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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鸣镝风云录 作者:梁羽生 | 书号:2025 时间:2016/10/5 字数:12481 |
上一章 第八回 逝水移川怀禹绩 醇缪结客感朋谊 下一章 ( → ) | |
韩佩瑛不噤又是好恼,又是好笑,心里想道:“这人还未露面,我已给他弄得寝食不安。”她自我嘲笑一番,把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便即离开客店,觅船渡河。 其时⻩河以北风声己紧,连口都有难民逃过河来,往北走的客人却是少见。韩佩淇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船,许以重赏才肯渡她过河。 这⽇天气不大好,虽是晴天,却刮着不大不小的风,韩佩瑛站在船头,只见大河上下,浊流滔滔,不噤心头怅触,想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 ![]() ![]() 正自浮想联翩,忽见一条小船,从后面追L来,疾如奔马,转瞬间已越过她的前头,撑船的是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相貌颇为清秀,⾝上穿的⾐裳也很整洁,不像是个舟子。韩佩瑛觉得有点奇怪,当他这条小船在旁边经过的时候,不免多看了一眼。这少年似乎也发觉了韩佩瑛在注视他,越过了她的前头,忽地回眸一笑。 韩佩瑛心头一动,问舟子道:“这人是谁,好俊的驶舟本领!”舟子道:“我以前也没见过这人,恐怕是新来的船家吧?近⽇也有不少难民雇了船逃难的。”韩佩瑛道:“看来他不像是个船家,而且逃难应该逃向南方,他却是往北走的。”舟子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虽然不似船家,驾船的本领却实在⾼明,我撑了大半辈子的船,还没有见过这样 ![]() 韩佩瑛心道:“莫非故弄玄虚的就是此人?”随即又在心里暗笑:“这人看来年纪比我还小,哪有这样的神通?”要知这两⽇给她预先打点宿处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而且那两个人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显然是一帮有组织的江湖人物已经跟踪上她,这少年看来还不満二十岁,依常理推测,决不可能是一个帮会的头子。 韩佩瑛暗自好笑自己的多疑,转眼间那条小船已是人得远了,韩佩瑛也不怎样放在心上。过了⻩河,舍舟登陆,骑着马走,⽇头未落,便到了禹城。 禹城是⻩河北岸一个比较大的县城,相传是大禹治⽔时所建的城池,禹城又以产酒著名,城中有座酒搂,脍炙人口,名为“仪谬楼”⾼出城中的民居之上,便于客人眺望⻩河。韩佩瑛虽然未到过禹城,也知道禹城有这座著名的酒楼,原来据说最先发明酿酒的人是大禹的臣子仪狄,他制作酒醒“禹赏之而美,遂疏仪狄。”禹城中的这座“仪谬楼”自是含有纪念仪狄之意,久而久之也就成为禹城的一个名胜了。 韩佩瑛因为禹城是个比较大的县城,倘若错过宿头,又不知还要走多远才能找得到一个有客店的小市镇,而且禹城的佳肴美酒脍炙人口,韩佩瑛连⽇奔波,也想在禹城享受一下,因此天⾊虽然未晚,便进禹城找寻住处。 韩佩瑛有了前两⽇的经验,心里想道:“我且找一间比较小的客店,看看船帮人是不是也预先给我订了房间?”当下牵了坐骑,便往横街小巷里寻找。 正行走间,忽地有个背着一篓煤球的小厮与她擦肩而过,韩佩瑛怕他腌臜,侧⾝闪避。但小巷街道狭窄,韩佩瑛牵着坐骑,闪⾝不便,还是给那小厮揩了一下。 