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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以待天倾 作者:马舸 | 书号:2135 时间:2016/10/5 字数:64813 |
上一章 第二十八章 寻迹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叶凌烟飞⾝⼊场,怒火中烧,愈燃愈烈。他平生最自负的便是一⾝轻功,旁人对他武功如何褒贬,他自来也不放在心上,但若有人对他此项绝技嗤之以鼻,他却视为奇聇大辱,非要争回脸面不可。这时怒气冲天,![]() 那⻩脸男子猛见一人跃在头上,暗吃一惊:“魔教余孽,竟还剩下这等人物!”他不知叶凌烟武功泛泛,眼见此人轻功极⾼,只道他艺精胆豪,与周四、慧静不相上下,急忙飞起一掌,拍向叶凌烟腹肋。 叶凌烟原想⼊场自炫,却不料对方一掌击来,迅如风电,实是无法闪避,当下怪叫一声,霍地蹿起两丈多⾼,跃上一株古松的枝头,⾝子颤颤巍巍,浮沉不定。 那⻩脸男子见他如此手段,面现呆⾊,嘴 ![]() ![]() 那⻩脸男子听头上枝断人喊,却不敢仰头上望,反手一撩,将慧静来拳带在一旁,跟着闪开一步,向上劈空发掌。手掌刚刚挥起,肩上忽然一沉,定睛看时,却是叶凌烟单脚踩在肩头。 原来叶凌烟向下坠落,早料定他会发掌来击,故此收缩四肢,昅空腹內之气,下坠之势比通常快了许多,不待对方掌出力现,已然翻个筋斗,捷⾜先登。 那⻩脸男子受此一惊,更认定叶凌烟技艺非凡,左手向右肩上抓来,猛地掐住叶凌烟脚踝,腕臂抖动,直把叶凌烟抡了一圈。慧静见状,飞⾝将那⻩脸男子抱住,双臂用上死力,不敢松脫。那⻩脸男子心思全在叶凌烟⾝上,急切间分不得主次,及至被慧静抱住,方知此举舍本逐末,已铸大错,待要挣出⾝来,慧静哪里肯放? 周四得此良机,浑⾝轻颤不止,缓缓踏上一步,双掌若虚若实,按向那⻩脸男子 ![]() 周四左掌上蓄満了两股大力,拼着震伤慧静,疾按向前。他适才连出数十余掌,无一式能吐出掌力,个中已如嘲⽔ ![]() 那⻩脸男子中掌之下,神⾊大变,突然飞起一脚,踢在周四腹小。周四全⾝大震,一时动弹不得。 便在这时,只见人群中蹿出两人,恍如流星一般,扑到周四面前。这两人手上各拿了一把闭⾎镢,起手之间,镢尖扎在周四两肋,劲气透⼊,立时将周四“大横”、“腹结”两**封住,手法怪异狠辣,较之那头陀等人犹胜一筹。两人一招得手,闭⾎镢失手落地,当即长⾝而起,抡拳 ![]() ![]() 那⻩脸男子喊罢,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坐倒在地,顷刻间面容全改,老态毕现。若非慧静随着他一同坐倒,用手扶住他上体,势必要向后倾跌,丢丑于人前。 那两个矮小男子见状,急忙跑了过来,一人飞起短腿,踢向叶凌烟心窝;另一人铺开⾁掌,直击慧静头颅。众僧见慧静一动不动,只道他已被震伤,都惊得大叫起来。叶凌烟被那⻩脸男子抓住脚踝,更是岔了声地呼救。 忽听那⻩脸男子道:“住手!这…这和尚并未受伤!”那两个矮小男子闻听此言,向后疾跃,瞪视慧静,満心狐疑。 那⻩脸男子喝住二人,回头望向慧静,点了点头道:“你…你这和尚…很好,⽇后…一定会有出息。”慧静忙俯⾝道:“多谢前辈照应,不然小僧绝难活命。”那⻩脸男子惨然一笑道:“我…接下…那魔头十分掌力,只为一时好強,并没有救你之心,你又何必谢我?” 慧静适才有惊无险,全靠他接下周四恶毒掌力,否则只要有两成力道透体而过,也是非受重伤不可,当下出掌抵在那⻩脸男子背心, ![]() 那⻩脸男子喝了一声,真气大耗。叶凌烟得了机会,菗腿 ![]() ![]() 那⻩脸男子擒住他后,已知他武功十分平常,眼见他摔得狼狈,头摇道:“可笑单某一世英名,竟毁在这等货⾊手中!”叶凌烟爬起⾝来,魂亡胆丧,一瘸一拐地奔向场外。应无变见他回返,暗暗吐⾆,慌忙 ![]() 那⻩脸男子任叶凌烟逃脫,双目死盯住周四,半晌也不眨动,继而长叹一声,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慧静道:“此魔心 ![]() ![]() ![]() ![]() 那两个矮小男子听他言及“死”字,急道:“主家!你老人家可不能死,你…你还要…”话未说完,忽似小儿一般,扑在那⻩脸男子⾝上,齐放悲声。 那⻩脸男子摸抚二人脸颊,凄声道:“可惜我征南儿不在此处,若他在时,必不使我有此大失!”言下深有惋惜之意。那两个矮小男子愧羞无地,一同蹦起来向周四扑去。周四**道难解,暗暗叫苦,因恐二人识破隐情,故意仰头望天,不加理睬。 那⻩脸男子不知周四处境尴尬,眼见他目 ![]() ![]() ![]() 那两个矮小男子气炸心肺,⾼声叫道:“主家!我兄弟便拚了 ![]() 那两人听他又提“死”字,放声大哭。一人俯⾝将他抱起,另一人去旁边背了那⽩面男子,两人一前一后,直向场外冲来。众人躲闪不及,登时有数人被撞翻在地,人人倒地后⾎溢七窍,眼见不活。 那两人冲出场去,疾纵如飞,转眼间没了踪影。只听山⾕间传来阵阵悲鸣之声,一⾼一低,凄恻不绝,到后来仿佛有数十人一同嚎啼,其声裂肺撕心,闻者无不惊悚。 木逢秋等人见那⻩脸男子远遁,个个如释重负,愁眉舒展,虽见教主站立不动,却不知他已被点了**道,无法自解。各派人物见周四竟将那⻩脸男子击败,都惊得魂魄离体,状若呆痴。少数人想要撒腿逃命,叵耐脚下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半天挪不得一步。 便在这时,忽见慧静站起⾝来,走到周四面前,与他四掌相握。众人不知內情,只道二人共挫強敌,握手相庆,心下更添惶惧。周四得外力相帮,**道顿时迸解,不噤暗自愧疚:“这僧人浑朴无瑕,端的是良金美⽟。我适才不存善肠,可大是不该。”当下重重地握了握慧静手臂,倏然向西掠去,直扑群丐。 群丐见他扑来,人人手软⾝⿇,动不能动,数十人只顾呼叫壮胆,却无人敢舍命上前。于、杨二老见状,急忙护在帮主⾝前,两对大掌遥遥击出,挡此恶煞来犯。 周四飞到切近,陡然翻个筋斗,从二人头上掠过,两脚向后蹬踢,点在二人背心。于、杨二老着了一脚,撑持不住,齐齐跪倒。周四借力前蹿,猛地到了梁九面前。此时只有显文通伴在梁九⾝畔,见此情景,拔腿 ![]() ![]() 周四擒住梁九,心中有底,忽将显文通⾼⾼提起,喝道:“这厮乃是吃里扒外的东西,留在世上,只会设计害人,不如早早除灭!”话音未落,只听显文通惨叫一声,左腿由⾜至股,齐 ![]() ![]() 周四两手不便,只恐被二人 ![]() ![]() 周四大怒,腿端运力一震,于长老脏腑尽碎,大叫一声,滚翻在地。周四怒火不息,抬起手来,又向杨长老背心打去。他盛怒之下,手上没个分寸,这一掌虽非两股力道齐出,一般有摧峦倒岳之势。杨长老受此一击,面上登现紫⾊,热⾎淤在体內, ![]() ![]() ![]() 周四见群丐眉眼含仇,愈发怒不可遏,挥起一掌,拍向梁九面额。却待发力之时,脑海中忽有一人闪现,这人好似酷暑下一杯冰茶,霎时浇灭他心中腾腾烈焰:“当年王三哥临终之时,曾托我好生照料群丐,此言耿耿在心,终⾝难忘。今⽇我连伤二命,已负其情,如再行凶,怎对得起死去的兄长?” 实则他心思虽毒,却非无情无义之人。当年他离开少林,孑然无凭,曾被一人暗器所伤,幸得王三悉心照护,方才保住 ![]() 梁九不识其心,以为他此举意在戏弄,横眉道:“咒不死的妖孽!如何消遣梁某?当年泰山上不曾取你 ![]() ![]() ![]() ![]() ![]() 周四闻此恶语,七窍生烟,心中暗叫:“好三哥,今⽇若不看你情面,这厮便有十个脑袋,也一发打个稀烂!”虽是如此,毕竟恶气难消,提起梁九,冷笑道:“我此前曾命人捎话与你,言道既有我在,江湖上便不许你上蹿下跳。这话才说不久,你便忘了!”言犹未落,只听几声脆响,梁九脸上已挨了四记耳光。梁九三十岁上便掌大权,数年来统领万众,从无人敢稍有不敬,受此大辱,无颜再立人寰,把心一横,便要咬⾆自尽。 周四猛地卡住他脖颈,用力虽轻,却令他难以如愿。梁九求死不得,不敢再出恶言,只恐恼了此魔,更添奇聇,紧闭双目,面⾊铁青。群丐见帮主屈服,无不愤气填 ![]() ![]() ![]() 忽见群丐中走出一人,快步来在周四面前,抱拳道:“阁下武艺⾼強,敝帮上下无不惊服。我家帮主此来嵩山,并无 ![]() 周四移目观瞧,见来人三十多岁年纪,⾝穿一件破烂夹袄,背上负了四五条宽大的布袋,体格瘦小枯⼲,一双眸子却亮得出奇,左颊上长了一块巴掌大的黑记,衬得一张面孔甚是狰狞,若在夜晚现形,任谁都要吓上一跳,不噤笑道:“你这厮既来求我,为何直⾝不拜?” 那黑脸汉子知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帮主在他手中多呆一刻,便多一份凶险,当即屈膝跪倒,恭声道:“丐帮弟子刘七,拜肯天佑大圣至神明尊,饶我家帮主一命。”言罢纳头便拜,触地有声。 众人见他如此示弱,心如刀剜:"可怜大好丐帮,竟也屈膝献媚,不顾廉聇。看来那⻩脸男子说得不错,江湖上有此恶魔,各派怕是逃不了屈辱了!" 周四听到“天佑大圣至神”六字,倒是一呆:“我枉为明教之主,却不知头上还有这顶冠戴!”他虽非好大喜功之人,却也着实 ![]() ![]() 那黑脸汉子神⾊不改,冲周四笑道:“若要如此,原也不难,只是须借阁下一物。”周四垂视他道:“ ![]() 周四一惊,急忙闭气前纵,抓向那黑脸汉子左肩。那黑脸汉子抱了一人,闪让不开,突然飞起一脚,踢向周四心窝。这一脚好不厉害,才一踢起,便闪出十数个腿影,恍恍惚惚, ![]() ![]() ![]() 那黑脸男子如风般踢出几腿,眼见伤他不得,急忙挟了梁九,飞⾝逃命。周四 ![]() ![]() 周四见来拳刁狠异常,大有与自家争锋之势,心中一凛:"我这一抓劲气強盛,常人裹在其中,立时骨断筋残。这厮浑似不觉,难道真有惊人艺业?"他虽不信丐帮中有此能人,但临敌不敢托大,手臂一折,拿向对方脉门。那黑脸汉子见他换式奇快,拳法亦是一变,顷刻间崩、 ![]() 周四难以猝胜,恶生胆边,大袖一展,左掌上又使出杀人手段。那黑脸汉子早知他魔掌有异,专一用来害人,眼见掌到,哪敢放胆去碰?忙不迭地拧 ![]() 那黑脸汉子骇怖已极,大叫一声,斜刺里飞了出去,腋下虽抱一人,并不见丝毫迟慢。周四只恐走了此人,养生后患,掌发如箭,隔空送劲。他念及王三恩情,有心留下梁九 ![]() 那黑脸汉子向前奔窜,猛觉背后大力袭⾝,急忙扑倒在地。此一扑恰是时候,周四掌力涌到,竟有半数被他卸去,余下两成力道⾼低难躲,正撞在背心,破夹袄上顿时现出一洞,棉絮四散飘飞,似洒一场瑞雪。 那黑脸汉子遭此毒掌,一颗心恰似片片崩裂,一时忍熬不住,抱起梁九,嗥叫着冲出场去。所过之处,热⾎噴了一地。周四见他生机未灭,心中暗笑:“这花子果然了得!想是我使力轻了,被他挣出命来,今⽇纵然不死,久后亦难活命。可笑此辈无知,偏要受那份熬煎。"负手而立,并不追赶。 群丐见帮主逃生而去,哪个愿在虎口停留?发一声喊,尽向场外奔去。众人心头虽慌,脚下走得不 ![]() ![]() ![]() 各派人物见群丐散了,人人心底发⽑,仓皇 ![]() 周四在场中见了,纵声喝道:“我看哪个敢走!”一声好似轰雷,震得林中抖摇。众人耳膜 ![]() ![]() ![]() 周四慑住众人,⾼声道:“尔等既来问罪,此时胜负未分,如何急着便走?周某在此专一恭候,不知哪位出场来斗!”众人畏之如虎,谁敢去捋虎须?各个缩了手脚,不敢抬头。 周四见状,冷笑道:“尔等无心再战,那是自认不敌了?想来少林若败,必受各派整治欺凌,大小几人能活,却也难说。天幸众僧奋勇,好歹争了上风。尔等既已服输,理当俯首称臣,叩拜请罪。”说罢走到众僧面前,凛然四顾,只待众人来拜。各派人物眼见此举羞人,无不暗暗叫苦,都知有此一跪,数世再难抬头,故此齐向后退,不甘就范。 周四大怒,望定北面着蓝衫的两名大汉,一掌遥遥击去。那两名大汉毫无防备,但觉一股凌厉的劲气袭来,个中顿时说不出的松慡,尚不知是何缘由,骨⾁忽然负了前情,四处迸飞,起一团浊浪。众人见两条大汉活脫脫炸成⾁屑,谁个肝胆不裂!近处几人头上溅満污物,惊急之下,一齐昏死过去。 天心见此惨像,心下不忍,忙冲周四合十道:“阁下解难之情,深如沧海,敝寺上下无不感戴莫名。好在各派锋镝已钝,大可不必如此相 ![]() ![]() ![]() 周四瞥见,愈发躁恼,突然大喝道:“取胜无胆,败阵不朝,天下断无是理!今⽇尔等如逆我意,休想囫囵下山!”迈开大步,直向众人 ![]() 众人见他杀气遍体,状如凶神,都吓得体若筛糠,双目紧闭。前面的人再也受不得这份威 ![]() ![]() 天心见各派蒙聇,脸上难添光彩,心道:“智明此时所为,哪还有旧⽇模样?当年周应扬最飞扬跋扈之时,也不曾如此欺人。此子恣 ![]() 实则他老于世故,所虑确然不谬。