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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江湖三女侠 作者:梁羽生 | 书号:1967 时间:2016/10/5 字数:18600 |
上一章 第07回 酒市藏龙 采花传怪寨 渔舟蕴玉 破浪见 下一章 ( → ) | |
一个多月之后,山东半岛的⻩海之滨,出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耳听大海波涛,目看海天帆影,生出无穷感慨。这人使是偷离师傅,独走江湖的唐晓澜了,他离开杨家之后,本想进京去打探师嫂邝练霞的下落,但自忖武功,尚远非神魔双老的敌手,深怕到了京城,被⾎滴子所发现,那时救人不成,反丢![]() 这⽇他到了青岛,远眺海天一⾊, ![]() ![]() ![]() 唐晓澜大感惊奇,连忙道谢,这时官差已全部退尽,酒楼上叽叽喳喳,纷纷谈论,只听得酒保大声说道:“哼,捉采花贼捉到这里来了!”一个酒客道:“他们也不带眼睛,那里有这样斯文的客官会是采花大贼!”又一个酒客道:“这也难怪他们,采花贼闹得这么凶,他们被知府三⽇一追,五⽇一 ![]() 唐晓澜听得骇然,唤过酒保来问道:“怎么你们这里闹采花贼吗?” 酒保道:“闹得凶呢!这十天来天天都闹采花的案子,好好的闺女,半夜三更就失了踪,连三百万和周守备女儿都给贼人劫走了!” 唐晓澜道:“竟然有这样的事!”双眉倒竖,不觉用手拍了拍剑鞘,忽觉那少年公子双眼耿耿的盯着他,面上一红,笑道:“原来他们竟把我当作采花大盗了!”正说话间,酒客又是一阵纷 ![]() 少年公子与唐晓澜携手⼊座,笑道:“给这班奴才败了清兴!”唐晓澜重谢相救之恩,少年公子摇了摇摺扇,缓缓说道:“这算不了什么,家⽗与现任山东巡抚有旧,这把扇子就是山东巡抚写的,那个老捕头大约认得巡抚的字,所以不敢罗唆。”唐晓澜眼利,见扇子上落的款是“于南湖叩写”心中一凛,想道:“难道他的⽗亲是朝中大官?”想起师傅的戒条,神情顿时冷淡。少年公子道:“这于南湖是翰林出⾝,书法还过得去。他未发迹时,曾是我⽗亲的生学。所以对我⽗亲非常恭敬。我的一家,从远祖到今,都没有人做过官!”唐晓澜听他如此说法,稍稍放下点心,请教姓名,少年公子道:“我姓王名尊一,他是我的家人哈布陀,是个回子。”唐晓澜把姓名说了。王尊一对他甚为客气,问道:“兄台 ![]() ![]() 唐晓澜好生为难,这把宝剑,周青曾郑重吩咐,不可随便炫露,但这王尊一如此客气,又对自己有恩,怎好不借。正踌躇间,楼梯格登格登的响了一阵,上来了两个女人。前面的那个黑发垂肩,发光鉴人,面上却是皱纹隐现,看她那头秀发,只似廿岁左右的少女,看她面上的皱纹,又似年逾五旬的老妇。后面那个长眉如画,稚气未消,却真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年公子双眼一翻,前面那妇人道:“客官可要听支曲儿吗?”王尊一眼珠一转,向家丁抛了个眼⾊,道:“也好!”黑发老妇将手中两片竹板一敲,那少女轻启朱喉,低声唱道: “一片红霞海上生,海中有岛曰田横,当年齐国贵公子,国破家亡抑泪行,誓不帝秦悬正气,海隅抗暴见旗渡,五百壮士誓同死,強虏不灭天道盲…” 歌犹未终,王尊一眉头一皱,道:“不要唱了!”妇人道:“客官面对田横岛,却不喜听田横辞吗?”