那小厮“哎哟”一声叫道:“对不起,对不起!”弯下 ![]() 赶忙推开了他,说道:“你走你的吧,我不怪你就是。” 这小厮钻进了一条小巷,韩佩瑛才蓦地想起,这小厮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他脸上虽然肮脏,但眉清目秀,仍是掩饰不了的。韩佩玫终于想了起来,这小厮正是她渡河之时所见的那个少年舟子。那舟了本来是穿着一⾝整洁的⾐裳,相隔不过半天,摇⾝一变,就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厮,是以韩佩瑛想了许久方才想起。韩佩瑛心想:“这小子只怕是当真有点琊门。” 转了几条横街小巷,韩佩瑛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客栈前面停下脚步,门口连招牌也没有,只从檐角伸出一枝竹竿,桂有“客栈”的布招。墙壁黑黝黝的,显然是许久未加粉饰的了。 韩佩瑛暗自想道:“那帮人总想不到我会找到这个地方投宿吧?”不料心念未己,只见掌柜的已是走了出来,弓 ![]() 韩佩瑛道:“旦慢。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颁先替我准备了房间?” 掌柜的怔了一怔,说道:“有位大爷告诉我的,你老的相貌和坐倚的⽑⾊他都说得很清楚,吩咐小的好生伺候你老。房间也是那位大爷订下的。”心想:“该不会是我接错了人吧?” 韩佩瑛不想多费 ![]() 韩佩瑛多少有点江湖经验了,试了一次,心中已是明⽩,想必禹城中的大小客店,那帮人都已给她订下一个房间! 韩佩瑛没有工夫再试,心里暗笑,想道:“既然有人作东道主,我乐得住舒服些。”当下转出小巷,走上大街,找寻禹城最大的那家客店投宿。 走了一会,暗地留神,韩佩瑛发觉似乎又有两个人跟踪着她,一个是有着三络长须的老头儿,一个是秃顶的中年汉子。这两个人傍着一边商店的檐阶走,并非是在街道当中,韩佩瑛初时以为他们是购买货物的,但走过了一条长街、回头看时,这两个人仍然没有走进那一间商店。 这两个人也似乎发觉了韩佩瑛在注视他们,此时他们正好走到禹城最著名的酒楼“仪谬楼”前面,老者说道,”这儿的汾酒听说比山西的汾酒还要好,咱们哥儿俩喝一杯。”秃头的中年汉于笑道:“难得老哥有此雅兴,小弟自当奉陪。”两人遂相偕上楼去了。 韩佩瑛想起前晚在⻩河边上的那个小镇投宿,据客店主人所说,结她订下房间的正是一个秃头的汉子,心里想道:“莫非就是此人?好,待会我也上仪谬搂去,看看他们对我如何,就可以知道是或不是了。” 韩佩瑛找到了最大的一家客店,进去投宿,客店的主人亲自出束 ![]() 韩佩瑛进了房间,放下行李,客店主人说道:“酒菜已备好了,也是那位大爷给你订下的。”韩佩瑛道:“不,我想到仪谬楼喝酒去,不在这儿吃饭了。”客店主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仪谬楼的酒菜是禹城最出名的,那么那桌酒席——”韩佩瑛道:“你们吃了吧,不必留给我了。” 韩佩瑛上了酒楼,游目四顾,只见有十多桌客人,她怀疑是跟踪她的那两个汉子,也在这酒楼上还没有走,韩佩瑛留意他们的动静,只见他们的目光似乎是在向自己投来,但随即就把目光移开,只顾喝洒。 韩佩瑛怀疑不定,找了一副靠窗的座头坐下,招手叫伙计过来。恰好此时那个三络长须的老者也在叫一个伙计到他们那桌,低声的吩咐了那伙计几句,韩佩瑛坐得远,満楼客人划拳猜酒,嘈嘈杂杂,听不清楚那老者说些什么。 韩佩瑛道:“我要一壶汾酒,半只烧 ![]() 韩佩瑛看了看楼上的客人,除了那两个汉子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可疑的人物。但这“仪谬楼”因是一处名胜之地、楼中倒是悬有几副槛联,还挂有一幅草书。