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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紫贝壳 作者:琼瑶 | 书号:22767 时间:2017/6/16 字数:15371 |
上一章 第六章 下一章 ( → ) | |
船篷上吊着一盏小灯,是方方的玻璃罩子,中间燃着一支五寸长的小蜡烛。跟着船的摇晃,烛光也轻轻的闪动。⽔里,有月光,有烛光,有船影,有人影。梦轩握着姸青的手,不时紧握一下,就代替了千言万语。新店镇上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彷佛都很遥远很遥远,在那峭壁上暗绿⾊的丛林里,也偶然闪烁着一点静静的灯光,像一颗颗发光的钻石。 “姸青!” “嗯?”她掉过头来。 “你好美。”他神往的。 她笑笑,两颗黑幽幽的眼珠也像两粒闪烁的钻石,每个瞳孔都有一支燃着的蜡烛。 “我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梦轩低低的说:“从第一次见你,帮你拾起餐巾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你好像一步跨进了我的心里。以后,我总是想着,我能得到她吗?我能拥有她吗?你一直距离我像月球那样遥远。然后,你就在生死关头挣扎,紧接着又 ![]() ![]() “是的。”姸青注视着船舷下的潭⽔,小船搅碎了一潭月⾊。“人类的遇合多么奇怪,那天去赴程家的宴会,我真是一百二十万分的不愿意,却偏偏遇到了你。”掠了掠头发,她叹息了一声:“伯南到底做了一件好事,他让我认识了你。” “我还记得伯南对你说了一句:‘别理他,不过是个満⾝铜臭的贸易商。’这句话使我受伤了很久!” “事实上,我很早就爱上你了。”姸青沉思的看看天,几片薄薄的云在月亮旁边浮动。“当我最初看到《遗失的年代》的时候,我就把各种的幻想加在作者的⾝上,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真会和这个作者相遇又相恋。” “我符合你的幻想吗?” “不,不完全。” “有一部份?” “是的。” “没你幻想的好?” “比我的幻想实真,”她拿起他的手来,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于是,他惊异的发现她的面颊是 ![]() “当‘我们’的头发⽩了,”他更正的说:“我们一起变老了,脸上都是皱纹,牙齿也掉了,一个老公公和一个老婆婆,坐在种満花菊的短篱旁边晒太 ![]() ![]() ![]() “会有那样一天吗?” “必定有。”他吻吻她的手背。“当我们死了,我们要葬在一起,你听过?吧窕袄锇┧坑腱忱傻?a 故事吗?因为他们太相爱,死了之后,被变为同 ![]() “我信。”她点头,烛光照亮了她的脸庞。 从古至今,恋人们的话永远谈不完,他们也是。静幽幽的⽔,静幽幽的山,静幽幽的小船,静幽幽的烛光,所有的事或物都蒙上一层梦幻的⾊彩。夜深了,摇船的船夫扶着桨,躺在船头睡着了,岸上的许多灯光也睡着了,熄灭了。星星和月亮躺在⽔底,也快睡着了。梦轩转过头来,在姸青耳边说:“姸青,我要吻你。” “现在吗?” “是的。” “在这儿?” “有什么不可以?” “哦,没有什么不可以。”她微笑的,做梦般的说。 她转过头来,他深深的吻住她。小船优游自在的在⽔面 ![]() 回到家里,吴妈已经给他们铺好了 ![]() ![]() 她的刷子停住了,两人在镜子中四目相瞩,良久良久,他把头埋进了她的长发里,吻着她的脖子。扳过她的⾝子,他的 ![]() ![]() ![]() ![]() ![]() ![]() 她转开了头,一抹嫣红一直从面颊飞上了眉梢,她像个初做新娘的少女,那样含羞带怯,又柔情万斛。 “来吧!”他牵着她的手。 月光映満了窗子,微风在⽔面林间软语呢喃,几缕花香被舂风送进了窗棂,一屋子 ![]() ![]() “嗯?” “还没睡着?” “睡不着,”她侧过头来望着他。“幸福好像来得太快了。” “不,太慢了,整整一年半。” “我沉睡了一年。”