王尊一的家人哈布陀斥道:“休得罗唆!”王尊一道:“赏她银子,叫她去吧!”哈市陀把手一扬,两锭大银骤的掷去,老妇人道:“谁稀罕你这点碎银?”举袖一拂,两锭大银落到桌面,碎成无数小块!王尊一与哈布陀一惊,那两个女人已经下楼去了。哈布陀作势 ![]() ![]() ![]() 唐晓澜跟杨仲英学了五年功夫,对杨家的神弹绝技,甚有心得,而且他用的暗器是飞芒,学了神弹手法,更见厉害,飞芒份量极轻,取准极难,所以眼力必须练得非常之好。然而凭他这样的功夫,宝剑给人偷去,竟然丝毫未觉,偷剑的人不论是否老妇,武功之⾼,都是不可想像!唐晓澜气诅神伤,心想:宝剑给这样的⾼手偷去,那里还有追回之望?垂头丧气在海滨 ![]() 唐晓澜见他看得出神,心念一动,想道:“莫非这人就是采花大贼!”猛见少年⾐袖一扬,唐晓澜目力极好,看出他是袖底飞镖的打暗器手法,而所打的暗器,份量又是极轻,普通人就是站在⾝边也觉察不出。待少年行后,唐晓澜走上堤岸,看那渔船,船舷上己平添了一朵梅花,花开五瓣,清清楚楚,就如巧手匠人刻出来似的。唐晓澜知道这是那梅花形的暗器打出来的。暗叫:不好!想道:这正是采花大贼留下的暗记了,十成有九是他看上了那个姑娘,只怕今晚他就要到这船上来花。正想叫那船老大出来,猛然间船篷一揭,那船娘跨了出来,柳眉一竖,向唐晓澜横了一眼,将桨在⽔里一揽,猛的抖起一条⽔线,向唐晓澜 ![]() ![]() ![]() 唐晓澜揩⼲⽔珠,暗暗叫屈,这船娘定是把他当成轻薄少年,登徒之辈,所以才这样对付他。心想:如现在上前去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不肯相信,甚或疑我另有用心,不如今晚再来,把那采花大贼捉住,也好给这里的百姓除去一害。主意打定,看那渔船在下游港湾停泊之后,便折回街市,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栈。 唐晓澜离开客栈之时,窗门都已经关上,房门还用铁锁锁得好好的,就在打房开门之际,忽觉微风飒然,唐晓澜疾忙回头,并不见人影,心中犹自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不料走进房中,猛觉寒光耀目,这一下几乎把他惊得喊出声来。 ![]() 睡醒天已傍晚,唐晓澜吃过晚饭,跨出客店,对店小二道:“今晚我也许要迟些才能回来。”店小二道:“客官自便。”唐晓澜道:“若有人来找我,请记得问他姓名。”店小二道:“这个自然。”唐晓澜走出海滨,这是一个下弦月夜,淡月疏星,把大海衬得更是神秘深遥。唐晓澜找着了那只渔船,借着海边的一块岩石蔵⾝,提心吊胆的在等候那采花大贼! 等了好久,看那下弦新月,渐渐升到海的上空,唐晓澜心想:“是时候了!”果然再过一会,一条人影疾的飞来,竟是一⾝⽩⾊⾐裳,虽然是月⾊朦胧,也瞧得清清楚楚。唐晓澜暗暗称奇,⽩⾐乃夜行人的大忌,何况志在采花?那⽩⾐人跑到海边,可不正是⽇间所见的那个美少年?唐晓澜手握飞芒,尚未发 ![]() ![]() ⽩⾐少年叫道:“是我,请妹子出来!”船舱突然抢出一人,一刀把船桅斩断,⽩⾐少年凌空一个倒翻,落在船面,⾝形矫捷之极,分明是未受伤。唐晓澜这把飞芒,是⽩打了! 