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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七杀碑 作者:朱贞木 | 书号:2053 时间:2016/10/5 字数:15907 |
上一章 第二十五章 齐寡妇 下一章 ( → ) | |
在三姑娘上屋探听匪人踪迹当口,仇儿也纵上了屋顶。 他就在客房顶上,仰天一躺,觉得四面空阔,凉慡之至,他如果没有巡风护院的事,真想在屋顶上⾼卧了。他得时时抬起头来,瞧瞧下面院內的动静,和左面三姑娘的⾝影。 他一看三姑娘施展⾝手,从那边屋后挂下⾝去,便知她从后窗偷听了。等了老大功夫,还没见她翻上屋来,正想过去查看,忽听得前进穿堂里,起了沙沙的脚步声。他一转⾝,借着檐口一带砌着半尺⾼的挡⽔砖,隐着⾝子,微露了两眼,向对面穿堂口瞧时:只见两个精壮小伙子,穿着一⾝青的短打扮,立在院心嘁喳了几句,一人向左边客房奔去,一人却向右边马棚走来,似乎踮着脚趾走,不使脚下带出声来,不时的留神住人的两间客房。到了马棚相近,忽地一个箭步窜⼊棚內。不料他进去得快,出来得更快,似乎还没有挨近追风乌云骢的⾝子,那马唿咧咧一声长嘶,庇股一耸,后腿一个双飞,辟噗,叭哒,人像圆球般弹了出来,直弹出马棚一丈开外,跌在地上,还滚了一溜路。 这人死活还没有看清,刷…刷…从左面飞过一条黑影,⾝法极快,扑到这人所在,一俯⾝,把地上的人提起来,在胁下一夹,又刷…刷…飞一般跑回左尽头第二间房门口。 灯影一幌,闪⾝而⼊,霎时,灯影俱无。屋上仇儿看得暗暗点头,此人⾝法步法,确是不凡,在这转瞬之间,马棚內几匹马都唿咧咧 ![]() 两间屋內的刘道贞曹勋,都开门而出,互问情由,刘道贞从睡梦中惊醒,不见了和⾐而睡的三姑娘,更是惊疑万分。 仇儿从屋上飘⾝而下,和他一说,才略安心。仇儿忙不及,先把追风乌云骢拉回棚內,转⾝出来,三姑娘也到了。 三姑娘心里有事,急于想和杨展商量,一看杨展始终没有露面,忙问刘道贞道:“我大哥呢?”刘道贞一愣,仇儿一个箭步,向主人房內窜去,一进屋內,他主人踪影全无,一柄莹雪剑,依然庒在枕头底下。吃了一惊,一转⾝,跳出门外,向曹勋问道:“曹大爷,我主人上哪儿去了,你知道么?”曹勋不信,跑到房门口,向內一瞧,果然没有在屋,立时嘴张得老大,自言自语的说:“噫!这奇了,我闻声蹦出来时,确没有留神他,可是这一点地方,他楞会不见了,他从哪儿出去的呢?”三姑娘⽟手一摇,忙说:“莫响,我们进屋去。”大家走进杨展住的屋內,刘道贞便问仇儿道:“你出去替她巡风时,你主人已睡着了么?”仇儿道:“我出房门时,我主人和⾐睡在炕上,似乎睡得 ![]() 三姑娘肚里憋着事,不见杨展的面,不愿出口,刘道贞问她:“探听了什么?”她回说: “等大哥回来,再说不迟。”大家坐在屋里,疑疑惑惑的不太好受。杨展没回来,也无法再觉睡,大约等了一个时辰,猛见房门轻轻开去,杨展悄声的进来了,⾚手空拳,⾝上依然是路上一套文生打扮,面上从从容容的,也没异样。大家见着他,如获异宝,都跳起来,都想张嘴说话。曹勋头一个张嘴便嚷,嗓门又宽,他说:“我的进士相公,你悄没声溜到哪儿去了…”杨展指着后窗说:“莫嚷!莫嚷!你们刚才在屋里说什么来着?你们去摸人家,人家也来摸我们了。”大家一听,都暗暗吃惊,齐向后窗户,瞧了又瞧。三姑娘更吃惊,心想听他口气,自己行动,他早明⽩了,人家来摸我们,这一着却没有防到,屋內空坐着四个人,竟一个没觉察隔窗有耳,这一着,也算栽给人家了。