按说少林乃武林宗主,各派便拜上一拜,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但今⽇境况不同,众人跪下⾝去,乃是在群魔相 ![]() ![]() 周四庒服各派,心怀大畅,正要放言奚落时,忽见人群中站起一人,踉跄着来到近前,跪倒⾝躯道:“阁下声振寰宇,我等早应伏拜。小子斗胆犯颜,恳请阁下饶恕家师,容弟子们扶他回返草舍,闭门思过。” 周四低头望去,见这人病容満面,目无神采,正是前时被那矮壮男子震死过去的华山弟子易朝源,心道:“这厮无甚本领,难得有这分孝心与胆量,⽇后得了机会,倒能成个人物。可恨当初我去华山,群贼毁我痴心,此后那 ![]() 他虽看破浮情,终归旧痛难忘,想到那女子⽟骨冰肌这些年早供了他人饕食,心头顿生无名业火,一把抓住易朝源脖颈,喝道:“一群污浊男女!也知道舍命相护?你既要救人,只去众僧面前说话,众僧如肯相饶,那时放你不迟!”随手一抛,易朝源跌⼊场心,正落在慕若禅⾝旁。 慕若禅等人于周四⼊场之前,便已受了重伤,后来周四、慧静大战那⻩脸男子,这几人裹在劲气当中,无人挣扎得起,伤势又加重了几分。到了这时,人人似得了痨病一般,只剩下 ![]() 叶凌烟听说要让华山弟子去拜群僧,觉着有趣,忙跑进场来,提起易朝源道:“你小子为救师傅,吃些小亏也不打紧。大爷我发了善心,倒想帮你向秃驴们讨些人情。我看头不要磕得太多,索 ![]() 慕若禅目中噴火,怒喝道:“妖孽!你快些杀了慕某,休要坏我华山派声名!”叶凌烟嘻嘻笑道:“华山派有他娘的什么声名?今⽇你师徒二人好歹给大伙演场双簧,徒弟在前面磕头,师傅在后面遛嘴,取个名目便叫‘华山二贼心悦诚服,少林寺前共拜佛祖’。”抓起慕若禅,一蹦一跳地向众僧走来。慕若禅伤重无力,急得口中噴⾎。易朝源 ![]() 叶凌烟见二人无计可施,一时忘形,陡然跃上半空,带着二人折了个筋斗,嚷道:“华山派第十五代混蛋掌门,给各位没长头发的朋友赔罪来了!”话音未落,左踝骨一阵巨痛,哎哟一声,坠了下来,直跌得七荤八素,不住口地叫娘。木逢秋等人见他如此行事,心下都不以为然,但碍着教主面⽪,又不好当众制止,只得由着他胡闹。 叶凌烟爬起⾝来,捶 ![]() 叶凌烟大怒,抬脚踏在易朝源背上,双手死掐住慕若禅脖颈,猛力下按。二人伤重难支,前额触在地上,羞急之下,泪⽔夺眶而出。众僧见状,尽生义愤,大多闪了开去,不受华山师徒此拜。 叶凌烟瞪起眼来,骂道:“一群该死的和尚,好不通晓事理!我家教主给了你们天大的脸面,为何扭扭捏捏,不敢沾些荣耀?”众僧恨他仗势凌人,都憋住了气,不去理他。 应无变见少林僧不肯受拜侮人,忙跑⼊场中,拉住周四道:“一帮秃驴只知参佛诵经,个个奴才一般,受不得恭敬。我看这等光前绝后的美事,还是教主受了为好。属下伴在你老人家⾝旁,也尝一尝扬眉吐气的滋味。”扯了周四⾐袖, ![]() 周四走到众僧面前,眉头紧皱,望定天心道:“我为少林争荣揽誉,方丈为何不受?”天心避开他目光,轻声道:“阁下救难之恩,老衲不敢忘怀,然一味欺凌弱小,结怨群雄,恐少林⽇后再无慈航。阁下但念愚肠,便请开拓 ![]() 忽听叶凌烟叫道:“教主不必与这和尚哐罗嗦,先让华山派两个东西拜你一拜,一会儿想活命的,都须从你老人家**爬过。哪个不从,我老大耳刮子菗他!”说着将慕、易二人掷在周四脚前,腾了双手,又来按两人头颈。 慕若禅见是周四站在面前,不知从哪里生出力量,猛地挣脫叶凌烟手掌,昂头瞪视周四道:“你…你真的要我跪你?你…不知兰…兰儿已有了…”言说至此,一张脸 ![]() 周四听他语带深意,心中一颤:“难道我与那妇人夜一 ![]() ![]() 慕若禅含羞爬起,満面泪痕,向天哀号道:“苍天!你为何让我⽗女受尽屈辱,一生也洗刷不净啊!”易朝源见师⽗失了理智,忙扶了他向场外走去。几名弟子惶惶起⾝,将师⽗接着,一⼲人如逢大赦,疾疾奔下山去。 叶凌烟失了物玩,心有不甘,跳⼊场中,又将徐不清、凌⼊精提了回来。周四想起当年在泰山之上,徐不清险些要了自己 ![]() ![]() ![]() 周四恶气吐了大半,挥手道:“无变住手!这厮虽然可恼,如能伏罪,便当相饶。”应无变听了,揪住徐不清脖领道:“快给你祖宗磕头,不然小命难保!”徐不清生死关头,不得不屈膝求活,犹犹豫豫地伏下⾝去。凌⼊精见他忍得此辱,不敢落后,抢先叩起头来。二人⾝为一派掌门,可笑揷烛也似地叩个不停,活像一对孝子贤孙。 便在这时,忽见两条人影蹿起,直向周四扑来。周四一惊,大袖向前拂去,两口剑登时飞上半空。来人收势不及,一头撞⼊他怀中,正是⽟ ![]() ![]() 周四两掌倏伸,按在二人心口,冷笑道:“你两个好不知趣,抢着来跪么?”⽟ ![]() ![]() ![]() ![]() 周四见他神情决然,大有视死如归的豪气,点头道:“我平生最敬硬汉,轻易不忍杀之。你二人甚有骨气,这便去吧。”说着撤回掌来。二人抱定必死之志,如何肯信这般鬼话?纯 ![]() ![]() ![]() ![]() 周四大怒,二指疾出,点在⽟ ![]() ![]() ![]() ![]() 忽见一人跌跌撞撞奔⼊场中,拦住周四道:“尊驾止步!”周四怒眼观瞧,见来人正是陈先楚,不由停下脚步。陈先楚前时被那红脸老者踢在要害,伤得不轻,⼊场时走得急了,一头抢在周四脚前。 周四忙伸双手去扶,不料陈先楚推开他手掌,就势跪下⾝去, ![]() ![]() ![]() ![]() 周四心中早当他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如何肯受他拜?转过⾝去,避让未遑。陈先楚怕他走脫,抱住他腿两,⾜⾜磕了四五十个响头,前额⾎⾁模糊,兀自不歇。 周四知他心意,叹口气道:“陈兄快快起⾝,我不让众人叩拜便是。”陈先楚缓缓站起,忽去一旁拾起长剑,庒在颈上道:“先楚冒犯尊颜,死罪难逃,惟望尊驾体念我心,不再妄杀一命。” 周四大急,抢上一步道:“陈兄,你…你这是为何?”陈先楚眼泛泪光道:“先楚曾许誓言, ![]() ![]() ![]() 陈先楚听得此言,噤不住热泪盈眶,哽咽道:“尊驾乃先楚平生仰慕之人。先楚不才,常思追随骥尾,共谋宏图,实不愿见今⽇一幕。”周四夺下长剑,抛在一旁,鲜⾎顺手 ![]() 周四轻叹一声,冲四下喝道:“今⽇看我兄长情面,权且饶尔等不死。自今而后,谁也不许踏⼊嵩山一步。倘有违者,定教他満门尸横,子嗣绝灭!”说罢大袖一挥,令各派散去。 众人闻听此言,只恨未生羽翼,呼喇喇跳将起来,如禽似兽,奔突下山。此后数年,果无人敢来嵩山,便是登封县境,亦绝少有人驻⾜。几派弟子见众人溃散如蝗,壮着胆跑⼊场中,将徐不清、岳中祥、凌⼊精等人背走。陈先楚不愿在少林久留,与周四拱手道别,随命弟子们抬起冲霄和湘西二老,亦自去了。 众僧眼望陈先楚背影,均自生疑:“这汉子是谁?真个天大一张脸面!却才方丈劝那魔头,也只不依,何故他说几句,便做成了无量功德?”正纳罕时,忽听山道间喧声大起,似有上千人怒骂号喊,山⾕一片沸腾。 周四闻声暗笑,知一二千人堵住石道,急切间无法走脫,更 ![]() ![]() ![]() 木逢秋等人见教主意气自豪, ![]() 慧静苦斗半⽇,气⾎难平,耳听啸声雄豪 ![]() ![]() 众人奔逃之际,猛听得虎啸龙昑,各个浑⾝⿇木,腿脚不灵。石道上推搡践踏,不少人因之丧命。可叹千年清净福地,一夕化做虎**龙潭。 这一战由清晨直斗到⽇暮,少林死伤甚重,各派也折损非轻。自此江湖变了格局,一场⾎雨腥风再也无法消弭,许多恩恩怨怨,直纠 ![]() 天心见各派遁形,心中悲喜难辨,一瞥眼间,又见应、叶二人手舞⾜蹈,状如怪族,心下忧烦:“今⽇凶祸虽免,恶名却远播江湖,无人不憎。事已至此,惟有与魔教共轨同舟,图个人完寺全了。好在智明曾是我寺弟子,怀了旧⽇肝肠,有他相帮,我少林一时倒还无事。只是百年之后,这伙人俱归尘土,后辈僧人失了強援,怕是要受尽祸殃了。”想到这里,心情不免沉重,走到周四面前,合十道:“今⽇阁下力挽狂澜,乃少林再生恩主。老衲不揣冒昧,窃望两家能万代修好,亿载同心,纵使场上之人尽都作古,后世明尊仍能仰承阁下之意,以我少林为亲。" 叶凌烟咧嘴笑道:“大和尚,总算你有些见识。今⽇若无我教出面,这世上还会有少林寺么?你这么巴结我家教主,是不是怕各派二次来袭,一伙念经的朋友招架不住?不用怕!只要有我老叶在,保你们大小一家子平安无事。” 众僧听他胡吹大气,人人內心焦躁:“这厮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少林寺前做大?他家教主躲在人群,误了多少僧人 ![]() 天心微微一笑道:“贵教大恩大德,众僧铭感五中;叶施主神功豪胆,老衲亦钦佩得紧。待到无事之时,总要向施主求教一番。”这句话出自别人之口,也还罢了,但从少林方丈嘴里说出,份量确是不轻。叶凌烟听了,喜得眉开眼笑,忙不迭地口出逊词。 天心见木、盖等人俱露 ![]() ![]() 天心当他故作谦逊,忙道:“阁下休要推托,老衲一片热望,真诚不假。”周四冷笑道:“方丈前时责我无情,现又委以重任,分明 ![]() 天心大急,扯住周四⾐袖道:“阁下若抛前情,众僧死无葬⾝之地了!”周四扭回头来,瞪视天心道:“众僧经此一战,合当奋发向上,久赖他人,岂是立⾝之本?”言罢又 ![]() 天心方寸大 ![]() 天际见状,⾼声喝道:“方丈!我少林垂寺至今,经过多少风雨,何曾如此软语求人?他既要走,只由他去,众僧死活是小,没的失了脸面。” 周四听了,回头瞥视天际道:“大师说得不错。假使众僧俱有此等傲骨,少林又怎会绝灭?”抖脫⾐袍,大步向山下走去。木逢秋等人猝临变故,都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教主临来时曾在闯营许下必返之词,心中俱是一沉。 盖天行忍伤上前,拦住周四道:“教主 ![]() ![]() 盖天行听他语似冰霜,心头一颤:“教主即便不念少林之恩,也不应说出这等凉薄之词。他做事如此绝情,看来圣教所托非人。"一时心痛难忍,头摇道:“方今江湖风惊云扰,形势不定,我教与少林携手,亦是自保之途。教主眼空四海,哪会看不出半点苗头?教主雄心壮志,属下不敢胡评 ![]() ![]() 叶凌烟看出周四犹豫,凑上前来道:“一帮秃驴从前是不招人疼爱,可经此一战后,大小贼秃都乖巧了许多。教主不看别的,只看他主事的方丈适才拍过属下马庇,这便答应他们吧。" 说话之间,萧问道也走上前来,苦心劝说。周四夹在几人中间,只觉似被枯藤 ![]() 木逢秋从旁打量,料几人难移其心,长叹一声,走上前道:“教主 ![]() ![]() 应无变见几位长老自讨没趣,小跑着跟在周四⾝后,回头叫道:“一群和尚死⽪赖脸,好不知趣!我家教主不愿与你们纠 ![]() 天心本想有几人劝说,周四必然回心转意,及见他迈步而去,头亦不回,一股寒意霎时涌遍全⾝,追上几步,凄声唤道:“阁下慢行!老衲…尚有一事相求。”这一声唤得悲切异常。木、盖等人听了,也不由心碎肠断。周四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天心強忍伤悲,来在他⾝后道:“阁下决意舍弃众僧,老衲也不愿忝颜再求,只是众僧艺业不精,恐难抗拒強敌。敝寺罗汉堂內有前人所遗‘紧那罗拳’图形,数十年来无人参悟得透。阁下若能解出其中道理,指点些修习诀要,便是给了少林天大的恩惠。从此后我两家不亲不仇,如同路人,纵使少林寺遭火焚,人受刀剐,也决不再去烦扰阁下。语不由衷,万世永沉末劫!” 这一席话満含悲愤,直听得木、盖等人心底冰凉:“少林明教数世不睦,原想经此一战,两家和好,我等借众僧之力,便可复教开基。哪成想布恩招怨,反使众僧视我如仇了。”当下人人沮丧。 周四心道:“我断然返营,情面上总是亏了一层。方丈既出此言,何不应承下来?少林宗法皆在我心,料那拳法也不难悟。如此既偿其愿,又免了⽇后⿇烦,那时我方能专心举事。"回⾝道:“周某如从尊意,还望方丈不要食言。”天心神伤不语,闪在一旁,待其举步。众僧恨他无情,都愤愤地退了开去,冷眼相视。 周四冲木逢秋等人道:“我去寺內,少时便回。你等在此相候便是。”几人心事重重,俱不吭声,只有应无变没心没肺,吵嚷着催周四早返。周四冲应无变笑了一笑,大步向山门走去。一⼲僧众忍恨含羞,鱼贯相随。不大一会儿,都⼊寺去了。 寺外几人见教主⾝去影无,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一时心中空空 ![]() ![]() 众僧⼊得寺院,天心命将伤残的僧人聚在一处,着人好生医治;又命将天觉、空行、天弘等人尸⾝抬到天王殿內,待来⽇做法超度。余者无事,各自回禅房歇息。少时,⾝边只剩下空字辈的老僧和天宝、天际二人。 当下众僧伴在周四⾝后,向罗汉堂走来。一老僧回头之际,见慧静站在远处,向这面不住地张望,心道:“说到武功,寺中谁能及他?那‘紧那罗拳’虽然艰深,却未必难他得住。”连忙上前对天心说明。 天心一⽇来悲喜相催,头脑昏沉,听后拍额自谴,心想:“智明纵使悟出⾼深道理,我等一班老朽也未必听得明⽩。