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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醒梦骈言 作者:守朴翁 | 书号:38614 时间:2017/8/16 字数:12004 |
上一章 第02回 遭世乱咫尺抛鸾侣 成家庆天涯聚雁行 下一章 ( → ) | |
托名靖难动⼲戈,海內横教杀戮多。 四载君临犹被篡,闾阎颠沛待如何。 这首诗,是因前朝建文年间,靖难兵起,民间肝脑涂地,⽗子夫 ![]() 话说洪武年间,山东东昌府棠邑县周家集上,有个人姓张名德,号恒若。⽗亲张焕之,⺟亲任氏,俱已亡过。他从幼在河南经商,本地买些货去到那边卖了,又置了货回来,如此为常。年约三十来岁左右,手头积有五六百两银子。 他近邻有个老者,姓徐,叫徐怀德。一⽇,见张恒若在家,走过来望他,对他道:“张官人,你年纪也大了,又没弟兄,应得娶房 ![]() 张恒若道:“徐伯伯所言极当。在下一向,只因家中别无弟兄叔伯,自己又是出门的人,娶在家內,没人照料,因此退下来。如今也正要拜托一众⾼邻,替在下寻头亲事。不知徐伯伯意中有么?” 徐怀德笑道:“老夫正为此而来。老夫有个外甥女,姓羊,因他⽗⺟双亡,从小育于我家,今年二十四岁了,人物也走得出,一切做人家的法道,也颇晓得。老夫⽇⽇要与他寻头妥当亲事,却是没有。今见张官人你做人本分,又且勤俭,若得你为婿,老夫既可放心,他⽗⺟在⻩泉下也瞑目了。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恒若道:“既是徐伯伯如此说,自然不错的。出个帖儿来,容在下去问一卜,对得时就对便了。” 当下徐怀德回去,央人写了八字,送至张家。张恒若便到巷口一个起课先生处,占了一卦,说是:这头亲事,可以⽩头偕老,且合生贵子。但是中年不甚亨通,主有离散之象。 张恒若想道:“既能偕老,又有贵子,就是上好的了。还迟疑他怎么。便到徐怀德家,应允了他,择个吉⽇。” 成亲之后,张恒若不再去河南理生,只就自家门首,开了一爿杂货店来,收些花钱。后过了三年,羊氏有了⾝孕。张恒若道:“我已三十岁,中年的人了,倘生得个儿子,便好到他成立,做得我的帮手起来,我也老了。” 一⽇正在店中做生意,只见街坊上人,鸦飞鹊 ![]() 原来,那时建文皇帝听了齐泰、⻩子澄一班的议头,要裁抑众藩王,那燕王在北平是最強的,恐防受祸,索 ![]() 张恒若见势,急忙和羊氏商量逃难。却逃向何方去好?羊氏道:“我⽗⺟虽亡,还有伯叔在家,在子虚集上,去此二十里,何不逃往那边。” 夫 ![]() ![]() 忽然一声喊起,一支马兵冲来,把那些人冲散。张恒若回头,不见了羊氏,好不着急, ![]() 看看喊声渐远,天也黑了,前面有个破落庙宇,奔将进去投宿。却已是有几个人在內。张恒若这夜一,想了 ![]() 同在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有心事,不是你长吁,便是我短叹。待到天明, ![]() ![]() ![]() ![]() ![]() 张恒若在那庙里又躲了夜一,看外边光景,像平静了,方才大着胆,回周家集来。但见一路都是死尸,也有没头的,也有没手脚的,也有像踏死的,藉狼満地。 张恒若一路看去,不要 ![]() ![]() 当下一路寻到子虚集上,看时,却也被了兵的,十室九空。等了半天,遇着一个人,问他羊家那里?