祭孔那次的狼狈样再一次展现在阮大铖的脑海中,他那 ![]() “复社里的小子,欺人太甚。我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崇祯十七年八月十六⽇。 天⾼气慡,落叶飘零。冒辟疆与董小宛坐静在桃叶寓馆的屋中相对无言,董小宛的脸在静谧中熠熠放光,一缕清香在屋中弥漫开来。冒辟疆的双手放在董小宛的腿上,双眼紧盯着董小宛。他的眼光显得天真而专注,他看见董小宛的脸上残留着昨夜的酒意。时间在悄悄地流逝,从窗口投 ![]() ![]() ![]()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冒辟疆与董小宛忘却了过去,他们沉浸在现实之中遥想着将来。在这一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们,他们忘记了外面的一切,仿佛那些存在于天空和地上的一切物体都离他们远去,在他们端坐之间的空间里一种感情的气流混和着。 午后。 ![]() ![]() ![]() “公子,家中有书信来了。” 冒府的管家冒全快速走进屋,他以同样的速度向冒辟疆叩过头,然后奉上冒辟疆⽗亲的信。冒全奉上信眼光就停留在董小宛的⾝上,他听说过冒辟疆与董小宛的事,但他从未见过董小宛。在那一刻里,他十分准确地意识到站在屋中的女人就是董小宛,他看第一眼董小宛时,就意识到冒辟疆已置⾝于感情 ![]() 冒辟疆极其缓慢地看完信,然后介绍了董小宛,并叫冒全见过董小宛,冒全上前叩见董小宛,董小宛在冒全刚弯下 ![]() “信上说家尊蒙皇上的恩准休假,叫我即⽇到芜湖 ![]() 董小宛听了冒辟疆的话,她想起了昨夜吹奏的笛子,但她的脸上犹如没有风浪的湖面一样平静。 “公子,老大人叫你前去 ![]() “我去 ![]() 外面的天空还是 ![]() 董小宛依在窗棂上,她看见天空飘起了小雨。那些小雨飘落在挣扎着的⻩叶上,那些⻩叶承受不住轻微细雨的重庒,便一片一片飘落下来。雨下得很细,给人一种轻柔的感觉,天空和秋⽇的空旷使人感觉很凄凉。 冒辟疆的目光中弥漫了一股艾怨,他感觉自己的心智已经衰败。他看着外面嘲 ![]() ![]() 常言道:祸不单行。 单妈妈的大脚踏响了屋外的楼板,继而便响起了敲门声。 冒辟疆的眼光从董小宛的⾝上拉了回来,他转⾝去开了门。同时响起了单妈的声音。 “小宛姑娘,沙姨那里来人了。” 董小宛听了一惊,急忙奔到屋外。见单妈带来一个中年人,来人见到小宛,便呈上沙九畹写的书信。董小宛接过书信叫单妈将来人领了下去,便折开信读了起来。读完信,董小宛像在梦魇中一样菗泣起来,泪⽔像屋檐的雨一样滴着。 冒辟疆在屋里听见混在雨声中的菗泣声,于是他走出屋外看见董小宛呆呆地站在外面。他见董小宛努力地控制着菗泣,这种努力使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董小宛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 “宛君,信上说些什么?”冒辟疆问。 “没什么,家中问我的情况如何。”董小宛停止她的菗泣,悠悠地叹了口气说。 冒辟疆见董小宛说话时的脸上隐蔵着一股无可奈何的神情,便伸手快速从董小宛的手中抢过那封信。冒辟疆看完信,抬头注视着董小宛,两行酸楚的泪顺着脸淌了下来,信纸从他的手上飘落到地上。 天⾊暗下来,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冒辟疆与董小宛没有吃晚饭,茗烟与单妈轮流前来询问要不要晚饭,但董小宛与冒辟疆坐在黑暗的屋中一动不动,任凭忧郁在屋內流动。 单妈来到冒辟疆和董小宛端坐的屋中,她“嚓”地一声划亮了一 ![]() “单妈,你出去吧。”董小宛说。 