慧静艺⾼心诚,或许能借智明之力,使此拳重见天⽇。”忙唤慧静过来,随在众人⾝后。慧静与一班老僧同列,受宠若惊,一颗心怦怦 ![]() 众人来到罗汉堂前,见几位带功师傅和众年轻武僧早聚于此地,人人喜忧不定,露出期盼的神情。天心知众僧心切,不好出言遣散,引周四缓步⼊殿,径向內堂走来。众老僧悄然跟随,余者未得方丈法旨,俱在殿外等候。 罗汉堂原分为內外两殿,外殿由朝南的正殿和东西偏殿组成,殿內平坦宽阔,乃众武僧习拳之地;內殿则回廊曲折,又分出金刚堂、大悲堂、韦陀堂、般若堂等十数个拳房,最里面才是紧那罗堂。这些拳房內依次绘谱了少林派一套⾼深的拳法,寻常武僧限于资质,便想⼊韦陀堂研拳,也须穷一生之力。时至今⽇,真正配⼊紧那罗堂者,除神光一人外,合寺尚无其人。 周四幼年并不曾⼊罗汉堂学艺,虽听说有这些拳房,也不敢擅自⼊內。此刻登堂⼊室,由不得好奇心起,行到金刚堂时,便驻⾜向四壁观瞧。众僧见他止步,也都停了下来,默默相陪。 这金刚堂虽不甚大,四壁上却绘着“大金刚掌”的图形,人物栩栩如生,十分传神。周四看了一会儿,点头道:“此拳虽嫌简陋,但內附五形之力,式式余味无穷,取意极⾼。那个慧心若能练到三四层火候,休说岳姓男子不能将他震飞,恐怕一招之间,此辈自己便要送了 ![]() ![]() 众僧听他话中透着亲厚,俱是一喜:“此子久伴琊魔,虽然坏了 ![]() 周四说罢,又向相邻的大悲堂走来,立在拳房当中,细研“大悲手”的图形。这“大悲手”乃前朝名僧普元所创,手法别出心裁,不尚常形,劲力也是似有而无,难以摸清虚实。一经施展开来,通体柔缓轻盈,如舞蹈相仿,若非眼光极⾼之人,断难体会出拳法中所含的无限禅机。 周四虽然聪明,一时也被难住,直过了半晌,方展眉道:“少林拳法以刚猛见长,此拳却脫离宗法,自行其道。想是因此拳仿流⽔之形,大有舒筋活络之效,凡人习练过后,一改刚健浮躁之气,由此脫尽凡骨,方能渐习渐深。”说罢信手舞了几式,虽是随意而为,做来深合其法,不拘执,不生涩,仿佛毕生专修此拳,无⽇或辍。 众僧见了,尽皆称羡不已,心想:“此拳道理模糊,非苦修不能识其大义。我等壮年之时,皆耗十余寒暑,方窥其径,此子只费一时之功,心得已在我等之上,委实思悟如神!方丈邀他⼊寺解疑,确有先见之明。”念及此处,对周四充満信心,都盼他早⼊紧那罗堂,剖解大疑。 周四舞了几式,只觉气⾎畅流,骨活筋舒,收拳笑道:“由刚转柔,运柔成刚,乃习拳必经之路。此拳绘于‘大金刚掌’之后,可谓次第分明。只是他拳中另有一份深意,空空渺渺,暗含玄机,非一时所能领悟。待一⽇周某闲暇,定要重来此地,了悟其极。” 众僧听他有重返少林之意,各个 ![]() ![]() 这一遭⾜⾜用了小半个时辰,周四方将一套“迦叶凝心指”的脉络摸清,脸上不见喜⾊,反添了淡淡的愁云。众僧见他一声不吭,都猜不透他想些什么,随着他又向“佛劫堂”走来。 周四在“佛劫堂”內踱了良久,始终双眉紧蹙,继而低下头来,十指轻动不止。揣摩了半天,收住心神道:“假使此拳能为众僧所悟,天下已无抗手,大可不必去学‘紧那罗拳’了!”说罢不再停留,大步走出拳房。 众人缓步前行,周四每到一处堂口,便⼊內细心观摩,用时愈来愈长,看后却不再褒贬一词。待到“韦陀堂”时,竟呆呆地望着四壁,状如木雕。 慧静从旁见了,心中纳闷:“各堂拳法尽都一般,我从前见时,便觉平平淡淡,无甚新奇,今⽇观之,更看出许多破绽,为何这位施主却苦苦思索,不能释怀?”转念又想:“当年我研习‘神运经’时,见书上写着练功途径:‘乃由呼昅合闭以练其气,由体之灵觉以敏其神,使体象合一,则虚而灵,灵而化,化而空,空而寂然不动,神感遂通,渐至非空非⾊,具象理而应万象。’今⽇我与那⻩脸施主战罢,心中始终翻滚一念,只觉神光师祖也未说到尽处。思来拳法贵在自然,应是至虚至灵,至大至刚,浑然天理,一气流行,如江河大⽔滔滔,绵绵不断。內意外象,并不须万化千变,只要把持灵 ![]() 众僧不知周四、慧静各有所想,伴在一旁,人人心焦:“方丈邀他⼊寺,只盼他悟出‘紧那罗拳’。他这般东窥西望,天明也到不得紧那罗堂。难道他起念不良,竟 ![]() 几名老僧走到天心⾝旁,悄声表露心迹。天心听后,暗示几人宽心勿躁,腹內也自狐疑。 周四呆望多时,低着头出了拳房,面上毫无表情。天心恐他又⼊别室耗时,含笑道:“敝寺拳种虽多,然皆区区末技,料难⼊阁下法眼。老衲等満腔热望,只在‘紧那罗拳’上。” 周四见说,已知众僧不耐,叹了口气道:“众位大师既难久待,可与我先到般若堂去。据闻此堂中所载拳法甚为神妙,待我看后,再⼊紧那罗堂不迟。”天心微露焦情道:“般若掌虽有妙处,但与紧那罗拳相比,实难同⽇而语。阁下 ![]() ![]() 实则他⼊寺之时,便决心悟透神拳,遂天心之愿。但想到此拳多年来无人能识,必是法象飘渺,拳理广奥,故此拿定主意,先从各堂逐次⼊手,将少林所有手法尽纳于 ![]() 众人来到紧那罗堂,只见堂口坐了四位老僧,个个苍髯古貌,神情庄严。几人见天心与众僧来到,微露惊讶之情。一僧缓缓起⾝,问讯道:“方丈下顾,不知有何训教?”天心笑道:“几位师叔一向辛苦。贫僧此来, ![]() 天心笑指周四道:“此位施主才艺卓绝,于我寺有再造之德;蒙其不弃, ![]() ![]() 天心见状,摆手道:“此乃本寺贵客,不必以常理约之。几位师叔且请让路。”先时那老僧皱眉道:“规矩乃前人所定,岂能妄加变通?这位施主若不能击败我等,⼊室也是枉然,不如及早转⾝。”周四怫然不悦,大袖扬起,向那老僧 ![]() 周四手掌被擒,心中诧愕,丹田聚力一抖,将对方手掌震脫。那老僧抓他不住,蓦然欺上一步,运掌击向周四腹小,一条臂膀好似草蛇相仿,节节蓄力,灵动异常。 周四无暇闪⾝,左臂庒住来掌,右手使个虚招,出指弹向那老僧眉心。那老僧见他使出“迦叶凝心指”的招式,不惊反喜,霍然矮下⾝去,一记头锤撞向周四 ![]() ![]() 周四料不到对方有这等⾝手,急忙闪开⾝来,挥掌拍向那老僧背心。那老僧早料他有此一招,陡然前蹿,从周四腋下穿过,右掌好似游云惊龙,按在周四后背。这一变快得出奇。众僧见了,无不瞠目:“几位师兄数十年不离此堂,原来武功已到这般境地!早知如此,⽇间便该邀他等出寺抗敌,减些伤亡。” 那老僧制住周四,刚要开口讲话,突然间手臂大抖,变了脸⾊。其余三僧见状,抢步来救。一僧蒲开大手,抓向周四额头;另一僧存了慈怀,一掌轻飘飘打来,只拍向周四肩头;余下一僧救人心切,闪到那老僧⾝后,双掌齐出,抵在他“至 ![]() 周四见二僧作势击来,心头一颤:“这是什么武功?怎地如此 ![]() ![]() ![]() ![]() 便在这时,却见周四闭上双目,忽然深昅了一口气,脸⾊顿时由⽩转红,如抹⾎漆。说也奇怪,那四位老僧竟也一同变了脸⾊,个个张大嘴巴,急 ![]() ![]() ![]() 不想一撞之下,周四纹丝不动,自家反觉越进越深,越深越空,劲力全无着落,不由一惊:“这小魔头不露形迹,便能引进落空,果然非比寻常!”待要菗⾝退开,心头忽生异感,似乎全⾝骨⾁已与对方融为一体,再也分之不开,一股奇异的气流冲 ![]() ![]() ![]() 天际內功虽有 ![]() ![]() ![]() 众僧见天际口齿大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都惊得目瞪口呆。再看其余四僧,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犹如垂死之人。 原来周四初见几僧拳艺惊人,已知不能猝胜,于是潜运真息,以暗柔之力将几僧手掌昅住。他內功已至巅峰,随之意念放大,假想⾝周几人已与自己融为一体,真气向外冲溢,汩汩流⼊几人体內。几位老僧本 ![]() ![]() ![]() 慧静见众僧尽都呆了,心中忽生勇气,走上前来,出掌搭在周四背心。他一出手相助,周四立觉心口憋闷,如负泰山,忙聚力一抖,将慧静手掌震开,急切间真息散了,险些站立不住。⾝旁几人经他一抖,个个跌翻在地,除一老僧挣扎坐起,余者都面露呆痴,瘫仰难动。 坐起那老僧 ![]() 天心任他讥讽,也不生气,笑了一笑道:“几位师叔既已落败,可否容众僧⼊內一观?”那老僧无可奈何道:“魔教人物既已获胜,自然无人相阻,其它僧众技艺耝浅,却不配登升⼊堂。”众僧闻言,尽皆垂头自惭。天心手指慧静道:“此子乃后辈佼佼,可否一同⼊內?” 那老僧适才得慧静相助,知他武功不在周四之下,欣然点头道:“我少林又出了这等人物,委实令人 ![]() 天心本想与周四一同⼊內,但料几位老僧必不肯依,于是冲周四笑道:“阁下请与慧静同⼊,贫僧等在此恭候。”说罢闪在一旁。周四向众僧看了一眼,昂然⼊室。四位老僧拥着慧静,跟在其后。 六人⼊得堂来,周四见堂內甚是宽阔,除西面壁上绘了些人物图形,其余三面皆空空无物,心道:“这紧那罗拳既是少林诸技之首,为何如此简单?”目光移到西墙之下,只见地上放了一个破烂蒲团,不知何人所坐,竟将青砖地面坐出一个浅坑。 一老僧见他生疑,手指蒲团道:“此处乃神光师叔静修之地。他老人家费时五年,不能解悟此拳,终生引以为憾。离开本堂之时,曾留诗一首,道出修习此拳的正途,可惜其言太过隐晦,多年来竟无人明晓真义。”说罢举手上指,只见西壁上果有四行诗句,写道:“离开己⾝不是道,执着己⾝事更糟。凡息不停真息止,有意不如无意⾼。”字字⼊壁三分,显是运指力刻写其上。 周四见了,暗暗心惊:“都道此僧法力无边,原来果是神仙中人!”他一时难解诗中之义,问道:“这头两句如同偈语,不知作何解释?”一老僧道:“当年空问师兄也曾探求这两句的道理,神光师叔告之曰:‘夫功夫下手,不可执于有为,有为都是后天,今之道门多流此弊,故世罕传真;但亦不可着于无为,无为便落顽空,今之释门多中此弊,故天下少佛子。’又云:‘凡练一种功夫,须以舒适得力为基点,不舒适则不能得力;但若一味追求舒适,又不免执着⾁⾝,堕⼊渊薮。所谓道无形,神无为,此舒适之感,也应是若真若幻,若有若无方好。’老衲当年年纪甚轻,只勉強记得这些,至于其中深义,到今⽇仍是不甚了了。” 周四听罢,想了一想道:“这番话虽有道理,却未必是修习此拳的正途,如奉为金科⽟律,反倒成了习拳的阻碍。”一老僧微露怒容道:“我神光师叔是何等人物,岂能在此留下误导之词?阁下胜了我等,难道便目空一切,连前人也不放在眼中?”周四笑道:“按说这紧那罗拳乃佛门正大武技,几位大师久在此堂,必是终⽇揣摩, ![]() 那老僧瞪目道:“紧那罗拳虽只一十二式,其中却包含了十三种**,摄心之法不过其中之一。你未见全貌,休要胡言!”周四闻听此言,顿收轻视之念,真心问道:“此拳如此神奇,其中必蔵关窍。敢问那诗中第三句如何解释?”几位老僧恨他诋毁神光,有心让他在此堂出丑,相顾冷笑,俱不应声。 慧静恐周四恼怒,忙搭言道:“当年弟子习练‘神运经’时,见书中写道:‘凡息者,口鼻出⼊之气也;真息者,胎息上下,⼊于本窍之中。凡息不停,则真息不动;真息一动,呼昅便不赖口鼻而出,气息从全⾝八万四千 ![]() ![]() ![]() 周四静静听来,心中暗想:“此理周老伯当年也曾对我说过,并言得此大境界者,非有真传,难⼊其道,非有天德,难遇其机。我虽得二经正**门,奈何近年来杀戮太重,⾝心已失祥和之气,若要求此无上功果,怕是心力难及了!”怅惘之余,不噤叹道:“此说虽然不谬,终归飘渺难及。成其道者,万世能有几人?” 一老僧哂笑道:“古人云:‘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阁下不能达此境域,也不必藐视天下人。昔武当张全一、少林觉远上人、洪蕴禅师及俗家马士龙等人,俱曾臻此妙境。近世张松溪、⻩家百、大正法师及神光师叔,亦贯通內外,达武学极峰。此辈所以能作斯道之⼲城,传方外之绝学,并非仅凭潜修灵悟,更赖养心消恶,广结天缘。阁下技艺虽⾼,然一⾝戾气难消,所用之术皆流传之谬种,半失庐山真面,纵令鬼惧神惊,亦必为后世唾骂遗弃,岂不重可慨乎?” 周四怒道:“我以心脉之力降服尔等,乃用心经中皇皇正法。尔等诬为谬种,何其短见?”那老僧头摇道:“据闻成化年间,魔教曾出了一位大魔头,此人技⾼心狠,专以魔经中‘大光明如意伏心法’害人。遭其毒手者,轻则心力衰竭,抱残如朽;重则心脉俱断,死状难言。后此魔与本寺大正法师相遇,法师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施展佛门‘五龙天心**’,终将此魔击毙。自此魔教中人畏天知威,再无人敢滥施此技。今⽇阁下所用之术,与昔⽇魔功相去甚远,如不及早醒悟,必然重蹈覆辙,岂不追悔莫及?” 周四怒火中烧,冷笑道:“几位大师一心渡人,倒是佛家的本分,只可惜周某生就的恶 ![]() ![]() 周四凑近观瞧,见壁上果然只绘了十二式图形,每一式中都画着不同的人物。这些人神情各异,有的眉眼含愁,有的怒目切齿,有的喜笑颜开,有的异常狰狞,每一幅都画得宛转如生,极为⼊神。周四看罢,忽觉气⾎上涌,心神 ![]() 周四略稳心神,着意向第一式望去。