那人答道:“这里姓羊的,也只一家,前⽇燕兵杀来,不知逃向何方去了。” 张恒若心中好不苦楚,又在前后左右几十里內,挨家擦户,去访 ![]() 心中又想道:如今山东地方,年年燕兵要来,住不得了,我一向河南做生意,人头尚 ![]() 主意定了,便一径取路向河南去。路逢庵观寺院,化些斋吃。有一顿没一顿,延着 ![]() ![]() 那人姓康,叫康有才,备述遭了兵火, ![]() 康有才十分怜悯,道:“张大哥,几年不见,不道你吃了这般的亏。今且在我这里住下,我自当替你寻个活计。”张恒若道:“如此生受你了。” 其时已是岁暮,又过几⽇,却早新年。一⽇,康有才对他说道:“张大哥,我想你当初,原是把自己本钱做生意的,如今倘寻个伙计,头脑令你去,却要看东翁面孔吃饭,我替你不甘心。你虽是经营人,文才却有些,不如寻些小生学来课课,一年也得几十两银子,吃了去,还有些余,到底是师道之尊,没人敢怠慢你。你的意下如何?” 张恒若道:“多承你指教。但是那些生学子,还 ![]() 原来那里人家,都是认得张恒若的,有儿子要读书的,便一家家都送过来拜从。康有才又替他寻一个清静的僧庵,做了书房,拣个好⽇子,即便开馆。 张恒若做人原是极古道的,尽心教导,家家都赞先生的好。因此学徒⽇多一⽇。 光陰似箭,不觉做了十八九年的教书先生,又积有几百两银子。张恒若想道:我今已是半百的人,我那羊氏 ![]() 康有才也极力撺掇道:“我与你作伐。”便去访了一家姓马,叫马大成的女儿,有三十二岁了,却还是头婚。 两下都说定了,张恒若便去寻一所小小房子,择了吉⽇,便娶来家。将及一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张恒若不胜快活,取名叫他张登。 谁知马氏产后,偶不小心,成了一个弱症病,有一年光景,医药之资,也费了好些,再医不好,竟死了。 剩下个岁把的儿子,啼啼哭哭,张恒若心中,好不悲伤。⽇里抱他在学堂內,夜来自己领了他睡,喂粥吃饭,候尿候屙,竟做了雄 ![]() 一⽇,康有才走来见了,道:“这些是女人做的事,你如何弄得惯。⽇⽇如此,你这人也要毡起来了。不如再续娶了一位嫂子罢。” 张恒若道:“亡 ![]() ![]() 张恒若见他说得有理,亦且实不耐烦这雄 ![]() 那妇人姓牛氏,虽是再醮,还只二十四五岁。娶来家里三年,也生下一个儿子。张恒若心中 ![]() 谁知这牛氏, ![]() 张恒若想:自己的年纪老了,他做继⺟的年轻,到底在他手里⽇子长,我若再和这泼妇争论,他怀了恨,下去越发不好看了。只得呑声忍气过去。 看看张登,早已六岁,张恒若要带他到学堂中,教他读书。论起来六岁的孩子,年还未大,张恒若这些人家,又不是指望什么发科发甲的,原可迟些。不过要借此避继⺟的虎威。 那牛氏却不肯放他⼊学,要留在家,像小厮般使唤。张恒若拗他不过,只得歇了。 一⽇,隆冬天气飞飞扬扬的下雪,张恒若放了学回家,适值牛氏因天气严寒,指使张登,在那里烫酒来御寒。 张恒若见他在火盆边,缩头缩脑,不住的抖,走去捏他一把,⾝子甚是单薄,忍不住对牛氏道:“不要说他也是你的儿子,就是出两贯钱雇来的小厮,也要照看他饥寒。你因天冷想酒吃,须知他也因天冷,想⾐穿哩。” 牛氏听了,也不开口,竟走去把张登剥得⾚条条的,推他到门外雪里去道:“谁叫他在老子面前装冷,却害我受气!如今叫你光⾝子到雪里去,才晓得冷是怎样的哩!” 张恒若看了这光景,按捺不下这怒气,赶上前要想揪庄头发打他。