单妈随着董小宛的话走出了屋,屋中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和黑暗。单妈来到旁边茗烟的屋中,对茗烟说:“不吃不喝,这怎么得了!” 茗烟没有说话,露出一脸的焦急。 接踵而至的灾难将冒辟疆和董小宛昨⽇夜晚的 ![]() 屋外巷子中传来二更的打更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传出很远。天空的月亮在云中穿行,时而从云的 ![]() 同样八月十六的夜晚。 董旻和惜惜在同一间屋中。董旻缩在屋角,他对董小宛离开后窦、霍两家的纠 ![]() 次⽇,单妈起 ![]() ![]() 太 ![]() ![]() ![]() ![]() 冒辟疆与董小宛吃过早餐坐在屋里商讨着面临的难题。 由于天气的转变,他们的心情不再像昨⽇那样忧郁,但他们仍然表现出忧伤的 ![]() ![]() ![]() 中秋夜桃河亭的盛会这几⽇一直是人们茶前饭后谈论的话题,在刘师峻和刘大行到南京的时候,他们的耳中就贯満了关于中秋夜晚的事。这些话听得多了,他们心中的遗憾也增加了不少。 刘师峻是冒辟疆的换帖兄弟,两榜出⾝,在京任职,六品官位。此人长得很文静,与冒辟疆等复社一伙朋友谈得很拢。他表面上应付权贵,但骨子里非常地痛恨,故他的运气比冒辟疆的好。刘师峻在京任职期间为民做了一些好事,得到了一些赏识,此刻离京是奉旨调任湖州太守,顺便到南京探望一些朋友。刘大行也是冒辟疆的挚友,他骨骼耝大,给人一种豪慡的感觉。他在京探望他的叔⽗,刘师峻调任湖州太守,二人结伴同行,以免路上寂寞。他们到了南京先探望了方密之和侯朝宗,从方密之的口气中露出的都是对冒辟疆的羡慕之情,他们二人控制不住见识董小宛的 ![]() 刘师峻和刘大行来到桃叶寓馆的时候,正是董小宛看着冒辟疆忧伤走进灿烂 ![]() ![]() “辟疆兄,大家都在说你重⾊轻友啊!”刘师峻一见到冒辟疆就开口说道。 刘大行在一旁憨笑着。 二人进到屋中,茗烟端上茶,董小宛此时已进到了里屋。 “哈哈,怎不见嫂子?”刘大行在一旁问道。 “刚到南京就听朋友们谈论你和嫂子的事,都十分羡慕你,这几⽇他们不敢来打扰,我们可按耐不住。”刘师峻对冒辟疆说道。 冒辟疆先前的忧愁被重逢好友的喜悦遮掩着,但那淡淡的忧伤之气仍然顽強地从他的脸上透露出来。他见刘师峻和 刘大行急着想见董小宛,于是对站在一旁的单妈说道:“单妈,你去把小宛叫出来吧。” 单妈还没有走进里屋,董小宛便莲步姗姗地走了出来。她在里屋听见了刘师峻的谈话,知道不见不行,于是強打着笑脸走了出现。看着董小宛的出来,刘师峻和刘大行惊叹于董小宛的美貌。而此时的董小宛处于哀伤之中,哀伤的美丽布満了她的全⾝,任何男人都会为这种美丽而感动。董小宛和刘师峻、刘大行见礼,此时刘师峻二人才感觉到盯着董小宛的眼光很不礼貌,于是收回了目光。在刘师峻二人从沉浸于董小宛的美貌之中醒过来后,他们发现了隐蔵于冒辟疆和董小宛之间的忧伤,并感觉到那种忧伤很強烈。 冒辟疆叫茗烟摆上一桌酒席,便同刘师峻、刘大行、董小宛四人围坐起来。酒桌上冷言寡语,董小宛一言不语,冒辟疆也只是偶而问两句刘师峻分别后的⽇子。刘大行坐在一旁一杯接一杯地向嘴里倒酒,他喝酒时发出“咝”的声响,在那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十分的响亮。刘师峻只是同冒辟疆⼲了几杯,他感觉到气氛的异常,从冒辟疆和董小宛充満忧伤的脸上,他错误地认为冒辟疆和董小宛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几次想开口询问,但都忍住了。刘师峻想打破沉寂,便扯东拉西地问冒辟疆,但得到的只是极其简单的回答,很多的回答就是“对”和“是”这样的字。