船舱里抢出来的是船上的老渔夫,唰唰几刀向⽩⾐少年斩去,口中喝道:“呸,不要脸的,你还在这里纠 ![]() ![]() ![]() ![]() 唐晓澜的追风剑法迅疾异常,⽩⾐少年空手闪避,颇为吃力,加以在一条不甚宽大的船面上,不论左躲右闪,全在剑锋所及的地方,唐晓澜运剑如风,总刺了二三十剑,兀自未刺着那⽩⾐少年,心中骇异之极。那⽩⾐少年在这样狭窄的船面上,拉不开脚步,对付这样凌厉的剑法,空手夺⽩刀的功夫也使不出来,饶他武功精湛,也出了一⾝冷汗,唐晓澜连刺不着,心中一急把追风逐电的上路八剑法施展出来,剑气森森,专刺敌人双目,⽩⾐少年一声喝道:“兄弟,你不停手,我可要得罪你了!”猛听得一声裂帛,⽩⾐少年撕下一幅⾐裳, ![]() ![]() ⽩⾐少年却不进袭,哑声说道:“老丈,真的这样绝情么?”老渔夫猛然喝道:“⽩泰官,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你不走,我可要打发你了!”虎头刀一团一卷, ![]() ![]() ![]() ![]() ⽩⾐少年上船之后,一番拼斗,系船的耝绳已断,渔船顺着⽔流,已离开了岸边十余丈远。就在这老渔夫挥刀猛刺之际,⽔面上突然一声清叱:“刀下留人!”竟然又是一个⽩⾐少年,凌波飞掠而来!唐晓澜眼睛一花,⽔面上的⽩⾐少年已跃到船上。待渔夫一刀劈下,蓦然手腕一⿇,虎头刀竟给后来的那少年劈手夺去!那老渔夫纵横半世,名満江湖,未遇敌手,那知不过一招,竟然给那少年不知用什么手法,夺过宝刀,这一下又骇又急,却是不敢发作,冷冷说道:“哼,⽩泰官,原来你还邀有同 ![]() 唐晓澜惊魂稍定,看后来的那⽩⾐少年,眉清目秀,⾐袂飘飘。竟比前头的那⽩⾐少年还要俊美!再看那海面上飘着几块小木板,才知这少年竟是运用“登萍渡⽔”的绝顶轻功,借木板之力,凌波飞渡而来!这种“登萍渡⽔”的轻功唐晓澜只是听人说过,想不到如今亲眼看见,再细看时,这少年面貌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那后来的⽩⾐少年缓缓说道:“老丈且慢,待我问他!”向前头那⽩⾐少年一指,正容问道:“你叫⽩泰官吗?何人门下?”前头那少年昂然说道:“⽩泰官行不改名,坐个改姓,独臂神尼门下,江南八侠中排行第五,多谢兄台相救之思,请问有何见教?”后来的那个⽩⾐少年眉头一皱,旋又厉声说道:“独臂神尼门规素严,你深夜上这渔舟,意 ![]() ![]() 渔舟中的少女止了啼泣,轻声说道:“我们家事纠纷,惊动各位英雄,十分不安。” 老渔夫将她一推,说道:“回舱中去!”后来的⽩⾐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她果然是你的未婚 ![]() ![]() ![]() ![]() 独臂神尼在吕四娘之先,收有七个男徒,头一位是了因和尚,以下按次序是:周清、路民瞻、曹仁⽗、⽩泰官、李源、甘凤池。吕四娘⼊门时,只有甘凤池还未出师,其他的都已独自闯出去了。所以只有甘凤池认得吕四娘。甘凤池在吕四娘⼊门之后三年出师。和了因等号称江南七侠,七侠中以了因武功最⾼,甘凤池威名最盛,⽩泰官的武功次于了因和甘凤池,在七侠中也是鼎鼎有名。在江南闯 ![]() ![]() ![]() ![]() ⽩泰官和那老渔夫也怔了一怔,李双双的名字可从来没有听过。李双双又道:“按说⽩兄和这位老丈的家事,别人可不便⼲涉,但似适才那样 ![]() 李双双悚然一惊,道:“不敢动问老英雄姓氏?” 老渔夫道:“我打鱼为生,姓名早已忘记了!” ⽩泰官道:“我的岳丈便是名震江湖的鱼壳大王。” 