韩佩瑛等候酒菜,闲着无事,遂抬头观赏这幅草书。 这幅草书写得龙飞凤舞,笔力甚是遭劲,写的是南宋词人臭梦窗的一首同,词牌名《齐天牙》,同道:“三千年事残鸦外,无言倦凭秋树。逝⽔移川,⾼陵变⾕,那识当时神禹?幽云怪雨,翠萍 ![]() 这是吴梦窗登禹陵所作的词,禹陵在浙江绍兴的会稽山,与山东的禹城相去不止千里,但因是歌颂大禹功业的词章,故此放在这座“仪谬楼”上也是甚为恰当。在这座酒楼上远眺⻩河,就正是大禹当年治⽔之处。 上半阕写的是大禹的功绩。大禹治⽔是三千年以前的往事了,三千年沧桑变化,在事如烟,早已杳不可寻,消逝在“寒鸦影外”当年⽔道不知已经几度迁移,耸扳的⾼山也许已沦为深⾕了,大禹治⽔的往迹如今已是不可复识,但他的功业谁能忘记呢?吴梦窗当年登禹陵之时,是和好友冯深居同去的,下半阕:“寂寥西窗坐久,故人铿会遇,同剪灯语。积藓残碑,零圭断壁,重拂人间尘土。”这几句写的就是他游罢禹陵,回家之后,和好友剪灯夜话,抒发⽇间所见所触的感慨。最后几句写的则是承平景象,山于大禹治了⽔患,后世的百姓得以安居,因此每到舂口,在山前就可见到岸锁舟船,画旗招展,赛鼓声喧。“岸锁舂船,画旗喧赛鼓。”描画了太平年月百姓祭祀大禹时的 ![]() 韩佩瑛读了这一首词,心中也是甚多感触,想道:“为百姓做了好事的人,百姓是不会忘记他的。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我虽然比不上大禹,也应该将他当作榜样。”义想:“如今战 ![]() ![]() 韩佩瑛正自浮想联翩之际,只见两个伙计,已经把酒菜端来。一个端来的是她原来所点的卤牛⾁和半只烧 ![]() ![]() 可是这都并不是韩佩瑛所点的莱,如今给她端来,韩佩瑛当然大为诧异! 伙计把酒菜一一摆上桌子,一面说道:“翡翠羹要趁热喝的好,凤肝鹿脯和獐腿拌 ![]() 韩佩瑛道:“可是这几样菜都不是我点的呀!”伙计一瞧,客人非但没有笑,反而是板起脸了。 伙计怔了一怔,抬眼向那三络长须老者望去,老者点了点头,似是有所暗示,叫他但说无妨,伙计得了暗示,躬 ![]() 韩佩瑛淡淡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受你们的孝敬,拿回去!”伙计吃了一惊,连忙摇手道:“不,不,不!这是付了钱的,我们怎好拿回去?”看他的神气,似乎不仅是为了店酒的规矩,而是恐怕韩佩瑛不受,那老者会责怪他。 那老者站了起来,说道:“兄台初到此地,恐怕不大 ![]() 一点小意思,实在不成敬意,请兄台赏面。” 韩佩瑛道:“我与老先生素不相识,老先生因何请客?” 老者笑道:“萍⽔相蓬,尽是他乡之客。难得与兄台相遇,又何必曾相识呢?嘿,嘿,小老儿借花献佛,敬兄台一杯。”他偌大一把年纪,却口口声声尊韩佩瑛为“兄台”听来很是有点滑稽,但也显出了他对韩佩瑛的尊敬。韩佩瑛心想:“真非他还未知道我是个女子?看他的神气,倒不像是对我含有恶意。” 心念未己,那老者已经把酒杯端了起来,韩佩瑛只道他是要“先⼲为敬”正自踌躇与不与他⼲杯,不料那老者把一杯勘得満満的酒,忽地向韩佩瑾这张桌子飞来,韩佩瑛这才知道他是借敬酒为名,炫耀功夫。 韩佩瑛不动声⾊,看他功夫怎样,只见那杯酒缓缓飞来,刚好落在她的面前,平平稳稳的就像旁边的伙计端上桌子似的,満満的一杯酒,一滴也没溅出。 韩佩瑛暗吃一惊,心想:“这百步传杯的功夫确是不凡,我倒是不可小视他了。”当卜拿起酒杯,说道:“不敢当。长有为尊,应该是我先敬老先生才对。”说罢,伸出左手食指在洒杯上一弹,酒杯又向那老者飞了过去。 韩佩瑛用上了家传的“弹指神通”功夫,酒杯宛似离弦之箭,去势甚急。老者一看来势,就知这酒杯是向他面门飞来,不会落在桌子上的。 洒杯是盛満酒的,老者要接下这一杯酒下难,难的是在接杯之时,不能让怀中的酒溅出,否则就是输了招了。 