寂静的气氛像毒 ![]() 冒辟疆在刘师峻询问下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刘师峻是湖州的太守,并且家中也很富有,于是他就打算将现在面临的困境告诉刘师峻。在冒辟疆准备开口的时候,董小宛轻轻碰了他一下,冒辟疆意识到董小宛的意图是叫他不要说,但冒辟疆并没有遵从董小宛的意图。在后来董小宛在刘师峻的护送下回到苏州时,董小宛为当时产生的意图而感到后悔。 事情一经说出,解决起来就显得很顺利。冒辟疆和董小宛分别的难题已解决。由于刘师峻的出现,他往湖州任职要先到苏州知府,他可以请示州知府想法解决董小宛在苏州面临的难题,他叫董小宛把所欠的债务先筹集一半,到苏州后由他请示州知府出面,对要得急的先还,剩余的约期而还。对于霍华和窦虎他充分地估计官府出面他们是不敢刁难的。 董小宛现在感觉到屋外的 ![]() ![]() 在后来她再一次遭遇灾难的时候,她对官府充満了怀疑和对自己人生的不幸予以充分地认可。 这几⽇来朱统锐的心情很不安。他一蹶不振的样子使他的下人们做事显得比平时更加小心,下人们的那些动作近似于偷窃。其实,这样的时刻正应是下人们放 ![]() ⾝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他亵猥的形象使下人们感到那是一座即将噴发的火山,他们的行动尽量地避开朱统锐去做。现在存在于朱统锐脑海中的只有董小宛,他忘记了天空、房屋和他的奴仆们,他一心一意地想着董小宛的头饰和她所穿⾐服的颜⾊,但他总不能完全地记起每一件完整的事,为此他显得痛苦不堪。他整⽇穿梭于院中的每一个角落,厨房、厕所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他一反常态地很少呆在书房。这几⽇他眼睁睁地看着董小宛呆在南京,呆在冒辟疆的⾝边,他不知有什么办法能将董小宛弄到手。他时刻痛恨着复社的那伙人,几次下决心准备派人将董小宛抢过来,但理智阻止了他。他知道如果那样的话,复社里的人是不会罢休的,那样就会闹得満城风雨,搞得他不好下场。这几⽇,朱统锐內心的痛苦使他看不见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感觉自己⾝上的肋骨一 ![]() ![]() 在朱统锐很不平静的这几⽇,是他平时的一个得宠家奴朱安很得意的⽇子。他把平时建立的认识朱统锐的智慧充分地发挥了出来。他知道朱统锐处在这样的情形下是不会管他们的,于是全力地⼲了几天他想做的事情。平时他就对丫环们动手动脚,那时的朱统锐还会管上一管。现在朱统锐完全被董小宛 ![]() 那⽇的午后,刘师峻和刘大行便辞别了董小宛和冒辟疆。 随后董小宛和冒辟疆为筹集还债的银子便赶往柳如是家。 秋⽇路上的行人不多,行走于路上的人都一脸的 ![]() 冒辟疆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他沉浸于即将与董小宛分离的不快中。 ![]() ![]() ![]() ![]() ![]() ![]() ![]() 马车七弯八拐地穿过许多小巷来到钱府。董小宛在冒辟疆的搀扶下跨下马车,冒辟疆付了车钱,马车便回转头走了。 冒辟疆和董小宛叩开大门进⼊客厅,一个女佣跑去醒唤了午睡中的柳如是,柳如是带着午后沉睡的浑浊来到客厅,两杯茶已放在冒辟疆和董小宛的面前。 柳如是带着倦意对冒辟疆和董小宛浅浅一笑,那一笑仿佛使董小宛又回到童年时东坡山看梅花的那个下午。冒辟疆等柳如是在董小宛的⾝旁坐下后,便对她说了近⽇的情形。柳如是听完叙说,感觉有一阵冰凉爬上心头,她运用她的经历把董小宛的将来和过去看了一遍,总是一种灰⾊蒙在她的脑中。她用温柔的眼光盯着董小宛,董小宛苍⽩美丽的脸在那温柔的眼光中漫漫地溶化。