她向杨展说:“还好,我们没说什么来,只瞎猜大哥上那儿去了。”杨展点头道:“这样很好。”三姑娘忙又说:“大哥,你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杨展笑道:“我知道你说什么,但是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三姑娘吃惊似的,张着两片嘴 ![]() 第二天清早,大家起来,盥洗,吃喝以后,大家聚在一屋內,整理行装,预备上路。三姑娘肚里憋着事,没好好儿睡一觉,店伙快嘴老王进来伺候,三姑娘便问道:“天还没亮透,我听出左边几间屋內的客人,一齐摸着黑,便上路了,这班人走得这么急,上那儿去的呢?” 快嘴老王摇着头说:“嗨!这种人哪有好事,到这儿过了两宿,什么事也没有⼲,急急风的又往回走了,走的当口,马上驮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小伙子,不知受了什么病,谁也瞧不透怎么一回事,不然,怎么叫琊魔外道呢?”三姑娘心里明⽩,那半死不活的小子,定是昨夜被马踢伤的。 快嘴老王出去以后,三姑娘一肚⽪的话,实在有点憋不住了,赶着杨展问道:“大哥,你昨夜说,你知道的比我还多,你知道这批饷银往前去要出事吗?饷银出事,碍不着我们,不过我们一上路,走的是一条道,难免碰在节骨眼儿上,搅在混⽔里。再说,昨夜那几个吃横梁子的,已经有人吃了我们追风乌云骢的亏,这就算结上了梁子,万一冤家路窄,有点风吹草动,不由我们不伸手,我们赶路要紧,谁愿意找⿇烦。”刘道贞坐在一旁,听他娇 ![]() 三姑娘瞧了他一眼,娇嗔着说:“少来酸劲儿,鳝糊…鳝糊是道地南方菜,⻩河边上,只吃鲤鱼,没有吃鳝糊的,瞧你这酸溜溜的,少说闲⽩儿,好不好!”一面说,一面也格格笑了,大家听她说得有趣,都笑得打跌。 杨展忍着笑说:“她的话并没错,可是事到临头,⾝不由己,你们哪知道事情没有你们想的简单,而且已经套在我头上,只要我们一上路,往南走,是祸是福,便得听天由命,昨夜我琢磨了半夜,也没想出好办法来…”大家一听,摸不着门路,杨展从来没有这样萎萎缩缩过,其中定然有出人意外的事了。曹勋却不管这一套,大声说:“不是为了那几个⽑贼吗?小事一件,路上有点风吹草动,凭我 ![]() 曹勋眨着—对大眼,半天没开声,却自言自语唠叨着:“谁知你们肚子里的⽑病?有话不说,⼲么老卖关子,憋得人都闷得慌。”三姑娘笑得直不起 ![]() 刘道贞拿着这封信,凝神注意细看,还没有瞧完,已惊得跳了起来,嘴上喊着:“好险! 好险!差一点我们出不了京城!竟有这样的事,杨兄,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说…”杨展笑道: “事已过去,何必大家担惊,早对你说,你们离京的,难免前瞻后顾,态度便没有这样自然了,实对你说,倘然没有昨晚的⿇烦事,这段秘密,便打算不让你们知道了。”三姑娘文字有限,急得拉着刘道贞问道:“这信是谁写的,写的什么事,你自己瞧明⽩了,对不对?” 刘道贞一看三姑娘娇嗔満面,忙不及把信內的大意解释出来。他这一解释,三姑娘、曹勋,以及仇儿都听傻了,都觉着此刻五个人,好好儿的聚在沙河镇三义店,是天大的造化。 原来这封信,便是鹿杖翁暗暗送回金钱镖,说明虞二⿇子,从中维持香窟凶案的一封长信。 