她不胜低回:“当我神志不清的时候很可怕吗?” “不,你从来没有可怕的时候,只是像个做梦的小女孩。” “我现在还在做梦,”她翻转⾝子,用手臂绕着他。“别对我变心,梦轩,我太弱了,只能依赖你给我生命。” “你放心,你不弱,我的生命在你⾝上。”他想起她曾经几乎死去,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没什么。”他揽紧她,吻着她,似乎怕她会突然消失掉。 “姸青,你知道吗?你是个浑⾝烧着火的小东西,那么热,你会把钢铁都烧熔了。” 她噗哧的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他问。 “以前,伯南说我是一块北极的寒冰,已经冻结了千千万万年了。” “那因为他是北极,碰着他只能结冻。” “你呢?”她对他微笑“你是熔炉,我生下来就为了等待和你相遇。” “仍然迟了一步。”他叹息了一声。 忧郁不知不觉的从窗外溜了进来,两个人都突然沉默了,一层散不开的 ![]() “没有。”她的语气稍稍有些生硬。 “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她沉昑的望着他,突然说:“你太太知道我们的事吗?” “不,大概不知道。” 她沉默了,他问:“怎么?” “不怎么,”她习惯 ![]() ![]() “我会找机会告诉她,她会同情这段感情,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他说。“总之,你别烦恼吧,姸青,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她不语,半天,才幽幽然的长叹了一声。 “唉!” “姸青!”他歉疚而担心的喊。 她用手支起⾝子,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他,然后,她的头俯了下来,她的 ![]() ![]() 梦轩坐在办公厅里,望着桌上那几百件急待处理的事情。 每天到办公厅里来,都像打仗般的争取时间:那么多的公事、信件和电话,常恨不得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可以一下子们事情都处理完。他的女秘书何姐小正坐在他的旁边,拿着小本子记录他所吩咐的事情,他一面讲,一面拆阅着信件:“要王先生去一趟湾台 行银办结汇,李主任从青果业公会回来之后,要他马上到我这儿来,外贸会明天开标,请陈先生去理办。还有,上次我吩咐印的那份手工艺品广告,印出来没有?” “印好了。” “拿来给我看看,这些信件 ![]() “哦,夏先生,”梦轩向来不喜 ![]() “请张经理代表我去一下。” “是的,夏先生。”何姐小推了推她厚厚的眼镜,对梦轩好奇的看了一眼,奇怪她的老板对公司的业务不像以前那样全力以赴了。 “好了,没事了,你去吧!” 何姐小走了,他燃起一支烟,在拆开的几封重要函件上批示着处理办法,赵主任敲敲门,走了进来。 “夏先生?” “我们的业务需要积极一点,赵主任,那份进口种类表快一点做出来,我要研究一下。再有,今年洋葱外销,我希望由我们标到。” “可是,去年××贸易公司理办洋葱,赔了一大笔。” “那是气候关系,洋葱的产品太坏,今年不会,我估计今年如果标到,可以大赚。” “好的,夏先生。” 赵主任刚走,电话铃响了,何姐小在电话中说:“夏先生,陶思贤先生要见您。” “哦!”他蹙紧眉头:“告诉他…” “他已经进去了。”何姐小急急的说。 果然,门推开了,陶思贤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一股旁若无人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支菲律宾雪茄。随着时间的过去,陶思贤越来越流气十⾜,他发现了最方便的生活方法,是招摇撞骗加上钻营拍马,这对他的个 ![]() ![]() “哦,怎么?梦轩,不 ![]() ![]() “没有的事,”梦轩勉強的说“你先坐坐,我马上把这几件事处理完了。”