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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绝顶 作者:时未寒 | 书号:1996 时间:2016/10/5 字数:22902 |
上一章 第一章 飞琼刺杀 下一章 ( → ) | |
凝秀峰位于京师东南三里处,因是皇室噤地,寻常百姓皆不得⼊,所以虽有凝秀之名,却一向颇为冷清,难有人迹。但此刻的峰![]() 峰顶上有三人。两人于前,一人稍稍落后几步。前面的两人一位紫服华袍,一位素淡青⾐,并立于峰顶良久,俱无言语,只是望着山下被夜⾊缓缓覆盖的京城中逐渐亮起的点点灯火。后面那位⾝着黑⾐的中年人则是倒背双手,状极悠闲,避嫌似的挪步去看林中风景,有意留心前面两人说话。 苍茫的雾霭中,隐隐传来尚未归营守兵们的马蹄声与号角声,透过薄寒的空气,仿佛令那天地间的肃杀之气,顺着暮⾊渐渐弥漫开来。 远山已盖上轻霜,旷野也罩上蜃气,嘲 ![]() 那华服男子已近五十的年纪,却是⽩面长须,浓眉亮目,润细的⽪肤不见丝毫老态,显见平⽇保养有方。他手中拎着一 ![]() 青⾐人略一欠⾝:“八千岁月夜相约,想必不是为了看这京城夜景吧。” 原来那华服男子便是当今圣上之胞弟、人称八千岁的泰亲王。他在皇族中虽是排行第八,却是先帝正宮唯一所出的皇子,在皇室內权望极⾼,可谓仅次于当今圣上。 泰亲王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本王既然专程请宮先生走这么一趟,必不会亏待于你,宮先生难道不想知道此次凝秀峰之行会得到多少好处?” 青⾐男子雪净的面上似是闪过一丝揶揄的笑容:“涤尘随国师精研佛法多年,人世间的繁华百象对我来说皆如过眼云烟,恐怕绝难引起多少趣兴了。” 泰亲王面上的不悦之⾊一闪而过,冷笑道:“既然宮先生已达无 ![]() 这被泰亲王称为“宮先生”的青⾐男子名叫宮涤尘,乃是吐蕃国师蒙泊的嫡传大弟子。因吐蕃连年大旱,又遭瘟疫之变,他此次来京,奉了吐蕃王之命进贡求粮,却不料才⼊京师第三⽇,尚未及进殿面君,便先被泰亲王请来了凝秀峰。 宮涤尘看起来二十五六的年纪,颧⾼眉淡,小口细齿,头束金冠,长发披肩,相貌极为俊美,一⾝寻常布⾐洁净得不沾一尘,举手投⾜间更有一股从容不迫的味道。他的个头并不⾼大,声音纤细柔弱,瘦削的⾝材亦给人一种相当文秀的感觉。但此刻,他与京师中权势滔天的泰亲王并肩而立,仍不见丝毫拘束,一对修长的凤目于开阖间隐露神光。美中不⾜的却是,他面⾊蜡⻩,一脸病⾊,两个眼角边还各有一道甚不合其年纪的皱纹,乍看去就仿似是个久经沧桑的老人。 宮涤尘如何听不出泰亲王话语中的嘲弄之意,微微一笑:“千岁只怕是误解了涤尘的意思。其实人生在世,谁又能真正做到无 ![]() ![]() ![]() 听了宮涤尘一番不慌不忙的解释,泰亲王面⾊稍缓:“宮先生言之有理,刚才是本王莽撞了。却不知宮先生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宮涤尘淡然一笑:“不过是一些荒谬的想法,千岁想必不会有趣兴。”他口中随意回答着,心头却是微微一凛:以泰亲王堂堂千岁之尊,却对自己如此和颜悦⾊,可见所图之事必是重要至极。 泰亲王自嘲般哈哈一笑:“区区俗礼自不会放在先生心上…”他脸现神秘之⾊“不过等到宮先生见过本王特地准备的这份大礼后,必会觉得不虚此行。” 宮涤尘点点头:“千岁不妨明言。”看他脸上一副恬淡无波的样子,似乎接受礼物反倒是给了泰亲王一个天大的面子一般。 泰亲王亦不生气,呵呵一笑,将手中那管长长的物事递予宮涤尘:“此物名为望远镜,可令视力达百丈之外,乃是波斯国前年拜朝的贡品。宮先生要不要试试?” 宮涤尘却不接那望远镜,略显倨傲地一笑:“国师曾传我天缘法眼,自信百丈內的距离无须借助任何工具,八千岁请自用。” 泰亲王碰了个软钉子,面上却不见丝毫不耐,手指凝秀峰下灯火明灭的京城:“宮先生不妨仔细看看那朝远街前挂了四盏红灯的飞琼大桥。 ![]() 宮涤尘闻言凝目望去。他初来京师不久,本来并不 ![]() 宮涤尘心中盘算,口里却不动声⾊:“现在离戌时尚有些时候,八千岁可否先稍稍透露一些內情?” 泰亲王如何想得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会引起宮涤尘这许多的联想,单手将望远镜执于眼前,亦朝那飞琼大桥望去:“不瞒宮先生,打探到这一消息本⾝,便⾜⾜花去了本王十万两银子。但只要宮先生肯一观究竟,本王愿意再奉上二十万两。”他似是心疼银子般又叹了口气,继续道“而等宮先生看完后,本王还要再出三十万两银子请你办一件事。” 宮涤尘眉梢一动,沉声问道:“千岁有何吩咐,尽可明言。” “待宮先生看过这份大礼后,本王只希望你能将所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蒙泊大国师…”泰亲王顿了顿,方才一字一句地续道“你只须将眼中所见如实地告诉令师就行,本王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宮涤尘长昅一口气,喃喃道:“难道六十万两银子,就只是为了让涤尘传几句话么?” 