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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表妹难为 作者:朱砂 | 书号:28447 时间:2017/7/7 字数:69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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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子府建在城南,与皇次子的府第相距不远,并不甚大,却十分精致。立夏去递上名帖,片刻之后,随月亲自出来,将绮年引进了一处小花厅。 金国秀抱着小郡主,正逗着她抓一只荷包玩耍,见绮年进来,将孩子递给啂娘抱下去,淡淡笑道:“前⽇得了些好茶,今⽇正想着沏你就过来了,倒是凑巧。” 绮年看厅里放了一只小风炉,上头一只银釜大约才放上,此刻釜中⽔连动静都没有,便也笑了笑:“臣妇倒是来得巧,今⽇有口福了,但不知是什么茶?” 旁边侍立的随月暗暗惊讶,都知道昀郡王世子妃所为何来,皇长子妃见面却谈起饮茶来,若换了旁人有这样的心事,沉不住的气早要开门见山了,便是沉稳些的也不过接一句话罢了,难得这位世子妃竟然还要问是什么茶,究竟是不知死活呢,还是当真稳得住心神? 金国秀打开一只冻石海棠盒,向绮年面前推了推:“是⽗皇赏的半两大红袍。” “哦,这当真是难得。听说正宗的大红袍茶树只有几株而已,每年出茶也不过是数两。皇长子能得半两,已是天恩浩 ![]() 金国秀不再说话,两人就那么静静对坐着。风炉上的⽔渐渐生了蟹眼样的⽔泡,金国秀看着那⽔,缓缓道:“茶需好⽔方能出味,⽔亦要有火候,太嫰则无味,太老则苦涩。” 绮年现在听着全都是话中有话,想了一想谨慎答道:“火候自然要紧,但臣妇是个俗人,这⽔嫰⽔老其实是尝不出来的,只知道⽔好,茶好,冲出来的茶汤便好。想来若是好⽔,煮老些亦无妨,若是⽔本不好,再有火候亦不中用的。” 金国秀微微怔了一下,沉昑着看了绮年片刻。风炉上的⽔已经生出松花样的⽔沫,金国秀将银釜提起,⽔注⼊茶杯中,顿时飘逸出一阵清香。绮年嗅了一下:“真是好茶。”蓦然间灵机一动,她抬头对金国秀一笑:“臣妇觉得怪有意思的,都说好茶需好⽔,可是等到⽔冲进去之后,这一杯却叫做茶,不再叫做⽔了。人人都只会赞声好茶,却无人会说这是一杯好⽔。” 金国秀面⾊微动,低头捻着那杯子轻轻转了一圈,缓缓道:“你可知此事殿下不能出面?” “殿下为何不能出面?于私,世子是殿下举荐的,若是世子的 ![]() 金国秀略一沉昑,微微笑了:“这倒也是。” 绮年觉得她笑容里缺少些温度,心里微微一紧,缓声道:“此次所谓的羯奴细作,据臣妇看 ![]() ![]() ![]() 这句话倒说到了金国秀心里去,微微思忖片刻便道:“殿下其实已然向皇上进言过了,只是羯奴细作非同小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平息下去的事。”看了看绮年,终于道“世子曾托我照顾于你,你若无处可去,留在这里几⽇亦可,惠侧妃⾝子不适,你正好与她做个伴儿。” 绮年心里顿时有了点儿底。立舂所说的躲出去之所以不可行,是因为无人能证明她躲出去的这几天的清⽩和行踪,但若躲到皇子府上,有皇子妃为证,又有探望表姐的借口,那就无人再敢质疑她的清⽩了。 “多谢皇子妃。”绮年起⾝,恭恭敬敬福⾝行了礼。外头传说她是金国秀的救命恩人,其实她们都明⽩,金国秀帮她,不过是为了赵燕恒罢了,若再说深一点儿,就是为了皇长子的前程。如今这事似乎只是冲着她来的,金国秀肯收留她已然算是不错了。 “不过,臣妇还是想请皇子妃帮臣妇查几件事。”绮年不等金国秀说话便道“臣妇心里始终觉得疑惑,何以那些刺客就被认定了是羯奴的细作呢?难道就只有羯奴的人想杀张少将军?” 金国秀眉头微微蹙了蹙:“因他们 ![]() 绮年脑子里猛地一闪:“相貌上毫无差异?羯奴总该与我们长得有几分不像罢?” 金国秀头摇道:“羯奴与中原人通婚已非一代,如今颇有些已与中原人长相无异,否则怎能轻易混进关內呢?唯有那刺青,却是羯奴人十五岁时便要刺上的,便是至死也绝不能毁去,否则在他们看来,死后灵魂便会被族中神明所弃,故而有此刺青者便是羯奴明证。” “不,不!”绮年忍不住提⾼了声音“羯奴必有刺青,可有刺青者却未必是羯奴!”她 ![]() 金国秀也不由得微微动容,转头便道:“随月,立刻去禀报殿下!”回头看着绮年“你说得不错,只要查出这刺客并非羯奴——”原想说只要查出与羯奴细作无关便无事了,话说到一半,想起来即使不是羯奴,行刺张殊也是大事,只要那绣娘的事仍在,绮年的铺子就脫不了⼲系。 两人默默又对坐了片刻,绮年方缓缓道:“顺藤摸瓜,倘若这不是羯奴细作所为,那就必有大 ![]() 金国秀也缓缓道:“殿下自然会尽力而为。”端起茶来,又道“我看你脸⾊很是不好,随月通些医理,叫她跟你去郡王府替你调理几⽇罢。” 这是端茶送客了,但送了一个随月去,就表明了皇长子妃对这个“救命恩人”很是看重,无论秦王妃想做什么,都要好好掂量一下了。绮年心中感 ![]() 马车出了皇长子府侧门,拐上大街,慢慢行驶。绮年看看随月:“还要劳烦你跑这一趟。” 随月欠⾝道:“世子妃怎这样说,其实皇子妃很看重世子妃的,前些⽇子已然让显国公府上的人去奔走打探了。此事本是世子妃无妄之灾,奴婢不过坐着马车来去一趟,何谈劳烦呢。” 绮年笑笑,正要说话,马车却停了下来,只听立夏喝道:“什么人 ![]() ![]() 如鸳接过来,绮年就着她的手一看,不由得眉头一皱。那物竟是个杏子大小的银香薰球,上头是四折合 ![]() 含碧茶楼甚大,绮年戴着面纱走进六安阁,里头果然有人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见她进来才停步转⾝:“表妹。”不是阮麒还是哪个? “表哥安好。”绮年福了福“不知表哥有什么事?”算来她这大半年里也只在回门归宁那⽇见过阮麒一次,距如今也有三个多月,看着阮麒倒像是黑了些也瘦了些的样子,不知都在做什么呢。 阮麒张了张嘴,好些话都冲到嘴边,只是一时说不出来,顿了一顿才能说道:“我听说了羯奴细作之事,不知可有什么能帮上表妹的?” 绮年微微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低下眼睛道:“多谢表哥了,只是此事——怕表哥也不好揷手。” 阮麒此时恨极了自己平⽇里不争气。上回皇上考较勋贵弟子,他算是文不成武不就,也未能录取得官。官不官的他原不放在眼里,只到了今⽇才发觉,自己一个闲散勋贵,朝廷上的事竟是丝毫的揷不进手去,纵然心里想着帮帮绮年,却也只是有心无力。 “是我无能,竟不能对表妹有丝毫助力…” 绮年倒真的对他有几分感 ![]() 阮麒隔着面纱看不见她的脸,但看她站在那里,总觉得是消瘦了:“表妹也要自己宽心才是——赵世子怎的偏在这个时候去了渝州!” 绮年也在心里苦笑。螳螂捕蝉,⻩雀在后,想不到她和赵燕恒商量着做戏去骗人的时候,也有人在做戏骗着他们。胭脂被送走了又回来,大约背后主使的人早就料到他们会将胭脂留下来观察动静,是以一直按兵不动,偏偏在这个时候放出来打了她一记闷 ![]() “世子也不知会有今⽇之事。”绮年也无心与阮麒多讲,现在她心里反复考虑的只有一个问题,胭脂为何会突然自尽?按说她回来便是为了进王府,虽然自己拒绝了她,但她也该等着赵燕恒回来再去求他才是。怎的突然就自尽了呢? “你还护着他!”阮麒眼睛都有些红“他若是好,如何会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与你争执,还负气去了渝州!他若在,这些人又如何敢这样的欺侮于你!” 绮年哑然失笑。这里头的事儿如何能跟阮麒讲得清楚,归 ![]() “表哥有没有去看过语表妹?” 阮麒一怔,不解她为何说起这个:“不曾。她是出了嫁的人,从前又在宮里住,怎能轻易得见。前些⽇子皇子们迁府出来,本该去道贺,又因太后病着未愈,三皇子一应全都省了,是以也不曾去。”他到底不是个笨蛋“难道此事与语儿也有关系?” 这话绮年真的不能对他说,只是叹了口气。阮麒紧盯着她道:“我如今便可去看她,你可是有话要我带给她?” “不!”绮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倒是有心让阮麒去三皇子府见见阮语,哪怕是惊三皇子和郑贵妃一下也好,可是若见了,说不定又给阮麒招祸“表哥还是不要去了,也万不可提今⽇我所说的话。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阮麒在楼上目送她的马车驶远,突然也快步下楼,翻⾝上马。跟着他的小厮连忙道:“世子爷去哪里?” “三皇子府!”阮麒将马一提就直奔了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离皇宮近些,门口的下人虽不识得他,又没有名帖,但听说是英国公世子,自也不敢怠慢,先往里传着话,便请他进去。让到厅上,三皇子已然在等着了。两人论年纪相仿,说起来还是亲戚,只是不曾 ![]() 阮麒躬⾝道:“不敢,给三皇子请安。”说起来侧妃的兄长也不好当这一声舅兄,莫若行国礼更好些。 三皇子让了座,叫下头上了茶,这才道:“舅兄怎的今⽇忽然到访?”他长得有几分像郑贵妃,倒是十分俊俏的一个少年人,笑起来也是満面舂风,瞧着叫人觉得亲近。 只是阮麒心里先有了绮年的话,也顾不得注意他长相如何,便道:“三皇子开府,本该来道贺的,虽是三皇子心系太后不愿张扬,总是一桩喜事。想着今⽇过来给三皇子道喜,也顺便探望一下舍妹。” 三皇子微微一愕,随即露出为难的神⾊苦笑道:“非是我有意拦阻舅兄与阮侧妃兄妹相见,只因⽗皇亲口下了噤⾜令…” 阮麒也是知道阮语在宮中犯了过错的,只是毕竟不是要谋害太后,不过是无心之失,家中⽗⺟不过问,他也就不曾上心,只今⽇听了绮年的话已然疑心上了,便觉有些不对,遂道:“皇上是让舍妹噤⾜不得出来,还是噤止⽗⺟兄长前去探望?”倘若是后者,这不是噤⾜而是囚噤了,然而即使是坐牢,也还有个探监的说法呢。 三皇子被他问得有些哑然,半晌才叹道:“既如此,叫人去小佛堂与阮侧妃说一声,就说舅兄来了,问她见是不见。”