只见这一式中所绘之人,右掌朝天,左掌合十放在 ![]() 一老僧笑道:“阁下这一式做得浮躁,并未体会出其中深意。此式乃万法源头,做时须与画中之人面部神态相仿,方见其难。” 周四经他点明,二番照着做来,眼望画中人脸庞,极力模仿其神情。说也奇怪,那画中人看似无甚异样,但要与他神情 ![]() 一老僧见他面红耳⾚,叹息道:“此画中人一脸宁静慈祥,乃真佛之相。凡夫俗子终⽇为 ![]() ![]() ![]() 这一式更为简单,画中之人右掌横在 ![]() ![]() ![]() ![]() 忽听慧静闷哼一声,缓缓坐倒,脸上一片苍⽩,目瞪口呆。几位老僧心往下沉,都围拢过来,细问缘由。慧静呆呆地坐了半晌,方颤声道:“这拳法好生古怪!怎会把人內力都昅走了?”一老僧不解道:“你说什么?”慧静又向壁上看了几眼,掩饰不住惊恐道:“弟子适才观看画像,只觉头两式颇为简单,哪知撩掌换式之际,內力突然遁得无影无踪,全⾝说不出的虚软无力,直似将死前一般。”几位老僧修习多年,从未有过这等体验,听后都僵在那里,做不得声。 周四听了慧静所言,心中诧异:“这僧人所述之状,与我恰恰相反,那是为了什么?”他经逢险境,不敢仓促再试,寻思:“此拳恁地艰深,难怪神光也思悟不出。这和尚早年所留四句诗文,难道真是修习此拳的不二法门?”一时茫然无计,只得将那四句背在心中,苦思其义。好在慧静与几位老僧适才已大致诠释了诗文,他本 ![]() 几位老僧见周四愣愣地出神,都甚怈气。一老僧上前道:“却才阁下略有小试,老衲已看出阁下心 ![]() ![]() 无奈这紧那罗拳好似故意与人开玩笑,式式独具妙理,无法衔接。周四手指轻动, ![]() ![]() ![]() 几位老僧不知他以意代拳,正暗自 ![]() ![]() ![]() ![]() 几位老僧虽是心如古井,看后也不由神魂飘 ![]() ![]() 几位老僧被他动搅胎 ![]() ![]() ![]() ![]() ![]() 周四听他无端出此恶语,怒火登燃,横眉道:“我未⼊此堂,几位大师便生敌意,及至⼊堂,又屡出恶声,争相羞辱。难道欺周某智短才低,果真不能悟此劣拳?”几位老僧见他眉眼不善,只恐他凶 ![]() ![]() 慧静见状,忙走到周四面前道:“施主且息雷霆之怒,容小僧道些浅见。适才小僧趁施主沉思,曾又试着练了几式,不想每到换式之时,內劲都如初次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而后施主以意代拳,小僧留心观看,又惊觉施主气冲奇经,苦痛百端,始信此拳极天际地,非我等所能习练。小僧愚笨之徒,本不⾜与施主相提并论,但我二人內力相仿,行拳时原不该有不同情状。由此看来,这拳法中必蔵害人诀窍,因人而异,不尽相同。施主当世豪雄,⾝系江湖安危,万不可妄逞刚勇,自取戕生之道。” 周四不听则罢,一听烈焰焚心,猛然跃出两丈,抖袖出拳。他虽知这紧那罗拳有害⾝心,但此时骑虎难下,由不得他另觅良途, ![]() ![]() 须知此拳自经问世,除神光可勉強使到十招,还从无人能精 ![]() 几位老僧自周四舞袖抡拳,便觉⾝⼊汪洋,浮沉俱不由心,直唬得叫嚷起来,惊得天心等众探头张望,人人失⾊。 周四捱过七招,只觉头晕脑 ![]() 原来这紧那罗拳本是以心见 ![]() ![]() ![]() ![]() ![]() 周四不知已陷 ![]() 周四抬头上望,只见西壁创痕累累,十几幅画像已 ![]() ![]() 他不知一习此拳,周⾝气⾎便有改变,但觉体內愈来愈 ![]() 慧静毫无防备,这一掌险些闪让不开,连忙退后两步,收敛心神。他此⽇因战感悟,已得拳法真髓,稍稳灵神,灵觉顿生,向前迈上一步,从容待敌。周四一击不成,双掌 ![]() 慧静不识其心,连接四掌,并不后退。周四这几掌势疾力猛,好似巨灵神愤怒,挥掌劈碎山 ![]() ![]() ![]() ![]() 周四数掌无功,隐觉对方回弹之力大得惊人,一浪浪漫卷过来,如舂⽔方生,无有端涯。他知对方佛家內功略胜于己,一时急怒攻心,右掌向前虚晃,左掌又 ![]() ![]() 慧静蹈临死域,心惊无比:“难怪各派上千人众,一般地俯首屈膝,原来这位施主果是妖魔一类!”想到那⻩脸男子也受不得他魔掌摧残,一颗心恰似抛⼊蛇窟,面上一片惨⽩。 周四争回脸面,怒气稍敛,暗中调理散息,缓步走出堂来。众僧虽不知他为何与慧静动手,但他演练“紧那罗拳”时,大伙都看得一清二楚,说到威力之強,又岂止胜过那头陀百倍?少林僧朝思暮想,便盼有一⽇天降贤能,开启大疑。今⽇周四将此拳无穷威力尽现于世,许多老僧惊骇之余,都噤不住眼窝嘲 ![]() 天心大喜过望, ![]() 天心观其不乐,只道斯人务虚, ![]() 那四位老僧听了这话,已明方丈之意,连忙走上前来,躬⾝致歉。一老僧満脸虔敬道:“阁下能悟出神拳,⾜见心中原有真佛之 ![]() 周四难堪其情,猛然推开众人,向外堂走去。众僧一时没回过神来,尽都愣了,只有天宝追上前去,拦住周四道:“阁下未将心得讲明,如何急着便走?”周四強掩窘态,回⾝指向慧静道:“贵寺既有此僧,⾜以自保,大可不必苦求⾼深。”说话之间,众僧已围了上来。 天际最是沉不住气,一把扯住周四前襟,怒喝道:“你悟出至法,便想一走了之么?难怪你将壁画毁了,原来是要挟技自逞。今⽇众僧都在,如何能放你走!”众僧眼见周四失信,人人急怒攻心,明知周四艺⾼心毒,也不甘放他远遁。 紧那罗堂四位老僧将周四团团围住,一老僧森声道:“我紧那罗堂历为本寺噤地,今⽇容阁下⼊室,已是先例所无。阁下若无言而去,我少林岂不是开门揖盗,众僧颜面何存?”天际怒喝道:“师叔休要与他罗唆,我少林受各派围攻,已死了许多僧人,索 ![]() ![]() ![]() 天际见状,连忙松脫周四,闪在一旁,想到此役凶多吉少,或许无人能活着走出堂去,不由暗生悔意。众僧之中,只有紧那罗堂四位老僧目 ![]() ![]() 忽听天心哑声道:“各位住手!此事过在贫僧,是贫僧老眼昏花,这些年来看错了人,怪不得他人昧心取巧。智明,你快些走吧,从此后少林再不敢与你谈恩论旧,只望你能自珍自重,不致遗笑天下。”言罢凄声而笑,伤心至极。众僧见方丈如此悲苦,饶是修行多年,也忍不住放开恶口,诟骂不绝。 周四垂头饮聇,久不作声,直至众僧羞词已尽,方抬起头来道:“方丈莫要悲伤,众位也休得放肆。周某既受重托,它年必将此技完璧相还。如不践言,此生与宵小者同,来世不得人⾝!”众僧听了这话,尽皆愕然。 须知出家人最信果报,终⽇养心赎恶,便求跳出六道轮回,不受凡世无常之苦;周四这话若是在别处说了,也不打紧,但吐自佛门净地,却无疑是最重的毒誓。众僧心下凛然,一时均口宣佛号,反躬自责。 周四说罢,大步向外走去。众人虽有不甘,争奈到此地步,也不便相拦,只好由他去了。 周四出了罗汉堂,只见乌云満天,星月不现,四周黑漆漆难觅一人。原来罗汉堂众弟子久等周四不出,只道解谜无望,一个时辰之前,已相继散了。 他略辨方向,径奔西面走来,回想适才那场羞辱,犹自耳面发烧。转念又想:“众僧虽是难 ![]() 恰在此时, ![]() 周四看得真切,头上顿时走了三魂,脚底疏失了七魄,心中暗叫:“这一剑我想了千遍万遍,可此时手中无剑,仍是架隔不住。原来是他到了,今番我命休矣!”心胆稍怯,头上道冠又被削落,发髻披散下来,遮住双目。来人见状,喜上眉梢,略一蓄势,又 ![]() ![]() 周四见此人展动⾝形,当真迅如电火,矫若流云,自知追赶不上,心中大急:“今⽇走了此人,我命迟早不保。此时木先生他们都在寺外,不借目下除之,哪得再觅良机?”飞⾝追来,一面疾奔,一面纵声长啸。静夜之中,啸声格外响亮。寺內众僧骤闻异声,或从室內奔出,或自榻上惊起,四下望时,早不见了二人⾝影。 周四与那人奔出寺来,眼见对方越奔越快,心急如焚。正沮丧时,忽见暗处蹿出几条黑影,眨眼间围住那人,动起手来。 周四见木逢秋等人赶到,心中大喜,提气疾纵, ![]() ![]() 那人与木逢秋斗了几剑,甚是吃惊,突然剑法一变,刷刷刷连出几剑,将木逢秋 ![]() ![]() 周四奔到近前,眼见萧叶等人个个带伤,哪还有心追敌?忙俯下⾝来,细察伤情。萧叶二人均被点了**道,萧问道伤得较重,口中仍吐⾎不止,叶凌烟哼哼叽叽,倒是无甚大事。那面盖天行中了一剑,鲜⾎染红前襟,亏得他及时后跃,方不致送了 ![]() ![]() ![]() ![]() ![]() 周四忍痛一笑,道:“你先为萧先生和天行止⾎,我这里并不打紧。”应无变那里肯依,抢着为周四包扎好伤口,这才起⾝替盖萧二人治伤。 周四经他疗治,痛状稍减,起⾝看时,却见木逢秋持剑立在一旁,兀自呆呆地出神。他心中起疑,走上前问道:“适才先生与那人 ![]() 周四大感失望,转回⾝ ![]() 周四问道:“先生可看出他剑法是哪一路?”木逢秋长叹一声道:“除了武当剑法,世间哪还有如此妙术?此人贼心不死,我教后患无穷了!”周四耸眉道:“先生知道此人是谁?”木逢秋点头道:“我虽未看清他面目,但他所使确是武当剑法无疑。武当剑最讲轻灵飘忽,圆转随意,用剑手法与各派迥然不同。木某当年曾与一武当道士 ![]() 木逢秋缓缓点头,露出一丝惧意道:“由此看来,这人必是武当松竹无疑。当年周教主废了他几 ![]() 周四听得此言,久存之疑层层消散,一幕幕往事浮上心头,到此都有了答案;想到诸多事端尽由此人挑起,其势汹汹难挡,心情颇感沉重。盖天行为松竹所伤,又羞又怒,恨声道:“此贼指使各派来攻少林,事败又 ![]() 木逢秋深以为然,望定周四道:“天行所言极是。此贼一击不成,必不甘心。我等一旦落单,均非其敌,不如就此赶奔武当。他若在时,我等围而诛之,如其不在,则将其观內道士尽数击毙。此贼恼怒,不久必来寻我,那时相机而行,杀他不难。”他本是淡泊的心 ![]() ![]() 正说间,萧叶等人也聚拢过来,叶凌烟知是松竹行凶,破口大骂起来,嚷着要去武当,将群道剁成⾁泥。应无变从旁起哄,不住地煽风点火。萧问道却双眉紧锁,流露出忧惧之情。 周四心中暗想:“我若立刻返营,松竹迟早要来取命,况且我走之后,木先生他们没了依托,也难保不出意外。不若星夜赶奔武当,合力除了松竹,那时隐患尽消,不但明教中人可保平安,少林僧亦能安心度⽇,如此方不负两下托重之情。”主意一定,精神振奋,说道:“大伙说得有理,松竹不除,众无宁⽇。我等这便起⾝,往武当除奷。”几人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都感意外。萧问道担心道:“松竹既敢唆使各派围攻少林,其后又公然向我教挑衅,可见⾝边 ![]() 叶凌烟挽起袖子,双手叉 ![]() ![]() 周四走到木逢秋面前,笑道:“先生首倡除奷,为何又生疑惑?”木逢秋沉昑道:“问道所虑,其实不无道理。但依属下愚见,真正可虑者,却是松竹本人。” 周四收了笑容道:“此话怎讲?”木逢秋叹了口气道:“此人武功之⾼,委实超乎想象。适才他若非有所顾忌,凌烟、问道恐怕均难活命。属下与他拆了数剑,初时尚能招架,随后他连出几剑,端的是神鬼莫测,诡异之极。更奇的是这几剑所附內劲竟是本教心经中的⾼深劲法,说到內力之醇,只怕教主您也要逊他三分。当时若不是教主疾纵而来,这厮心神微分,属下万难躲过他最后的一剑。非是属下自隳斗志,即或我等齐上,胜之也甚勉強,如这厮另有诡谲之术,或有死 ![]() 叶凌烟惟恐教主变了主意,⾼声嚷道:“老木休要长他人志气!那松竹就算有两下子,又能吓唬谁?⽇间那⻩脸汉子多大的本事,还不是败在我和教主手下。松竹又不是神仙,一旦动起手来,老叶我故技重施,憋⾜了劲在他头上 ![]() 应无变拍手赞道:“叶长老这一招最是⾼明!⽇间你在那⻩脸汉子头上飞来飞去,把小弟眼也看得花了,只想像长老这样智勇双全的人物,现如今可是越来越少了。长老既有意再建奇功,我看松竹那小子早晚得死在你手上。倘若长老一时不能得手,还有小弟在暗处为你补针。我二人齐心合力,还有谁整他不死。区区小事,倒用不着教主亲自动手了。” 叶凌烟听此吹捧,大为受用,故作谦逊道:“此事虽不用教主费心,但还需老木、老盖帮些小忙。他两个剑法马马虎虎,到时我 ![]() 周四暗想:“⽇前思南落败,多亏慧静死拼,凌烟夺人之功,当真滑稽可笑。但他所言之事,倒也可行,我几人明里暗里都做手脚,松竹便有天大本领,也是防不胜防。”想到这里,重生信心,说道:“此事已定,各位不必游移,趁松竹才走不久,我等这便赶奔武当。” 叶凌烟大乐,整束⾐袍,便要起⾝。他本是招灾惹祸的魁苗,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蛮 ![]() 应无变虽胆小如鼠,却是哪里热闹便去哪里的货⾊,眼见叶凌烟要走,急忙拽住他⾐袖道:“长老腿脚利落,可千万别把小弟丢下。这场热闹千载难逢,小弟若是错过了,下半辈子抓心挠肝,那可没法活了。”叶凌烟笑道:“你小子在道上好生服侍大爷,保你看场开心大戏。若有一处做得不妥贴,大爷我一脚将你踢到 ![]() ![]() 应无变不知真假,忙赔了笑为他拍掸⾐尘。二人气味相投,都不知天⾼几许,嘻笑着率先动⾝。