泰亲王抚须、颔首,悠然道:“或许几百句话也说不完。” 宮涤尘闭目良久,方才开口:“八千岁这个关子卖得好,现在涤尘实在是很有些趣兴了。” 泰亲王大笑:“有了宮先生这句话,可知不枉本王的一番破费。” 宮涤尘面上闪过一丝讽⾊:“比起八千岁所费的心思来,这六十万银两却是微不⾜道了…”他当然明⽩,这些银子都会兑现为粮草运回吐蕃,左右皆是国库所出,而泰亲王只须在皇上面前为吐蕃国多多美言几句罢了。 泰亲王面上恼⾊一掠而过,掩饰般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宮先生是个明⽩人,本王亦不多废话。不过本王可以保证,若是宮先生见过了这份大礼,绝对不会后悔这笔对彼此有利的 ![]() 那原本袖手观看风景的黑⾐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泰亲王与宮涤尘⾝后,轻声道:“这消息乃是小弟刑部手下秘密探出的,那十万两银子的花费确是八千岁私下所出,绝无欺瞒。”他的声音细弱,却如尖针般直刺人耳膜,令人听过,心中极不舒服,其人似是修习过一种极为奇异的內力。 泰亲王笑道:“⾼神捕是刑部中除洪总管之外见识最为⾼明的一个,所以本王才特意请他来此,方便时对宮先生解说一二。” 那黑⾐人谦逊道:“小弟偶尔打探到,今⽇飞琼大桥上将会发生惊人变故,这才特地来禀报八千岁。不过宮先生⾝为吐蕃蒙泊大国师之首徒,眼光独到,自不须多作解释,小弟只负责讲清一些来龙去脉罢了。” 这黑⾐人名叫⾼德言,供职于刑部。京师三大掌门中,关睢门主洪修罗官拜刑部总管,他的五名得力手下被合称为京师五大名捕,在六扇门中的声望仅次于“追捕王”梁辰。此这⾼德言便位列于五大名捕之中。他年纪约摸四十左右,相貌普通,面⽩无须,生得十分瘦小,仿佛怕冷般将⾐领⾼⾼竖起,手上还拿着一方丝巾,不时挥动。 宮涤尘叹道:“以八千岁的丰厚⾝家,区区数十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他口中虽如此说,心念却电闪不休:六十万两银子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几近整个吐蕃国两月的收⼊,以泰亲王之狡诈多计,又如何会甘心奉上?而泰亲王与⾼德言一唱一和,摆明是说即将在飞琼大桥上发生的事与他们无关,如此大有 ![]() 泰亲王満意地点点头,重又将右目凑近望远镜中,微笑道:“虽然时辰尚早,但以宮先生自诩的目力,大概已可看出一些蹊跷了吧。” 宮涤尘暗昅一口长气,运起神功,眼中景物霎时清晰了几分。 ——飞琼大桥架于流贯京师的內河之上,內接紫噤城皇宮御道,外连北城门。桥⾝长约十余丈,端首末尾分置双亭,亭上皆有御制蓝底金字匾额,一名“积云”一名“叠翠”桥面以上为红木所制,下设六翼青石桥墩,五座拱形桥洞。因桥下洞孔玲珑相连,至晴夜月満时,每个桥洞內各衔一月,映着桥下流⽔金⾊晃漾,犹若琼浆飞沫,故以得名。 泰亲王悠然道:“前朝某帝三度挥军北上拒敌,此桥乃出城必经之道。因其屡战皆败,辖军伤亡惨重,士卒 ![]() 宮涤尘心头轻叹,像泰亲王这般势⾼位重的权贵,又如何能明了这“黯然”二字內所包含的无奈离索。 他心中所想当然不会表露而出,口中轻声道:“待我回吐蕃后,定会对吐蕃王上谏。先以贵国前朝某帝穷兵黩武为鉴;再重用一批似千岁这般体恤下情的大臣,方可保国力隆盛,不惧外忧內患。”他虽尚不明⽩泰亲王此举的用意,但已渐渐猜到,泰亲王必是要借用蒙泊国师的力量打击朝中政敌,不由心生鄙夷,忍不住出言讥讽。 泰亲王心头着恼。这个宮涤尘明明有求于己,却不卑不亢,丝毫无视于自己的恩威并施,还冷嘲热讽不休,令堂堂亲王颜面无存?他有心发作,只可恨对方⾝为吐蕃使者并非朝中属下,奈何他不得。何况当朝亲王私下邀约外国来使本就于理不合,若是被明将军或太子一系知道,小题大做一番,却也⿇烦不已。 他勉強庒住一腔怒火,闷哼一声:“听说宮先生在吐蕃朝中不过一介客卿,并无任何官职,想不到亦这般通达政事。” “此次上京求粮原本无关涤尘,只是在国师力荐下,方有此行。”宮涤尘如何听不出泰亲王的嘲讽之意,却仍是丝毫不见动气“涤尘人轻言微,但国师对吐蕃王的影响却不可估量。” 泰亲王嘿嘿一笑:“若是宮先生此次求粮无功而归,却不知吐蕃王还有没有心情听国师的上谏说辞?”他此言已是不折不扣的威胁了。 宮涤尘双掌合十:“国师精擅天理,早就推算出涤尘此行的结果。” 泰亲王抚掌大笑:“久闻蒙泊国师学究天人,精研佛理,想不到还会测算气运?却不知他如何说?” 宮涤尘耸耸肩:“涤尘临行前,国师曾细细 ![]() 泰亲王眉尖上挑:“宮先生但说无妨。” 宮涤尘微微一笑,从容道:“国师曾告诫涤尘:此次京师之行一为吐蕃求粮,二来可见识一下中原风物。但结 ![]() ![]() 泰亲王不快道:“国师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京师中将士归心,朝臣用命,何来诸般争斗之说?” 宮涤尘拍额一叹:“千岁何必欺我?吐蕃虽地处偏远,但对京师形势亦略有耳闻。”他话题一转“国师有言:涤尘⼊京求粮,按惯例五⽇內进殿面君,成败未知。但若此前有当朝亲王重臣来访,则必会是不虚此行。” 泰亲王哼道:“本王找你不过是一时之兴,莫非国师竟能提前预知么?” 