他看了陶思贤一眼,直觉的感到他今天有些来意不善,什么因素使他看来那样神气活现? “好,我反正没事,你先忙吧!”陶思贤跷起了二郞腿,深昅了一口烟,让烟在口腔里打了个回旋,再噴出来。 梦轩回到他的工作上,迅速的处理了好几件事。陶思贤的眼光一直不停的东张张,西望望,又研究着墙上的进出口曲线图,露出很有兴味的样子。梦轩打脊椎骨里冒出厌烦的感觉,匆匆的结束了工作,他转过椅子,面对着陶思贤说:“怎样?近来好吗?” “没有你好,看样子,你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他指指墙上的图表:“我算了算,和你有生意来往的家国已经有十四个之多了,套一句俗语,你这才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呢!” 梦轩厌烦的感觉更重了,勉強的笑了笑,应酬的说:“⼲的是进出口嘛,总是和国外有点来往的。其实,主要也就是东南亚和⽇本。你上次不是说要和朋友合开一家舞厅吗?怎么样?” 陶思贤耸了耸肩:“没批准。现在夜总会和舞厅已经太多了。” “最近准备⼲什么?” “房地产,这是目前最有希望的一档子行业。” “哦?”梦轩料到下面该是借钱了。“跟别人合股吗?” “是的,我自己当然不行,资本不是个小数字,预备在士林、北投一带造房子,那儿地价便宜,还可以向 ![]() 梦轩一怔,抬起头来,直视着陶思贤,这个不务正业的上等流氓,现在也⼲起敲诈来了?陶思贤仰头哈哈一笑,站起⾝来,拍拍梦轩的肩膀,眯起眼睛,故作亲昵的说:“别紧张,梦轩,想我们男人在外面混,总免不了有这种事儿,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美婵,在雅婵面前也一个字不说,怎样?她们女人都是醋坛子,吵吵闹闹砸砸东西还是小事,寻死觅活的就⿇烦了,要不然到法院里去告一状,什么妨害家庭啦,就更讨厌了,对不对?” 梦轩燃起一支烟,冷淡的看着陶思贤,后者那走来走去,夸张的耸肩和大笑,使梦轩眼花撩 ![]() “谅解?”陶思贤在桌子上坐下来,一脸 ![]() ![]() “你别希望女人谅解这种事情,在法律上,这属于告诉乃论,万一美婵去控告你那位如夫人妨害家庭,你那个小鲍馆就完了,还是聪明点,千万别说出来,至于我,你放心吧,我会完全站在你这一边。男人就是男人,像你这样有钱,弄个把小鲍馆又算什么?我就赞成男人三 ![]() “哼,”梦轩望着他:“看不出来,你对于法律也很 ![]() “你该研究研究,这对你帮助很大!”陶思贤笑得琊气。 “我不认为美婵会去法院控告,”梦轩噴了一口烟:“当然,如果有人教唆就靠不住了。” “哈哈!你不是在暗示我吧?我才不会破坏你的好事呢!男人应该彼此帮忙,对不对?” 电话铃蓦的响了起来,是梦轩私用的外线电话,拿了起来,对面立即传来姸青清清脆脆的声音,由于方便起见,梦轩给碧潭的小屋里也装了电话机。姸青的语气娇娇怯怯、温温柔柔的:“梦轩,是你?” “是的。”梦轩看了陶思贤一眼。 “我知道你很忙,我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姸青说:“我真⿇烦,是不是?” “不。”梦轩心底通过一道暖流,満怀感情,恨无法传送,由于陶思贤在旁边,他只能截短自己的句子。 “你今天不回来,是吗?”姸青似乎在叹息。“不过,我并不是埋怨你呵,我知道你还有苦衷,只是,我会很寂寞了。喂,梦轩,你怎么不讲话呢?” “我…”梦轩无法畅所 ![]() “哦!”姸青很轻很轻的“哦”了一声,电话挂断了,梦轩再“喂”了两声,知道她已经挂断,只得收了线,他有些不安,姸青的感情那样纤细和脆弱,她一定会误解他的冷淡,而自己默默的去伤心了。 抬起头来,他看看陶思贤,决定简单明了的解决这件事情,拿出了支票簿,他说:“我还有点事要办,思贤,你是不是需要一些经济上的支援?” 没想到梦轩会这样开门见山的问,陶思贤有些窘迫,不过,他早已训练得不会脸红的了。 “唔,算你⼊股吧!”他老着脸说。 “房地产吗?”梦轩说:“老实说,我没有趣兴,我自己的事业已经够忙了,不想再发展别的。这儿有一万块钱,你先拿去用吧!” “一万!”