信尾附带着虞锦雯几句话,刘道贞知趣,略而不提。可是这封信没有具名,是谁写的,刘道贞还不知道。三姑娘想问时,杨展早开口了,笑道:“这封信,是一位老前辈,道号鹿杖翁写给我的,这位前辈老英雄,是我们四川第一奇人,和我却有相当渊源。那位虞二⿇子,在京时虽然没有见面,说起来,也不是外人,是我一位义姊的伯⽗,所以在暗中,肯这样出力维护。这档事总算过去,不必再说他,现在你们明⽩了这档事,我再说昨晚的意外事,而且是一桩⿇烦事。” 原来昨夜院內乘凉当口,三姑娘暗地和仇儿鼓捣,杨展早已看在眼內,明⽩他们要摸人家 ![]() ![]() 走近 ![]() “千万不要多疑,锦雯是我侄女。”杨展一转⾝,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怪模怪样的脑袋,从后窗口探了进来,窗口既小,脑袋却特别的大,而且是个卸顶的大老秃,漆黑的一张大⿇脸,灯光又弱,只见黑⿇脸上,一对灼灼放光的怪眼,只见脑袋,不见⾝子,好像这颗鬼怪似的大脑袋,长在窗口一般,而且朝着杨展,呲牙一笑,丑怪异常,胆小的普通人,深更半夜,碰见这样怪事,准可吓死大活人。杨展向窗口怪脑袋,双手⾼拱,悄悄说道:“虞老前辈,深夜光临,定有赐教,屋內有友人同榻,让晚辈出去拜见好了。”窗口怪脑袋点点头,两眼向他眨了几眨,脑袋往后一缩,便不见了。杨展向枕头底下莹雪剑,看了一眼,并没菗剑,又向后窗打量了一下,一个回旋,全⾝骨节,格格作响,忽地一耸⾝,两臂向上一穿,两掌一合,一个燕穿帘,人像 ![]() 杨展穿出后窗,轻飘飘落在窗外七八尺远,一转⾝,只见墙 ![]() “匆匆和几个同伴出京,未能拜访老前辈,尚乞海涵一二,想不到老前辈也出京来了,怎知道晚辈住在三义店呢?”虞二⿇子说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那边住着几个贼崽子,我瞧见你们同伴中一位女英雄,也听他们去了,这几个贼崽子,没有什么了不得,我们且捡个僻静处所,谈一下,你跟我来。”说罢,便向屋后围墙走去,一耸⾝,便纵出去了。杨展见他老气横秋,初次见面,便以长者自居,谈吐却非常慡直,而且语气亲切,猛地转念,那位任 ![]() 他跟着虞二⿇子的⾝影,纵出三义店后⾝的围墙,一先一后,翻过一座黑土冈子,穿⼊一片⾼梁地,约摸走了半里路,前面一片树林挡住,月黑星稀,瞄着虞二⿇子⾝影,穿⼊林內,才看出是座像样的坟地,树林是圈着坟地的。只要看周围的树木,尽是合抱的⽩⽪松,这座坟定是百年以上的老坟地。前面墓道上,还有石人石马对立着,墓左竖着巍然耸立的大石碑,墓中枯骨,最少是个赫赫一时的人物。黑夜瞎摸,有事在心,也没有这样闲情逸致,去挲摩坟前的碑文。坟后林上的夜枭子,咻溜!咻溜!在那儿悲啼,增加了深夜荒坟的凄清。 虞二⿇子在石碑前面立定⾝,笑道:“这儿很好,我今夜能够会到你,⾼兴极了,实对你说,你们从京城动⾝,过了⾼牌店,我已跟上你们了。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因为我夜⼊廖侍郞家里,暗地里见过你面的。”杨展听得未免吃惊,心说:“你还是为了那档事来的。”不噤脫口而出道:“老前辈既然有意跟踪,为什么不早早露面,老前辈这样跋涉长途,倒叫晚辈心里不安了。”虞二⿇子听出软中有刺,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你以为我为了你们,才跑这么远么?