宮涤尘洞悉般释然一笑:“即便千岁不来,岂知朝中其余文臣武将也不会来?譬如太子殿下与明大将军或许都想见见我这远来之客。”他此语一出,泰亲王立知宮涤尘虽然来自偏远吐蕃,却对朝內几大势力了如指掌。 宮涤尘不待泰亲王答话,又续道:“不过国师亦说起:若是太子先要见我,可称病婉拒之;若是明将军先要见我,可推托虚应之;唯有千岁见我,方可诚心一见。” 泰亲王动容:“这是什么缘故?” 宮涤尘头摇,言语间却似是大有深意:“国师并没有解说其中原委。我虽有百般猜想,却也知道并不应该说出。” 泰亲王愣了半晌,大笑道:“不过蒙泊大国师千算万算,怕也算不出本王会给他带来什么礼物!” 此刻,飞琼大桥边四盏红灯中的第三盏蓦然一亮,就似是腾起了一团红雾,在夜⾊中尤为醒目。泰亲王精神一振,将望远镜放于眼前,一面以指示意。宮涤尘早有感应,目光若电般 ![]() 但见从连接飞琼大桥长达二十余丈的御道上缓缓行来一队车辇。那车辇辕长一丈五寸,座⾼三尺四寸,辇外饰银螭绣带,金青缦帐,以⻩木棉布包束,上施兽吻,红髹柱竿⾼达丈许,竿首设彩装蹲狮与绣着麒麟的顶棚。以四马牵行,八卫跟随。 宮涤尘心中一震,他虽来自于吐蕃番外,但自幼 ![]() 车辇行至桥头积云亭处停下。八名随从垂手肃立,从车辇中走下一人,头戴七梁金冠,⾝着丹矾大红遮膝衫服, ![]() 虽然明知山顶上的树木必会遮住那人的目光,但宮涤尘还是忍不住生出一种闪往旁边树后、躲避他视线的感觉。同时他明显发觉到泰亲王与⾼德言的⾝形亦是一震,以眼角余光扫去,但见两人皆是一脸紧张,眨也不眨一眼地望着飞琼桥上的那人。泰亲王执着望远镜的右手甚至在微微颤动,口中似乎还念念有词。到了此刻,他已对车辇中那人的⾝份确定无疑了! 宮涤尘心底蓦然泛起五分畏怖、三分敬重、两分犹疑,有心用言语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想不到千岁叫我来此,竟是要看看天下第一⾼手的风采!” 只看桥边那位重臣的威严雄姿、 ![]() “宮先生⾝为吐蕃使者,迟早可以见到明将军。”听到宮涤尘言语中对明将军不无敬重之意,泰亲王故作镇静的语音中似有一分苦涩之意“如果本王仅仅奉上如此大礼,又凭什么能让宮先生动心?又有何资格请宮先生转告令师?嘿嘿,天下第一⾼手!难道在宮先生心目中,明将军的武功还在蒙泊大国师之上么?” 宮涤尘微笑:“左右不过是一些虚名,岂会放在国师心里。”他猜测着泰亲王的语中含意,深昅一口气,将天缘法眼运至十成,往飞琼大桥周围细细看去,越看越是心惊,神⾊渐渐凝重起来。 泰亲王的炯炯目光一直盯在宮涤尘脸上,见他凝目良久,起初脸上露出些诧异之⾊,却又按住心嘲,仍是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心头亦暗生警惕:这个年轻人如此沉得住气,决不简单! ⾼德言⼲笑一声:“宮先生⾝为蒙泊国师的大弟子,必是目光如炬,不知能看出什么蹊跷?” 宮涤尘冷笑道:“此份大礼确是不同凡响,而⾼大人仅仅用了十万两银子就能将这个惊人的消息探听出来,神捕之名果不虚传。”⾼德言听宮涤尘的语气,怎不明⽩他话中的嘲讽,只是不知应该如何接口,讪笑一声。 宮涤尘手指飞琼大桥,缓缓道:“那桥亭边树顶上精光微动,桥洞底草木轻摇,行船凝立不前,⽔下波光敛涌,皆有杀手暗伏…”他忽长叹一声“涤尘有一事相求,还请千岁答应。” 泰亲王以目相询。宮涤尘淡然道:“千岁可知涤尘跟随国师十余年,领悟最多的是什么?”泰亲王与⾼德言互望一眼,都不明⽩宮涤尘为何会在这紧要关头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泰亲王沉昑道:“本王虽不通武学,但手下有不少能人异士皆提起过蒙泊大国师的‘虚空大法’,却不知宮先生所说的,是否与此有关?” ⾼德言接口道:“听说吐蕃教法源于天竺佛理,武功亦以瑜伽功为形,般若龙象功为基。久闻‘虚空大法’盛名,却是无缘一见,还请宮先生指教一二。” 宮涤尘不置可否,续道:“吐蕃教义分为⻩、红、⽩三支,三支教派各辖教众,视己教为正途,各立活佛,亦因此不时会引起吐蕃民众的争斗,以致难有一统。直至蒙泊大师横空出世,识四谛、修五蕴、通十二因果而解大烦恼,以精湛佛理与⽩红两教七名佛学大师⾆辩九⽇而胜,方助吐蕃王一统全境,被拜为大国师。而蒙泊国师向以佛理自誉,无厚武学末技,虽自创‘虚空大法’,却谓之不过虚中凝空,应以识因辨果为重,养气健体为轻,与人争強更是末流。”他目视泰亲王,面相端严“诸业本不生,以无定 ![]() 泰亲王听得一头雾⽔,喃喃道:“宮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宮涤尘缓缓道:“若是涤尘现在告别,千岁会否同意?” 泰亲王面⾊一沉,⾼德言惊讶道:“宮先生何出此言?” 宮涤尘双手先结法印,再作拈花状,微笑道:“修习‘虚空大法’之人,首先便要了悟因果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而所谓识因辨果,即是我看到了明将军的出现,便知道千岁送的大礼是什么了!”他眼中蓦然精光暴涨,一字一句道“千岁请恕涤尘不识抬举,此份大礼实在太重,我吐蕃国不敢受之。” 泰亲王何曾受过这等调侃,这一怒非同小可,直 ![]() 宮涤尘面上仍是一派微笑,朗朗念道:“无生恋、无死畏、无佛求、无魔怖。”