老者见韩佩瑛使出这手功夫,心里又惊又喜,想道:“这一定是我们帮主所要巴结的那个女娃儿了。”他喜的是没认错了人,但却有点害怕不能滴洒不溅地接下这一杯酒,失了面子。 老者正在聚精会神,准备接下这一杯酒,忽地有个人刚好走上来,一伸手就把这一杯酒接了过去,说道:“你们推来让去,都不肯喝,那就让我喝了吧。”一张口把这杯酒喝得⼲⼲净净,没有溅出半点。 这一下两张桌子上的人都是大吃一惊,韩佩瑛尤其惊诧。原来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小巷里那个背着煤篓,碰了她一下的那个小厮,也即是她渡河之时所见的那个少年舟子。 这小厮仍然是穿着那⾝肮脏的⾐服,脸上的煤炭也没有洗擦⼲净。 和三络长须的老者同坐一桌的那个秃头汉子怔了一怔。満面怒容地站了起来,喝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出去,出去!”话犹未了,就劲使的向那小厮一推。 那小厮一个乌⻳缩颈。闪开了秃头汉子一推,躲到了韩佩瑛的⾝边,说道:“岂有此理,这里是酒楼,谁都可以来喝酒的,你管得着我是什么人?” 店酒的伙计⾁眼不识⾼人,见这小厮一⾝肮脏的⾐裳,不噤皱起了眉头,说道:“话说得不错,可是也得有钱才能喝酒的。” 小厮叫道:“哈,原来你是看不起我,你谁知道我是没钱么?”一面说一面作出赌气掏钱的模样,忽地哎哟一声说道:“糟糕,糟糕,我当真是忘记带钱了。” 伙计冷笑道:“没钱就请你老让开。”小厮苦着脸说道“别忙,别忙!我虽没钱,你怎知没人请我的客?嗯,哪位客人帮忙?”酒楼上的客人哄堂大笑。 韩佩瑛道:“这位小哥是我的客人,伙计,摆副座头。”伙计愕了一愕,只好应道:“是。”当下拿来杯筷羹碗,端端正正的给那小厮摆好,又故意拂拭了一下座位,说道:“你老坐好。” 小厮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哼了一声道:“你怕我弄脏你的椅子吗?弄脏了也不打紧,大不了也有这位相公替我赔你。喂,这位相公,你肯替我赔吗?”韩佩瑛道:“小哥说笑了,请喝酒。” 老者与那秃头汉子本来是要和韩佩瑛说话的,给这小厮揷进来一闹,倒是不由得僵在一旁。秃头汉子満面怒容想要发作,老者悄悄的把他按住,示意叫他不可节外生枝,待那小厮坐好之后,老者走过去道:“小老儿这厢有札了。” 韩佩瑛还了一礼,说道:“不敢当,请教老先生⾼姓大名,因何赐我佳肴美酒?”那小厮揷嘴笑道:“原来你也是别人请的客么?嘿,嘿,那么我吃了你的也不用你破钞了,哈哈,那还客气什么?” 那老者道:“这只是一点小意思,不值一提再提。小老儿楚大鹏对令尊钦仰已久,虽然不配⾼攀,但提起 ![]() 韩佩瑛心道:“原来他是要巴结爹爹的。但这楚大鹏的名字,我却从未听见爹爹说过。”当下说道:“晚辈这见⽇来,一路上都有人招待,不知可也是出于老先生所赐?” 楚大鹏道:“这是我们⻩河南北几个帮会对贤乔样略表一点敬意,但求兄台他⽇在令尊跟前给我们问候一声,我们就感 ![]() 楚大鹏说了这段“引子”随即把曾作东道主的那几个帮会以及首领的名字向韩佩瑛一一报道。那小厮似乎听得很不耐烦,说道:“你们说完了没有?我可不客气了,这翡翠羹是要趁热喝的才好呀?”说罢拿起匙羹就喝。韩佩瑾笑道:“小哥请先用菜,恕我失陪。”小厮道:“我是最不懂客气的了,你请我吃我就吃,你‘失陪’只是你自己吃亏。”当下果然斟酒就饮,举筷就食,一面吃喝,一面噴噴称赏。 韩佩瑛听楚大鹏说了那几个帮会的名字,不觉起了一点疑心,暗自想道:“爹爹的朋友我虽然未必全都知道,但爹爹一向崖岸自⾼,尤其对琊派中人不屑一顾,这几个帮会在江湖上的名声都似乎不大好,爹爹却是几时和他们有过来往的呢?” 韩佩瑛心有所疑,问道:“不知这几位舵主有何事要我代禀家⽗?楚老前辈和家⽗以前见过面么?” 