终究是望六的人,不中用,倒被那煞神健旺不过的泼妇,推了一 ![]() ![]() ![]() 看那泼妇时,连他自己养的张匀都不要了,也剥得精⾚,丢在地上,拿了条索子,要自己寻死。 左右乡邻听得闹,都走来看,也有去夺牛氏手里索子的,也有扯住了张恒若,不放他赶过去的,也有在地下抱起张匀来,替他穿⾐服的, ![]() 张恒若心里寻思着:这泼妇是再和他讲不明⽩的,如今且自由他,再熬过了几年,待登儿有十多岁,也就受他磨灭不死了。当下众人和解了一回,自散不题。 ⽇来月往,早又过了十年,张恒若年纪老了,教不得书,只在家过活。那牛氏一向不许张登去读书,幸他自己有志气,每逢牛氏差他外面去⼲什么事,便悄悄地到⽗亲学堂內,认几个字,记几句书。回家牛氏道是迟了,打他骂他,他熬了打骂,却仍偷工夫去和⽗亲请究,习以为常。因此虽没有读书的名头,却也耝耝有些文理。 其时已十六。牛氏要他⼊山去樵柴,限他一⽇要一担,少了就要挨打。 张匀有十二岁,却送他去左近学堂內读书,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与张匀吃,那张登只吃口菜饭,还是没得他 ![]() 那张匀却天 ![]() 一⽇,张登拿了斧头、扁担⼊山,刚樵得一束柴,忽然狂风大作,顷刻间大雨如注,把张登⾝上那件破⾐,打个透 ![]() 张登见天⾊已黑,归路又远,只得就挑了这一束柴回来,向牛氏道:“⺟亲,今⽇不凑巧,下了这天大雨,只樵得一束柴在此。孩儿肚中饥了,⺟亲把口饭与孩儿吃。” 牛氏便骂道:“亏你这该死的,去了一⽇,只有这几 ![]() 张登见说,不敢开口,渐觉饿火烧心,有些竖头不起,便走到自己房中,做一团儿,睡在 ![]() 没多时,张匀从学堂回来,见樵柴的斧头、担子在外,知道哥哥已归,走去他房里,却见睡在 ![]() 张匀道:“既是肚饥,何不去拿饭来吃。”张登便把⼊山遇雨,樵的柴少,没有饭吃的事说了。 张匀听毕,也不说甚,走出外来,便私下去取了些面,走到屋背后一个林妈妈家里,说道:“妈妈,我肚子饥饿,想个饼吃。⺟亲却不得工夫,特来央妈妈费一费手,带有面在这里。” 林妈妈便与他打了三张薄饼,又替他敲个火来,弄 ![]() ![]() 张登问是那里来的,张匀道:“哥哥,你不要问,只管吃就是了。”张登道:“你对我说得明⽩,我便吃也吃得下。” 张匀便备说是私自拿面去央林妈妈做来,只说自己吃的,张登道:“兄弟,后次不消你这般费心,恐防⺟亲知道了,要动气。我一天有得一顿下肚,就是饿,也不到得饿死的。” 当夜过去。到了次⽇,张登又拿着斧头、扁担,来到山中,正在那里砍柴,忽地张匀也走将来。 张登见了忙问道:“你在学堂中读书,到此何⼲?”张匀道:“我相帮哥哥樵柴。”张登道:“你小小年纪,那里帮得我。是谁叫你来的?”张匀说:“是我自己来的。”张登道:“不要说是你年幼,还樵不来柴,就是会樵,也使不得。快自学堂內读书去,不要在这里。” 张匀不听,把两只嫰松松的手,去拉断那柴来,口里说道:“今⽇不曾带得斧头,明⽇待我也拿了把斧头来相帮你。” 张登又催他回去,张匀只是不听,看他时,手上苦⽪已破,将次流出⾎来。张登不觉心伤道:“兄弟,你不回去,我就把斧头自己刎死在这里了。”张匀听说,方才住手。 张登 ![]() 先生道:“今⽇上午,不知他到那里去闲 ![]() 张登别了先生,归家。对张匀道:“你不依我言语,今⽇被先生打了,记苦么?”张匀嘻嘻地笑道:“何曾打着。” 