他面对气得须发皆张的泰亲王,仍是气定神闲“千岁⾝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不会将小小吐蕃使者放在眼底,何况涤尘就算有把握逃出重围,却也不忍见两国子民毁于战火,自甘俯首就戮。” 泰亲王呆了一呆,蓦然抚掌大笑起来:“宮先生为吐蕃国一片忠心,实令本王钦佩。不过听宮先生之言,莫非怀疑是本王派人设伏,刺杀明将军么?” ⾼德言连忙道:“宮先生不要误会,此事绝对与千岁无关。何况宮先生⾝处峰顶犹可看得如此清楚,当局者又岂能不知?” 宮涤尘微微一震,稍加思索后,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涤尘鲁莽,让千岁见笑了。” 泰亲王释然一笑:“宮先生无须自责,若是本王处于你的立场,只怕亦会误会。”他知道宮涤尘刚刚看出飞琼大桥边的暗伏,本以为泰亲王 ![]() ⾼德言打个圆场:“其实圣上早对将军府势震朝野有所不満,几次 ![]() 泰亲王沉声道:“不瞒宮先生,本王虽与明宗越同为朝臣,却私 ![]() ![]() ⾼德言躬⾝道:“千岁忧国忧民之心,实在令人赞叹。” 宮涤尘听他两人一唱一和,一副置⾝事外的模样,纵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面上却装出恍然大悟之状。 那飞琼大桥长十余丈,阔二丈五尺,可容四辇并行,乃是由皇城而出御道的必经之地。⽩⽇仁朝时桥两边皆有重重守卫,晚间便只在积云亭与叠翠亭中各设两名十卒二此刻明将军一人补立于桥头积云亭上,八名侍卫皆落在其⾝后,桥两端的四名守卫更是远远观望,不敢上前打扰。 ⾼德言遥望飞琼桥上默然伫立的明将军,终于有些沉不住气:“明将军定然已发现了刺客,只是为何迟迟不动,莫非在等援兵?” 泰亲王冷笑一声:“若连此局都不敢闯,他又有何资格妄称天下第一⾼手?” 宮涤尘截口道:“据我所想,明将军所犹豫的,无非是否应该生擒刺客罢了。”他微微一笑“只看此次伏杀布局能精确掌握到明将军的行踪,想必主使者定是谋定而后动,纵然刺客被擒,亦不会路出什么破绽。” 泰亲王听出宮涤尘话內暗含深意,有心再试探一下这年轻人:“不过本王虽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却没有及时通知明将军,宮先生可知其中缘故? 宮涤尘沉昑道:“如此明目张胆的杀局怎可能伤得了天下第一⾼手?何况普天之下习武之人谁不想看着明将军的出手,若是千岁派人通知了明将军,涤尘口中不说,心中必是要怪千岁多事了。” 要知明将军这些年来被武林中尊为天下第一⾼手,更贵为朝中大将军,已有许久未曾真正显露过武功。纵然偶有不服声望的挑战者,却连将军府大总管⽔知寒这一关也过不了。 泰亲王大笑:“宮先生果然是聪明人。看来本王这份大礼没有送错,这几十万两银子嘛…”他庒低声线,字字重若千斤“买的是让国师弟子亲眼看看,天下第一⾼手是如何杀人的!” 宮涤尘刹那间便了然泰亲王的用意,他眼角边的皱纹仿似更深了,缓缓道:“涤尘明⽩千岁的意思,必如实将战况禀告国师。”泰亲王虽然将事情推得⼲十净净,但明眼人一望即知行刺明将军的杀手必是他暗中请来的,所谓打探消息花费的十万两银子多半是用于买凶的款项,他设一下这个局可谓用心良苦,如能一举除去明将军最好,就算暗杀失手,他亦可置⾝事外,反而给明将军引来蒙泊国师这个大敌。 ⾼德言道:“千岁乍得这消息后立刻命人相请,可谓是极看重宮先生与蒙泊大国师了。” 宮涤尘淡然点点头,又轻声道:“不过如此大礼,似乎不应该只送给国师一人。” 泰亲王手捋长须,傲然道:“普天之下,有资格收此礼物的,又有几人?” 宮涤尘神⾊凝重:“却不知凌霄公子何其狂与兼葭掌门骆清幽够不够资格?” 泰亲王嗤笑道:“宮先生何出此言?凌霄公子骄狂过甚,骆掌门女流之辈,如何能与蒙泊大国师相提并论?” 宮涤尘摇头摇:“何其狂骄狂于外,却有真才实学;骆清幽敛蓄于內,更令人不敢轻视。”他一转话头“不过千岁自然知道我所指的人是谁,何必在此装糊涂?” 一旁不语的⾼德言心中暗惊,这宮涤尘年纪虽轻,心思却极为敏锐,将此局面下的几处关键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见泰亲王脸现尴尬,连忙接上宮涤尘的话题:“不知宮先生心目中还有谁有此资格?” 宮涤尘缓缓吐出于个字:“暗—器—王!” 泰亲王哈哈大笑:“与宮先生说话真是痛快,一点儿也不用拐弯抹角。既然如此,本王亦不妨明自告诉宮先生:暗器王林青这些年虽然声名大噪,但在本王心目中,他的武功境界却还是比不上号称西域第一⾼手的蒙泊大国师。不知如此解释,可否让宮先生満意? 宮涤尘淡淡一笑,避开泰亲王的目光,眼望山下,喃喃道:“満意与否,只怕与武功⾼低无关吧?” 泰亲王轻咳一声:“暗器王杀气太重,难以服众,在名望上比精擅佛法的蒙泊国师自然逊了不止一筹。就算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本王自然也会取国师而远暗器王…” ⾼德言嘿然一笑:“何况蒙泊国师只怕早就有⼊京之愿,八千岁此举不过是投其所好,大家心知肚明罢了。宮先生又怎不体会千岁的一片苦心?” 宮涤尘闻言一叹,暗自头摇。