笑话,我虞老头子一辈子虽然心狠手辣,还不致在自己侄姑老爷⾝上施展。”这姑老爷三个字,更使杨展吃惊,心想不好,这事越扣越紧,总得说明一下才好,刚一张嘴,喊出“老前辈”三个字,虞二⿇子立时抢着说道:“你莫响,听我说,鹿杖翁到得真是时候,几乎使我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我一听他说虞锦雯在你府上,鹿杖翁和你老太太已办得停停当当,你又⾼中武进士,得了参将的前程,我真⾼兴极了。我虞二无男无女,我只有这么一个侄女,时时惦着她,想不到我侄女倒有志气,似乎也配得过你,而且我虞二面上也沾了光。我虞二虽然心狠手辣,在六扇门中吃了一辈子,可是自问良心没有黑过,没有做过没出息的事,虽然是个快班头儿,出⾝不⾼,在京城里还说得出去,还不致玷辱我们姑老爷…”杨展越听越不是味儿,闹得无言可答,不知说什么才好。虞二⿇子只顾自己说话,绝不理会杨展的神气,黑夜之间,也不大瞧得出来,而且说得滔滔不绝,绝没有旁人张嘴的余地。 他昅了口气,又说道:“未出京时,我明⽩你得鹿杖翁那封信,心里还是疑疑惑惑的,总以为六扇门的鹰爪孙,哪有好东西,绝不会去找我虞老头子的,但是我真想见你一见,所以暗地里到了廖宅,偷偷瞧了你一下,心里还是不安,还想请你出去,好好招待一下,让我同行中一般后生小辈开开眼,我虞老头子,也有这门⾼亲。再说,我鳌里夺尊,人前显耀的姑老爷到了京北,我没有好好的会一下亲,我侄女锦雯面前,也 ![]() ![]() 敢动这大批饷银的,绝不是普通人物,没相当的把握,绝不敢动大队护运的官饷,光 ![]() ![]() 我在未死以前,我得和你会一面,请你捎个口信给我侄女锦雯,万一见着鹿杖翁,也通知他一声,只要说一句,虞老头子为什么死的,便够了。还有,你们得赶快走,越快越好,马上得动⾝才好,千万不要淌在混⽔里,切记切记! 我言尽于此,这便是我此刻来找你谈一谈的原因。好了,现在我可放心了,你回房去吧! 我要走了!”说罢,叹了口气,点点头,便转⾝走去。 杨展一个箭步,拦住了虞二⿇子,剑眉微耸,虎目放光,斩钉截铁地说:“老前辈!请你止步,晚辈有事求教!”虞二⿇子朝杨展看了一眼说:“噫!你这是为什么,你有事么?” 杨展说:“二十万饷银,有这大队官军押运,老前辈也是江湖闻名的老英雄,晚辈真不信,有这样厉害的绿林,敢向这批军饷下手,而且老前辈认定非死在这儿不可,究竟老前辈探出什么来了?何妨对晚辈说一说,晚辈虽然北道上事事生疏,也许可以稍助一臂呢!”虞二⿇子一听杨展说出这样话来,一跺脚,说道:“糟!糟!怕什么,有什么,我不和你说,便怕你有这一手,你要明⽩,你虽然是新中武进士,得了参将前程,你现在还没有吃上官粮,这档事,和你又没有一点关系,你家里有老⺟娇 ![]() 杨展又说道:“老前辈,你是把事绕住了,绿林人物,这种年头,什么地方都有,我们四川出名的十三家山贼,晚辈也和他们周旋过,只要他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也是两手腿两的人,总有法子对付的,我也不敢大包大揽,只要老前辈把探得的一点眉目说出来,我们看事做事,有力使力,无力使智,大家商量着办,也没有关系呀!”