李双双道:“久仰,久仰!鱼老既然下约,敢不敬陪。” 唐晓澜却不知鱼壳是什么人物。老渔夫一笑又对唐晓澜道:“这位小哥也一并请了。咳,我年老糊涂,还未请教你的师承姓氏呢!” 唐晓澜道了姓名,道:“我的师傅是铁掌神弹杨仲英。” 李双双“哦”了一声,鱼壳冷冷说道:“杨仲英可没有那样好的剑法。” 唐晓澜不知所答,李双双道:“追风剑法传至中原,未成绝响,也是件大幸之事!” ⽩泰官道:“原来是天山派的剑法,怪不得如此凌厉,要是唐兄弟再多两年功力,今晚我的⾝上怕不平添几个窟隆!”唐晓澜面上发烧,⽩泰官却似毫不介意,牵着他的手哈哈大笑。 李双双道:“时候不早,我要走了。” ⽩泰官道:“我陪你一同走!” 唐晓澜也跟着告辞,鱼壳向李双双拱拱手道:“明⽇相会。泰官你今晚可要好好思量,打定主意。”三人上岸之后,⽩泰官忽道:“李兄弟,唐兄弟,明晚之会,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去吧!”李双双道:“什么?⽩兄弟不愿我们卷⼊你家中私事么?”自泰官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岳丈此会,只怕不怀好意,李兄既然肝胆相照,唐兄也是一见如故,我的事少不得对你们说个明⽩,来,咱们借个地方谈一谈。”在海滨觅地坐下,忽地长吁一声,叹道:“情孽牵 ![]() 李双双道:“横行海上的大盗,五湖四海都有他的 ![]() 三年之前,⽩泰官力服⻩河五霸,威名极盛,一⽇南游太湖,碰见鱼壳的女儿,一见倾心,⽩泰官武功既⾼,人又俊美,几年来不知有多少人给他作媒,他总是无所当意,但自遇见鱼壳的女儿之后,却魂萦梦牵,再也摆脫不了。说到此处,唐晓澜好奇问道:“那⽩兄碰见她时,一定有段奇遇了,要不然只凭貌美,也不能令⽩兄这样倾心。”⽩泰官抚掌笑道:“唐兄弟年纪虽小,对男女之情却是体会极深,想必是过来人了。说来也不算怎样奇遇,我打败了⻩河五霸之后,却不知他们就是鱼壳的部下!毫不在意,到了太湖,正是鱼壳的第二巢⽳,鱼壳派人捉我, ![]() 李双双笑道:“唐兄好像很有心事!”语声媚柔,唐晓澜心中一 ![]() ⽩泰官道:“事情过后,我也打听出来她就是鱼壳的女儿鱼娘,我想鱼壳虽然是个海上大盗,劫过不少客商,但若肯改琊归正,对恢复汉族河山,可是大有助力。再说那个海盗没杀过人呢?他也还不算是十恶不赦的家伙,在江湖上也还有侠盗之名。因此我就单骑拜山,亲自到太湖去找他,迳道来意,想娶他的女儿。他见我如此胆大,颇出意外,当下邀我比试武功,比试半天,打成平手。他回后堂一问女儿,女儿也答应了。当天就订下了这门亲事!”李双双道:“那女孩子很不错呀!”⽩泰官道:“谁说她错哟?错的是我的岳丈。他做海盗做得好好的,不料却受了什么四皇子的 ![]() ![]() ![]() ![]() 李双双听⽩泰官说完之后,说道:“⽩莲出于淤泥,芳兰出于幽⾕。我最爱管人闲事,⽩兄的未婚 ![]() ![]() 李双双道:“⽩兄,你也学过,何必问我?” ⽩泰官更是惊愕,正想道:“李兄不必取笑。” 李双双已抢着说道:“空手⽩刃的功夫,你不是学得极为纯 ![]() ⽩泰官道:“星海浮 ![]() ⽩泰官叫起来道:“李兄,你怎么这样精 ![]() 李双双淡然一笑,说道:“我见贵派中人用过。”⽩泰官自思:同门中有此功力的只有了因师兄,了因师兄的手法也未必有这样快捷。