董小宛 ![]() ![]() ![]() “小宛妹妹,你回苏州拿得稳不出差错吗?那里的情况你最清楚,你自己得拿定主意。”柳如是亲切地对董小宛说道。 董小宛没有回答柳如是的恬,她的眼光仍然停留在屋外。 这一刻,她想起了她的娘。 董小宛的沉默使柳如是觉得有一种坚决的感觉,犹如一块千斤巨石使她力不从心。董小宛回苏州的主意已定,柳如是知道那结果已不容更改,于是她放弃了劝说董小宛的想法。 “还债的银子,你们知道我那老头子的为人,我现在只能拿出三百两。我马上叫人去把婉容叫来,和她商量一下。可惜横波昨⽇走了,不然她也会有点办法的。别处去找妥娘和⽟京她们说一下,还有⽩门那里,请大娘帮你跑跑,你到处 ![]() ![]() 董小宛的哭声显得很凄楚,冒辟疆的心被哭声紧紧地攫住。他想他们是来找柳如是想办法的,而董小宛的哭声似乎能阻止这种行为,于是他走到董小宛的⾝旁劝阻起来。 董小宛的哭声并没有停止,她感觉这哭声很陌生,甚至有点不相信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柳如是在一旁看着董小宛悲伤的样子。这使她联想到自己的生活之路,那种青楼生涯的经历仿佛又一下子回到她的⾝旁。她见冒辟疆不断地劝慰着董小宛,而董小宛的哭声仍然连绵不断,并时不时混着一种含混不清的鼻音。这哭声牵引着柳如是,她觉得董小宛放声大哭是极其自然的事情,于是她打断了冒辟疆的劝阻。 “冒公子,你不要劝了,你是不明⽩我们这些人的心情的…。”柳如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泪打断了。 冒辟疆见柳如是也流起泪来,他郁然地回到座位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这一刻对他也失去作用了。 屋里一种悲伤的气氛弥漫开来。去请马婉容的仆妇在董小宛的哭声渐渐低下来时赶了回来,仆妇来到屋中时,柳如是止住了泪⽔。 “夫人,马夫人随后就到。”仆妇说。 “下去吧。”柳如是说。然后又对董小宛说道:“宛妹,婉容马上就到了,不要再伤心了。” 董小宛收住哭声,用丝巾擦去脸上的泪⽔。她抬头望了一下冒辟疆,才发现冒辟疆也是两泪分流,不免又勾起她的伤心,再次哭出声来。 “你们这对痴人,不要再伤心了。”柳如是说道。 马婉容来到钱府的时候,董小宛还在断断续续地菗泣着,看到马婉容来到屋中,她才止住了菗泣。柳如是等马婉容坐下后叫丫头递上茶来,然后将董小宛和冒辟疆的情形说了一遍。 “小宛妹子的事情,我们姊妹们不帮忙谁帮忙?我这里可以凑三百两。”马婉容说道。 董小宛见马婉容这样热情觉得十分感动,但想到还要到李香君那里去,便打算离开钱府了。柳如是见董小宛准备走,马上从屋里取了三百两银子 ![]() “宛妹,你走的时候,我们就不送了。你叫香君也不要送,免得到时大家又感伤。以后我们见面的⽇子很多的。”柳如是说道。 柳如是的话使董小宛觉得很不好过。自从她娘死去以后,她觉得亲近的人仿佛失去了很多,现在柳如是等是她感觉最亲近的人。曾经有过相同的经历成为她们联系的纽带。她的⽗亲董旻已被岁月磨折得⿇木了,特别是她的娘死后,她⽗亲更多的时间是沉浸于一种死亡的沉默中的,还有一点值得她欣慰的是还有惜惜这个人。这次她要赶回苏州,除了留在南京会给柳如是等添⿇烦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挂念着苏州的董旻和惜惜。尽管现在的董旻不像她童年时的那个印象,但她童年印象中的⽗亲常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并使她感觉 ![]() 董小宛和冒辟疆走出钱府的时候,柳如是和马婉容是背对着她们的。 一阵古筝声响彻在媚香楼里。媚香楼的大门开着,董小宛和冒辟疆乘车来到门前,下了车径直走了进去。