虞二⿇子忽地拉住杨展手臂,摇了几摇,叹口气说:“你话是不错,你哪知道这次想动饷银的,不是普通的绿林人物,而且这般绿林里面,偏偏有我虞二⿇子的对头冤家,事情挤在一块儿,只要一发动,便得分死活,你不要瞧这批饷银,有一百多号官军跟着,我深知在京城里的官军,不论是什么营头,都是摆样儿的货,到了节骨眼儿上,他们肯卖命才怪哩,早已脚底揩油,远远地溜了,我担心的便在这上面。”杨展道:“这不去管他,老前辈探得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呢?”虞二⿇子说: “嗨!你非 ![]() 他巢⽳在磁州边界,靠近河南彰德府武安县境的石鼓山。但是凭金眼雕这股匪人,还没有这么大魄力,敢摸这批饷银,他是捧耝腿,替人忙合,起了见面有份的主意,正点另有其人。 据我这几天暗地探听他们过话的口风,才明⽩他们是合着三座山头的力量,来动这批饷银的,而且他们雄心 ![]() ![]() 使孙督帅部下的军心涣散,不战自 ![]() ![]() ![]() 既然是长兵器,也不外从 ![]() 飞槊张真够狠的,他把那个私娼当了兵器,从后窗內掷了出来,他自己却攀折了屋顶短椽,从屋上逃走,⾝手不弱,我一直追到城墙 ![]() ‘记着这笔帐,那儿碰上那儿算,连本带利一块儿算!’下面具着飞槊张三个字。吃我们这一行的,这种事当然难免,我不常出京,京城是我们的地面,也不怕他再来兴风作浪。过了好几年,有人传说在浮山岭创出了字号,做开了线上买卖,我也没有十分注意。一晃好几年,想不到冤家路窄,这一次我飞蛾扑火,新帐旧欠,一块儿总算,谁也没法含糊了。” 虞二⿇子说到这儿,不由得叹了口气。杨展点着头说:“原来如是!飞槊张和金眼雕是石鼓山浮山岭两处山寨的匪首,老前辈刚才说过,还有塔儿冈一处強人,又是什么人物呢?” 虞二⿇子仰天嘘了口气,背着手在石碑前后转了一圈,庒着声说:“江湖上不论是谁,只要提起塔儿冈这个地名,便知道说的是谁了,好像这塔儿冈三字,便可代替一个人的名字般。 这人是谁呢?嘿!你想不到,这人还是个妇道,而且是个寡妇,⻩河两岸,提起齐寡妇的名头,不论是达官的保镖,上线的绿林,在塔儿冈左近一带跑跑道的,总得和齐寡妇打个招呼,遇上解不开的扣儿,只要齐寡妇派个人,拿着她一张字条儿,便烟消雾散,不怕你不乖乖的听她吩咐。这位齐寡妇的名头,也无非在最近七八年內叫响了的,她的本领和机智,在江湖道中,实在可算得一个杰出的厉害人物。自从江湖上有了她这个人以后,没有听她栽给人家过。我替这批饷银担心,算定自己这副老骨头,准得撂在这条道上,还不是怕飞槊张金眼雕,怕的便是那位齐寡妇…” 杨展听得有点不以为然,暗笑虞二⿇子人老气衰,齐寡妇无非一个女強盗,犯不上怕得这样,嘴里不说,鼻子里却哼了一声。虞二⿇子立时觉察,微笑道:“其实我没有见过齐寡妇,关于齐寡妇的事,都是听旁人说的,你定以为齐寡妇手下 ![]() 如果这样,和飞槊张金眼雕差不多,不过是个女的罢了,谈不到怕字头上去。正怪她并没有占山立寨,也没有上线开爬,她在塔儿冈还守着偌大一片财产,在塔儿冈是个首户,有人上她家去,和别处的大家富户一样的排场,见着她本人,也和大家贵妇差不多,现在年纪大约也不过三十左右,论门第,还是位总兵夫人,看表面,谁也瞧不透这位齐寡妇,有这样大的魄力和本领。但是齐寡妇实在是个非常人物,她以前的故事,现在没有功夫细说,只说她最近几年,暗地里把塔儿冈,布置得像铁桶一般,不经她许可,谁也休想走进她的噤地。 据说她家里有地道,可以通到塔儿冈险要处所,也是她秘密布置的发号施令之所。