若是他偷学来的,无论如何没有这样造诣,百思不解,疑团深蔽。唐晓澜却不知道⽩泰官何以突然会问他的招数。 新月如強,悬挂天心,李双双说道:“我们明⽇⻩昏,再在此处相会!”三人分手,唐晓澜行了几步,又自回头,李双双忽然笑道:“唐兄剑术大有进境!田横岛上,可保无妨!”唐晓澜惊异回⾝,李双双笑声已渐远渐杳! 唐晓澜回至客店,店中灯火犹明,店小二和掌柜都端坐店中。候他回来。唐晓澜又是一讶,只见那掌柜恭恭敬敬的起立说道:“我们不知你老是鱼壳大王朋友,且来怠慢,你老休怪。”递过一张请帖,竟是鱼壳大王派人送来的,唐晓澜也不由得暗自惊心:这鱼壳大王果然 ![]() 第二⽇⻩昏,唐晓澜依时来到海滨,⽩泰官和李双双已在那里等候,唐晓澜道:“两位仁兄好早!”李双双笑道:“鱼壳大王已恭候我们驾临了!”撮 ![]() ![]() 青岛外的⻩海中岛屿甚多,除田横岛外,还有灵山岛、扬威岛、卫山岛等。大小岛屿,星罗棋布。青岛背侧,又是峻山,这座山横亘海岸,一面是海,一面是山,万崎如屏,千岩竞秀,大海中岛屿浮沉,山峰隐约,真如海上神山,衬着点点星星渔火,更显出景物之奇!唐晓澜的渔舟在海涛中起伏,绕过几个小岛,行了个多时辰,舟人指着一个海岛说道:“这就是田横岛了!”三人舍舟登陆,岛上石山矗立,形如巨兽摩空,山外有十余丈⾼的碉楼锁住山口,碉栅严闭,两旁砌着丈许⾼的石墙,连山而起,势如长龙,碉后峰尖 ![]() ⽩泰官道“就烦香主引路。”那人手举令牌。泼刺刺一马当前,李双双等紧随在后,四人都是一等武功,脚下飞快,左旋右转,不一刻已深⼊密林幽⾕之中,远望丰草没胫,怪石遮云,李双双突退后一步,在唐晓澜耳边悄声说道:“你紧贴着我!”唐晓澜不明用意,忽听得前面带路的人说道:“上山了,山路难行,请各位留神!”一伏⾝平空掠起飞越山坡。唐晓澜一看,山坡上満是荆棘,杂着仙人掌之类有刺的植物,和山下的花团锦簇判若天渊。唐晓澜心想:若用游龙剑开路,还能上去,只用轻⾝功夫,飞越这一大片荆棘,却是万万不能。看前面引路那人,迈开大步,若无其事,正在踌躇,李双双把臂一贴,蓦然一带,唐晓澜⾝子突觉一轻,李双双⾐袂 ![]() 三人亦步亦趋,小径迂回曲折,越过几重岗峦,走上了一座岩,岩上长松闭⽇,藤蔓引风,百鸟瞅惆,如隔尘世。走了一回,蓦地一层峭壁拔地而起,不下二三十丈,从顶至底,天然如削,毫无借力攀援之处。李双双暗道:“苦也!这样的峭壁,我和泰官或者还可上去,却如何能再带一人。”前面引路的人沿着石宕周围走了一遍,忽见对面壁上,有一处倒垂着一株千年古松,形如苍龙樱海,丹凤朝 ![]() ![]() ![]() ![]() ![]() ![]() 李双双的轻⾝功夫俊极,势姿也美妙异常。唐晓澜蓦然想起在邙山遇见吕四娘时,她和关东四侠中的“万里追风”柳先开赌赛轻功,也曾负着自己飞上危岩,那份功夫,的李双双竟是一模一样!当下凌空一跃,握着李双双软绵绵的手,飞上绝壁。 引路的人见三人不用软索,飞上绝壁,內心佩服,再也不敢故意刁难,从石峰上凿出来的小径直登岩顶。 岭上风景又与岛上不同,三人上到千丈岩,顿觉心旷神怡,岭上万松夹道,丘壑神奇,远眺⻩海,空阔无边,渔帆隐没,翩如⽩羽。李双双乐道:“想不到此地比雁 ![]() ![]() ![]() ![]() ![]() 他们在山上走了半里光景,忽然现出一座大厦,粉墙百仞,密布蒺藜,中间一座门楼,金碧辉煌,气象万千,门楼下面,开着两扇大铁几,左右排列着数百武士,剑戟如林, ![]() ![]() 带路的人打起软帘,⾼声唱道:“贵宾到!”