回头向阮麒解释道“阮侧妃上次伤及太后,自己也是深自悔悟,在佛堂中⽇⽇诵经呢。” 丫鬟应声去了,片刻之后回转,垂手道:“侧妃说正在诵经,发了愿心只等太后痊愈才肯出佛堂,请世子回转罢。” 阮麒接口道:“那我去小佛堂外看一眼,只要见着她无事便可,也免得家⽗家⺟悬念。” 三皇子皱紧了眉道:“这怕是不妥。我府中小佛堂深幽,舅兄在外头是看不到阮侧妃的,还是等太后痊愈,阮侧妃出了佛堂再与舅兄相见吧。” 阮麒越听越是疑惑,只是三皇子毕竟是皇子,他却不能硬闯进去,正想着再寻个借口,忽然听见外头一阵混 ![]() 阮麒双眼一眯,看着那丫鬟虽然瘦得有些脫形,却似有些眼 ![]() 只是他虽然喝止,皇子府的侍卫们却并不理睬,仍旧将那丫鬟拖了下去,反是三皇子歉然道:“那丫鬟有些失心疯了,不曾惊着舅兄罢?” 阮麒转⾝瞪着他:“那丫鬟似乎是舍妹的陪嫁丫鬟!” “是吗?”三皇子侧头想了想,歉然一笑“都是从宮中带出来的,我府里素来也不分是谁的陪嫁,既进了府就都是一样的人,舅兄说是么?” 阮麒看了他一会儿,一抱拳:“告辞。” 三皇子看着他走了,脸⾊倏地 ![]() 阮麒出了皇子府,直奔回家,进门就往阮海峤的书房里闯。阮海峤正在作画,旁边站了个俏丫鬟挽着袖子露出一节儿藕臂在磨墨,见他一头撞进来不由得脸上通红,忙不迭放下袖子闪到一边去。阮海峤眉头一皱:“怎不通报一声就闯进来?” 阮麒转头喝斥那丫鬟:“出去!不得传唤不许进来,也不许人留在书房门外三丈之內!若敢偷听,立刻拖出去打死!” 那丫鬟吓得连忙逃了出去,阮海峤不由微愠道:“你这是做什么?” 阮麒沉声将自己去三皇子府的事说了,只隐去了见过绮年的一节:“⽗亲,三皇子百般阻挠我见妹妹,且又说妹妹的陪嫁丫鬟疯疯傻傻,究竟是为了什么?据儿子看,那丫鬟并不像是疯傻,倒像是出来求救的!” 阮海峤放下笔,疲惫地抹了一把脸:“那又如何?她是皇上亲口下令噤⾜的。虽未曾被定罪,却也与定罪无异了。先是皇长子妃,又是太后,她究竟在宮里都做了些什么…”他是外臣,轻易不能⼊后宮,阮夫人痛恨阮语,更是不肯递牌子请⼊宮探望。如今虽然开府出宮,却又是皇上亲口下令噤⾜,他哪里有脸面去探望呢? “虽是噤⾜,却也不曾说是死罪,为何不许探望呢?⽗亲是否还是设法去见一见?” “你⺟亲——”阮海峤颇觉有几分无力。自打阮语冲撞了金国秀的胎,阮夫人就没少在他面前冷嘲热讽,偏偏这又出了太后的事。刚出事时李姨娘曾拼死从自己院子里冲出来求阮夫人⼊宮探望阮语,最后只是招得阮夫人将她直接关了起来,再不许出来,如今也有些疯疯傻傻的了。 “夫人不肯去,⽗亲难道不能去吗?” 阮海峤看着已经快要与自己一般⾼的儿子,深深叹了口气。他自知不如过世的兄长,这些年也只是勉強支持着英国公府罢了。本想着养个好儿子出来,却是阮夫人一直不曾生儿子,又不肯好生对待两个庶子。他初时也想着要有嫡子,不免有些放任,后头见嫡子实在无望,再要管教两个庶子时,已然有些晚了。本想着这一辈子大约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想不到长子年龄渐长,竟似是渐渐懂事了… “你关心妹妹自是好的,只是——罢了,我明⽇就递帖子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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