她家中黑庒庒一片庄园,里面不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以及丫头使女长工小僮之类,可以说手上都有点明⽩,遇上事,都能对付一起,表面上却和平常人一般。有人说,齐寡妇是当年⽪岛大帅⽑文龙的姐小。她丈夫便是⽑文龙手下的得力臂膀,在⽑文龙被袁崇焕剑斩以后,她丈夫也力屈殉难。齐寡妇那时也不过二十左右,她却带着许多人,从海道逃走,隐迹江湖,暗地用了计谋,贿赂了几个奷臣权监,罗织罪状,把袁崇焕也弄到明正典刑,报了她⽗仇夫仇。 到了这七八年內,才在塔儿冈露了头角。她现在家里用的一班人,以及浮山岭的飞槊张,石鼓山的金眼雕,都是⽪岛⽑文龙的旧部,这是人家知道一点的。没有知道的 ![]() 押运的官军,又这样不济,凭我一个老头子,济得什么?便是再添上几个,也⽩废事。 我这把年纪,也活腻了,这副老骨头,撂在此地,毫不⾜惜,如果再把你也带上,我真死不瞑目了。我还是那句话,将来家国,需要你们年轻人来支撑,搅在这种浑⽔里面,一百个犯不着,你走你的清秋大路,不要多管我老头子的事。好了!话越说越多,我还有事,你快回房去罢!”杨展一面听,一面心里不断的打稿子,听出齐寡妇非但不是普通的绿林,简直是河南一带的心腹大患,奇怪是河南那班昏庸的文武大员,平时在那儿⼲什么?难道个个都是耳聋眼瞎一般?可见齐寡妇的手段,非常厉害。也许文武衙门內,都有她的心腹奷细了。 既然被自己知道了此事,虞二⿇子孤掌难鸣,往前走,确是死路一条,难道我能看着他去送死吗?他心里稿子还没打好,虞二⿇子话已说完,便要走开。杨展忙伸手拉住了虞二⿇子,说道:“老前辈吩咐,晚辈不敢不遵,可是我有点小主意,也许老前辈用得上,可以解一步危难。”杨展想留住虞二⿇子,故意这么说,其实他还没想出主意来。虞二⿇子一听,精神不由的一振,忙问你有什主意,北道上的事,你不 ![]() ![]() ![]() 杨展说:“既然猜得到他们下手地段,在未到他们下手之处,这批饷银,可以放心的走,从这儿到汤 ![]() ![]() 杨展一听,凉了半截,低着头,不住地思索。他思索的,自己决计要救一下虞二⿇子,救虞二⿇子还有法想,救这批饷银,却非常玄虚。但是虞二⿇子这个倔老头儿,已和这批饷银贴上了,想救虞二⿇子,便得救这批饷银,难就难在这上面了。杨展想了半天,猛一抬头,不见了虞二⿇子,四面一看,踪影全无。虞二⿇子竟悄悄溜了。杨展心理有点惭愧,一时想不出妥当办法,追上他也没有用,只好怏怏地回到三义店去了。 杨展从原路独个儿回转店房,刚进了围墙,远远便见自己房后小窗外,一条黑影子一闪,从墙 ![]() 三姑娘向杨展说道:“齐寡妇这名头,我在这儿卖唱时,听人说起过,确是个厉害的女魔头,别的不知道,只由我从江湖上听到的一桩事来说,这位齐寡妇定有极大本领。” 杨展问道:“你知道的什么一桩事呢?”三姑娘说:据说齐寡妇长得很美,初到塔儿冈时,⾝边只带两个丫头,和一个⽩发苍⽩的怪老头儿,并没住在塔儿冈內有人家的地方,拣了一处僻静所在,孤零零地盖了几间房子,房子外面,并没围墙,只用枯枝短榛,编了一圈篱笆。她屋內却布置得非常华丽,用的器具,非金即银,而且不断的拿出银子来,周济邻近的穷苦山民,受了她好处的,只知道她姓齐,是个富家寡妇罢了,谁也摸不清她的来历。不知怎样一来,她乐善好施,人美而富的声名,传到了左近绿林耳內,预先派手下到齐寡妇门前,采好了道,探明了屋內除去齐寡妇以外,只有两个丫头,一个打杂的老头儿,地方又偏僻,门户又单薄。