泰亲王当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纵然嘴上说得好听,所图的只不过是如何扳倒明将军,得以独揽朝政罢了,至于天下百姓的命运,又如何能落在他的眼中? 他三人眼望远处城中,飞琼大桥下剑拔弩张的战局,口中却各蕴玄机。宮涤尘自然看出了泰亲王以暗杀的方式 ![]() 此刻,飞琼大桥上忽起一阵疾风,辇顶旌旗飘扬,一朵浓墨的乌云由东方移来,遮在京城上空,大有风雨 ![]() ⾼德言⼲咳一声:“宮先生可要着仔细了,我虽在京师近十年,却还从未见过明将军出手。” “⾼神捕尽心,我现在只希望这一场价值六十万两的盛宴不要让人失望才好。宮涤尘望肴远处明将军缓缓前行的⾝影,悠然道“看来明将军已想清楚了今晚遇上的一切与他人无关,不过是一场适逢其会的狙杀而已!”泰亲王与⾼德言对望一眼,一齐不自然地轻笑起来。 宮涤尘问道:“⾼神捕可打探到刺客是什么人? ⾼德一言望一眼泰亲王,待泰亲王不动声⾊地略略点头后方才回答道:“乃是江湖上名为‘舂花秋月何时了’的杀手组织。” 泰亲王奇道:“这个杀手组织的名字倒风雅,却不知是何来历?” 宮涤尘将⾼德言的神情看在眼里,心知泰亲王明知故问,微笑道:“千岁可能对武林人物并不 ![]() ⾼德言恭谨道:“‘舂花秋月何时了’乃是近年来风头最劲的杀手组织,出手十九次无一失手,被害者⾝份各异,既有武功极⾼的帮派掌门、江湖隐士、镖局武师、绿林豪杰,亦有贪赃枉法的朝廷员官、鱼⾁百姓的乡绅恶霸,行凶手法各异。经刑部细查,其组织中一共有五人,分别是袁采舂、穆观花、上官仲秋、郑落月与了了大师,每一次刺杀行动无论对手強弱,皆是五人合力出击…” 宮涤尘叹道:“袁采舂的雁翎刀、穆观花的铁流星、上官仲秋的亮银 ![]() ⾼德言动容道:“想不到宮先生对中原武林人物亦如此 ![]() 宮涤尘谦然一笑,住口不语。明将军称霸江湖近二十年,虽远在儿里外,却令每个人的心中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所以才不停用言语来缓解那份沉重的庒力。宮涤尘无意间露出锋芒,心头略生悔意。 泰亲王从望远镜中遥视明将军沉稳如山的⾝影:“他为何走得如此缓慢?” ⾼德一言手心沁出汗⽔, ![]() ![]() ![]() 眼见明将军已越过亭边一棵百年古树。 泰亲王突然问道:“刚才宮先生不是说那树顶上蔵有杀手么,为何不见异动?” 宮涤尘轻声道:“作为一名杀手,未必需要武功⾼明,杀人靠的是拿捏时机,乘隙一击必中,若找不到好的机会宁可隐忍不发。何况明将军走得虽慢,全⾝却不见丝毫破绽,对方自不敢贸然出招,以免徒劳无功,反被明将军所趁。” ⾼德言喃喃道:“以明将军之能,必定早已觉察到隐伏之人,他为何不先发制人?” 宮涤尘不答,深昅一口气,暗运起“虚空大法”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数里外的飞琼大桥上。“虚空大法”乃是吐蕃⻩教秘传的佛门无仁玄功,讲究识因辨果,共分“幕密”、“疏影”、“觅空”、“陵虚”四重境界,修习者若无強大的精神力,终其一生仅“幕密”而止。蒙泊十七年前修至“觅空”已被吐蕃敬为天人,拜为大国师,而宮涤尘出⾝武学世家,自幼天赋异禀,虽师从蒙泊不过九年,却是他门下唯一能将“虚空大法”练至“疏影”之境者。 此刻宮涤尘与明将军员相隔数单,刹那间却似与桥头上的明将军产生了一丝难以言述的感应,对方的一举一动、微妙的心理变化都感同⾝受。 他喉间突然透出一道冷峻的声音:“自然要等到对方全体发动后,才一举破之,这方是天下第一⾼手的气度!” 泰亲王与⾼德言不知功涤尘正运起“虚空大法”听他这句话不但语音变得低沉,更有一种威凌天下的豪气,大违平时低调谦和的个 ![]() 泰亲王问道:“何处方是刺客最佳的出手时机?”这句话本应是⾼德言回答,但他却不知不觉被宮涤尘的气势所慑,眼望宮涤尘,想听听他的意见。 宮涤尘沉声吐出儿个字:“第二个桥洞⻩旗处!” 飞琼大桥共有五孔,第三个桥洞正处于大桥正中,那艘行船亦正停于桥洞中。此处不但风势最大,急湍的⽔流声亦掩盖了一切响动,那一方八尺宽的⻩旗横卷而过,犹如一条在桥面上起伏不休的⻩龙。 明将军步伐虽慢,再踏出五步便将行至第三桥洞的⻩旗处。三人不由皆在心底默算:五、四、三、二…这一场杀局虽在数里外,却比亲⾝经历更令人心底紧张。 明将军踏出最后一步,⻩⾊大旗蓦然中裂,一道迅疾的刀光从⻩旗中飚出,直劈向明将军后颈。这一刀平实无奇,没有任何花巧,既无风雷之势,亦无炫目之光,但无论角度、力量、准确皆是妙到毫巅。更是窥准了⻩旗遮掩明将军视线的那一瞬稍纵即逝的时机!刀光虽不明亮,但在三位观战者的心中,却灿然如⽇。 与此同时,桥下行船中一条黑影旋转冲天而起:人尚在半空中,已有无数暗器向桥上的明将军 ![]() 明将军仍是不疾不徐地走着,对那刀光与暗器视若不见,而更令人惊讶的是,看似必中的刀光与暗器全都落在他⾝后,刀劈在一柄由桥底船中发出、透桥而上的银 ![]() ![]() 泰亲王与⾼德言齐齐发出一声抑不住的低呼,浑然不解。宮涤尘却是全一⾝一震:只有他看出了在刺客出手的一刹那,明将军的步伐节奏蓦然改变,一掠而过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方有如此局面。