陶思贤说:“你上次的煤矿也不肯帮忙,这次又不肯⼊股,梦轩,你太不够朋友了吧?” “你先拿去,怎样?至于⼊股的事,让考我虑一下,好不好?” “好吧,你考虑考虑,”陶思贤话中有话的说,満不在乎的收了支票,深深的看了梦轩一眼:“我过三天来听你的回音,既然你忙,我也不再打搅你,希望你──”他对他眯眯眼睛:“多多帮忙!我们──彼此彼此!心照不宣!”走向门口,他又折了回来,凑在梦轩耳边说:“什么时候请我到碧潭去见见你的那一位?一定──”他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表示女 ![]() 一股火气从梦轩心中冒了出来,一时间,他有对着陶思贤那肥胖的下巴挥上一拳的冲动,好不容易,他才克制住自己,脸⾊就显得十分难看。陶思贤也看出梦轩的神情不佳,走向了门口,他自我解嘲的打了一声哈哈,说:“开开玩笑哦,知道你是金屋蔵娇!好,再见吧,我过几天再来!” 目送他走了出去,梦轩沉重的在椅子里坐了下来,他没有及时打电话给姸青。深深的昅着烟,他看出面前的问题重重。他和姸青,并不像他以前所想的,可以过一份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们面前的荆棘还多得很, ![]() ![]() 他没有心再办公,整⽇在他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明⽩自己必须拿出主见来,如果接受陶思贤的勒索,这会变成一个无底洞,而且,纸包不住火,怎能料定这个秘 ![]() 午后,他提前离开了公司,驾着汽车回到家里。他这样早回家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事,小枫⾼兴得吊在⽗亲的脖子上 ![]() 梦轩苦笑了一下,把小枫揽在 ![]() 梦轩怔了征,一股感动的情绪就直窜进他心灵深处,和感动同时涌上来的,是不安和歉疚,他但愿自己能多一些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他们是那样可爱的小东西!有一段很长的时期,孩子是他最大的安慰和快乐。但是,这一年多的⽇子,姸青几乎把他整个心灵的空间都占据了,甚至没有位置再来容纳孩子,对孩子们来说,难道一个⽗亲,给了他们温 ![]() “今天!” “今天不行,今天爸爸还有事,还要出去呢!” 美婵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刚刚睡醒午觉,一股慵慵懒懒的样子,穿着件红粉⾊的睡⾐和睡 ![]() ![]() “唔,”梦轩从鼻子里模糊的应了一声,有些神思不定。 “特别提早回来的。” “哦,”美婵无意于询问他为什么提早回来,打了一个哈欠,伸伸懒 ![]() “好!”小枫从梦轩膝上一跃而下, ![]() “不要!”梦轩阻止了小枫,面对着美婵,神⾊凝重的说:“美婵,我有话要和你谈谈。” “和我?”美婵诧异的问,张大了眼睛,看看梦轩,不大信任的重复了一句:“和我吗?” “是的。” “什么事呢?” “我们去书房里谈,好吧?” 美婵的脸⾊变⽩了。 “很严重吗?梦轩?是不是你的生意垮了?我们又穷了,是不是?” “不,不是,不是这种事。” 美婵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了,你和我谈什么呢?我又不懂你公司里那些事情,”她一面说,一面又慵慵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走向书房。 “你可别让我和姐姐他们谈判啊,如果是他们的事,你还是自己和他们谈吧!” 梦轩让孩子们在外面玩,关上了书房的门,这间房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进来了,阿英一定没有清扫过,桌上已积了一层灰尘,数⽇前残留的烟蒂,仍然躺在烟灰缸里。打开了窗子,放进一些新鲜的空气,他坐了下来,让美婵坐在他的对面。