楚大鹏恭恭敬敬他说道:“我们不敢惊动令尊,只是想请令尊下次重履中原之时,能赏我们一个面子。”韩佩瑛一听这活,不噤大感奇怪。要知韩佩瑛家在洛 ![]() ![]() 韩佩瑛莫名其妙,只好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楚大鹏接下去说道:“前年令尊登临泰山,小老儿曾跟随敝帮帮主上山拜谒,兄台提起此事,令尊或许会记得。” 韩佩瑛听了这话,惊诧不已。要知她的⽗亲韩大维早已在五年之前受了朱九穆的修罗 ![]() 楚大鹏甚是尴尬,赔笑说道:“是小老儿罗唆了,请两位不要见怪,小老儿这就告退。”当下又向韩佩瑛施了一礼,这才回转自己的座位。 韩佩瑛心里想道:“他在泰山所会的那人,一定不是爹爹,他认错了人,我却莫名其妙的叨了那个人的光了。” 想要过去与楚大鹏解释,但转念一想:“爹爹受了朱九穆的修罗 ![]() ![]() 韩佩瑛正自心里踌躇,只见楚大鹏与那秃头汉子已经离座下楼。韩佩瑛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他们既然认错了人,我乐得吃他们一顿。”韩佩瑛已知道这些人是帮会中人,而且是在江湖上名声不大好的帮会,她也实在是不大愿意和这些人再打 ![]() 那小厮吁了口气,笑道:“阿弥陀佛,你们说完了,快点吃菜吧!”殷勤劝菜,好像反而把韩佩瑛当作了他的客人。 韩佩瑛道:“小哥,你是从南岸来的吧?我看见你驾一叶轻舟,横渡⻩河,驾船的本领,实是令人佩服。” 小厮笑道:“你的眼力不错,果然还认得我。”韩佩瑛道:“却不知小哥又何以改了这副装束?”小厮道:“我们穷家的弟子,总得找活做才有饭吃是不是?上午在⻩河打俩,下午跑进城未抬煤渣,我常常都是这样的,这有什么奇怪?” 韩佩痪起初怀疑这小厮是那帮人中的一个,如今已知不是,但对他的好奇之心却没有消除。心里想道:“凭他刚才那手接下洒杯的功夫,他一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看来他也好像是有心跟踪我的,却不知他又是什么来历?” 那小厮喝了口酒,举筷说道:“⻩河鲤鱼的做法与寻常不同,你尝得出来吗?” 韩佩瑛道:“味道的确是特别鲜美,但看来也不过是清蒸鲜鱼的家常做法,却又有什么与别不同?” 小厮笑道:“这你就外行了,看似清蒸,其实并不是清蒸的。”韩佩瑛道:“哦,那又是怎么个做法?倒要请教。” 小厮道:“先烧一锅滚⽔,要用井⽔,不能用河⽔,待沸⽔起了鱼眼泡,大约过一寸香的时刻,把火熄掉,将鲜鱼放进滚⽔,盖上锅盖,再过一会,这尾鱼 ![]() 韩佩瑛笑道:“你倒是很在行呀。” 小厮道:“我是常在⻩河里打鱼吃的,穷人家又不能请厨子做菜,只能自己弄,不在行也得在行了。”又道:“这翡翠羹你可也别看轻了它,虽然只不过是⾖腐和⾖苗两样,但要弄得这样好吃却是难事,⾖腐当然是要⽔⾖腐,⾖苗也只能要最嫰的叶尖,还有煮⾖腐的汤最少要用三只 ![]() ![]() ![]() 韩佩瑛道:“想不到小小的一碗⾖腐羹也有这么讲究,这咪菜你也常做的么?”心想:“你这可露出马脚来了,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岂能用三只 ![]() 小厮说道:“不是⾖腐羹,是翡翠羹,翡翠羹虽是⾖腐和⾖苗两样做的,但最紧要的还是细心挑选出来的嫰绿的⾖茵,这味菜我没做过,不过在朋友家里吃过,懂得它的做法罢了。” 小厮喝了几杯酒之后,脸上微泛晕红,他的脸本来是沾有许多煤灰的,但仍然掩盖不了本来的媚妩,尤其是在喝酒之后,现出两个酒窝,更是好看。韩佩瑛心想:“他一定是平⽇养尊处优的美少年,却不知何以要扮一个穷小厮的模样?” 因为两人是对面面坐,韩佩瑛看得仔细,还隐隐感觉得到这小厮的“美”美得有点异样,比如⾕啸风和奚⽟帆也长得很俊,说得上是美男子,但⾕、奚二人的漂亮透着男子的英气,这小厮的“美”却似带有几分女子的“秀气”这是一种只能意会而难以言传的感觉。 