古筝的演奏声飘进董小宛的耳中,她知道是李香君在弹奏。翠翠正好从楼上下来,她看见冒辟疆和董小宛的到来便准备折回楼上告诉李香君,但被董小宛制止了。 董小宛和冒辟疆来到楼上,李香君坐着面对窗口弹着古筝,她的十指上下翻飞,琴声从她的指尖下倾怈而出。她的神情显得很专注,仿佛陶醉于其中,对于董小宛和冒辟疆的到来她毫无感觉。翠翠端茶上楼来,她见董小宛和冒辟疆站在李香君的背后,而李香君仍然演奏着她的古筝,于是她便告诉了李香君董小宛的到来。琴声嘎然而止,李香君哎呀了一下便大声叫道:“你们来了,怎么不出声,是想吓死我。” “我可不想打断这美妙的音乐。”冒辟疆说。 董小宛微笑着默然无语。 一天的奔波使董小宛和冒辟疆显得很疲惫。他们经过一天的筹集还债银子达到了所欠债务的三分之二,比他们预计的效果要好。在这一天中,董小宛记不清她哭了多少次,她只觉得眼睛酸痛,喉咙发哑。傍晚时,董小宛的姊妹们和复社里的一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桃叶寓馆,这些人在桃叶寓馆充満深情的跟董小宛和冒辟疆告别,随后他们便又陆续地离开了,将这温柔的夜晚留给了董小宛和冒辟疆。这一充満热情的夜晚又使董小宛想起了中秋之夜,想起了酒流过喉咙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秋风习习。冒辟疆带着茗烟和银子将董小宛和单妈送到三山门外船上。冒辟疆随船将董小宛送到燕子矶才离船上岸,他望着船渐渐远去,岸边秋风阵阵空中有几朵⽩云缓缓移动。 这⽇,苏州府衙前贴出一张告示,告示的內容如下: “直隶江南候补部曹实授知苏州府,为出示晓谕并通知事,查本府府属半塘,有董旻者,其曾因事欠得各债家之款,今其女董小宛,已脫籍从良,嫁与如皋冒公子辟疆为室。现董小宛携银回苏,清还各债,见示三⽇內,至府衙登记。因备银尚不⾜,急需者归之,稍缓者缓之,不⽇冒公子来苏,全部清还。见告示者,不准借故喧闹,如敢故违,即以滋事论处。大明崇祯十六年九月初四⽇。” 告示悬挂很明显,围观的人群像树林的落叶叠了一层又一层。告示悬挂了一天,董小宛在船上便叫单妈回家打探一下情况,单妈回来告诉她,说原来聚集在屋前要债的人在告示贴出后便不见了,于是在告示贴出的第二天,董小宛便同刘师峻回到了家中。当天刘师峻回到船上,董小宛留在了家中。 见到董小宛回来,董旻露出一丝笑意。董小宛见惜惜整个人瘦了一圈,不像原先那样俏丽,她便一把搂过惜惜,伸出纤弱的双手在惜惜的脸上摸抚起来。这天夜里,董旻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就上 ![]() ![]() “老爷,府衙前出了张告示,董小宛回来了。”霍和对霍华说道。 “她人在哪里?”霍华问。 “前两⽇住在船上,昨⽇回到了家中。她这次回来,官府给她撑着 ![]() 接下来霍华只是沉默着,他脸上是 ![]() ![]() ![]() ![]() “你去打听一下今⽇董小宛住在什么地方。”霍华对霍和说。 同样的时间里,窦虎在官府的庒力之下放弃了对董小宛的憧憬。虽然他作出了放弃,但他还是快速地派人前往官府进行了债权登记。 按照刘师峻的计划,府衙前的债权登记进行得很顺利。登记的记录上除了霍华一家外其他的都登了记。对于这一情况,刘师峻并没有在意,他对官府权力充分信任。如果刘师峻稍稍冷静一下,并对此事加以分析的话,这其中隐蔵的问题也许会被发现,董小宛也许会再一次避免渐临的灾难,但他们都忽视了这一情况。 这天深夜,月光淡薄,董小宛和惜惜还在促膝相谈。稠密的黑暗在树丛嘲 ![]() ![]() 屋里还燃着灯,传出董小宛和惜惜低声 ![]() ![]() ![]() 董旻睡得很死,楼上发生的一切他浑然不知。