鱼壳大王在里面⾼声道:“揖客⼊座!”这时新月已上梢头,里面忽然走出一队垂发美婢,手执纱灯,恭 ![]() 三人步⼊了亭,但觉耀眼 ![]() 鱼壳大王哈哈大笑,起立说道:“三位英雄果不慡约,这里还有几位江湖朋友,大家见见!”唐晓澜看那鱼壳大王,已与昨晚所见,大不相同,他⾝披绣袍,饰以珠片,顶戴天平冠,璎珞纷垂,俨然王者打扮,哪里有半点像昨夜那寒酸的老渔夫?亭子里⾼⾼矮矮坐着几十个人,见⽩泰官到来,一齐起立,轰然叫道:“江南八侠中人,不远万里而来,幸会,幸会!”唐晓澜放眼一瞧,不觉大惊失⾊! 客人中有两个面⾊焦⻩的⼲瘦老头,穿着一⾝⻩⿇⾐棠,面目木然毫无表情,正是八臂神魔萨天刺和大力神魔萨天都! 萨天刺见唐晓澜进⼊亭中,蓦然翻起一双怪眼,长臂一伸,隔座抓来,口中叫道:“你这个叛徒,还敢见我!”⽩泰官伸臂一挡,李双双忽然说道:“爪子有毒!”⽩泰官变掌为拿,双指一勾,勾着萨天刺手腕,萨天刺运掌一推,两人都退后几步!萨天刺手腕酸⿇,被握处有如火烙,⽩泰官也 ![]() ![]() ![]() 一行人走出凉台,鱼壳大王请三人坐上首席,首席上座空着两位,鱼壳坐在主位,神魔双老也坐了下来,另外还有四人作陪,鱼壳大王依次介绍道:“右座这位是凌云岛主卫扬威,那位是五指山的海云和尚!左面两位一位是太湖寨主孟武功,一位是星宿海的药师天叶散人!”跟着把神魔双老和⽩泰官三人也都一一介绍。⽩泰官和唐晓澜听了大吃一惊,这些人都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凌云岛主卫扬威精通⽔ ![]() 天叶散人坐下来后,眼盯着首席上座,冷冷问道:“怎么主宾还未来么?”天叶散人武功卓绝,初到中原,満以为他是主宾,谁知主人却不请他上坐,心中老不⾼兴! 鱼壳大王把众人肃请就座之后,其他大小寨主和宾客分坐两席,鱼壳站起来道:“请哈总管来!”⽩泰官见首席上座空着,也是老不⾼兴,心想:原来岳丈不是请我,而是另有主宾,倒要看这两位是何等人物? 鱼壳大王一声吩咐,外面鼓乐齐鸣,不一会儿提灯美婢,簇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揭帘走进。这人回人装束,眸子精光四 ![]() ![]() 鱼壳大王亲自替首席贵宾斟了一杯美酒,郑重说道:“这位是京师第一名手哈布陀、哈总管!”李双双和⽩泰官虽然不知来历,也得随众人道声:“久仰!”哈布陀坐下来后,问道:“还有一位未到!”鱼壳大王说道:“宝国禅师要慢一点才来,我们可先行开席。”⽩泰官又是一奇:这宝国禅师名号素未听过,何以也坐首席。 酒过三巡,亭子外鼓乐喧天,爆仗如雷,哈布陀提起酒壶,给鱼壳敬酒,肃然说道:“恭贺大王开府!”席上 ![]() ⽩泰官双手据桌,正想发话,亭子外忽然一阵喧哗,鱼壳大王喝道:“什么事?”手下人禀道:“有一个老丐婆突然闯来,她也要赴大王之宴!”鱼壳喝道:“叫她进来!”软帘一揭,一个丐妇步过广亭,走上凉台,头上青丝覆额,俨如少女,面上却皱纹隐现,行动蹒跚。唐晓澜见了,又惊又喜,这人正是前天在望海楼上所见的妇人。自己的游龙宝剑,多半就是她取去后复又归还。她现在独上孤峰,单骑闯席,正不知是何用意! 鱼壳大王纵横半世,结纳奇人异士,不知多少,而今见了这丐妇形状,也不噤暗自纳罕。哈布陀也认出了她就是前⽇在酒楼显技的老妇人,暗加戒备。