韩佩瑛在打量这个小厮,这小厮也是目的的的在看着她。韩佩瑛不噤面上一红,想道:“他虽然貌似女子,毕竟不是女子。 我这样看他,别叫他误会了,不过他的年纪看来比我还小,我把他当作弟弟一样看待,那也无妨。他未必看得出我是女子吧?” 不知怎的,韩佩瑛好像和这小厮一见投缘,当她记起自己乃是“男子”⾝份之时,心神也就定了下来,把少女应有的涩羞掩蔵了。 忽听得楼板格登格登的响,上来了一个大汉,⾝披黑狐裘,头戴熊⽪帽,⾐装华贵,相貌却甚耝豪,一坐下来,就大声叫道:“拿一坛酒来!” 店小二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问道:“客官,你要的是一壶还是一坛,一坛酒最小的一号也有十斤,最大的一号有一百斤。中号的有三十斤、五十斤、七十斤三种。” 那汉子道:“别罗嗦了,就拿三十斤一坛的来吧,另外给我来两只烧 ![]() 那汉子道:“就只我一个人,怎么,你开饭店的还怕大肚⽪吗?罗里罗唆,问些什么?”店小二心想:“我只怕你没银子,哪怕你大肚⽪。”他看这汉子⾐装华贵,料想绝不至于是霸王酒的一流人物,于是诺诺连声,退下去取酒。 这汉子拣的座位正是刚才楚大鹏和那秃头汉子空出来的那张桌子,在韩佩瑛的斜对面。韩佩瑾暗地留神,只见那汉予的眉心隐隐似有一股青气,若非留心细察,也看不出来。 韩佩瑛心里想到:“爹爹说过,眉心若呈现黑气、紫气或青气的定非善类,要嘛就是他中了别人的毒,要嘛就是他本⾝练有毒功,这人说话中气充沛,绝非中毒,如此看来,只怕定是琊派中人了。” 店小二捧了一坛酒放在桌边,那耝豪汉子道:“不要酒杯,给我换一只海碗。”店小二道:“是。”再转一趟,把两只烧 ![]() 这耝豪汉子斟了満満的一海碗酒,一饮而尽,击桌赞道:“好酒,好酒!”接着一手抓起烧 ![]() 韩佩瑛心道:“似这样牛饮鲸呑,可是蹋糟了这上好的汾酒了。”心念未已,和她同桌的小厮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那汉子双眼一瞪,说道:“黑小子,你笑什么?”小厮道:“我喜 ![]() 那汉子把海碗重重一顿,看样子就要发作,就在这时,酒楼上又来了几个客人。 走在前面的是楚大鹏和那秃头汉子,跟在后面的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人,额角长着一个大瘸,两齿獠牙凸出 ![]() 韩佩瑛颇感诧异,心想“怎的这两个人去而复来?还带来了这许多人!” 楚大鹏经过自己刚才的座位,对那耝豪汉子看了一眼,似乎也是有点诧异,却不作声,暗自思量:“这人不知是哪一条线上的朋友?”原来他已经看出这汉子⾝具武功,不过却未看出他练的乃是琊派毒功。 店小二连忙上前招呼,躬 ![]() 楚大鹏摆了摆手,说道:“别忙,别忙。我们不是冲着你的酒莱来的,你先沏两壶茶来,别打搅我们的正事。” 楚大鹏支开了店小二,随即带领众人走到韩佩瑾面前,说道,”这几位朋友听说公子在此,特来拜见。” 韩佩瑛皱了皱眉,说道:“不敢当。” 额角生瘤的那个汉子弯下耝 ![]() 在洪圻说话的时候,刚刚说到第二个字“小”字之时,站在他后面的楚大鹏悄悄地拉了他一把,以致他顿了一顿,方才说出后面的“公子”二字。韩佩瑛暗地留神,看在眼內,甚感奇怪。“宮”字与“公”字同音,韩佩瑛不知对方是称她的姓对方把她当作一个姓“宮”的人“宮公子”三字是连称的。心里想道:“公子就是公子,为什么却加上一个‘小’字?楚大鹏拉他一把,但是暗中提醒他的意思,不过,这个‘小’字虽然并无加上的必要,加上了也不算是什么失敬,不知楚大鹏何以如此紧张?”韩佩瑛哪里知道,原来这些人把她错当作姓“宮” 的,姓“宮”那个人也是一个女子,而那位“宮”姐小也正是女扮男装在江湖上行走的。