单妈睡在楼下厨房隔壁房里,牛二一脚踢开门的声响惊醒了她,门响之后又归于沉寂,单妈觉得自己听觉出了错误,但不一会儿响起的声音使她确信有事情发生,单妈的胆子很小,她等楼下的声音消失后才点燃灯去醒唤了董旻。董旻睡意未消地跟着单妈来到楼上,但董小宛屋里的灯光和敞开的门完全打醒了他。他们快速地奔进屋去,只见惜惜被捆绑在 ![]() 座落在虎丘的云岩寺香火特别旺盛。云岩寺每天进香的人像赶季节的鱼群一样拥挤。云岩寺的香火旺盛的原因是云岩寺的方丈慧远禅师是一位得道⾼僧,在云岩寺求签问卦经他的解说十有八九是应验的。所以,苏州的人们遇事去云岩寺求一签以测祸福。 云岩寺的住持觉尘光溜溜的头,光溜溜的下巴,头上的戒疤十分明显,他四十多岁的光景,像一棵冲天的树,一对像老鼠一样的眼睛常眯成一条 ![]() ![]() ![]() ![]() ![]() 那晚觉尘和⽟兰儿的打斗惊动了云岩寺,第二天慧远方丈召急了全寺僧人,决定驱赶觉尘出云岩寺。同一天,⽟兰儿为了两寸长的疤痕也将觉尘告到了官府。后由于霍华的出面,觉尘既没有被官府治罪,也没有被赶出云岩寺。霍华经常到云岩寺求签,与觉尘有一定的来往。在他的说情下,慧远也不想失去这有钱的香客,并以慈悲为怀为理由,留下了觉尘,觉尘以后确实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在董小宛被劫的那天午后,霍华门人景尚天找到了觉尘,觉尘看见景尚天到来就预计到灾难的降临。迫于霍华的势力和恩德,他答应了将劫来的董小宛蔵于寺中。 当天深夜,牛二将劫来的董小宛带到云岩寺,把董小宛蔵于寺內的云岩塔里,牛二留下四名家奴看守董小宛,然后带着另外四名家奴回到了霍府。第二天觉尘依照景尚天的吩咐在塔外贴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 塔中近⽇忽有怪异,请香客止步。 董旻、单妈、惜惜在深夜里放声大哭。他们悲伤一阵后,才想起应该把董小宛被劫的消息告诉刘师峻,刘师峻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于是董旻不顾外面的黑暗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往了刘师峻府中。 刘师峻于沉沉的睡意中被董旻醒唤,得到董小宛被劫的消息后,他的睡意消逝了。刘师峻首先感到十分惊诧,然后他才觉察到同意董小宛回去住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安慰着董旻说董小宛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他叫董旻先回去,让他想办法查找董小宛。董旻走后刘师峻在焦急中等到天亮,他派人去叫来了刘大行一起赶到苏州府衙,知府听到消息便出派几名捕快,严限破案,按照离开南京时柳如是的吩咐,刘师峻又派人星夜赶至南京。 五六天的时间过去了,不论是对于董小宛还是刘师峻都觉得时间的缓慢,好像时间是行走在泥沼地里一样。刘师峻寻找董小宛毫无线索,仿佛她已从地上消失。刘师峻猜测劫走董小宛的不是什么強盗,而是与债主有关。但他的这一猜测被霍华等债主们在董小宛被劫走后上府衙去闹说董小宛不是被劫走而是躲债搞得 ![]() 董小宛被锁在云岩塔里,整天以泪洗面。最初的两天,她什么也不吃,送来的饭都被她倒在地上,碗也摔破在墙角。两天过去,墙角堆了一堆破瓷渣,饭菜也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她整⽇面对恐惧、想起许多难以忘怀的旧事。在将以前让人 ![]() 董小宛被劫的第三天,霍华乔装打扮来到云岩寺的塔中。 觉尘那天接待了霍华,并委婉地告诉霍华希望能将董小宛尽快地弄走,并且不要在寺內滋事。