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启口,只是呆呆的注视着美婵,一个劲的猛菗着烟。 美婵有些按捺不住了,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她问:“你到底在⼲嘛呀?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梦轩闷闷的说,隔着烟雾,注视着美婵,恍惚的回忆着和美婵初恋的时候。他们没有过什么狂热的恋爱,也没有经过任何波折,相遇,相悦,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结婚了。 十年的婚姻生活,美婵实在没有丝毫过失,她不打牌,不 ![]() ![]() ![]() ![]() ![]() “喂,什么事呀?”美婵不耐的问,无聊的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一枚钻石戒指,那是结婚八周年纪念⽇,他送给她的礼物。“要说快一点说吗!” 他能不说吗?他能继续隐瞒下去吗?陶思贤允许他保有他的秘密吗?万一将来揭穿了,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千万倍!或者,他能说服美婵和姸青和平共存,那么,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必须面对现实! 深昅了一口烟,他坐正了⾝子,决心不顾一切了。凝视着美婵,他低低的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好好的听我。” 美婵狐疑的望着他。 “一年半以前,”他慢慢的说:“我认识了一对夫妇,丈夫生 ![]() ![]() 美婵仍然瞪着她的大眼睛,像在听一件别人的事情,她单纯的头脑还无法把这故事和她本⾝连在一起。 “那个太太被送进医院,有好几天,医生和朋友都认为她没有希望了,但是,她终于度过了危险,不过,她精神失常了,不认得任何人,她的丈夫就此和她离了婚,她此后一年多的⽇子,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美婵露出关怀的神⾊,这故事撼动她女 ![]() “直到一个月以前,她的病才好了,出了院,于是…” 他顿了顿,噴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让那烟雾横亘在他和美婵的中间。“有一个喜爱她的人,把她接出医院,和她同居了。” 美婵歪了歪头,她的思想依然没有转过来,而且,完全没有弄清楚,梦轩为什么要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 “怎样呢?”她问。 “噢,美婵,你还没听明⽩吗?”梦轩叹了口气,深深的凝视着她。“我是来请求你谅解的,我希望你能同情她,也同情我,那么,别过份的责怪我们…” “你们?”美婵愣愣的问。 “是的,我就是那个和她同居的男人。” 美婵一唬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孔顿时变得雪⽩,瞪着梦轩,她嗫嗫嚅嚅的说:“你──为什么编出这个故事来骗我?你和她同居?我不相信,我完全不相信!” “这是真的,美婵,我向你发誓这是真的!”他拉住她。 “美婵,我一点也不想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天知道,我多么不愿伤你的心,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告诉你,请求你原谅…”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尤其,请求你的同情…我决不会亏待你!” 美婵糊涂了,心慌意 ![]() ![]() ![]() 梦轩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背脊,痛苦的说:“美婵,你安静一些,听我说,好吗?” “你不要我们了,是吗?”