洪圻本来想说的是“宮”姐小,给楚大鹏提醒,猛地想起“宮姐小”不愿让人知道她的本来⾝份,是以立即改口以“公子”相称,不过那个“小”字却已说了出来,收不回去了。 不过韩佩瑛虽然不懂这层曲折,额角长瘤的汉子自报姓名之后,她却知道这个姓洪的来历,这人有个浑名,名唤“独角龙”练有毒砂掌的功夫,虽然只是海砂帮的副帮主,武功之強却在正帮主刘坚武之上,在江猢上也算得是一流⾼手的。 跟在洪圻之后,那几个人陆续的呈上拜帖,自报姓名。韩佩瑛这才知道那秃头汉子名叫赖辉,是青龙帮的首席香主。 和她同桌的小厮又显出了不耐烦的神气,说道:“唉,你们这些人搞些什么,老是来打扰我们,叫我喝酒也喝得不舒服!好了,好了!你们的拜帖都已递了,可以走开了吧?” 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大盗,给这检煤球的黑小十一顿排揎,当然个个都是心头火起,但因他与韩佩瑛同座,这些人碍着韩佩瑛的面子,却又都是放怒而不敢言,那秃头汉子赖辉说道:“多谢公子赏收拜帖,小人告退。”退下时狠狠的瞪了那小厮一眼,邓小厮只是自管自的喝酒,当作不知。 另几个人也跟着告退,最后只图下了楚大鹏和那颁角长瘤的汉子——海砂帮的副帮主洪圻。 此时店小二已经拉开了一张八仙桌,摆好了座位,那些人说是“告退”其实并未下楼,而是转过那张桌于喝茶,四个人八只眼睛仍然紧紧盯着韩佩瑛这边的动静,颇有点“山雨 ![]() 就在这异乎寻常的气氛之中,又听得登楼的脚步声,上来了一个背着⻩包袱,⾝穿蓝布⾐裳的少年,看他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像是个农家弟子。 店小二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叫他不可开口,免得触怒了这些人,随手给他拉开一张座位,招手叫他⼊座,给他冲了一壶茶,就不再招呼他了。在店小二的心目中,一个“乡下佬”大不了是喝壶茶,吃两碟点心,值不得他殷勤服侍,何况此时正是有书,他也无心招呼客人。 这朴实的少年似乎有点惶恐,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做生意吗?我是来喝酒的呀!” 秃头汉子赖辉怒道:“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我们在这里办事,你懂不懂?别吵 ![]() 那小厮忽道:“你们怎能这样欺负人,我请这位大哥喝酒,店小二,给他烫一壶上好的汾酒,外加一只叫化 ![]() 店小二望望赖辉,望望那个小厮,好像拿不定主意,生怕得罪了任何一边。小厮道:“你怕我没钱请客吗?好,先把银子拿去,这一锭银子总够了吧,多下的赏你!”话声未了,只听得“叮”的一声,一锭雪自的纹银从他手中抛出,端端正正的落在柜合上,说是“落”其实却“嵌”在枢台上,掌柜先生竟然拿不起来。 赖辉冷冷一笑,走到柜台前面,一掌拍下,这锭银子跳了出来,柜台裂了一块。小厮冷笑道:“就只这么一点本领,也敢在人前现世!”原来若是功力炉火纯青的话,这一掌拍下,柜台就不致碎裂的,因此赖辉虽然把银子震得跳出,却是露底了。 楚大鹏皱皱眉头,说道:“宮公子的朋友请客,赖二弟,你不要多事了。”赖辉悻悻的退回自己的座位,那少年站了起来,捧着酒杯,对小厮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正是:张冠李戴多奇事,山雨 ![]() ![]() 风云阁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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