可怕的不是明将军的行动快捷,而是他竞能提前判断对方的行动,在刺客已然出手无法变招的瞬间方才改变步频。试问若换上自己在桥上,或出招抵挡,或闪避腾挪,却万万不能如明将军这般不露声⾊地将刺客天⾐无 ![]() 桥头积云亭与桥尾叠翠亭上的四名守卫大呼“有刺客”两人执短刀厚盾,两人执长 ![]() “舂花秋月何时了”见惯各种场面,一招受挫并不气馁,反而 ![]() 的凶 ![]() ![]() ![]() ![]() ![]() ![]() ![]() 最先袭来的是郑落月的暗器。悠悠前行的明将军骤然驻⾜,双掌抬于 ![]() ![]() 明将军低喝一声,右掌牵、左掌引,他的掌力中似含有极其強大的粘力,那团暗器如一条黑带般蓦然飞出,直撞向袁采舂面门。袁采舂大叫一声,他处于空中 ![]() 峰顶三人瞧得目瞪口呆,只怕从古至今,亦从没人能以如此方式收发这许多的暗器。宮涤尘虽知明将军乃是借取郑落月发 ![]() ![]()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仲秋的银 ![]() ![]() ![]() ![]() ![]() ![]() 郑落月方才全力发出七八十枚暗器,却尽被明将军变戏法般收人怀中 ![]() ![]() ![]() 与此同时,桥底一条似直的黑影斜斜落人⽔中,原来是上官仲秋受不起明将军那一脚的反震之力,竟被银 ![]() ![]() ![]() 泰亲王与⾼德言皆面⾊大变,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虽然对此局面早有一预想,但亦料不到明将军的武功竟然霸道如斯,仅仅一个照面间三名杀手尽皆送命! 凝秀峰顶一时静闻针落,隔了良久,唯有宮涤尘低低一声长叹:“流转神功威凌天下,果是名不虚传!” 泰亲王勉強保持镇静:“‘舂花秋月何时了’一共五人,剩下两人为何还不出手?” ⾼德言颤声道:叠翠亭两名守卫中右边那人步伐故作虚浮,分明隐瞒了武功。应该是杀手所扮。而积云亭树顶那名杀手尚未有所行动,想必也会配合再度出手。” 宮涤尘眼望战局,沉声道:“叠翠亭那名守卫是了了大师所扮,积云亭边树顶上那名杀手想必是擅使流星的穆观花,但其人心志已散,并不⾜虑。” ⾼德言奇道:“刺客尚未出手,宮先生何以如此肯定他二人的⾝份?” 宮涤尘淡然道:“因为我闻到了了大师⾝上的一股死气。”泰亲王半信办疑,惑然望了宮涤尘一眼。心中奇怪宮涤尘隔了数里之远,却何以能瞧出对方心志涣散,又闻到什么死气,莫非是危言耸听?他却不知,虚空大法最擅察知对方心态变化,感应到穆观花战志涣散,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听说了了大师来自苗疆⾝怀异能,极精易容与下毒之术…”⾼德言微一皱眉“不过既然连宮先生都可看破他的易容,明将军必然亦能察觉,他有所防范下,了了大师岂不是自投罗网?” 宮涤尘心中早有此疑问,眼望飞琼大桥,静观其变。 叠翠亭与积云亭四名守卫这时才奔到明将军⾝边,皆翻⾝拜倒请罪。 明将军目光炯炯,看着那原本被鲜⾎染红的江⽔渐渐转淡,轻轻挥手令四人起⾝。叠翠亭两名守卫中一人忽长⾝而起,大叫一声,手中短刀直刺明将军 ![]() ![]() 泰亲王与⾼德言皆不暗叹一声,看“舂花秋月何时了”的前三人出招气势凌厉,而剩余两人显是锐气已尽,这一刀一锤虽是配合得天⾐无 ![]() 明将军果然对那执刀守卫一早有防范,待短刀近⾝二寸时猛然侧⾝,不但避过短刀锋芒,亦令击往后心的流星锤收势不及,直向执刀者撞去… 那使流星锤的穆观花眼见将伤及同伴,却不收力,砰的一声,流星锤轰然击在执刀守卫的前 ![]() ![]() 这一下变生不测,连明将军亦未想到“舂花秋月何时了”竟会以⾝体为武器。那团⾎雾中显是蕴有巨毒,沾染不得。明将军右手闪电般探出,食中二指横剪在流星锤银链上,银链应指而断。同时他⾜尖点地,双手提着余下的两名守卫往后疾退。 另一名,翠亭守卫被明将军提在右手中,此刻,忽转过脸来面朝明将军诡异地一笑。随着这一笑,竟有一股青气从他⽇中噴出,如蛇信般 ![]() 原来,方才那名守卫执刀攻击明将军不过是疑兵之计,此人方是真正的了了大师,这一口毒气,才是“舂花秋月何时了”的真正杀招!此刻明将军的双手各提一人, ![]() 眼见明将军已避无可避,他却蓦然启 ![]() 了了大师惨叫一声,人在半空已是鲜⾎狂噴,鲜⾎方一出口,己尽化为黑⾊…他虽一生浸 ![]() ![]() 积云亭边树顶上的穆观花眼见四名同伙尽皆丧命,心魂俱裂,他不敢往明将军所在的方向逃窜,反朝紫噤城中掠去谁知⾝形方从树间现出,明将军八名护卫中的最末一人忽然弹⾝而起后发先至,在半空中 ![]() ![]() 峰顶三人看得真切,⾼德言脸⾊大变,低呼一声:“鬼失惊!” 众人都没想到,名慑黑⽩两道的绝顶杀手鬼失惊竟化⾝为明将军的护卫。明将军于瞬息间击毙四名杀手之举固然令人动容,但相较之下,鬼失凉出手之狠辣更是令人瞠目结⾆。 泰亲王勉強按住心头震惊,对宮涤尘呵呵一笑:“看到飞琼桥上的这一幕,不知宮先生有何收获? 泰亲王问道:“那驱尸之术是怎么回事?‘青天重睹’又是什么?” ⾼德言解释道:“所谓驱尸之术乃是苗疆秘传的一种琊功,施术者并非是令死者还 ![]() 泰亲王啧啧而叹:“如此异术若能用于两军对垒,岂不是所向披靡。” 