过了夜一,明⽇张登才到山里,只见张匀拿了一把斧头也赶将来,吃了一惊道:“叫你不要来,你如何今⽇又来,快些回去,迟了先生要打的。” 张匀并不答应,只顾把柴 ![]() 先生见了怒道:“你天天只在外面游 ![]() 张匀备述哥哥在山樵柴,前因遇雨,樵的柴少,归家没得饭吃,心中不忍,去帮他砍柴的意思。先生道:“你不要扯谎。”张匀道:“生学自来不会说假话。先生可见生学一向何曾偷闲的。” 先生听说,放下戒尺道:“却是难得,我昨⽇倒错打了你了。”自此张匀每⽇饭后,把斧头蔵在⾐裳底下,只说到学堂里去,却来山中帮哥哥打柴。张登几番阻他,他只是不睬。 一⽇,弟兄二人,正和几个樵夫,同在那里砍柴,忽然一阵风起,林里跳出一只吊睛⽩额虎来。众人见了,连忙奔窜。那虎扑将过来,衔了张匀,回⾝就走。 张登见衔了他兄弟去,也不顾自家 ![]() 张登当下放声大哭,晕了去有半个时辰,方才醒转。众樵夫都走来劝他,张登道:“我这兄弟不比别人家的兄弟,况他今⽇这般惨死,都为我这哥哥。”说到伤心处道:“我还要活这 ![]() ![]() 众人急扯他的⾐服来-好了,众人你扛头,我扛脚,把他抬回家里。 张恒若夫 ![]() 张登带着声昑道:“⺟亲不用烦恼,兄弟为我而死,我也断不独生的。”众人扶他到房中去,睡在 ![]() 张登项上疼痛,睡不起,一⽇到夜,只是靠着墙壁坐了,哭那兄弟。 张恒若见他伤重,防他也死了,时刻要拿口汤⽔去与他将养,却都被牛氏阻住道:“他害了我匀儿,是我仇人,只因他伤也重了,等他自死。你若还要想他活时,我就活活把他打死。” 张恒若是几及七旬的人,气力又敌这牛氏不过,把道理和他讲,又是讲不通的。只得含着眼泪,由他做主。 过了三⽇,张登果然死了,张恒若哭了一场,便要去买棺木来盛殓。牛氏又阻住道:“我匀儿被他陷害得苦,他这样人,只消买个蒲包包了,抛在⽔里了就是,要什么棺木!” 张恒若道:“亏你说这话。兄弟又不是他弄死的,他如今也为了兄弟死了,你还要结这死冤家。”牛氏总是不听,口里还喃喃的骂这死人。张恒若 ![]() ![]() 却说北路上有一种叫走无常,原是个活人,或五⽇或十⽇,忽然死去,冥冥中走些差使,或一⽇或二⽇,活转来,仍然是好好的一人,那走无常的到处都有。 张登当⽇死去,这魂儿觉得飘飘忽忽,没有撞处。忽然遇着平⽇认得的个走无常,见了张登,倒吓一跳道:“这里是陰间,你为何也在此?”张登方晓得自己⾝死,便对他诉说死的缘由道:“你可知道我兄弟的陰魂,如今在那里?” 走无常道倒不晓得,便挽了张登的手道:“我和你一同寻去。”两个约行有十多里路,见一座城,十分⾼大。 来到城门口,见个穿黑衫子的,在城里走出来。走无常便去拦住了他道:“我问你,新死的张匀在那里?”穿黑衫子的去⾝边招文袋內,摸出一个折儿看时,男男女女共有几百名在上,却并没有姓张的。 走无常道:“不要在你同伴中折儿上。”穿黑衫子的笑道:“这一路属我管,如何在别个的折儿上起来。你不必多疑心,是不错的。”走无常对张登道:“看来你兄弟竟未曾死,不要寻了。”张登不信道:“你再同我进城去寻寻看。”走无常道:“没有的了,我送你回去罢。” 张登不听,一把扯住了不放。走无常没奈何,只得同他⼊城,见那城中新鬼旧鬼,往来不断,但有生前认得的,便去问他兄弟下落,却都不知道。正访问间,忽听见众鬼齐嚷将起来道:“菩萨来了。” 张登抬起头来,只见半空中一朵祥云上,露出法⾝,毫光四 ![]() 只见菩萨把杨枝蘸着那瓶內法⽔,轻轻洒下,细如尘埃一般。张登项上斧伤处,着了一些儿,便顿然不痛。不多时,空中云收光敛,已不见了菩萨。 