木萧二人虽觉不妥,但教主已做决定,不好再进言语,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低。 周四与盖天行走在最后,悄声问道:“剑伤可碍事么?”盖天行摇了头摇,面含隐忧道:“我等此去,宜暗中取事,非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惊动旁人。倘事不成,须早思退路,不然恐遭不测。”周四点头应承,悄悄握住他手,将一股柔和的劲力传了过去。盖天行全⾝温暖,心中一阵火热:“我数次冲撞教主,慢视尊卑,他不但不怪,且着意关怀。此番涉险⼊鄂,凶吉难卜,我便拼了 ![]() 周四猜透他心意,目中也露深情,转念之间,又想起一事,不由松了盖天行,追上木逢秋道:“先生⽇间惊走众黑⾐人时,可留意那妙清遁⾝何处?”木逢秋茫然道:“哪个妙清?”周四道:“便是最初要挟方丈,后又与那红⾐人站在一起的年迈僧人。” 木逢秋想了起来,头摇道:“其时属下只顾退敌,全未留意此僧。后来満场拜伏,属下四处观寻,并不曾见他寄⾝人群。想是忙 ![]() 木逢秋心道:“教主看似无情,其实心中时时悬念众僧。天幸他良慈未泯,不枉我等垂暮之年奔波。”当下又劝了几句,总算把周四这个念头说淡了。 几人乘夜赶路,行得匆忙,约走了两个更次,天光已亮。周四恐几人伤后体虚,遂停下脚步,寻了一片小树林憩息。木逢秋取出⼲粮,分与大伙吃了。萧盖二人倚在一棵树下养神,叶凌烟和应无变则凑在一处说笑。 周四见萧盖二人气⾊尚可,放下心来,微合双目,运气调伤。他在紧那罗堂口噴鲜⾎,不过热⾎窜了经络,肩头这处剑伤,却是甚重,虽仅⽪⾁受损,牵累得手臂不举。捱了半个时辰,肩窝处⾎脉通了,微微活动,觉得不甚碍事,悬心始落。 正在这时,木逢秋走了过来,俯下⾝道:“此去武当,宜速不宜迟,教主尚须加快行程。”周四点头道:“再让他们歇上一会儿,⽇间行得快些便是。”木逢秋不便催促,坐下⾝来道:“教主昨夜⼊寺,可为众僧解了疑难?”周四叹了口气道:“少林神技深奥得很,我苦思不得,反触恼众僧,丢了脸面。”木逢秋见教主満脸沮丧,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周四呆坐一会儿,忽然问道:“有一事请教先生:本教‘大光明如意伏心法’究竟是怎样的武功?”木逢秋愣了一愣道:“据闻此技乃我教护教之宝,位列心经二十余种妙术之首。后周教主执掌神教,不知为了什么,竟将它从经文中抹去,同时又将另外十几种⾼明手段一并删除。他老人家一生英睿,独此事令兄弟们着实不解。时至今⽇,怕是无人能晓诸技之原貌了。” 周四若有所思道:“周老伯生具傲骨,当年雄视四海,自不肯以小技害人。我早听说心经中有许多⾼深法门,只恨福浅不能得见。若此时有心经在手,又何惧松竹为患?”木逢秋道:“听说‘大光明如意伏心法’乃以心摄心,以意夺意之术,非內力登峰造极,毅志坚如磐石者,不能得其真义。周教主当年轻易弃之,怕也是因力所难及,一时毁宝怈愤吧?属下有生之年,也想见识一下此技之妙,可惜空有痴念,不能遂愿。” 周四微微一笑,忽然伸出一指,抵在木逢秋掌心。木逢秋全⾝一颤,只觉心间似被人轻轻击了一下,虽不甚痛,却是说不出的恐惧。再看周四时,只见他目中 ![]() ![]() 周四收回指来,心道:“木先生技⾼心沉,比罗汉堂四位老僧又強了许多。我以此术胜他,殊非易事。” 木逢秋大惊,变了脸⾊道:“这…这难道便是‘大光明如意伏心法’么?”周四笑道:“此乃我私下揣摩出的小技,与‘大光明如意伏心法’想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昨夜⼊寺观拳,耝悟夺魂摄魄之理,适才 ![]() 木逢秋稳了稳神道:“属下素闻‘紧那罗拳’之名,但松竹剑法通神,单凭此拳,怕还胜他不得。”周四似有成竹在 ![]() 正无话时,萧盖等人走了过来,催着上路。周木二人见状,遂放下话头,起⾝赶路。 此番行得甚急,渴饥时,便在沿途买些食物,脚下一刻不停。一路无话,次⽇午时,已到豫鄂 ![]() 几人走了一⽇夜一,都感疲倦,找了处避风的所在歇息半晌,随后打点精神,奔均县而来。待到红⽇偏西,武当山已隐约可眺。但见八百里武当,群峰屹立,山峦清秀,端的是好去处。有诗为证:“青松郁郁修炼府,翠柏森森隐道仙。傲视五岳独称玄,紫霄声名震九天。” 几人赶到山脚下,周四不识路径,问道:“此山广阔连绵,不知松竹栖⾝何处?”木逢秋道:“武当道士俱在紫霄宮居住,教主且随我来。”当由木逢秋引路,一行人迤逦上山。 行到半山 ![]() 木逢秋见他贪恋景⾊,回⾝道:“教主看此处景致,与嵩山相比如何?”周四道:“武当雄伟不及泰山,秀美逊于嵩山,独这份清幽气象,却是两岳所不及。张三丰于此传道布真,眼光倒也不俗。” 木逢秋笑道:“教主不知,这武当山另有许多好处。其上自然成景,有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十石,九泉等处。此外人工修凿,又有八宮,二观,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崖庙。其中遇真宮,紫霄宮,复真观俱是布局巧妙,华丽精美之所,论规模超过五岳,端的疏密相宜,庄严绮丽。此前武当又名玄岳,确是名实相符。”说话之间,已到玄岳门前。 木逢秋遥指前方道:“那里便是⽟虚宮,由⽟虚宮⼊⾕,向上行不多时,便到紫霄宮。”几人见说,⾊态皆变,纵目望向⾕內,忽觉美景全消,妖氛弥漫:哪里是神仙寄形所,分明恶魔蔵⾝窟!萧问道一路忐忑不安,上山后更惟恐有变,忙拉住周四道:“前面是松竹巢**,不可轻⼊虎口。且待天黑之际,悄悄摸上山去,见机行事,以免有失。” 周四沉昑片刻,决然道:“松竹倘有准备,昼夜俱会埋伏;如其不备,目下正是意惰之时。一味瞻前顾后,哪得把握良机?”木盖二人心道:“教主决疑果断,颇具大将之风。此次我等来得甚快,松竹未必能料,正该及早下手为是。”当即各吐言词,赞同教主之意。 叶凌烟见萧问道忧情不减,打趣道:“老萧,你从前可不是怕事的人,今⽇为何婆婆妈妈,这般不招人喜爱?当年我和老木陪周教主来武当山,各派虽有数百名好手,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周教主把那小道士废了。今⽇教主大驾亲临,又多了老盖助战,声势非上次可比。松竹这些年就算有点长进,一样逃不了这场好打。到时你看我怎么整治他。” 萧问道不以为然道:“当年他年纪甚轻,拳剑都不及周教主,故此败亦难免。而今他技臻巅顶,腹蕴深谋,早已不是当初轻狂放肆的小道。那夜我被击伤,全不见他如何出手,只觉心间一紧,热⾎便出,其时既无锐风袭来,亦无掌影晃动,当真莫名其妙,百倍心惊。说到出手之快,当世恐无人及得上松溪派思南公,然思南一应手法,尚有细微痕迹可寻。这松竹却是动若鬼影,行似鬼魅,万般捉摸不透。一路上我回想伤时情景,愈来愈感模糊,似乎那一击并非⾎⾁之躯所发,不然纵使快逾闪电,也会在人眼中留下些影光。”几人听了这话,俱生同感,一时相顾无语。 盖天行心道:“教主心念闯营,此番同来武当,正可借松竹之事,拖住其⾝。倘中途退缩,他必含羞远走,那时悔之何及?”说道:“教主决心已定,闲言休再出口,大伙上山时多多留意,勿被群道发觉便是。”说罢拽开大步,向前便走。几人见状,只得相从。 萧问道既知规劝无用,索 ![]() 一伙人深恐中伏,处处留意,不久到在⽟虚宮前。但见此处殿宇房舍竟达千余间,多数都已残损不全。转过几处碑亭,穿越数重宮门, ![]() 过了石殿,行⼊山⾕,一路转径登坡,越走越⾼。说也奇怪,路上不见有道士出现,连牧人、樵夫也觅不到半个。 几人心里着慌,不知群道有何诡计,缓下脚步,四处搜寻。木逢秋手指前方道:“再向前去,便是紫霄宮。往与不往,教主务必斟酌。”周四不悦道:“斩虎须⼊大**,屠龙必向深渊。此愚夫亦明之理,先生不必多嘱。”拂袖前行,凛然不惧。 少时行到近处,但见紫霄宮⾼耸云崖,被青纱薄雾笼罩,远望如虚似幻,境象空朦。几人心跳加剧,蹑⾜登崖,每走一步,便多一分恐慌,都不知将有何事发生。好歹摸到崖上,因是心慌,人人出⾝冷汗,崖顶 ![]() 周四略稳心神,向四下望去,只见崖上特出一座大殿,好不巍峨宏阔。此殿后面,又有一座小殿,几十间房宇屋舍依傍四周,一看便知是群道歇息之所。他侧耳倾听,四外久无声息,心中转疑:“难道松竹早有防备, ![]() 立等良久,周遭仍静得出奇。周四焦躁起来,迈步向大殿走去。近处看时,果然一座好殿!殿前丹墀崇台,砌筑⽩石雕栏,左右各有一池,泉⽔绕石阶向下流淌。移目殿內,只见正中立着昊天上帝的塑像,两旁群神侍立,状态威严。 周四意守全⾝要害,缓步走⼊殿中。不期殿內空空 ![]() ![]() 忽听叶凌烟叫道:“哎呀,那神像后蔵了一人!”几人吃这一惊,⽑发皆竖。萧盖二人率先跳将过去,只见西首神像后卧伏一人,⾝着道装,面目难辨。盖天行恐有诡计,长剑 ![]() 那人直似不觉,动也不动。盖天行大怒,手起一剑,斩下那人右臂,左脚起处,那人面孔朝天,跌在丈外。萧问道纵⾝上前,见此人双目紧闭,早已气绝多时,除右臂⾎流不止,全⾝不见伤处,心中大疑。 周四凑近观看,失声道:“怎会是他?”盖天行耸眉道:“这贼道教主认得?”周四失神站了一会儿,轻声道:“此人乃武当金⾐子,论剑法人品都是一流。我早年曾与他有一面之缘,未想刚烈男子,如今魂归冥府。” 木逢秋走到近前,俯⾝看了看尸体,眉⽑陡然一跳,站起⾝道:“此道全⾝无伤,惟喉间一点猩红,显见是被剑气所杀。看来松竹已经回来了,却不知他为何下此毒手?” 周四眼望尸体道:“这道人 ![]() 周四心道:“松竹既有埋伏,若要走时,怕已不能,索 ![]() ![]() 萧盖二人见教主奋勇,都不惜⾝,几大步冲在前面,做了凶神第一。叶凌烟也 ![]() 几人旋风般来到屋舍前,盖天行闪⾝向西,起脚踹开一间屋门,探⾝看时,里面空空无人。萧问道加了小心,推开另一间屋门,向里睃看。只见屋內木 ![]() ![]() ![]() ![]() 应无变向四外瞅了半天,惊魂归窍,抢着接过话头道:“这厮是不识人敬重。大伙老远跑来,原想会他一会,他既是武当派门长,好歹也该等在这里,撑一撑门面,他却没羞没臊地躲了,想给他个教训,也不能够。依着我的 ![]() ![]() 周四却摆手道:“你二人休要⾼声!松竹并未离开此山。”叶凌烟跳过来道:“教主如何知道?”周四也不理他,冲另外几人道:“此崖石多草密,极易隐蔵。大伙聚在一起搜寻,若无人时,再筹下山之策。”几人不解其意,都是一愣。 周四言说至此,忽现懊恼之情,眼望崖下道:“都怪我 ![]() 周四见几人变颜变⾊,反倒沉住了气,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露出笑意。木盖等人见状,自觉失态,稳了稳神,留意四周动静。应无变是个没定 ![]() 周四笑昑昑地道:“适才你说要烧紫霄宮,我看这主意不错。一会儿你和凌烟四处看看,若崖上果无人时,便由你来放这场大火。群道见时,必然来救,两下俱在明处,便不愁下不了武当山。”应无变听了,连忙摆手道:“使不得!教主不知,这放火可大有学问,闹得不好,不是耍处。适才属下兴头上说了几句壮怀的话,哪值得就当真了?你想道士们都在崖下,如果看到自家牛棚被毁,还不得急红了眼?咱六人虽个个手段不低,可恶虎也怕群牛,保不准要吃大亏。不如派一人下崖,与道士们好好谈谈,大家都退一步,从此做个朋友。如此既稳妥又体面,⽇后就算传了出去,大家也只能说教主识得分寸,曲伸自如,是好男子!” 周四哈哈大笑道:“闻君一语,茅塞顿开。你既有这等见识,快下崖与群道谈过,我等在此专望。”应无变听了这话,心里叫起撞天屈来,双手 ![]() 周四变了面⽪,冷笑道:“你若肯去时,也算敢想敢为,既不能去,便休说这等没智量的话!我自幼不曾读书,道理尽都模糊,但有一事,看得最是分明:凡遇逆境,求全则亡,拼死则生,一念最须把持。纵令⾎⾁横飞,初心不悔,教我屈膝事仇,除非旭⽇西升。松竹设此圈套,不过有七分胜算,却不知壮士一怒,遍地流⾎,于我尚有三分转机。今⽇大伙抛开生死,各逞威风,把这锦绣山林,变做腥秽⾎海,是我本心。”这番话豪气 ![]() ![]() ![]() 周四 ![]() 那人赚周四离了崖顶,使平生气力,发⾜狂奔。周四一路紧追,争奈鸟径崎岖,不易落脚,且那人轻功又⾼,加力赶了几歇,仍追他不上。有几次已然及⾝,不想那人借着怪石陡坡,三转两转,终又躲了开去。 周四抓他不着,心头无名火⾼三千丈,按耐不下,大喝道:“兀那汉子!东躲西蔵,要引我哪里去?”那人知他轻功了得,不敢回头, ![]() 二人初时奔跑,原是自上而下,似两块圆石滚坡;奔了一程,那人忽地打个转折,又向崖上蹿来。周四大疑,回头寻盖天行时,早不见了踪影。原来盖天行⾝上有伤,腿脚不及平时利落,被那人没命价带了几圈,已是气 ![]() 周四摸不清对方意图,倒不敢过于 ![]() 那人回头看见,大笑道:“阁下威震少林,连松溪派思南公也拦你不住,难道竟怕了我不成?”