宮涤尘漠然道:“此法先伤己再害人,若是千岁舍得麾下弟子的 ![]() 泰亲王脸上一红。⾼德言连忙转开话题:“至于那‘青天重睹’之气,我却知之不详,还请宮先生解释一二。” 宮涤尘道:“驱尸之术忍残歹毒,被害者虽受控制,但冤魂不散,极易反噬施术者。而驱尸之术的最⾼境界便是将这无数冤气化为己用,名为‘青天重睹’。此气极难修炼,一旦大成,可谓是见神杀神,遇佛杀佛。当时的情形下,明将军只要內力再稍差半分,必然难逃此劫!”他轻轻一叹,续道“看似明将军胜得轻松,其实亦仅⾼一线而已。若是早知‘舂花秋月何时了’有如此惊人的实力,鬼失惊必不会在最后时刻才出手。” 泰亲王闻言精神一振:“看来宮先生已瞧出明将军武功的弱点了?” 宮涤尘摇头摇:“流转神功名动天下,涤尘何敢妄言其強弱。不过我必会将这一战的情形原原本本告诉国师,以国师的无上智慧,或有所悟。” 泰亲王点头大笑:“宮先生能如此说,可知本王这份大礼果然没有送错人。本王明⽇便⼊宮面圣,吐蕃求粮之事绝无问题。不知宮先生打算几时回吐蕃?” 宮涤尘微笑道:“涤尘在京师还有一些杂务,尚要耽搁十余⽇。” 泰亲王奇道:“不知宮先生有何事要办,若需要本王协助,尽可开口。” “不劳千岁费心。”宮涤尘欠⾝道:“不过是些区区小事,涤尘自可处理。” 泰亲王淡淡“哦”了一声,面露不快。他见宮涤尘见识⾼明,本有心收买,不料却被对方婉拒,显然对堂堂亲王的恩威齐施并未放在心上。 ⾼德言转转眼珠:“听宮先生之言,此战明将军仅是险胜而已。而那鬼失惊与虫大师更在‘舂花秋月何时了’之上,若是由他们暗中出手行刺明将军,可有胜算?” 宮涤尘心中暗忖:若非有泰亲王的授意,⾼德言何敢问出此言?看来京师几大派系果然已势成⽔火。他注意到⾼德言提到虫大师时神情稍有蹊跷,却也未放在心上,昂然答道:“鬼失惊与虫大师虽被誉为近百年来不世出的,天才杀手,却绝非完美无缺,亦有各自的弱点。何况杀手行刺,天时、地利皆会增加许多不可预知的变数,涤尘不敢断言。” ⾼德言略一思索,拱手道:“却不知在宮先生眼中,鬼失惊与虫大师有何破绽?”不知不觉他已对这个莫测⾼深、出语隐含深意的年轻人暗生佩服之感,态度上亦是十分恭敬。 宮涤尘淡淡一笑:“那无非是涤尘个人的一些看法,说出来贻笑大方,不提也罢。” ⾼德言听宮涤尘卖个关子,虽是心庠难耐,但宮涤尘乃是吐蕃使者,难以如审犯人般追问个⽔落石出,只好悻悻作罢。 宮涤尘对泰亲王深施一礼:“时辰不早,涤尘告辞。多谢千岁大礼。”说完不待回答,转⾝飘然而去。 待宮涤尘的⾝影消失在山道中后,泰亲王沉声问道:“穆观花被将军府擒下,会否有什么后患?” ⾼德言恭声道:“属下早已安排了左飞霆等人在附近,一旦刺客失手,便由刑部之名押解犯人。但…但就怕明将军并不买刑部的面子。”他口中的左飞霆亦是刑部五大名捕之一。 见泰亲王面⾊似乎不善,⾼德言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将军府不肯放人,是否需要…”他说着,举手做了个刀劈的姿式。 泰亲王沉声道:“纵然明将军知晓其中內情,也不敢把本王如何。何况此事如此机密,应该不会有任何破绽,将军府的內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 他目光炯炯盯住⾼德言,冷哼一声“不过本王却不明⽩,鬼失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这一问极为关键,要知鬼失惊⾝为将军府內仅次于明将军与⽔知寒的第三号人物,出现在明将军的护卫实在太过不合情理,除非是今⽇的刺杀之局早已被明将军知悉。 ⾼德言脸现尴尬,显然无法回答。泰亲王 ![]() ⾼德言本以为泰亲王必会严词相责,不料泰亲王却忽然顾左右而言他,似已揭过此事。他虽在刑部任职,却早已是泰亲王心腹,深知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城府是何等之深,如果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只怕再难见到明晚的月亮了,他想到这里,一道冷汗已顺着脊背涔涔流下。 泰亲王却是呵呵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你可知本王为何会有心情赏月么?”⾼德言小心答道:“属下不敢妄猜千岁所想。” 泰亲王轻声道:“看到刚才那人,再看到这弯月儿,本王忽觉得两者间竟是如此的相似…” ⾼德言把握不住泰亲王的心意:“千岁是说明将军?” 泰亲王哈哈大笑,反问道:“你觉得明宗越像那纤秀明净的月儿么?” ⾼德言恍然有悟,回想起宮涤尘看似纤细城弱的⾝形、洁净不染一尘的⾐饰、清雅素淡的谈吐,倒觉得泰亲王这个比喻颇为恰当:“宮涤尘此人莫测⾼深,属下以前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如此蔵敛锋恐其有所图谋。” 泰亲王点点头:“你回去后动用刑部的一切力量,务要查出宮涤尘的来龙去脉。”他手抚长须,喃喃道“如此人物,若不能为本王所用,岂不是天大憾事…” ⾼德言垂首道:“千岁放心,德言必不辱使命。”他 ![]() 泰亲王冷冷一笑:“你退下吧。记住一切皆要在暗中行事,莫要让他有所察觉。”