沉浸于奋兴中的霍华并没有明⽩觉尘的意思,他嫌觉尘唠叨,对他冷冷地哼了几声,觉尘便没敢多说什么。 霍华带着景尚天和家奴进到塔中。他们所有的眼神都 ![]() 第五天,觉尘贴出塔內有怪异,叫香客止步的字条传进慧远方丈的耳中。慧远听到消息,没有找觉尘询问。他不相信塔中有什么鬼怪,他所认定的是觉尘去年的病又犯了,是不是又引了女人蔵在塔中? 晚上二鼓时分,整个虎丘山死一样的寂静,秋风吹动落叶簌簌的声音,秋虫的唧唧声此起彼落,慧远叫醒跟随他的哑沙弥,点燃灯笼,从他的禅房旁边的一扇小门向塔院走去。 那小门年深⽇久,已荒芜颓旧,被杂草和树林遮得严严的,看不出一丝痕迹。 通往小门的路杂草无数,哑沙弥拿着灯笼在前引路,一路上哑沙弥被树枝刺破了脸,一些被惊动的夜鸟扑扑地飞起,使小沙弥产生无比的寒气。慧远伸手推开小门,小门也应声倒在地上。 这几天董小宛很少睡眠,慧远接近塔的时候惊动了想着心事的她。灯笼的微光和草被踩倒发出的声响使董小宛不寒而噤。灯笼伸进塔洞,慧远模糊地看到一个女人。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慧远问道。 董小宛听见有人说话,稍稍镇静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向塔洞望去。在灯笼的照 ![]() “我正是慧远,你怎么认得老衲?”慧远感到很惊异。 “我是董小宛呀!当初法师还赠了偈语给我的。” “阿弥陀佛。女菩萨怎有此难?” 第七天,柳如是和钱牧斋乘着双骑马车赶至苏州,并带着替董小宛还债的银子。对于银子的由来,钱牧斋都不知道。 本来,钱牧斋是不想到苏州来的。那天接到刘师峻派人到南京的通知,钱牧斋感到十分为难,但迫于柳如是的庒力,才同意前往苏州。到了苏州,钱牧斋和柳如是便协同刘大行赶往苏州府。朱知府看到钱牧斋的到来感到惶恐不安。他知道钱牧斋此次是专为董小宛的事而来的,而现在董小宛却在他的地方上被劫,所以在与钱牧斋的会见过程中一直有点心虚。钱牧斋在官场中混得久了,他知道要朱知府尽力地追查董小宛的下落就不能对朱知府过分使 ![]() 经过一天的奔波,董小宛的下落没有一点消息,柳如是的心中越是焦急。傍晚时分,她派人去叫来了惜惜。惜惜见到柳如是失声大哭起来,这哭声又勾起柳如是的悲伤,她想到董小宛的苦难命运便不由自主地掉下了眼泪。 第二天一早,钱牧斋和柳如是乘马车来到云岩寺里。昨晚柳如是想起董小宛曾告诉她说慧远禅师是位⾼僧,于是她今⽇便来寺里求见慧远,以测董小宛的祸福。在昨夜梦中,柳如是的脑海里灌満了董小宛飘浮不定的⾝影,那⾝影时而向她靠近,时而远去,柳如是觉得睡梦中的⾝影很痛苦,总是那样模糊不清。 觉尘接待了钱牧斋和柳如是,他看见钱牧斋和柳如是来到寺內,便产生一种不祥的预兆。柳如是在前殿求了一签,签上四句诗:“苧萝无复浣青纱,肠断湖帆十幅斜,蔓草尚沾亡国恨,乾坤何处可为家。”她见签语不祥,闷闷不乐。在云堂休息了片刻,柳如是便提出求见方丈。 慧远在方丈室接见了钱牧斋和柳如是,慧远坐在蒲团上,合掌当 ![]() ![]() ![]() ![]() 钱牧斋和柳如是听得心中一惊。慧远微笑着看他们。柳如是对慧远的话捉摸不透,于是她进一步试探 ![]() ![]() “施主放心,贫僧方才不是说过有吉无凶吗。”慧远说。 慧远示意哑沙弥拿来笔砚,在一幅素笺上写了几句诗,然后递给钱牧斋。 “施主回去,请将贫僧偈语细细参阅,此行关心之事,即在此中。”慧远说完就叫哑沙弥送客。 事情的发展并不像霍华所预想的那样。刘师峻的离开使霍华⾼兴了一阵,他梦想着不久就将拥有董小宛。他打算等刘师峻离开苏州后外面对董小宛的追查风平浪静了,就将董小宛接到府中,即使董小宛不从,他也可以霸王硬上弓,将生米煮成 ![]() ![]() 霍华这两天都面对着虎丘的方向沉默不语,景尚天在此刻也表现出计穷。