鱼壳暗自思量:人的头发,最与气⾎有关,衰老之人,不⽩亦秃。所以若养生有术,能保持自发童颜,尚不出奇,像这丐妇面有皱纹,犹自青丝覆额,发光鉴人,那可真是不可思议之事,而且田横岛上,防范森严,岛上孤峰险峻难上,这丐妇竟似从天而降,突如其来,直闯至筵前,始给人发现,若非她挟有惊人技艺,那里能够。鱼壳大王稍一沉昑,急忙出去 ![]() 鱼壳大王猛然一惊,这席只空有上座一位,位子是虚席以待,等候贵宾的。如何能给这丐妇坐?当下面⾊尴尬,陪笑说道:“老太太,请到那边上座。”待引她走向西首那席,老丐妇却不移步。蓦然指着唐晓澜道:“我约你明晚来,你今晚就来了么?”唐晓澜一惊:那位盗剑还剑的奇人,果然就是这个老乞婆,急忙站立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老前辈休怪,弟子是鱼壳大王邀来赴宴,不敢不到!”那丐妇拐杖一顿,忽然骂道:“呓,什么弟子!你这小混蛋,连称呼都弄不清楚!你的师傅,没有对你说过本门辈份吗?”唐晓澜惶恐万分,手⾜无措,鱼壳大王笑道:“这位小哥是你的晚辈吗?不知老太太与铁掌神弹杨仲英是怎个称呼?”老丐妇哈哈笑道:“什么铁掌神弹不铁掌神弹,我只知道这浑小子最多能算我的徒孙!”凌云岛主卫扬威奇道:“为什么说是‘最多’,你也弄不清辈份吗?” 老丐妇拐杖一挂,老气横秋的说道:“我怎么能弄清楚,我是前天方见着的。在未见着他前我还不打算认他是徒孙呢!也许他比我的徒孙还低一辈!”坐在首席的人个个都是武林前辈,或一派宗师,听了都皱眉头。杨仲英年逾五旬,师傅这辈全已过世,那里会钻出这老丐婆,明明是说谎的了,鱼壳却记起唐晓澜还有一个师傅是追风剑周青,蓦然想起一人,不觉大惊失⾊,但这人是康熙初年的人,数十年来,毫无消息,连鱼壳也是从前辈口中才知道她的名字。难道她还在世间?而又突然来此?正自猜疑,那老丐婆又道:“怎么你连我的徒孙都请坐上首席,却要赶我给他作陪客么?”唐晓澜慌忙离席,给老丐婆行下大礼,全场宾客无不惊奇!首席贵宾哈布陀更是面⽪变⾊!他和唐晓澜适才还认是朋友,现在平地钻出了这老丐婆,若按江湖礼节,自己岂不凭空矮了三辈?海云和尚椅子一旋,蓦然伸出手来。那老丐妇正把唐晓澜扶起,海云和尚蓦然伸手未拉,当中一拦,口中说道:“你们归宗认祖之礼,不必在这里来行!”海云和尚自南海而来,坐不上首席上位,已自有点气恼,加上这老丐婆老气横秋,心中更不舒服,所以暗运內劲,要她折在当场!海云和尚几十年功力,造诣非凡,这一格力量何止千斤,那知手所触处,柔若无物,倏然一惊,臂上膊腿弯突然酸⿇,椅子向后一倾,老丐婆叫道:“哎呀,不敢当,不敢当,怎么你也行起大礼来了!”海云和尚双膝跪地,忽忙暗运口气,才把⾎脉畅通,站了起来,満面通红,这老丐婆竟不知是用什么手法,在电光石火刹那之间,就闭了自己的⽳道!海云和尚受了暗算,非常不忿,但自己是一派宗师,吃了亏也只能哑忍,涂图报复,不敢发作当场! 这一下全场骇然,连哈布陀也睁大眼睛。鱼壳大王尴尬之极,急忙对太湖寨主孟武功道:“孟老弟,屈驾你到西首那席作我招呼宾客。”鱼壳不好请其他贵宾让位,所以只好叫自己的副手挪座。那老丐婆更不客气,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补上孟武功的位子,又恰恰是坐在海云和尚⾝边。鱼壳再敬了一遍酒,过了一阵,那老丐妇端坐席上,不见有何异状,鱼壳才稍稍放心。