⾼德言依言拜退。 “在未见到蒙泊国师之前,本王对这个人很有趣兴。”泰亲王望天穹,自言自语般又将最后几个字重复了一遍:“很有趣兴!那半开半阖的眼光中,似燃起了一星火花。 方才这一场打斗已将飞琼大桥附近的许多民众引了过来,众人见是当朝重臣明大将军,皆在远处窃窃私语,不敢靠前围观。明将军缓步走下飞琼大桥,神情似倦似怠,若有所思,那七名护卫在鬼失惊的命令下将浑⾝鲜⾎昏 ![]() 明将军忽然停步,目光投 ![]() 一人越众而出,上前对明将军行礼:“刑部左飞霆见过明将军。”这左飞霆⾝长骨健,面相素净,约摸二十七八,在刑部五大名捕中排名第四。 明将军微笑道:“左神捕是来捉拿刺客的吧?”左飞r闻言微微一愣,他本是奉命将刺客带回刑部审问的,但面对明将军的威严,正寻思应该如何开口索要刺客,想不到明将军竟先发制人,亦听不出其言辞中是否有嘲讽刑部事后争功之意,一时语寒。 明将军一挥手:“五名刺客四人被当场格毙,余下一人重伤被擒,现正了车辇中,请左神捕去拿人吧。”他说罢侧⾝让路。 左飞霆心中想好的许多说辞全然派不上用场,期期艾艾地谢过明将军,正要上前,忽又听明将军冷声道:“现场并未凌 ![]() 左飞霆来刑部不过两三年的光景,但对将军府于泰亲王之间的种种明争暗斗早有所闻。虽然他并非泰亲王的心腹,不知这场行刺的幕后情形,但从⾼德言嘱咐自己的言语中亦可致猜出一些端倪,只好含糊应承道:“将军尽可放心,卑职必会全力查出幕后主使者。” 一名明将军护卫上前禀报道:“刺客口中暗蔵毒丸,现已被取出。” 明将军微微一笑,盯着左飞霆:“左神捕听明⽩了么?” 左飞霆如何不知明将军言外之意,躬⾝道:“卑职必会小心看管,决不容刺客畏罪自尽。” 明将军淡淡一笑,不再理会左飞霆,大步朝前走去。 左飞霆令手下将刺客擒回刑部,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明将军看似轻而易举地 ![]() 一队铁骑从前方 ![]() ![]() ![]() ⽔知寒到了明将军面前,翻⾝下马,作势 ![]() ⽔知寒微微一愕,不敢出手格档,任由明将军右手从 ![]() ![]() ⽔知寒心头暗凛,明将军的右手虽没接触到他,但仍有一分虚扶之力沉凝不去。试想明将军若在方才骤然发难,他空有名震天下的寒浸掌,只怕亦,没有半分把握能够避开。 ⽔知寒脸⾊不变道:“不知是何人行刺?” 明将军淡然道:“左右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正好给本将军舒活一下筋骨。”他的语气是如此轻松,似乎 ![]() 那箫声甚奇,明明音调⾼昂,听在耳中却低沉暗哑,忽断忽续,若有若无,加之四周夜虫长卿、秋蝉低鸣,若不用心倾听,实难分辨。然而正是这一丝如若游移于天外的箫音,反勾起了每个人心中最深处的 ![]() 天空 ![]() 箫音愈来愈响,长街忽然静了下来,每一名百姓与士卒皆是脸呈 ![]() ![]() ![]() 鬼失惊不通音律,被那箫声搅得心烦意 ![]() 箫音似是被鬼失惊言语所惊,吹出一个长音,越拔越⾼,越来越细,几 ![]() ![]() 明将军抚掌长昑:“雄雉于飞,怈怈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歇云能来?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伎不求,何用不臧?” 此乃中《诗经》的一首《雄难》,说的是一位在家女子望着窗外飞过的一只雄雉,引发了对远役在外丈夫的怀念。这首诗原是诉怀相思之作,被明将军雄浑豪迈的嗓音昑来,那份 ![]() ![]() 明将军暗运內力曼声长昑,全城皆闻。箫声起初却并不因明将军的昑声而动,仍是悠悠传来,节奏丝毫不 ![]() 明将军望着鬼失惊轻轻一叹:“骆姑娘不喜凶杀,故以箫音化去⾎腥之气,并非是针对于你。倒是你去年先被虫大师与余收言所伤,三个月前又受挫于擒龙堡中,几度受伤后功力大减,可要好生调养。” 鬼失惊此刻方觉体內 ![]() ![]() ![]() 抚箫者自然是京师中三大掌门之一、人称“绣鞭绮陌,雨过明霞,细酌清泉,自语幽径”的兼葭门主骆清幽。她惊 ![]() 明将军忽对⽔知寒与鬼失惊挤挤眼睛:“骆姑娘一向我行我素,却最是脸嫰,我那一首《雄雉》道破她的心思,不怕她不肯停箫。”他回想刚才情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犹如一个顽⽪的孩子刚刚做了一件极为得意的事情。 ⽔知寒从未见过一向神态威严的明将军有如此孩子气的举动,不噤微觉惊讶。但他心思敏捷,立刻想通明将军话中的意思,眉头一皱,难以觉察地叹了一声:“知寒刚刚收到秘报,追捕王梁辰已在湘赣边境处跟上了他,却一直没有下手。依我的判断,只怕是奉了泰亲王的命令,故意迫他⼊京。” ⽔知寒似乎有意没有说出追捕王所跟踪之人的名字,又觉得气氛太过沉重,淡然一笑,故作轻松道:“看来骆掌门要等的人,或许不久后就会来了。” 明将军收住笑声,望着乌云遮盖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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