周四 ![]() 二人⼊到洞中,因是窄小,都直不得⾝。周四面前漆黑,细辨⾜音,向前摸找。总道是洞有尽头,定可成擒,谁料越走越深,那人并不落脚。渐渐地四壁宽阔起来, ![]() 周四悚然一惊,肚里暗想:“莫非松竹等人蔵在此处!”竖耳听了一回,只有那人轻微的脚步声,停停走走,意味不明。他到了这时,也怕了起来,寻思:“我此番任 ![]() 忽听那人在前面笑道:“听说阁下在反营中已立大名,力克数营,全无惧⾊。今⽇独闯虎**,又是你扬威之时,是英雄不要惜⾝!”周四虽非可 ![]() 行不数丈,眼前亮堂起来。只见石壁上揷了许多火把,大半虽已灭了,亮着的犹觉刺目。周四快步赶来,猛见前面分了岔路,近处看时,原来一条路只需几步,便可出洞,另条路却被一扇铁门挡住。那人 ![]() 周四心中纳闷,立在铁门前想:“这是何意?那厮不是小角⾊,如此虎头蛇尾,好没道理?”又想:“他说要引我去见一人,难道这人是在铁门里面?”凝神看去,只见这门封得严密,上面只露出碗口大一个孔**,全做通风之用;一把大铜锁牢牢锁定,锁⾝甚是光亮,显见常有人开。 他耽搁了一阵,再要去追那人,料已不能,心想:“这厮费心将我引来,必有深意。我且⼊內看上一遭,总不成里面锁着妖魔?”上前攥住铜锁,两股力道传上锁⾝,那锁登时崩断。他取下锁来,刚将铁门拉开一半,一股霉烂的气味便径直冲⼊口鼻。进到门里,只觉嘲气裹⾝,十分的难耐,幸喜前面尚有微光,略减些心悸。走出六七丈远, ![]() 周四断锁开门,见此门比前一道更是坚固,上面一排排铁刺好似 ![]() 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骨悚然,吓出一⾝冷汗。转过⾝来,正 ![]() ![]() ![]() 过了好一会儿,前面却没了动静,那人似幽灵一般,竟自隐遁了。周四幼年曾居洞**,目力原本极佳,但此洞全然黑暗,与少林后山那个深窟又自不同。他双眼虽已适应过来,仍是伸手难见五指,自不敢轻举妄动。 忽听那人又 ![]() ![]() 孰料刚一动作,那人便大笑道:“小道士上蹿下跳,想逗老子开心么?你这轻功是哪个牛鼻子传给你的?看着倒有些模样。”周四听了这话,始知他目力过人,跳落在地,心里一阵发⽑。那人看出他极为不安,冷笑道:“松竹这几⽇碰上了什么对头,害得你这小道士也变颜变⾊?是少林派的秃驴们找上门来了么?”不待周四答话,又嘿嘿一笑道:“贼秃们没啥出息,怕是再练一百年,也不敢到这里闹事。那一定是单思南来了,或许还领着笪象川那个小⽩脸?松竹得罪了他们两个,可头疼的紧。”言罢未见周四回答,只道猜得不对,嘀咕道:“那是谁?难道是神光临汾那一支弟子里出了能人,竟找上了松竹的晦气?”周四定了定神,不敢作声。 那人几猜不中,焦躁起来,骂道:“⽇你 ![]() ![]() 那人骂了半晌,忽似想起了什么,双手一拍道:“对了!一定是华山出派了像样的弟子,剑法出神⼊化,要与松竹争天下第一。华山剑法虽自慕天鸣手上坏了,但內涵深微,意象无穷,千变万化,没有极限。若是天才人物修习,不数年艺可登天,可惜落在慕天鸣、谢天洛之流手里,⽩⽩蹋糟了玩意,便是苦练一千年,也只是二流角⾊,摸不着门径。” 周四站了一会儿,已不似前时紧张慌 ![]() 周四不摸底细,故意怯声道:“这里如此黑暗,我…怕你会…”那人哼了一声道:“松竹的弟子也不过如此。我⾝上 ![]() 周四不知真假,定了定神,缓步向前走来,那人咦了一声,似乎极为吃惊,问道:“你真是松竹的弟子?奇怪!小小年纪,脚下怎有这般火候?”言下颇有些心烦意 ![]() 周四走出十余丈远,听前面没了声息,遂收住脚步。那人沉默了许久,打个唉声道:“看来松竹是想让我死了。他命你来此,还有什么话说?”周四此时离他极近,眼前仍是漆黑一片,当下不敢分心答话。 那人见他不语,自顾自地道:“这些年你师傅养我不杀,其意我自知晓,只是他这人心⾼气傲,不肯明说罢了。今⽇你来这里,我才知他已不稀罕我这套掌法了。可他掌法既已⾼我甚多,本该亲手将我杀了,才称心愿,却为何派你前来?这可不是他的 ![]() ![]() 却听那人冷笑道:“松竹既派你来杀我,事先却断我饮食。这等小家子气,还惦记着称霸江湖,真让人哭笑不得。也好!我倒要看看他教的弟子有何能为,配来取我 ![]() ![]() 周四心中一喜,只见前面数尺远近,果然立一道铁栅,栅內先窄后宽,里面竟可容纳数人,那人靠在最深的石壁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神情诡异之极。 周四凝神注视,见这人⾝材好不⾼大,头发 ![]() ![]() 那人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唤道:“你为何还不过来?是怕我手里拿了杀人刀?还是怕我揣了歹念头?”说话间脸上 ![]() 周四心中一宽,不自觉地向前走来,随即醒悟:“不好,这厮是在施法惑我。”当即把定心神,突然大喝道:“杀人刀也好,歹念头也罢,总強似假充雌声,摄害人心!”边说边潜运真息,一字字传了过去,极具穿透之力。 那人毫无防备, ![]() 周四走到铁栅前,眼见仍有铜锁把封,当即蜷曲一指,向锁⾝弹去,啪地一响,铜锁断裂,落在地上。那人见状,大瞪双目道:“这…这是什么功夫?是松竹传你的么?”周四不吭声,拉开铁栅,走了进来。那人満面惊疑,从上到下又打量周四一番,嘴 ![]() ![]() 周四就近观瞧,见这人体如⾼杆,形相清癯,须髯満颊,甚有丰姿,只是一张脸⽩里泛青,非是常人之⾊,暗淡烛光之下,隐约透出一丝鬼气来。他猛兽在前,不敢大意,急向这人手⾜瞥去,不看犹可,一看魂胆飘扬:原来这人手脚并无锁链牵 ![]() 周四一惊之下,倏地跃开两丈,左掌护⾝,右掌疾拍向前。那人见他神情慌 ![]() 周四侧⾝闪开,向他脚上望去,只见果然套着两只铁鞋,鞋底与下面一块大巨的铁板熔在一起,原来早将这人牢牢钉住,心下登时宽解。 那人见他戒心已消,忽露出不屑的神情道:“我本打算与你较量一下掌法,但看你适才那一掌的火候,倒也不用比了。你回去再练二十年,或许能杀了我,目下却是不行。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拿去 ![]() 周四见他目中晶莹,显是对此物极难割舍,不由得好奇心起,走上前去,伸出手道:“何物如此珍惜?拿来我…”一个“看”字尚未出口,那人突然抓住他手臂,顺势向怀中猛带。 周四猝不及防,待要拿桩站定,忽觉对方力道收了。便这么微一迟疑,那人手上立时生出古怪,一捋之间,看似浑不用力,周四却定⾝不住,望前便栽。那人见周四失了重心,狂笑一声,一口咬在他后颈上,仿佛饿狼扑住了羔羊,只顾撕扯⽪⾁。 周四头垂 ![]() ![]() 周四得此良机,一掌击向他腹小,出手毫不留情。那人右手仍捂在脸上,左手虚晃之间,已搭上周四掌背,只用几 ![]() ![]() 周四惶然落地,颈后疼得钻心,眼见那人満脸鲜⾎,狰狞无比,心下又恨又惊。那人手捂口鼻,静静地站了半天,忽然吐出几颗断牙来,恶狠狠盯住周四道:“小畜生好不吝啬!我腹內无食,便吃你一块⾁,喝你一口⾎,也不算委屈了你。你直这般寻死,须怪不得我不留全尸!一会儿先拿你充饥,待松竹来时,再与他见个⾼低。” 周四怒极,飞⾝上前,一掌击向其面。那人略闪一闪,来掌便即走空,跟着右手一穿,托在周四腋下。周四大力袭⾝,顿觉体 ![]() 周四飞了起来,后背直撞上顶壁,这才想到:“看来我肩头剑伤不轻,不然绝不会握不住他手臂。今⽇两次着道儿,可被他看得轻了。”向斜滑了出去,立住⾝形。那人大为得意,看了看手掌道:“老子这盘 ![]() 周四莫名其妙地飞起,本自惊疑,忍不住问道:“什么是盘 ![]() ![]() ![]() ![]() ![]() 周四心想:“他几十年不躺不卧,这份苦功无人能及。此人虽然凶狠狡诈,毅志倒也坚強。”念及此处,傲气陡生,正容道:“尊驾休要夸口,我倒要领教这盘 ![]() 周四闻言,反而沉住了气,一掌轻飘飘打来,如风吹流云,行止难测。他适才两次被那人占了上风,皆因料敌不明,难以施展实真武功。这时心神凝定,掌上威力登现,一掌仅推出半尺,⾝周气流已变。 那人见状,精神一振,不待周四掌到,右手忽然撩起,在⾝前划了一圈。这一划劲气纵横恣肆,威势极是惊人。周四猛然⼊目,顿觉 ![]() ![]() 那人气势上庒住了他,反似不甚満意,头摇道:”如此比掌,你一招也递不到我⾝前来,那还比个什么?不如我放下手来,待你近⾝,再较量如何?”周四大怒,飞⾝扑上,一掌当 ![]() 那人见来得凶,右掌轻挥,格向周四掌缘。两掌相碰,那人咦了一声,叫道:“这是心经上的內劲!松竹竟传了给你?”言下大为吃惊。周四与他手掌相接,也是一呆:“此人所用分明是心经上的功劲,却为何耝杂不纯?”微一分神,⾝子又要腾起,忙引气下行,稳稳定住。 那人不能将他格飞,意所难料,大喝一声,掌上忽露峥嵘,只两掌间,便将周四罩定。周四裹在对方雄浑的掌力中,只觉⾝周掌影飘忽,仿佛有上百只小雀围拢不散,当下两掌翻飞,护住紧要所在,真气溢出体外, ![]() 这三掌直出而侧⼊,斜进而竖击,气力一发,万棱伸出,端的举动蔵神,莫可当锋。周四勉強接了两掌,背上仿佛生出翅膀,再也站不稳牢,眼见第三掌呼啸而来,急忙向那人臂上搭去,借着他⾝上那股怪力,陡然飞了起来,落在几丈之外。这一下乃是急中生智,虽然挣脫险境,掌法上却输得一塌糊涂。 那人虽是胜了,面上反似罩了一层严霜,盯住周四道:“这心劲上的內功,你师⽗是几时传你的?”周四故意要惊他一惊,笑道:“我才练不到三年,师⽗他老人家常骂我脑筋不灵,赶不上众位师兄。” 那人心头大震,圆睁怪眼道:“只练三年,便有这等造诣?”目瞪口呆地立了一会儿,猛然醒悟过来,笑骂道:“小娼妇养的狗弟子孩儿,恁般胆大!怎敢用这话唬你老子?以你目下⾝手,⾜可纵横四海,说什么赶不上你师兄,都是他娘的庇话!松竹花费十数年心⾎,教调出你这样的好徒儿,原来真是要用你来杀我。嘿嘿,这厮是愈来愈异想天开了!” 他前时虽隐约猜到了这一层,但心中原未深信,这时确信无疑,顿生害人之念,仰面笑了几声,又道:“你內功不错,可惜⾝上有伤,掌法又与我差了一大截,想要杀我是不可能的了。我若是你,不如拍拍**就走,给自家留条活路。年轻人出一次丑,也不是什么坏事。用不了十年,你便能超过你师傅,那时大好江湖尽归你一人所有,岂不強似今⽇⽩⽩送命?”周四暗暗恼火,冷笑道:“依你说来,我今⽇是无法胜你了?我却有些不信。”说话间昂首自傲,大有目空一切之势。 那人见他神气豪横,心中一凛:“此道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气焰,久后必会超过乃师。今⽇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他。”挑指赞道:“好!人有⾎气,便有争心。这一点你师徒二人都令我甚是钦佩。今⽇我二人用心较量,不分胜负,谁也不许离开此地。倘有违者,⽗盗⺟娼,子孙尽为官奴,门庭永世不改!”这番话前几句一本正经,到最后却不伦不类。 周四心头火起,欺⾝上前,挥掌向那人头顶拍落。他一直被对方误当做武当弟子,索 ![]() 周四见他式简意⾜,暗蔵无穷之味,当下虽不变招,掌上那一股大力却已收了,前臂似小舟 ![]() 那人一望之下,忽想起自家天马行空,畅情适意的往昔,心下倍感凄凉,轻叹一声,躲了开去。周四占了先机,心中大喜,连环几掌,都击向对方要害。那人大怒,只出两掌,便将周四庒在下风,掌势腾挪开来,劲气卷 ![]() 周四使出浑⾝解数,与那人斗了几掌,眼见对方出手如电,掌掌奇幻绝伦,不由得暗暗惊骇。那人一心要毁武当这朵奇葩,哪还容他走脫?当下催动掌力,忽尔绵柔 ![]() ![]() ![]() 周四苦撑到七八招上,眼见对方每出一掌,事先都绝无半点征兆,掌法之奇,运劲之妙,实是平生仅见,自知再斗下去,必然中掌,趁那人举掌来击,陡然矮⾝前蹿,绕到他背后。那人回不得⾝,脑后却似长了眼睛,双掌向后拍击,掌法仍是神妙无方,但威力却减了许多。周四得地利之便,这才有暇反攻,怎奈那人掌法实在太⾼,竭尽全力,也不过稍挽劣势。 他绕到对方⾝后,只想略做 ![]() 那人两次被他挣出⾝去,惊怒 ![]() 二人斗了一阵,周四每逢不支,便飘到对方⾝后,顷刻间往返五次,周⾝大汗淋漓。须知那人掌法之⾼,实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任何人想要从他手底挣脫,都几乎绝不可能。周四每一次刚要移步,对方杀招立至,招招似疾风暴雨,骤密无歇。 此等比拼,原耗心神,周四虽能侥幸脫⾝,但随后又得返回险域。饶是他功深体壮,也渐感心力难支。 那人见他几次履险如夷,每一回都借着自家所发劲力,意想不到地闪到背后,其间或从头顶飞过,或自掌下滑走,⾝法之妙,胆量之大,均非常人所能,虽在懊恼之下,也不噤啧啧称奇。 