美婵边哭边喊:“你另外有了女人,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不要活了!我还是去死掉算了!” “美婵,美婵!别喊,别给孩子们听到,”梦轩蒙住了她的嘴。“我没有说不要你,你仍然是我的太太,姸青不争任何的名分,你懂吗?” 美婵挣扎着,哭着,喊着,不论梦轩和她说什么,她只是又哭又叫,但是,她终于清楚了一些,拭着眼泪,她说:“你讨了个小老婆,是不是?你要我接受她,是不是?” 梦轩闭了闭眼睛,这样说对姸青是忍残的,但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不会妨碍你什么,美婵,你们也可以不必见面,我每星期有几天住在她那里,就是这样。”他勉強的说:“美婵,你一直是那样善良的,如果你能谅解这件事,稳櫎─”他深深的叹息,眼睛里蒙上了泪雾:“我说不出有多么多么感 ![]() 美婵的脑子又糊涂了,她从没看过梦轩流泪,在她心中,丈夫是和岩石一般坚強的,如今竟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她,就使她満怀惊慌了。惊慌之余,她又恐惧着失去面前这一切,但是,梦轩的千保证,万解释,和那说不尽的好话,终于使她相信生活不会变动,只要不变动,她对于别的倒没有什么需求,她一向就不大了解“爱情”这种玩意儿,也没有这种感情上的需要,她认为男人只要供给她吃喝,给她买漂亮⾐服,就是爱她了。何况,有钱的男人讨姨太太,并不是从夏梦轩开始的。因此,在两小时之后,梦轩终于说服了美婵,使她接纳了这件事实。为了安慰她,他这天没有去碧潭,而带着她和孩子们去看了一场她所喜爱的⻩梅调电影,吃了一顿小陛子,还买了一串养珠的项炼送她。 但是,当他深夜躺在 ![]() ![]() 对姸青而言,一段崭新的生命开始了。 从来没有这样甜藌而沉 ![]() ![]() ![]() 这天晚上,梦轩来了,一走进门,他拥着姸青说:“我们出去吃晚饭,然后,我们去跳舞。” “跳舞?”姸青有些意外。 “是的,会吗?” “只会慢的。” “够了。” “我不知道你爱跳舞。”姸青说。 “事实上我并不爱,但是我有和你跳舞的 ![]() “反正,我随你安排,你说⼲什么就⼲什么。”姸青微笑着说。 “那么,马上准备吧!” 姸青到卧室里,换了一件⽩底紫玫瑰花的旗袍,外面是淡紫⾊滚银边的小外套,长发向来不需整饰,总是自自然然的如⽔披泻。淡施脂粉,轻描双眉,她在镜子里对着梦轩微笑。梦轩扶着她的肩,把嘴 ![]() ![]() ![]() ![]() 终于,他们出了门,吴妈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们的车子开走,梦轩的手扶在方向盘上,姸青的头倚在他的肩上。吴妈的眼睛 ![]() ![]() 车子平稳的滑行着,梦轩一只手驾着车子,一只手揽着姸青的 ![]() “不会。” “我要教会你,开车很容易,也很好玩。” “你会发现我很笨。” “是吗?但愿你能笨一点。” “怎么讲?” “那你会快乐得多,思想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姸青沉思了一会儿,坐正了⾝子。梦轩问:“怎么了?” “你知道我常被思想所苦吗?”她深思的说。 “我知道你每 ![]() ![]() 姸青嫣然一笑。 “何必去买?你不是有那把小刀吗?” “是吗?” “是的,在这儿。”她把手放在他的心口上。 他俯下头来,吻了吻她那只⽩暂的小手。 “这把刀有用吗?够锋利吗?” “非常非常有用。” “那么,常常用它吧,记住,它时时刻刻都在你的手边。” “是的,不时也会刺痛我。” 他猛的煞住了车子,转过头来看着她,一面皱拢了他那两道很 ![]() ![]() “你很惊奇吗?”她反问:“任何感情都会让人痛苦的,感情越浓,刺痛对方的可能 ![]() “在这一刻,你也痛苦吗?”他温柔的问。 “有一些。” “为什么?” “一种恐惧。” “恐惧什么呢?” “怕好景不常,怕离别,怕外界的力量,还怕…”她沉昑了一下:“幻灭!” “幻灭?”他皱皱眉。