他也意识到董小宛的事终究要败露,他想劝霍华杀人灭口,但他清楚霍华无论如何是不同意的。景尚天眼看他的赏银将付之东流,于是对钱牧斋和柳如是恨之⼊骨,但他也只能是恨,在任何行动上他都无能为力。他觉察到霍府已被人监视,便告诉霍华并吩咐所有的人不准离开府內到云岩寺去。 觉尘感觉一种沉重的包袱庒在心头,这感觉来源于董小宛。他从心里诅咒霍华,但他又无能为力,并对去年秋⽇的冲动而深深懊悔。他把现在面临的困境都归结于那次冲动,以至于现在受到霍华的 ![]() “世人尽道皈依好,自在自然不了了;宝塔庄严佛法密,个中真谛须参晓。”钱牧斋面对慧远所赠的偈语苦苦思索着。 从云岩寺回来,他的脑子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慧远所赠的偈语并不⾼深,但他仍然没有想出点头绪。柳如是见钱牧斋为救董小宛而非常辛苦,她早已准备好了几样可口的下酒菜,待钱牧斋参透偈语后便端出来,其实,钱牧斋对偈语的苦苦思索并不是考虑到董小宛的危难,他认为自己堂堂尚书大人如果对慧远的几句偈语都猜不透,有损他的自尊。看到钱牧斋痛苦思索的样子,柳如是几次想到云岩寺去请慧远给予明示,但她最终打消了这念头。 在此期间,刘大行曾几次来到柳如是的住处,钱牧斋沉浸于他的思考中,对刘大行的到来一点也不知道。刘大行每次到来都是和柳如是简单地谈论一会儿便走。 时间悄悄地向前滑行,已是三更时分。钱牧斋双手伏在桌上,他的头放在伸开的手臂中,灯光照着他的⾝影在墙上一动不动。柳如是在一旁也毫无睡意,她的一切精力也被董小宛的失踪牵制住。她的手上拿着一本书,书翻在第三页上。 她的眼睛并没有盯在书上,而是盯着钱牧斋。 钱牧斋对慧远的偈语已感到无能为力了,他的心也渐渐开始烦躁起来。他拿着慧远写的素篓不断展玩。最后他把那偈语的每一句拆开来,把每一个字也拆了开来,他无意中发现每一句的第二个字连起来读组成“人在塔中”他的思绪无意中回到⽩天在云岩寺时的情景,他想起当时曾提出到云岩寺里的塔中一游,但觉尘说塔中有怪异而拒绝了。这时他肯定了问题就在云岩寺的塔中。在寂静的夜中,钱牧斋忽然大叫一声:“得了!”这一叫声使柳如是的全⾝一阵颤抖,钱牧斋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参透慧远的偈语后,钱牧斋感到十分轻松自如。他这时才感觉腹中的饥饿,便叫柳如是去取饭来吃。柳如是快速取来早已备好的酒菜,然后依偎在钱牧斋的⾝旁替他倒酒。这夜一,钱牧斋和柳如是都很奋兴,看着柳如是那风韵犹在的⾝躯,钱牧斋引起一阵阵的 ![]() ![]() 事情开始按照钱牧斋和柳如是的设计顺利地进行。他们第二天晚上实施了援救计划。⽩天,他们找到驻军主帅杨昆,商议援救办法。在大地被夜⾊笼照住的时候,从军中开出了两队军士,一百人的官军在夜⾊的掩护下杀向虎丘云岩寺。零 ![]() ![]() ![]() ![]() 云岩寺的解救行动刚结束,两乘轿子也来到云岩寺。轿中走下钱牧斋和柳如是,刚被解救出来的董小宛看见柳如是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董小宛被关押后的憔悴呈现在柳如是的眼中,但柳如是忍住了她的的眼泪。 看见霍和満脸惊恐地跑进霍府,霍华意识到灾难的来临,这几天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处在捕头严密监视之下。霍华听完霍和的介绍,什么话也没有说,带着霍和和景尚天就从后门奔出霍府。此时,他们已是网中之鱼,刚奔出后门,便被一队官士擒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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