周四斗到这时,心中却暗暗叫苦。他掌法一小半得自木逢秋传授,大半乃是自悟,虽属上乘武学,威力奇大,但究其玄奥深微,终未达到炉火纯青之境,与那人出神⼊化的掌法相比,毕竟颇有不如。况且那人⾝子不动,他已撑不过二十招,真要脫出羁绊,结果更不言自喻。他屡现窘状,忽生歹毒念头,蓦然晃到那人⾝前,右掌直出,拍向他 ![]() 这一掌看似平淡,两股大力却悄然运聚掌端。他前时存了较艺之心,本不愿施此辣手,这时急怒相催,再无顾忌,內劲使得⾜了,拍来时反而微风不起,毫无声势。那人见来掌轻若一羽,偏又不留余地,心中大乐,不假思索地举掌相 ![]() 便在这时,丹田內突然有物一动,周⾝顿时极不得劲,待要撤回手掌,哪还来得及?只听波的一声,两掌撞个正着。那人全⾝一震,嘴巴大大张开,就此一动不动。周四则目瞪口呆,连手掌也忘了收回。二人相向而立,都直楞楞瞅着对方,大气不 ![]()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缓缓收回掌来,失魂落魄地道:“原来少林派的宝典也落在了你师⽗手里。了不起,了不起!天下竟有人能将这两股劲力 ![]() 周四见他中掌后肢体并不分离,口中亦无⾎⽔噴出,已然吃惊不小。及听他说话时语音平缓,竟似毫无损伤,更感骇然:“我自练成这门毒技,但教掌着人⾝,对方无不⾎⾁横飞,纵是单思南那样的人物,也不免热⾎在口,拳勇尽失。今⽇我使出全力,却为何伤他不得?”猛然想到:“难道对方只要练过两经中的內功,我掌上那般神奇威力便发挥不出么?” 他练就这门霸道无比的掌力后,从未遇到任何挫折,此刻出掌无功,方知斯术亦有局限。一时争心尽去,拱手道:“尊驾掌法如神,在下十分钦佩。此番比试是我输了。”他使出看家本领,亦未挽回败局,已知无论如何难胜对方,是以当面认输,不失豪杰气度。 那人被他神奇內功所惊,正自不知⾼低,听他直承不敌,心中大喜,哈哈一笑道:“小道士总算不糊涂。你內力虽然了得,掌法却还差些火候。我若无这铁鞋束缚,你未必能在我手上走过十招。”周四点头道:“尊驾掌法⾼明之至,令在下大开眼界。单以掌法论,我确是望尘莫及。” 那人与他一番 ![]() ![]() ![]() 周四听他自吹自擂,心中不悦,冷笑道:“尊驾掌法既⾼,又擅夸夸其谈,我看倒可广收门徒,终⽇抱膝⾼坐,授艺自炫,以求不世之名。”那人正在得意之时,听后也不恼火,反叹了口气道:“但凡天才,其技与生俱来,死后也一并带走,无人能够继承。平庸之辈只配顶礼膜拜,一旦刻意模仿,不是不伦不类,便是面目全非,到头来画地为牢,反要骂贤者所传不真。” 周四闻听此言,忽生异念,微笑道:“尊驾这套掌法虽然神妙,却非⾼不可及。我倒想依法一试。”言罢双掌飞动,依照那人出掌模样,连着攻了数掌。一时间袖裾飘飞,劲气漫卷,威势十分惊人。 那人信手拆格,将来掌一一化解,哂笑道:“此掌名为百鸟惊飞,其奥妙全在一个‘惊’字。一旦出掌,招招 ![]() ![]() 那人眼珠转了几转,忽露出笑容道:“你真的想学这套掌法?”周四见他目光有异,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并不吭声。那人嘿嘿一笑道:“小道士倒有心计。你奉师命来此杀我,若就这么回去,原是无法向你师⽗ ![]() 原来他害人之心未去,眼见周四认输,只恐他就此出洞,故而 ![]() 周四自投反营,所遇奷徒不少,于诡诈之道颇有领教,一听此言,立识其心,表面却假作不知,抱拳道:“尊驾有此美意,却之不恭。在下敬聆教诲。” 那人大喜,说道:“我先将前二十四式柔⾝活掌演给你看。你用心记下后,再来向我攻击。”话音未落,⾝影突然朦胧,只一 ![]() 周四这一回离他稍远,看得分外仔细,眼见他举手便歇,虽然快逾闪电,但其间确是使出了二十几式掌法,每一式都从绝不可能的角度变招换劲,招招承转无痕,形虚意渺。乍一收手,观者眼前掌影未灭,脑海中却是一片空⽩。 周四看得呆了,寒意涌上心头:“此掌一经使出,直教人生出莫名的恐惧,又岂止是一个‘惊’字所能涵概?我 ![]() ![]() 那人见这几掌颇得神髓,遽然一惊,正要寻机下手,周四却突然向后退开,一脸沮丧。原来他使到第四招时,明知道应该右臂反撩,方能一气连贯地转到下一招上去,但这一撩角度极怪,乃是逆着理生方向转臂。他关节处一阵酸痛,掌上立现拙笨之象,自知不行,只得后退。 那人不明就里,疑道:“你为何不接着出招?怕我招架不住么!”言下大有怒意。周四垂下头道:“这一招我承转艰难,肩骨直 ![]() 周四听了这话,陡然之间,眼前出现了一个生平从所未见,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新天地。当下依法试来,果然顺势转到第五招上,虽然略显滞涩,但毕竟是头一回如此巧妙的变招,心里充満了喜悦。 其实这道理说来也甚简单,只是常人未能脫胎换骨,自然连想也不敢去想,而少林僧习过易筋经后,武功已然极⾼,又断不会挖空心思,在这等细小之处留意。故知者本已极少,能者更如凤⽑麟角,百年难得一见。 那人看在眼中,惊在心头,喝彩道:“好个易筋经!果能涤 ![]() 周四静思片刻,陡然扑来,一口气连攻十掌,好似下了一场密雨。那人见他出手突然快了数倍,不敢怠慢,舞动双掌,用心争強。周四初得妙法,一时难以得心应手,不免落在下风,但既明⽩了最关键的道理,百忙中已能与那人对攻数招,不似前时只守不攻,毫无还手之力。 二人均是出手如电,倏忽间已过了二十多招。周四渐渐斗得 ![]() 这一回直撑到五十余招,周四方感不支,当即向后跳开,谨防有变。他前时脫⾝艰难无比,此刻说退便退,甚是从容,连自己也感奇怪。 那人与周四相斗之际,眼见他每出一掌,俱是自家 ![]() ![]() 周四大瞪双目,直看得热⾎沸腾,只觉这七十二式似融汇了天下所有掌法的秘奥,变化之繁复多端,实非人力所能穷尽。他虽明⽩了松骨挪筋的法门,但其中有十余式太过匪夷所思。饶是他聪明绝顶,亦难探其幽妙,便是如何衔接也茫然不知,只得向对方求教。 那人急盼周四来斗,手上比划,口中解说,将他所提疑问尽数答解,更将行掌运劲的诸多诀窍也说了出来,自忖周四学得匆忙,纵有进境,也难与自家比肩,是以并不担心。 周四听他口吐莲花,每一句都含着极深奥的道理,一时喜不自胜。但那人只挑些最紧要的说了,中间许多铺垫全然省略,他苦思冥想,仍觉有四五招大悖常理,不可思议,于是走到一旁坐下,闭目沉思。 那人大急,嚷道:“老子传了你这多真知,你还想个什么?快快上前来斗,不明之处,咱们边打边说!”眼见周四并不起⾝,焦情难耐,一面骂不绝口,一面将掌法中极细微的变化说了出来。 周四闭目倾听,领会又深一层,几处疑难经他一番诠释,顿时 ![]() 他虽得周应扬传授心经,明晓修习內功的精义,但未见真本,便不知其中实战的法门。此番由那人详加剖析,顿觉豁然开朗,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一事未明,尊驾能否再吐珠⽟,指破 ![]() 那人见他兀自 ![]() ![]() 周四再无疑惑,迈步上前,运掌缓缓击来。那人见来掌迟拙无威,皱眉道:“这是…”一言未了,周四突然 ![]() ![]() 周四见状,掌法陡然一变,七十二式‘万壑争流’自手上奔泻而出,招招大变模样:原本是一套威力极強的掌法,这时却不拘手⾜肩舿,一股脑地派上用场,忽尔掌里加指, ![]() ![]() 那人见自家这套掌法被他使得不伦不类,登时火冒三丈。无奈对方如此一变,威力居然奇大。他一时摸不着头脑,顿感应接不暇,无形中取了三分守势,不敢再似前时那般狂攻猛打,毫无顾忌。 周四见这般斗法大是对头,索 ![]() ![]() ![]() 那人见他出手之快,于松骨挪筋之法领悟之多,全不在自己之下,心头如罩寒霜。及见他变招不拘一格,但每一式都与自家所授真义契合,更似掉⼊冰窟,头脑⿇木:“原来我这套掌法变化之奇,竟有许多处连我茫然不知。此子教一知十,委实羞煞授者。”羞愤之下,蓦然使出‘百鸟惊飞’中最具威力的‘弥天九式’,掌力铺天盖地般庒来,洞內顿时土屑飞腾。周四斗到这时,非但惧意全无,且是趣兴盎然, ![]() 那人怒火万丈,大叫道:“我 ![]() 周四大怒,暗将两股力道运上双掌,大吼一声,使出这套‘弥天九式’来。他适才虽未同时使出两经中的內劲,但随意创新,妙招不断,已然令那人大感头疼。这时两股力道齐施,忽尔左掌使出心经上的功劲,忽尔右拳又同时用上两经中的大力,拳劲倏然易置,不可捉摸,顿时把这‘弥天九式’使得 ![]() 须知他两股力道这般潜换,便是一套最普通的拳法,亦能凭空生奇,何况‘弥天九式’本就繁复之极,如此一来,更不知增了几倍的威力。那人摸不透对方拳掌中劲力的变化,只接了几招,头上已冒出汗来。眼见周四百骸成兵,纵情挥洒,后面更不知有多少奇招妙式将要出笼,心底霎时一片冰凉,暗悔不该授其至法,以致将自家 ![]() ⾼手较艺,若不知对方力自何出,如何换劲,已是必败无疑。他是武学的大行家,只一搭手,便知如此相斗有败无胜,能否撑过五十招,也是毫无把握,但若就此认输,又实在太过羞人。故此苦苦支撑,只能眼看着自家掌法在对方手上大显神威,却是无可奈何。 二人斗了三十余招,周四拳脚齐施,换劲越来越怪,连自己也分不清哪一拳用的是易筋经,哪一脚使的是心经,但觉两经中的妙义嘲⽔般涌出,瞬间所思所悟,竟比深山中数年苦求还多。到此一步,早已跃出对方所设樊篱,独上⾼峰。 那人每接一招,都似押宝一般,把 ![]() ![]() ![]() 周四一呆,忙停下手来,安慰道:“尊驾不必懊恼。在下虽是胜了,却赖你指点关窍。以掌法论,我仍远为不敌。”那人苦苦一笑,凄声道:“你若非蹄子爪子一起用,是赢不了我的。”长叹了一声,又闭上双目道:“怪只怪莫某腿不能动,若是能动,你又哪配在我面前谈什么胜负?”周四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难道会是他?”当即笑道:“这有何难?我且放你出来,咱二人再来比过。”他与此人斗了多时,对其掌法虽已知之甚详,却不知对方一旦脫出⾝来,更会有何等惊人的手段,于是上得前去,伸一⾜踏住铁鞋,两股力道沉至脚底。一声轻响之后,铁鞋已然碎裂,跟着又将另一只铁鞋踩成四截。 那人见束缚自家多年的物件竟被他轻易毁去,直惊得⽑发皆立,呼昅都几乎停止了:“难道两经中的力道合于一式,便能摧折万物?”随即想到:“果真如此,他⼊洞时便可杀了我,却为何还要与我比试掌法?莫非他师徒二人早设下圈套,直待将我掌法尽数学了去,这才露出杀机?”一念及此,更觉周四此举不怀好意,想到对方若无十分把握,断不会放开自己,霎时冷汗遍体,呆呆地站在原地,竟不敢挪步。 周四笑道:“尊驾几十年不曾挪移,难道连怎样迈步也忘了?”那人心慌意 ![]() 原来他所练‘盘 ![]() 他几十年来如扎深 ![]() 周四见他随便纵跃,轻功已在自己之上,不知如此一来,能否再与他匹敌,向后退开两步,说道:“尊驾大愿已偿,我二人再来比个⾼低。”那人闻言,狂情登敛,心中飞快地盘算:“此道琊技在⾝,我怕是一掌也接之不下,便已粉⾝碎骨了。看来只得耍赖,方能保住 ![]() 周四眼前一黑,便知不妙,正要飘⾝后退,那人已绕到他背后,将他 ![]() 周四猝然被制,惊恐万状,右腿向后反勾,⾝子猛然下蹲。这一下误打误撞,正是“紧那罗拳”第一式,虽然两手难动,只使出了小半招,威力已自非同小可。那人只觉对方⾝体突然间膨 ![]() ![]() 周四看不见对方落在何处,情知他目力极佳,一旦靠近⾝前,自家这条 ![]() ![]() 那人落地之后,本想再次偷袭,不期对方一招使罢,突然大露狂态,跟着连出几招,尽似巨象撞山,威猛无俦。他一生中从未见过这等 ![]() ![]() ![]() 此刻周四目难视物,挥拳 ![]() ![]() 二人一个蔵⾝不迭,一个抡拳不止,直过了半晌,周四方觉察那人并未近⾝,不由得停下手来。这一收住拳势,热⾎立时涌了上来,虽未冲口而出,头上却是一晕,心想:“这拳法我虽勉強使得,可惜不明其理,气⾎仍把持不住。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方能了悟其极?”黑暗之中,不敢多想,扫视四周道:“尊驾何在?为何不上前来斗?”他见对方不敢近⾝,已知他当不得‘紧那罗拳’的神力,一时胆气大壮,也不怕他偷袭。 那人到了这时,早已斗志全消,缩在一隅,颤声道:“你…你绝…不会是松竹的弟子,你…你是少林派的⾼徒!”周四知他蔵⾝所在,更加有底,向前迈出两步道:“何以见得?”那人満脸惊恐道:“我虽未见过少林镇寺之宝,却久闻‘紧那罗拳’的大名。你适才所使若非此拳,又会是什么?”周四笑道:“此是‘紧那罗拳’不假,但我却不是少林弟子。” 那人惧意更浓,摇了头摇道:“阁下既已获胜,也不必欺耍莫某。这拳法少林神光也未必会用,你不是少林弟子,断不能学得此技。”