这种买卖,手到擒来,几个吃横梁子的,还想来个人财两得。一天夜里,两个匪首,领着十几个喽罗,暗暗地摸到了齐寡妇的门前,因为她门前没有围墙,仅短短的一道篱笆,连篱笆口子的栅门,都没有安设,只要立在篱笆外面,便可窥到齐寡妇的窗口。 大约那时是舂夏天气,其余屋內没有掌灯,只有一间,开着窗,靠窗桌上,搁着一盏明角风灯,两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对坐着,一面说笑,一面各自拿着一件女红,一针一针的在那儿刺绣。一个丫环笑着说:“主⺟和老伯伯已经出去了两天,还不回来,教我们两个女孩子守着屋里,这种鬼也不见一个的野地方,多么怕人。”对面的一个,娇骂道:“你不用吓唬我,你听听那面山坳里的狼嚎,不用说进来几个山贼,便是窜进几只狼来,也是不了,你听听,至少有十几只狼崽子出窝了,我说今晚有点悬虚,我老是心跳,你怕不怕?”窗內两个丫环说话,山静夜寂,外儿听得 ![]() ![]() ![]() ![]() 这当口,两个匪首,刚抢进篱口,瞧见跳篱的同伴,弄成这般模样,还有点莫名其妙。 惊疑之际,猛见窗口两只小⽩手,朝他们一扬,极细的几缕尖风,一齐刺⼊两个匪苜的双目,立时几声狂叫,痛得两个匪首,蹲下⾝去,动弹不得了。匪首⾝后,还有七八个匪徒,一看情形不对,疾向篱口两旁一缩,正想拔脚逃命时,屋內窗口那盏明角风灯,突然熄灭。篱外匪 ![]() ![]() ![]() ![]() 听说这十几名瞎贼,命倒没有送,被人家像串蚱蜢似的,用绳束缚成一串,领出塔儿冈外,才放他逃命。这十几个瞎贼,眼瞎嘴不封,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才传开了齐寡妇的厉害,两个小丫头都有这样本领,何况主人呢。但是江湖上各⾊各样人物都有,三教九流,蔵龙卧虎,有的是能人,其中也有不信这回事的,也有倚仗自己的功夫,想到塔儿冈去,探个实在的,也难免听得齐寡妇人美财富,存着非分之想的,有一次,有一个绿林中的桀傲人物,绰号穿山甲,倚仗一⾝横练,拳脚上也下过死功夫,一柄单刀,一袋枣刻镖,在江湖上颇为有名,听得人家说起塔儿冈的齐寡妇,他便说:“一个男子汉,斗不过一个娘们,太怈气了,我不信那娘们有什么特别出手,不信,我穿山甲会会她去。”他说了这话,果真单 ![]() 通齐寡妇住的所在,有一条像胡同似的窄窄的山径,两面都是直上直下的岩壁,穿山甲从一座山冈盘下来,望着这条山径走去时,瞧见路口一块磨盘大石上,一个须发虬结的老头儿,半蹲半坐,侧着⾝,嘴上含着一支旱烟袋,烟袋的烟锅,比平常大了好几倍,如果老头儿嘴上不噴出烟来,远望过去,好像石头雕出来一般,坐得那么纹风不动,⾝旁搁着比牛 ![]() ![]() ![]() 要斗齐寡妇,先把这老头儿降伏了再说,从他嘴里,可以 ![]() ![]() ![]() 穿山甲在绿林中自以为⾜可闯一起,万不料齐寡妇还没见着,先碰上这位可怕的老头儿,论功夫,绝不是怪老头的对手,便是怪老头儿这样慑人的神威,已把自己罩住,自己好像渺小的一只小耗子了。穿山甲自己明⽩,不要看那老头儿还坐在石上,便是想逃走,也逃不出怪老头手心去,今天栽到了家,不如认裁,倒还光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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