走无常便扯了张登道:“我送你回去罢,”两个仍从旧路回来,到了张家门首,走无常道:“我去了,你自己进去。” 张登走到自己房中,便如梦醒,看 ![]() ![]() 便扒起来,坐在 ![]() 张恒若当下心中大喜,道:“你已死了三⽇,我要买棺木殓你,你那继⺟只许用只蒲包,我又不肯依他,因此未曾收殓你。想起来,倒亏不容买棺木,倘已收殓,怕难再活了。”又说道:“你此刻还魂,幸喜你继⺟不知道,他若知道,定然又有毒手放出来。天⾊将明,却送你去安顿在那里方好?” 张登道:“⽗亲不必多忧,据陰司那穿黑衫子的说话,兄弟还在世上,并未曾死。孩儿天明就去寻访,拼着走遍天涯,好歹要寻了他同回。⺟亲自然不恨孩儿了。” ⽗子二人说说话话,只见窗上已亮,张登道:“孩儿只今就去,望⽗亲只算孩不曾活转来,不要挂念。” 张恒若见他死去三⽇,才得还魂,清晨就要出门,又是不知何年何月才得回来的,心中好不凄惨。却又不敢留他。 ![]() 张登去了好一回,那轮红⽇已是⾼⾼的。牛氏睡起了,走出房门来,张恒若 ![]() 便一个头拳望丈夫⾝上撞去。张恒若把⾝一闪,那牛氏撞空了,跌倒在地。张恒若怕他起来,又把自己当了那寺里的钟,急走出门,向朋友家里去躲他的锋头。过了夜一,张恒若要归,那朋友人家,都晓得牛氏的凶名,怕张恒若年老,吃苦不起,弄出事来,再也不放。 牛氏在家,想了张匀被虎衔去,心中又苦;想了张登逃走,心中又气;要等丈夫回来出他的毒,却又再不见归。哭一阵,骂一阵,⽇里粒米也不下肚,夜来瞌睡也不打一个,看看病起来了,起先两⽇,还挣起来,要守丈夫回家淘气,后来竟走不起⾝,睡在 ![]() 左右乡邻见他家好几⽇不开门,都道诧异,有知道张恒若躲处的,便去通信。张恒若心中忖道:“不要这泼妇在家,寻了什么短见,这却要回去的。” 便别了那朋友,走到自家门户首,去敲那门时,里面声息俱无,越发疑心,向邻家借条梯子,央个后生,逾墙而⼊,拔下门闩,方才自己进去,到房內看时,见牛氏卧病在 ![]() 张恒若念十多年夫妇之情,去请一位医家看他。医家说系七情所伤,受得病深,没救的了。张恒若也无可奈何。挨到明⽇,牛氏果然命绝。张恒若买副棺木,盛殓停当,即便拿了出去。 这牛氏平⽇,虽是凶悍,和丈夫吵闹,到得死了,张恒若七十来岁的人,独自一个在家,又凄凉不过。想起先前娶马氏时,图个老来有靠。谁知仍弄得这般光景,张匀不知是死是活,张登回来,不知自己还在世不在世,心中时时悲感不题。 且说张登,那⽇清晨出门,一头走一头想道:却叫我那里去寻好。见路旁有个关帝庙,道:“不如去求一签,看关帝叫我那里去寻,便那里寻便了。” 走到庙中,通诚已毕,求得一签,去问庙中道士,央他一详。说是上南去好。便走出庙门,一经向南而行。⾝边苦没一些盘费,⽇里向人家求讨口吃,夜来缩在古庙里,或是人家房檐下住宿。 非止一⽇,来到南京地方。时值秋末冬初,天气骤冷,受了些寒,觉得头重脚轻,害起病来,睡在街坊土人家檐下,不住的声昑。 只见街上一位官长过去,那官长坐在轿內,约有三十六七岁。轿后一位小官人,坐在匹小川马上,活像是兄弟张匀,因他十分体面,不敢厮认。不多时来到近⾝,仔细一看,果是张匀,快活得就如拾着一件至宝,连病都觉得好了。跳起来叫道:“兄弟,你如何在这里?” 张匀回头一看,认得是哥哥,慌忙跳下马来相见。张登一把抱住,放声大痛,张匀也哭。张登便把他被虎衔去以后的事,诉说一遍。张匀听了,愈觉悲伤。 当下跟随人役,问知就里,去禀⽩那官长,那官长叫把一匹马命张登坐了,回府相见。没多时已到了家。