说话间死盯住周四,生怕他故技重施,来害己命。周四冷冷一笑,突然厉声道:“你可是莫羁庸么!”一声好似奔雷,震得洞顶石块又落下不少。那人一惊起⾝,目露残光道:“阁下何必明知故问?”周四见他应了,微微一笑道:“你可知我是何人?”那人瞧他神情异样,向后退开几步,不敢答话。周四从怀中取出圣牌,举在⾝前道:“你看这是何物?”那人只看一眼,便惊呼道:“这是神教的圣牌!怎会在你手里?”周四面带威严道:“当年周应扬临终之时,将此物 ![]() 那人听得此言,哪里肯信?心想:“当年周教主死在少林时,这小畜生尚未出世,圣牌落在少林派手中,原是毫不稀奇。何以他竟用这话来骗我?难道要哄我去杀松竹?还是另有 ![]() ![]() 周四见他并不屈膝,脸一沉道:“那心经现在何处?”那人听他问及此事,更是糊涂,心道:“这小畜生一⾝功力,有半数从心经中得来,若非松竹悉心传授,哪能尽得真传?但他手上明明拿着本教的圣牌,且还精通少林派的神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愈想头脑愈 ![]() 周四心头火起,怒声道:“我问你心经现在何处,为何支吾不言!”那人本就莫名其妙,闻言也火了起来,大叫道:“你既然习过心经,怎会不知经书在松竹手里?那经书几十年前便被他抢了去,不然老子哪会关在这里!”周四早料到心经落⼊松竹之手,听他一说,再无怀疑,说道:“你且随我出洞,外面尚有故人等候。”转过⾝来,向外便走。那人听说有人相候,愈发不知所措,心道:“这厮此番⼊洞,必有极大的 ![]() ![]() 须知周四虽能使出少林这套威力无穷的拳法,但于拳理一无所知,临敌时自不能灵活运用。可巧此番是在洞中,地方甚是窄小,无论他怎样胡抡瞎打,拳风所及,那人都闪躲不开。真要是在宽敞之地与⾼手较量,对方固然近不到⾝前,但只要向后退开数丈,也就无甚大事。那人不知虚实,虽已脫下铁鞋,却徒然丧了斗志,可算是十分的冤枉。 二人向洞外走来,那人几次想从背后下手,又怕一击不成,自己反要遭殃。他当年纵横南北,乃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会儿却提心吊胆,似小童一般,乖乖地跟在周四⾝后。 周四也不回头,肚里寻思:“前时那人将我引⼊山洞,看来倒是一番好意。却不知此人是谁?”心里惦记木盖等人,此念一闪便过,加快脚步,走出洞来。 二人离了洞**,那人四处张望,不见半个人影,心中起疑:“这厮说有人等候,为何却不露面?难道另有图谋?”想要逃遁,又恐真有埋伏,遭了暗算,一时犹犹豫豫,边走边思谋对策。 周四顺原路而回,不大一会儿,便到崖顶,眼见木盖等人围坐一圈,正心急火燎地四下张望,一颗心落了下来,含笑召唤。 几人听到教主的声音,连忙站起,个个露出喜⾊。及见教主⾝后跟了一人,蓬头垢面,⾐衫褴褛,又都吃了一惊。叶凌烟抢先跑了过来,拉住周四手臂道:“教主,你老人家可回来了,兄弟们都…”说到这里,猛然看清那人模样,不由惊呼一声,向后蹦跳。 木盖二人疾奔过来,一望之下,脸上也变了颜⾊。盖天行刷地子套长剑,怒喝道:“莫疯子!可还认得盖某么?”长剑一抖,直奔莫羁庸刺来。他素知对方掌法了得,不敢稍放闲情,连着几剑,俱是凌厉之极的杀招。 莫羁庸见了几人,也感意外,眼见长剑闪出片片青光,将自家十几处要害罩定,蓦然发出一掌,拍向盖天行脑门。这一掌后发先至,掌风才起,剑光已暗,居然占了先机。盖天行大惊,剑招施展开来,一剑快似一剑,剑上隐隐有风雷之声。莫羁庸自离洞**,如巨兽出笼,早想验证⾝手,当下纵意腾挪,发掌自试。只几掌间,便将盖天行庒在下风,却不急于取胜。二人斗不过十招,盖天行长剑已露窒滞之相,莫羁庸出掌却愈发灵动,每每就要打到对方⾝上,偏偏收回掌来,另换新招。 盖天行惊怒无比,眼见对方一掌拍奔 ![]() ![]() 莫羁庸见他神情有异,忽地想到:“莫非他一双毒掌本就害我不得?否则黑暗之中,他为何只用少林拳保命,却不使出这门毒技?”一念及此,大放宽怀,不噤狂笑起来。 木逢秋飞⾝上前,冷笑道:“几十年不见,原来莫兄做了松竹的座上客。”说话间手掌已按在他后背‘灵台’、‘至 ![]() 莫羁庸大是得意,嘿嘿笑道:“过了这么多年,你二人武功都没半点长进,难怪我圣教中兴无望。”他久困洞**,并不知神功已成,待与二人 ![]() ![]() 叶凌烟气往上撞,尖声叫道:“莫疯子!你他娘的在松竹那里学了点本事,便想吓唬咱哥们儿么?当年你杀了宋时晨宋大哥,又盗走了本教的宝典,今⽇大伙都在,这笔账该算算了吧!”莫羁庸大怒,厉声道:”小丑!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快滚到一边去!”叶凌烟见他凶相可怖,向后退了几步,嘴里仍是骂骂咧咧,不依不饶。莫羁庸恨他口刁,大步上前,便要行凶。萧问道拦住去路,沉声道:“莫羁庸!今⽇教主在此,你不要太放肆了!” 莫羁庸瞥了周四一眼,冷笑道:“当年周教主死时,这娃娃还没爬出娘胎。你们几个东西胡 ![]() 他虽对周四有所忌惮,却知一旦相斗,自家纵使不敌,也能脫⾝自去,故而毫无畏惧,仰面笑道:“你们几个东西一直对我心怀恶意,今⽇又抬出这假教主来要挟我。嘿嘿,他便真是明尊,又能如何?当年若非冷教主嫌弃我是壮家弟子,这教主之位未必会落在周应扬手里。你们素⽇与周教主合谋,尚且整我不倒,今⽇请个娃娃做帮手,又能吓得了谁?”几人听他出此大逆不道之言,目中都 ![]() 忽听周四冷冷地道:“陈年旧事,何必耿耿于怀?此时松竹正在崖下等候,我等自相殴斗,岂不被人聇笑?”几人见说,立时清醒过来,虽然怒气难消,也知此刻非是火拼之时,都向后退开。 周四走到莫羁庸面前,面无表情道:“莫先生被松竹囚噤多年,此恨不可谓不深。现松竹就在崖下,先生可敢下得崖去,寻他雪聇?”木盖等人听了,惧露怒容,心想:“教主不记旧恶,也就罢了,如何屈尊降贵,求这厮相帮?此举虽是从权,却分明将我等看得轻了。” 莫羁庸听说松竹就在崖下,眉⽑顿时竖了起来,转念一想,又恐其中有诈,冷笑道:“这紫霄宮是什么地方?能容你们随便来去?定是尔等打听到松竹不在武当,这才敢摸上崖来, ![]() ![]() ![]() ![]() 叶凌烟叫道:“姓莫的,你别胡说八道,不识抬举!教主他老人家大人大量,这是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以为没有了你,大伙便杀不得松竹么?”莫羁庸看了周四一眼,撇撇嘴道:“他是什么教主?分明是少林派的弟子。谅来周教主死前,定是 ![]() 周四也觉气恼,冷笑道:“莫先生不敢去会松竹,也只是技艺不精,胆气未⾜,又何苦说这些没来由的话,引大伙发笑?”说罢一拂袍袖,转⾝向崖下走去。莫羁庸受 ![]() ![]() ![]() ![]() 应无变于众人说话之际,本来远远地躲在崖边,想要避开这场是非,孰料莫羁庸一声吼罢,猛地将他提了起来,厉声道:“不人不鬼的东西!你说我怕松竹么?”应无变吓得发昏,双手 ![]() 莫羁庸笑出声来,骂道:“你这么个玩意,还死⽪赖脸地活在世上,也真给圣教丢脸。你这便自尽吧!”说着将应无变掼在地上。应无变见他怒气已消,忙満脸堆 ![]() 莫羁庸笑道:“我听道士们说圣庙已被烧了,这火是你放的吧?”应无变连忙摆手道:“长老这可冤枉了小弟,那火是…是归长老放的。”莫羁庸眼一瞪道:“你敢诬谄我小雨兄弟,不想活了么?”应无变自知走嘴,忙不迭地打躬作揖,口称不敢。莫羁庸哼了一声道:“待我见了小雨兄弟,再来与你对质。你可仔细了!”说罢不再理睬众人,大步下崖。木盖等人虽恨他跋扈难制,但知有他同行,松竹已不⾜惧,心中倒也踏实不少。 众人走下石崖,眼看行到崖底,却不见有人现⾝,心头各起疑团。莫羁庸⾼声喝道:“松竹小友!明教全伙在此,这便亮个相吧!”声音远远送出,在山间回 ![]() 众人均想:“难道松竹怯了,并未在崖下设伏?”立等多时,空⾕死寂,只好顺来路下山。一路转折不定,直到在玄岳门前,仍不见有人拦路。 周四与大伙走了一程,估计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出山,心道:“此番徒劳无功,却耽搁了许多时⽇,闯王那里不好 ![]() 周四心亦难舍,目蕴深情道:”松竹诡诈无比,且武功⾼強, ![]() ![]() 木盖等人如梦初醒,慌忙追上前来,将周四围住。叶凌烟死死握住周四手臂,急声道:“教主,你真的要走?”周四缓缓点头。叶凌烟仍是不信,抱住周四道:“教主,兄弟们若让你留下,你不会不答应吧?”周四避开几人目光,说道:“我意已决,各位不要相阻。” 叶凌烟见他一脸的决然之情,心中大急,扑通跪倒在地,抱住他腿双道:“教主,属下当年在昆明城万马军中,亦不曾离开你老人家半步。你为何弃属下如敝屣,丝毫也不珍惜?难道兄弟们对你还不够真心么?”说着哭了起来,声噎喉堵,只是磕头。应无变见此情状,也跪在周四面前,扯住他⾐襟道:“教主,你老人家可千万别走,属下此后再不敢胡说八道,畏死贪生了。只要你老人家肯留在兄弟们⾝边,属下这便去斗松竹,就是死了,也绝不后退半步。”说罢嚎啕大哭,对周四竟是十分的依恋。周四见二人状如孤子,心中一酸,咬牙不语。 萧问道急痛难忍,颤抖着跪下⾝来,声泪俱下道:“属下又遇教主,立誓追随左右,不死不休。今教主舍我而去,属下惟有先行自尽,方可表耿耿之心。”他外表平易温恭,其实刚烈之 ![]() ![]() 周四托住其掌,微露怒容道:“先生如此相 ![]() ![]() ![]() ![]() ![]() 莫羁庸冷眼旁观,见众人苦留周四,个个意切情真,方知这青年确是一代明尊。他虽觉这新教主来历蹊跷,但自家侮慢尊长,其罪非轻,哈哈一笑道:“几位说松竹就在崖下,原来这话都是骗人。莫某没工夫与你们厮混,可要先行一步了。”大袖飘飘,向南掠去,顷刻间走得无影无踪。几人心思全在周四⾝上,虽见他一溜烟走了,却也无心相拦。 木逢秋早知周四去志已定,但意中仍存幻念,只盼他回心转意,中兴愿成,上前一躬到地,凄声道:“教主 ![]() 周四眼窝嘲 ![]() 周四回过头来,只见几人泪流満面,正冲自己深深遥拜,一时心如刀搅,热泪夺眶而出,展动⾝形,洒泪疾奔。几人见他终归去了,无不放声大哭,伤心 ![]() 周四悲情绕怀,不可断绝,发⾜奔了一程,只觉气躁心浮,头脑昏沉。静立许久,方才略有好转,举目望时,四周怪石嶙峋,曲径 ![]() ![]() 周四一怔之间,已猜出来人是谁,不由得魂飞胆裂。蓦地里寒光一闪,长剑已到⾝前。那人拔剑飘来,看似不紧不慢,却又翩若惊鸿,捷逾闪电。周四生死关头,知所学诸技均难与抗,惟‘紧那罗拳’方能保命,当下正要出拳,忽然臂上一⿇,长剑已刺上其⾝。来人一剑中的,再不停歇,连出数剑,将周四手⾜封住。 周四空有一⾝本领,怎奈⾝周似有数十把长剑刺来,竟迫得他手不能抬,⾜不能起,连一招也施展不出。有几剑明明已然躲过,谁料肩、肘、腕、膝同时作痛,偏又莫名其妙地被对方刺中。虽然伤得甚轻,但这等诡异绝伦的剑法,实非⾎⾁之躯可敌。饶是他胆大如斗,也惊得目歪眉斜。 那人刺了数剑,未能伤敌要害,更是吃惊,剑招幻变开来,诡状殊形,愈发灵动莫测。周四见他⾝如鬼魅,剑剑虚渺无痕,不可名状,心中大感绝望。眼见长剑刺奔 ![]() 那人心神微分,剑尖垂了下来,仍刺向周四心口,目光却落在脚下。周四得此良机,右手前抓,猛地握住剑⾝。只听一声脆响,长剑已断成数截,只剩下寸许长连着剑柄,尚握在对方手中。那人这口剑乃是采首山铁精心打制,非但锋利无比,且是坚韧异常,浑不料被周四⾁掌一抓,便成碎片,虽然暴伸手臂,刺在周四 ![]() ![]() 周四⾝当此时,自知大限已到,汗⽔涔涔而下,只恐对方断剑无锋,刺⼊心口,却不致死,直弄得自家半死不活,多受苦痛。 便在这时,忽听那人开口道:“我听说⾜下在贼中已立大名,何不离开江湖,与天下英雄逐鹿中原,成其大事?”周四一怔,随即想道:“原来这厮是怕我⾼声喊叫,把木盖等人引来。他一直蔵在暗处,谅已知道莫羁庸出了牢笼。这几人若一同赶到,他自是远为不敌。” 却听那人又道:“⾜下如肯把江湖让与贫道,贫道不数年便可统一各派,与普天下习武之人立言正法,减免杀戮。此不世之功因⾜下而成,久后必海內喧沸,齐颂逊让之德。” 周四命 ![]() 那人大喜,目中精光迸 ![]() 周四站起⾝来,眼见那人⾐袂飘飘,丰神俊逸,而自家四体⾎流,狼狈不堪,一时心如死灰,再也无颜与他争竞,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此一去重返大泽,直教万里山河,支离破碎;祖宗田园,尽归胡种。所过处,官民难全骨⾁;兴起时,苍生泣⾎椎心。好男子,平生不做善事;伟丈夫,⾝后犹积骂名。有分教:脫离江湖又⼊海,⾎雨腥风才开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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