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两个相爱的人,有一天忽然发现他们不再相爱了,那就是幻灭。” “你认为我们会这样吗?”他瞪着她,带着点鸷猛的神气:“你那脑袋里装着的东西相当可怕哦!这就是用小刀的时候了,斩断你那些胡思 ![]() “就因为你这样,所以我怕失去呀!” “人,”他摇头摇。“多么脆弱,又多么矛盾的动物呀!” 他们到了中山北路一家意大利餐厅里,餐厅设备得很幽雅,有一种特别的宁静。偌大的餐厅中,没有任何电灯,只在每张餐桌上,燃着一支小小的蜡烛。他们叫了意大利煎饼,两人都是头一次吃,慢嚼品尝,别有滋味。烛光幽幽的、柔柔的照在姸青的脸上,那一圈淡⻩⾊的光晕,轻轻的晃动着,她瞳孔里,两朵蜡烛的火焰,不住闪烁的跳动。梦轩放下刀叉,长长久久的注视她。她用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放在桌上,对他神思恍惚的微笑。他握住了她桌面上的手,低低的、严重的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哦?”她有些惊吓,她一直是非常容易受惊的。 “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 “我爱你。”他慢慢的说,从肺腑里掏出来的三个字。 她的睫⽑垂下去了好一会儿,当她再扬起睫⽑来,眼睛里已漾着泪⽔,那两簇蜡烛的火焰就像浮在⽔里一般。她的 ![]() 就这样,他们坐在蜡烛的光晕下,彼此凝视,相对微笑,几乎忘记把煎饼送进嘴里。时间慢慢的滑过去,蜡烛越烧越短,他们不在乎时间。唱机里在播放⽔上组曲,接着是一张海菲兹的小提琴独奏,那些悠悠然的音浪回旋在他们的耳边,烛光的颜⾊就更增加了梦魅般的⾊彩。终于,将近晚上十点了,他们的一顿晚餐竟吃了三小时!站起⾝来,他挽着她走出了餐厅。 然后,他们到了统一的香槟厅。 这儿是台北市內布置得最雅致的一家夜总会,⾼踞于十层楼之上。他们选了临窗的位置,掀起那⽩纱的窗帘,可以看到台北市的万家灯火。桌子上放着⻩⾊的灯罩,里面燃着的也是一支蜡烛?侄勇朴频难葑嘧乓恢Щ涛枨付员隹驮谖璩乩锴崆嵝?br> 他们坐了一会儿,他说:“我请你跳舞,这还是我第一次请你跳舞呢!” 她站了起来,微笑着说:“我说过我不大会跳舞的,跳不好可别生气呵!” “我生过你的气吗?”他问。 “还没有,保不住以后会呢!”她笑着。 “告诉你,永远不会!” 揽住她的 ![]() “真的,我从来跳不好,”她坦⽩的说:“而且,我一向把跳舞视为畏途的,以前每次迫不得已到夜总会来,总是如坐针毡,有时,别人请我跳舞,一只出着汗的、冷冷的手握住我,我就觉得浑⾝的 ![]() ![]() “现在呢?” “第一次知道跳舞是这样美妙的,”她微笑着:“以前,我总是会踩了对方的脚。” “你知道吗?”他在她耳边说:“老天为了我而造了你,也是为你而造了我。” 华尔滋舞曲抑扬轻柔,像回旋在⽔面的轻风,掀起了无数的涟漪。他们倚偎着,旋转,再旋转,一直转着,像涟漪的微波,那样一圈圈的转个不停。一舞既终,他站在舞池里,双手环在她的 ![]() 夜是属于情人们的,音乐也是。他们一支支舞曲跳着,忘了时间,也不知道疲倦。一个面貌清秀,⾝材修长的歌女,在台上唱着一支很美丽的歌,他们只听懂了其中的几句:“既已相遇,何忍分离,愿年年岁岁永相依,柔情似⽔,佳期如梦,愿朝朝暮暮心相携。” 姸青的头靠在梦轩的肩上,紧拥着他跟着音乐移动,她轻声的说:“那是我们的写照。” “什么?” “那歌女所唱的歌。” 梦轩侧耳倾听,那歌词虽细致 ![]() ![]() 将近夜午一点钟,客人都陆陆续续的散了,打烊的时间近了。香槟厅里的灯都熄灭,只剩下舞池顶上几点像小星星似的灯光,乐队在奏最后一支舞曲。那几点幽幽柔柔的灯光, ![]() ![]() 他们两个的影子在丝绒的帘幕上移动,忽而相离,忽而相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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