当下重续前言,站起来道:“⽩大英雄,刚才说是有旁指教,鱼壳不才,愿聆⾼论!”⽩泰官怒容満面,骤然站起,大声问道:“请问老丈,我⽩泰官犯了什么过错?老丈不许我和未婚 ![]() ![]() ⽩泰官忽地一声冷笑,侃然说道:“老丈开府称王,若然是誓举义旗,驱除胡虏,那泰官万死不辞。若是听什么四皇爷之命,贪图裂土分茅,作异族屏藩,称霸海外,那泰官宁死也不敢道随!”鱼壳大王 ![]() ![]() 三通鼓罢,十二名卫士排成两队,引了一个胖和尚进来,这和尚手提碗口耝的镣铁禅杖,嘻嘻哈哈,一对眼睛,贼忒忒的尽看着两旁侍候的美婢,毫无贵宾应有的端庄,鱼壳瞧着,也不像体统,抢出来 ![]() 了因和尚乃江南八侠之首,天下英雄无不知道!所不知道的是他也受了四皇子允祯礼聘,被封为“宝国禅师”了因和尚给⽩泰官一喝,猛的一怔。強笑说道:“你来得我来不得?”⽩泰官道:“我此来一是为见未婚 ![]() 原来了因和尚在六七年前与凌云岛主卫扬威相 ![]() ![]() 两年之前,独臂神尼在邙山圆寂,⽩泰官邀了曹仁⽗路民瞻甘凤池周清等回山奔丧,了因和尚却不肯同行。那时⽩泰官已知有异,还料不到了因和尚在师傅死后,恶 ![]() 独臂神尼虽死,余威犹在,此刻,了因和尚被⽩泰官严词相质,胖面变⾊,对着师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鱼壳大王急道:“宝国禅师武功盖世,四皇子倚为股肱,⽩泰官你敢不尊师兄的话吗?”⽩泰官怒火冲天,大声问道:“师兄,此话可真?”了因和尚老羞成怒,喝道:“⽩泰官,你对谁说话!”⽩泰官垂手道:“我对师兄说话!我问师兄,师傅十大戒条之首,说的什么?”要知独臂神尼是明朝公主,所以十大戒条之首就是反清复明,若有谁变节投敌,同门等可合而诛之!了因听了,面⾊倏变! ⽩泰官又 ![]() ![]() ⽩泰官见了因不答自己质问,反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抬出师傅遗言。虽然气愤,却是无可如何。当下说道:“小弟功夫,大半是师兄所传,但凭考核!”了因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你且把你这几年所练最得意的功夫演给我看!”⽩泰官应了一声,走出平台,对鱼壳大王道:“亭子外山茶盛开,我想摘下几朵!”鱼壳道:“你摘便是!”⽩泰官道:“各位请随我到亭子外看花,看那朵合意的,我再摘下。”众人久闻江南八侠威名,要看⽩泰官练的是什么功夫,一拥出外。亭子周围都是红 ![]() ![]() ![]() ![]() ![]() ⽩泰官这几年来苦练暗器梅花针,原就是准备万一师兄背节,自己武功远不及他,就用暗器补武功之不⾜。这时神技一显,垂手退下,恭敬说道:“这手暗器,不知成与不成?还望师兄指点。”他口虽谦逊,心实得意,那料了因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大刺刺的说道:“不成!”此言一出,満座失⾊,都以为了因口出大言。 正是: 箕⾖相煎,同门较技,天外有天,自愧不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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