张登便问张匀怎样到此。 原来张匀那⽇被虎衔去,心已错 ![]() 说话之间,千户从外⼊来,张登连忙拜谢,张匀便去捧出一套绢⾐来,与哥哥换了。当夜千户备一席酒,与他兄弟作贺。千户自己也出来陪。 饮酒中间,千户问张登:“贵族在河南,有多少丁口”张登道:“家⽗原系山东东昌府棠邑县人,迁来河南住的,只家⽗和我弟兄二人。” 千户称奇道:“我原籍也是山东东昌府棠邑县,这等说,是同乡井人了。”便又问:“既住山东,原何迁到了河南?”张登备言燕兵南下,⽗和前⺟失散,家产一空,在先曾在河南生意,人头 ![]() 只见千户对他仔细看看,侧了头,像有什么疑心。立起⾝,往內 ![]() 太夫人扯住了张登看道:“你可是张焕之孙子,祖居棠邑县周家集的么?”张登连连点头:“正是。却缘何晓得来?”太夫人号啕大哭,回头对千户道:“不错,是你兄弟。” 张登、张匀不知就里,正待要问,太夫人道:“我就是你⽗亲结发羊氏。我到你家三年,适值燕兵来打山东,我和你⽗亲一同逃难,不料被马兵冲散,我被一个唐指挥虏去,在北地半年。”指着千户道:“生你哥哥。又半年,唐指挥⾝死,你哥哥便陰袭了千户,拨来这里南京,我几次遣人到山东,打听你⽗亲消息,并无下落,只道你⽗亲死了,道他可怜。见止有你哥哥这点骨⾎,因此你哥哥复了本 ![]() 张登、张匀听了,犹如梦醒。太夫人又对千户道:“你把兄弟当儿子,折尽福了。”千户道:“儿先前也曾把问登弟的话,问匀弟来,却回答不得明⽩,是他年幼的原故。” 当下⺟子兄弟四人,骨⾁相逢,不胜之喜。 到了次⽇,千户便商量挈家前往河南。太夫人心內怕牛氏不能相容,千户道:“他能容我,和他同住;不能容我,与他各居,何难处置。既是⽗亲在彼,那有不去的理。”便有家中一应什物,尽行装束,那房子也卖了。拣个⽇子,和 ![]() 在路行程,非止一⽇,将近洛 ![]() 却就张恒若独自在家,想起两个儿子,正在那里叹气,忽然见一个人走进屋来,叫声:“爹爹!”张恒若举目一看,见是张登,又惊又喜道:“你回来了么?”刚才说得一句,正要问他兄弟消息,却见张匀早到面前。当下张恒若喜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拖住了两个⾐襟,抛珠般滚下泪来。 张登、张匀拜过⽗亲,张登便禀道:“好教爹爹 ![]() 张恒若突然听了,不知头路,道:“你说什么来?”张登又把说过的话,复述一番。 张恒若半信半疑,正要再问备细,早见无数轿马到门,太夫人从轿子里抢将出来,拖住张恒若,抱头大哭。千户夫 ![]() ![]() 张匀不见自己⺟亲,问⽗亲时,却是死了,登时哭晕在地,众人连忙救醒。大家把些话来劝慰了一番。 千户见屋宇窄狭,容不得许多人住,便即⽇去寻所宽大房子,奉⽗⺟和两个兄弟同搬过去。 有张恒若平⽇的朋友,并那新旧乡邻,晓得了这异事,都来作贺。张家⽗子开宴款待,一连忙了好几⽇。 千户又延请一位名师,课了两个兄弟读书。不上几年,同⼊泮宮,后来又同榜中了举人。陈氏见自己不能生育,替丈夫纳个偏房,生下一子,十六岁就成了进士。张恒若夫 ![]() 后来张恒若活到九十八岁,羊氏那年九十,同⽇无疾而死,三个儿子和许多孙子、曾孙,一个个都在面前送终。追想从前那段分离乖隔,再不料有这⽇的,这就唤做: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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